宋琳问:“看不清楚什么?”
“看不清楚你。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也知道你大概的位置,但就是看不清楚你的脸。明明已经很近了,还是只能看到影子,其他什么都没有。”李正皓说着说着嘟起了嘴,像个小男孩一样满脸委屈。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一对剑眉纠结成团:“三瓶啤酒、一瓶白酒…之后都是他们拿杯子敬的,我算不清。”
宋琳翻身坐了起来,咬牙顶住男人的肩膀,帮助他站稳,踉踉跄跄地仰躺在沙发上。
李正皓额头渗着虚汗,满脸不自然的红晕,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发出沉重的声音。
“我去给你弄条毛巾。”
对付醉汉的经验告诉她,此刻除了等对方睡死过去,没有更好的醒酒方法。
刚要转身,李正皓却合拢双臂,缓慢而坚定地将宋琳拉近,不容拒绝地蹭进她的怀里。
夹杂着酒精味道的空气从男人身上释放,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浓烈得如同一团持续燃烧的烈焰。
“别走…”低沉的嗓音反复呻&吟,“…别走。”
宋琳并不习惯受制于人,这样的状态令她无所适从,偏偏受伤的两只手无法用力,只能任由李正皓将自己越拉越近。
“不能喝就别喝,勉为其难地弄成这样,你还真是个傻子。”宋琳抱怨。
“我没醉。”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臂环得更紧了些,“就是眼睛花。”
那双灰眸的颜色原本就淡,如今更是飘忽迷离,像雨中的池水,如梦似幻般朦胧。
宋琳叹息:“还是到床上去睡吧,待会儿倒下了,我可拿你没办法。”
李正皓依然不肯松手,环住她的腰,将头贴近那柔软的怀抱,保持弯腰驼背的滑稽姿势,一点点被引至里间的床榻旁。
宋琳错觉自己变成了一根会行走的狗骨头,勉强起到定位导航的作用——尽管她很高兴得到李正皓的信任,但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以这样极端的形式。
几乎就在挨到床的一瞬间,男人开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身体:既舍不得松手,又试图让自己舒服地躺下,反复挣扎、无比煎熬,口中哼哼着委屈的抱怨。
宋琳哭笑不得,只好弯腰坐在床沿上,方便他脑袋落枕。
李正皓立刻四仰八叉地占据了整张大床,长手长脚地摊开来,只把头死死抵在宋琳的腰侧。
一身衣物凌乱不堪,衣领被扯开露出胸口,他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在深冬薄暮的清晨,显得格外诱人。
宋琳本能地向温暖源靠近,侧耳听到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证明着澎湃勃发的生命力。
下一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天地顿时掉了个个儿。
李正皓俯撑着立起上半身,将人牢牢限制在自己怀里,薄唇吐纳着辛辣的气息:“别走!”
与之前断断续续的呻&吟不同,此刻的这两个字充满命令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宋琳懒得和醉汉较劲,用哄孩子的语气应和道:“不走,说不走就不走。”
听到这话,李正皓终于松了口气,慢慢俯下&身来,嘴唇轻颤着覆住她的。
像树叶落在草地上,又像蜂蜜融进温水中,在本能的主导下,这个吻显得毫无技巧却又极致温柔。
炙热的体温在彼此间传递,急剧的呼吸让位给隐忍的压抑,明明心痒难耐,偏偏欲拒还迎。
宋琳闭上了眼睛。
奔波、疲惫、酒精、荷尔蒙,李正皓散发出的气息复杂而混乱,却有着纯粹男性的魅力。
她喜欢他压在自己身上沉重的分量,就像喜欢此刻难得的被动地位。
反正对方已经喝醉,放肆一番又有何妨?
长腿绊上男人的腰身,凸凹有致的酮体起伏蠕动,一抹红唇轻启,主动邀约对方探寻更深处的奥秘。
然而,李正皓却猛地塌了下来,重重砸到她身旁——如同一滩烂泥般,沉沉睡去。
混血儿
第二天中午,李正皓从床铺上醒来。
窗外阳光正好,女人低头在纸上画着什么,看起来很放松。她右手拇指还不能用力,歪歪扭扭地捏着一支笔,随手涂抹。
“你醒了?”宋琳连眼皮都没抬,问话却显得理所当然。
喉咙里发出囫囵暗哑的回应,男人俯撑着起上半身坐起来,蓦然发现自己竟未着寸缕。
“我的衣服呢?”他的声音有些抖。
宋琳撇撇嘴,视线依然集中在纸上:“扔洗衣机里了。”
说完,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抬起头似笑非笑道:“你那点‘本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血往上涌,李正皓觉得脸颊都快烧起来,偏生还无从反驳,只好沉默地裹着床单走向洗手间。
宋琳继续涂涂画画,看也没看他一眼,省却了十足尴尬。
洗过澡,翻出一件浴袍穿上,李正皓勉强恢复镇定。他酒量不好,每次喝醉直接断片,平日里向来滴酒不沾。
昨晚那帮兄弟连蒙带灌,任由他意志再坚定,也不堪以寡敌众,最终连怎么回来的都忘记了。
如果不是因为熟悉唐人街的环境,如果不是还好有人照应,人民军少校断然无法容忍这样的失误。
再出门,害他醉酒的罪魁祸首坐却正在与宋琳聊天。两人似乎很投机,甚至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李正皓知道在宇讨女孩子喜欢:他很会说话,能够体贴地感知到对方的需求,也善于寻找话题,绝不会让场面冷下来——和自己不一样。
轻轻咳嗽两声,宋琳和在宇先后转过头来,眉眼里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哥!”见到李正皓,在宇笑容愈发灿烂,“听说你睡到刚刚才起起床?”
女人的声音略显慵懒,似抱怨似撒娇:“天亮时才回,倒下去就一动不动,连翻身都要靠别人帮忙…刚刚这哪是起床,分明是死而复生。”
李正皓假装没听到她的话,一语双关道:“你是不是该去看医生了?”
“神仙老头在楼下等着呢,”在宇连忙转圜,“我把他接过来了,省得嫂子东奔西跑。”
宋琳瞪了李正皓一眼,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他。”
男人皱眉:“你认识路吗?”
在宇自告奋勇地举手:“我带嫂子去。”
说完,两人不待他作出反应便推门离开。
茶几上摆着一包烟和打火机,似乎是在宇落下的。李正皓没讲客气,弯腰抓了起来,抖出一根塞进嘴里,低头点燃。
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漫开来,抚慰着焦躁的情绪,氤氲着一室的光影。他走到窗台前,默默地吞云吐雾。
朝鲜半岛素有“南男北女”的说法,用来标榜南部男性和北部女性平均素质。
随着朝韩分治、美军驻防,所谓“南男”却渐渐失去男子气概,就连烟草也温温吞吞,甚至连日本的“PEACE”都不如。
李正皓越抽越不耐烦,干脆按灭烟蒂,在洗衣机里扒拉寻找。
好不容易翻出褶皱不堪的烟盒,他方才如释重负,将最后一根“PEACE”点燃,长长久久地吸了一口。
房间门被再次打开,在宇独自出现,依旧一副笑眯眯地表情:“哥!”
李正皓转身回到客厅:“安置好了?”
“让神仙老头伺候着呢,放心吧。”
他点点头:“你们现在有几台车?那条地道还能用吗?”
在宇愣了愣神:“七八台吧,地道也是通的…等等,哥有什么打算?”
李正皓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阿格斯’系统针对所有的电子设备,有智能分析识别功能,想要隐藏行踪,靠变装是不行的。我们要回朝鲜,只能绕道中国或俄罗斯,想办法偷渡入境。”
在宇捡起沙发上的一张纸,恰是之前宋琳涂抹的那张,略带疑惑地问:“嫂子交待的这些事情还做不做?”
李正皓这才注意到纸上的内容——一张普通的首尔市观光地图,已经被标注得密密麻麻,围绕着唐人街周边,呈现出辐射状的各种记号。
“她要你们干嘛?”
在宇抓了抓头发:“跑一趟。”
李正皓皱眉:“跑什么?”
“查实首尔不同时段的交通状况,确定最短的车行方案,把这些‘点’串联起来。”
李正皓抿住嘴唇,指节敲击着沙发扶手,眉头越皱越紧。
“哥,”在宇见他没说话,犹豫地问,“我看嫂子不像纯粹的日本人,她和你一样,也是混血儿吗?”
“嗯。”李正皓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地图上,随口应付。
在宇咂着嘴说:“你跟她…”
“工作关系。”
“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李正皓冷着脸反问:“我昨晚怎么说的?”
“你说你带了个日本女人。”
“有错吗?”
在宇很不服气:“可我叫她‘嫂子’了。”
“那是你自己愿意。”
见对方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在宇也懒得纠缠:“那她的话我到底要不要听?”
“当然要。”李正皓再次将视线转向那张观光地图,“我说了,我们是‘工作关系’。”
在宇拍案而起,满脸不屑表情:“随你!敢睡不敢认…”
公寓的门被重重摔上,房间里再次回复宁静。楼下的街道有人喧嚣,愈发映衬出这满室的寂寥。李正皓摩挲着地图上的纷繁标记,表情愈发凝重。
宋琳回来时,他还在研究那张地图,左手托腮、右手持笔,试图进一步完善线路。灰色眼瞳的目光专注,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个认真学习的学生,比弓弦绷得还紧。
不难想象,这样一个连坐姿都堪称完美的人,代表了朝鲜精英阶层的典型特质:服从、自律、严谨。
在西方文化背景下,推崇个性,强调个人英雄主义,信仰特立独行和与众不同。
宋琳以为,那些哗众取宠、自以为是的表象,绝不会在李正皓身上出现。
“你猜出我要干什么了吗?”脱下外套,她饶有兴致地发问,款动着步伐走向对方。
灰色的眼眸没有变化,语气中带着些许怀疑:“行得通吗?”
“希腊神话中的百眼巨人‘阿格斯’,最后死在赫尔墨斯手里。这位商业、旅人之神,也是欺骗之术的创造者,他用笛子催眠了‘阿格斯’的一百只眼睛,最后用石头砸死了他。”
接过李正皓手中的笔,宋琳将地图上的标记一一连缀起来,构成放射状的复杂折线:“我不知道林东权的电脑终端有多大容量,但只要是计算机,就存在运算的极限。提前设计线路、频繁变换交通工具,无规律地暴露在监控下——只要我们确保不被抓住,‘阿格斯’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凭什么‘确保’不会被抓?”
宋琳长腿交错,显得胸有成足:“林东权当初请假离岗,又涉嫌帮助朝鲜开发核武,我量他没胆子向情报院呼叫求援。”
李正皓沉吟:“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怎么讲?”
“任何跟踪都不会是无目的的。如果林东权真那么没用,他又何必启动‘阿格斯’系统?”
宋琳磨牙道:“就算对方真有后手,我们恐怕也别无选择——激光器在他那里。”
李正皓抹了把脸:“又是激光器…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已经保证过了,张英洙和柴田高磨都活得好好的!劳动党不是纳&粹,朝鲜更不是集中营。即便没有激光器,在宇也能把我们安全地送回去…”
“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宋琳打断他的话。
李正皓抿紧了唇,不再出声。
“虽然没问过你在海上发生了什么,但知情人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女人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李正皓面前:“半潜艇、敌后侦查、突然失联,三人小组作战,最后却只有一个幸存者——‘幽灵船’来自于朝鲜,装满‘脱北者’的尸体——偏偏你还跟这帮人贩子打交道。李正皓,电影里都不会有这么凑巧的情节。”
灰色瞳孔骤然收缩:“‘凑巧’?”
宋琳冷哼:“别想多了,我对劳动党内部的钩心斗角没兴趣。只是必须提醒你注意,需要害怕的不止是我。”
李正皓欺身上前,无声地将女人逼至墙角:“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怀疑…出现在轮岛市、伪装成铃木庆子、千方百计想要混入朝鲜的你,代表了另一种可能性?”
“没错。”
宋琳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封住那对薄唇。
“你已经怀疑过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没有看他的眼睛,目光却随着指腹的动作游移,“现在,只管告诉我最后的决定。”
留下来
心尖上有针在扎,酥酥麻麻的,说不出疼却也无从忽略。
李正皓别过头,哽着声音问了句:“你想要我怎么样?”
宋琳垂眸,将指尖一点点探进男人的唇齿,沾染上热烈而潮湿的气息,轻声道:“跟我一起,把‘激光器’抢回来,堂堂正正地回朝鲜。”
他有些不知所措,明知对方正在试图左右自己,却生不出抵抗的勇气,宁愿束手就擒。
这份沉默的容忍给了宋琳鼓励,她压住那柔软的舌尖,感受男人口腔里的温度,反向探寻着上颚,强迫浅灰色的瞳眸看向自己。
轮廓清晰的面庞不再平静,纠结的眉头出卖了他的挣扎,未曾经历过情&欲的折磨,就无从想象极&乐的堕落。
正当宋琳试图更近一步的时候,李正皓黯然开口:“…你怎么办?”
“我?”她抽回手指,毫无嫌隙地允进自己嘴里,挑眼看向对方,“我当然也会跟你一起走。”
男人的声音哑的不像样子,却坚持追问:“之后呢?”
她眨眨眼睛,假装还在犹豫:“之后啊…如果张英洙有资格成为新领导,革命军应该也会回东亚发展。我妈妈是日本的通缉犯,没办法入境,恐怕只能在朝鲜定居。”
李正皓咬住下嘴唇:“你也可以留下来的。”
“我知道。”宋琳微笑。
深冬暖阳照在窗台上,勾勒出轻轻浅浅的光影;无人可知的墙角里,放逐着一对男女的秘密。
相信与决定,就像鸡生蛋蛋生鸡,分不清谁先谁后;爱与恨,隔着模糊的界限,混淆了背景阵营。
他闭着眼睛,用鼻尖勾勒对方的轮廓,嗅探那神秘的馨香,幻想最美好的梦境。
若有似无的距离、欲拒还迎的勾引,这一仗,他输得一败涂地。
“我的手…”宋琳最先打破沉默,气息吐纳如兰,氤氲在狭小的空间里,“…现在还不太灵,实施计划也要等十天之后。”
李正皓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楼下响起尖锐的警铃声。
两人顿时凌然:酒吧位于唐人街中心位置,四周全是小商小贩,车辆都难得开进来,更何况是警车?
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李正皓直奔前门而去,宋琳迅速转身,用右肩推开阳台窗户,窥探停车场里的状况。
并非酒吧的营业时间,停车场上空空如也,表面看起来并无异样。目光转向几个出口,却发现暗处也有些许阴影,无法确定是否被设了埋伏。
再转身,在宇气喘吁吁地从大门外走来:“真见鬼,食品药品安全部突击检查,把警车都开来了。”
李正皓跟在后面,及时通报道:“楼下已经被包围了,停车场那边怎么样?”
宋琳摇摇头:“看不到车,但很可能是陷阱。”
“如果只有警察倒还好,联合执法就比较麻烦…”在宇略显焦虑,“你们要不要走地道?”
李正皓站在原地思考几秒钟,果断否定这一提议:“对方开这么大阵势过来,恐怕就是想让我们自投罗网。地道也不一定安全,还是算了。”
两个男人商量的过程中,宋琳没有说话,而是四下打量藏身的公寓,目光最终定在天花板上。
“这里是不是有个通风口?”
在宇闻言顺着看过去,盯着空调盖板发愣:“应该是吧,和楼下酒吧同时装修的,用的同一台主机。”
听闻此言,李正皓迅速将沙发推过去,踩在椅背上,徒手卸掉了盖板。
只见他双手攀在洞口边沿,轻而易举地将身体撑进狭小的通风管道,看清楚里面的状况后,弯腰回望:“可以走。”
在宇慌了神:“嫂子还受着伤,你别乱来!”
宋琳却二话不说跳上沙发,她手臂无法用力,便让李正皓将自己托举进通风管。
“你们…”在宇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像演杂技一样,很快消失在天花板背面。
李正皓反手扣上盖板时,不忘嘱咐一句:“应付完检查哪儿也别去,我们会回来找你。”
下一秒,房间里只剩下在宇一人,以及沙发垫上两个硕大的脚印。
还没等他恢复镇定,铁门外传来重重的敲击声:“警察!里面有没有人?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直接闯进来了!”
在宇被吓了一大跳,赶忙把沙发推回原处,刚刚来得及坐下,便听见金属切割器的声音。
一道道门扉被很快拆卸,大批警察如潮水般涌进房间。
藏在阁楼上的这间房原本就不大,如今更是人满为患,穿着防弹服的警察全副武装,密密麻麻塞得如同沙丁鱼罐头。
在宇坐在沙发上没动,任由自己被包围,神色勉强淡定。
警队队长生得膀阔腰圆,表情也凶神恶煞,进房后看了他一眼,随即一脚便踢翻了茶几:“为什么不开门!?”
在宇揉揉眼睛回应:“睡太沉了。”
此刻,他依然保持着歪歪斜斜的姿势,萎靡地半靠在沙发上,似乎真是刚刚醒来。
随着阵阵推搡声,几名西装革履的官员出现在人群后。他们胸前挂着食品药品安全部的证件,刻意与警察保持了一段距离。
在宇瞟了一眼警队队长,打起精神转向身着西服的那群人,脸上刻意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官员们抽出档案里的照片,交互比对后,派出一名代表质问道:“你就是李在宇?”
“是。”他依然翘着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耷拉着肩膀保持坐姿。
“楼下酒吧是你开的?”
“没错。”
食品药品安全部的官员点头,翻开文件夹提笔记录:“有人举报你们贩售私酒,是这样的情况吗?”
在宇冷哼一声:“这里就是仓库,你哪只眼睛看到私酒了?”
阁楼上的公寓面积不大,但各种生活设施齐全,根本没有半点仓库的样子。官员感觉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警队队长似乎再也听不下去了,上前挤开人群,一把逮住在宇的衣领,恶狠狠道:“臭小子,听清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什么。一次突击检查没问题,不代表永远都没问题,记住了吗?”
这场爆发突如其来,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当事人也慌忙点头如捣蒜,连话都说不清楚:“知…知道了。”
不听招呼的业主受到教训,政府部门的威严得到维护,临时检查的效果十分明显。
食品药品安全部的官员又转了两圈,确认没有问题,于是照本宣科地念叨完条例规章,便匆匆离开了。
大批警察尾随着散去,最后只剩警队队长和几个亲近的手下还在房间里。
眼见不再有外人,在宇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殷勤的凑上前去为对方点烟:“大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警队队长低头就火,皱眉道:“你以为我想啊?系统安排的指标任务,不来都不行。”
在宇一边招呼其他相熟的警察,一边疑惑道,“唐人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吃香了?”
“食品药品安全管理部、移民局、消防局,好像都是临时通知,要把你这家店翻个底朝天。”
在宇吓得手里一哆嗦:“哥,你吓我的吧?”
队长弹掉烟灰,不耐烦地反问:“我有那么无聊吗?”
“可是我明明只看到你们和食品安全管理部的人了啊。”
“在后门。”队长指指楼下的停车场,“他们接到的是单独命令,总之,你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联想到顺着通风管爬上房顶的那两个人,在宇暗暗松了口气,语气却丝毫不敢懈怠:“哥知道的,我是老实人,这些年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今天…”
警队队长显然也想不通:“电脑上突然弹出的提醒,虽然指标任务也可以偷懒,但是这么多部门一起行动,不装装样子都说不过去。还好你小子机灵,会配合我演戏。”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抵了抵在宇的脑门,显然彼此熟稔,互动毫无间隙。
被夸赞者连连推脱,恭维对方英明神武,双方往来客套,气氛顿时融洽不少。紧接着,在宇又是递烟又是送酒,直到把所有人都照顾好了,方才提议找地方吃顿饭,算是犒劳相熟的各位长官。
和其他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样,大林地区的警察与唐人街上的各个帮派都有默契,只要平日不找麻烦,彼此相安无事,关系向来处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