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几分钟后就到,她不会有事。”斯冠群居然,还是不肯对杨一一假以颜色,他安抚了李艾一句,然后,直视着此时正看着他的Alex,别有所指道:“你们不用担心苏瑞,我会照顾好她。”
Alex还欲多说什么,李艾已经走过去,拉了拉他,“我们先走吧。”
这件事到底打算怎么结局,苏瑞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将只是苏瑞的决定。他们做朋友的,有建议权,但绝对没有决定权。
为今之计,还是离开比较明智。
“真的很抱歉。”斯冠群再次诚心诚意地说。
“你该抱歉的,是此时在你面前的两个女人。”李艾忍着情绪,不悦道。
她确实调查出斯冠群之前有过许多女人,也拿这些去提醒过苏瑞,不过,苏瑞决定包容这些。
李艾也想: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斯冠群真的将前面的屁股擦干净了,为苏瑞收心收性,以后成为一位称职的丈夫,那么,李艾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
可是,怎么又冒出了一个自称有他孩子的女人?
以斯冠群的能耐,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缠到?
这件事,实在让李艾对他的印象大大改观:原来斯冠群也是这样不靠谱的男人!
苏瑞一心想找个靠谱的人,过上最简单快乐的生活,然而千挑万选,居然选了这么一摊狗血!
这让李艾很是愤愤不平。
“关于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斯冠群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事实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也觉得憋屈。
不过,他大概已经猜到始作俑者了。
杨一一只不过是个被人当成枪的笨蛋,那个使枪之人——
斯冠群冷笑,笑容背后,未免惆怅。
他其实很想让她一直当自己的助理。
女人中,很少人能做到安雅这样能干而理智的,况且,对他也忠心耿耿,从不藏私。
可是,安雅,你这次真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说话间,救护车的汽鸣声已经在楼下响起,医护人员很快赶到,他们将已经因为失血与惊吓而昏迷的杨一一用担架抬了下去,很快就有人来麻利地处理现场,血痕,餐刀…很快,这间厨房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变得干干净净,光鉴照人。
Alex固然不愿,但还是被李艾拖了下去,其他人也渐渐散了,那些枕戈相待的厨师,眼见着气氛不对,也不敢再在这里久待,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偌大的厨房里,很快只剩下斯冠群与苏瑞两个人。
斯冠群并没有急着解释,或者哄苏瑞,他只是用力地抱住她,任凭她的手撑着自己的肩。另一只手,则腾出来,兀自拨通了电话。
“斯总。”安雅干练公事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你在哪里?”斯冠群问。
“…”安雅没有马上回答,她似乎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
“马上过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在哪。”斯冠群简短地吩咐了一句,将手机烦躁地扔到了桌上。然后,他握住苏瑞的肩膀,将她慢慢地挪开一些,越发深沉漆黑的眸,异常专注地看着她。
好像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任何可以读懂的蛛丝马迹。
可是,奇怪的是,苏瑞的脸上并无气愤,那几乎是一张麻木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是空白的宣纸。
“我已经和她断了,这件事,我没有预料到,让你们不愉快,是我的失误。”他一字一句,很仔细,也很客观地说。
苏瑞却只觉得周身疲乏,她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椅子。
“我可以坐一下吗?”她问。
斯冠群一愣,然后点头,“当然可以。”
苏瑞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冷静多了, 冷静得让斯冠群都觉得讶异了。
苏瑞于是挣开他的桎梏,手扶着椅子的靠背,缓缓地坐了下来。
“我想第一时间知道,她会不会有事。”苏瑞又道。她的神色还是很平静,清眸微垂,从上面望着她的脸,静谧得仿佛壁画一样。洞悉而慈悲的感觉。
这样的形态让斯冠群惘然,他真的不懂面前这个女子,可正因为不懂,永远不懂得她深处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力量,他才会对她越来越深迷。
最初的心动可以转瞬即逝,迷恋却来得猝不及防。
“医院有消息会马上告诉我。”斯冠群回答,索性也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哦。”苏瑞点头,坐得很端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瑞?”斯冠群不得不再次叫着她,“你——后悔了?”
后悔接受他了吗?
她一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可以依靠的生活,现在,他们才刚刚开始,他却摆了这么一道,苏瑞会被吓跑么?
“刚才,她刺自己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苏瑞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斯冠群,问。
斯冠群略作思忖,继而实话道:“没有想法。”
这是实话,即便那个女人浑身是血,躺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眉毛也不曾挑动半分。
苏瑞心中长长的一声叹息。
她该赞扬他的诚实,还是该齿寒他的冷酷?
且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便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小猫小狗,这样自戮在自己面前,难道就没有半分波动么?
见苏瑞又不说话了,斯冠群将手肘放在桌上,手靠着下巴,深深地望着她。
“你觉得…我很可怕?”
如果苏瑞因为这件事,而否定了他,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那是她的判断。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放弃。
哪知,苏瑞闻言,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咬着唇,道:“我应该觉得可怕才对,可是…斯冠群,如果我告诉你,我真正的感觉,却是如释重负,你会怎么想?”
斯冠群愣了愣,他不解地望着苏瑞。
苏瑞的这个答案让他无法理解,可是斯冠群又是极聪明的,他在短暂的迷惑之后,突然又了然,那双过于漆黑深邃的眼睛,眸光微动,“你不想亏欠我?”
“是,我不想亏欠你。”苏瑞松了口气,她很感激他的聪慧,斯冠群什么都懂。
另一方面,苏瑞又惊讶于他的东西:为什么他什么都懂呢?
连她如此隐秘的心思,他也能根据她的只言片语明白。
如果斯冠群真的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也许苏瑞反而会觉得压力很大,她选择了他,很大一定程度上,并不是发乎于心,而是一种权衡。她觉得,她可以慢慢喜欢他,毕竟,他是那么适合的人选。
在这一点上,苏瑞从未否认过:其实她是自私的。
自私地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而接受斯冠群。
即便交往后,她越发觉得自己喜欢他,可以为他牵肠挂肚,也会对他产生依恋,然而爱与不爱这种东西,说起来很狗屁,真正经历过之后,才会发现,它就是那么严苛。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哪怕一个微小的细胞都能告诉你:你是爱他的。
在这个问题上,你无需迟疑,无需徘徊。
而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你感动多少次,又有多少次情不自禁,心却无法准确地回答你。对斯冠群,苏瑞便是这样的感情。而这种总是欠点火候的感情,她是心中有愧的。她的回应,远远配不上斯冠群的深情厚谊。
所以总想为他做点什么,上次冲动地吻了他,也不过是一种补偿罢了。
这种无形的压力总是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可现在,当杨一一倒在她的面前时,苏瑞却平衡了。
那种说不出的压力突然没有了,正如她自己承认的那样:她如释重负。
如果她自私,那么,他也是冷酷的。
大家都不完美。
这样也好。
斯冠群并没有继续说什么,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在仔细想着苏瑞的话,当然,得出的结果是让人沮丧的,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我可以给你时间。”末了,他说。
他可以给她时间,让她真正地爱上自己,在此之前,无论她走到哪一步,他都会包容。什么都可以勉强,惟独这个勉强不得。
苏瑞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经此一事,大家最后的一点微薄的伪装都被扯得体无完肤,可是,苏瑞并没有觉得自己与斯冠群远了,她甚至觉得,从现在开始,她才开始真正了解斯冠群。
可是,也许,他并不是她期望的那个良人:一个可以那么冷酷地对自己曾经的女人说“即使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想要”的男人,又怎么会全心去疼爱乐乐呢?
他现在爱着她,所以浓情蜜意,可以为她改变妥协。可有朝一日,他不爱了呢?
苏瑞仍然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她甚至被自己此时缜密的思绪给吓到了。
事已到此,好像她与斯冠群在一起的过程,全部缘于她的考虑与计算,这里面有多少感情的成分呢?
时光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她也觉得,现在的自己自私得可怕。
“手指太空了。”斯冠群却在此时抬起了她一直盯着的手,看着苏瑞纤细的、骨节清晰的手指,斯冠群低声道:“是时候套一枚戒指了。”
苏瑞抬起头看他。
斯冠群则环视了周围一眼,然后,扯下系在餐桌上玫瑰瓶上的一条红丝带,他扯出一条细纱,弯下腰,将她的手拉至眼前,然后,将细纱缓缓地、缓缓地,绕在了苏瑞的无名指上。
苏瑞没敢动,她困惑地看着斯冠群此时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承诺。”他头也未抬地说。
“嗯?”
“许你随意利用我的承诺。”斯冠群终于将丝带系好,这才平视着她,“即便是利用,现在,也已经是你的特权了。”
就算她接受他,更多只是一种对现实的妥协与权衡,甚至隐约有利用的成分在里面,斯冠群也没有什么异议。他甘之如殆。
苏瑞先是一怔,眼睛突然有点发涩。
“你会成为一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吗?”她冷不丁地,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斯冠群很坦白道:“不过,我会尽力。”
这是非常实事求是的答案,不过,对苏瑞而言,这个答案已经够了。
“好,我信你。”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要相信这一点,其他的事情,她既不会多想,也不会去追究,斯冠群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她不会去关心,她只想要一个爱着自己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刚好又能带给她安稳简单的生活,照顾她,照顾乐乐,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免惊惶,免无助。这个要求,到底算不算难?
话一说开后,刚才还有点微妙尴尬的气氛顿时变得缓和许多,斯冠群想了想,道:“许少白后天有空,让他再来给乐乐做一个复诊,如果可以出院了,就让他回家休养吧,多请几名看护就行。在医院那个地方,你来回奔波,还是太辛苦了。”
“家里太小,我怕看护太多,反而有点转不开。”苏瑞说。
“…我可以另找一处大点的房子。”斯冠群道。
当然,他口中“大点”的房子,大概不仅仅是大一星半点了。
苏瑞抿着嘴,笑,摇头,“不要。”
“唔?”
“不要在我身上乱花钱,除非我真的过不了坎,我会主动向你求助的。”苏瑞很郑重地说:“就算你认为我固执、矫情,或者虚伪,这就是我的底线。”
斯冠群自然不那么认为,他伸出手,如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头顶,“明白。”
她想与他保持平等,其实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为了报恩,而试图伪装自己。——这也证明了,苏瑞并未想过敷衍他。
两人再次相对默言,苏瑞习惯性地低下头看自己的手,然后,自然而然地看着了斯冠群方才系在自己无名指上的红丝线。
她露出微微的笑意,唏嘘而慨叹,“我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她们在离开后,仍然对你念念不忘了。”
斯冠群真的有一种将天下摆在女人脚下的能力,试问,这个世上,哪个女人不希望拥有这种能力?
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那简直是童话的最高境界。
“她们念念不忘的未必是我。”斯冠群淡淡道。
苏瑞淡笑。
是啊,她们留恋的,也许只是“斯冠群女人”的称谓。如果斯冠群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她们也许会走得更决断点。
人活得太清醒了,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啊。
“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她又问。刚才斯冠群与杨一一说的那句话,真的太不负责任,也太匪夷所思。
“因为,…恐惧。”斯冠群斟酌地,给出了一个让苏瑞无法理解的答案。她抬起头,正要细问,门口那边已经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迅疾而稳健。
不一会儿,一身精练套装的安雅便出现在大门前,她很快调整好因为过速运动而显得紊乱的呼吸,用一贯无懈可击的姿态站在了斯冠群的面前。
“你与安助理谈公事吧,我先回去了。”见到安雅,苏瑞很自然地站了起来,她告别道。
安雅的脸色并不太好,好像过于焦虑,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有种淡青色。
苏瑞明知杨一一的事情可能与安雅有关,只有安雅才那么清楚斯冠群的行踪,斯冠群的事情一向隐秘,除了她,还有谁能透露出去。
苏瑞甚至已经能隐隐猜到其中的原因了,她大概是不喜欢自己,想借着杨一一的手,将自己从斯冠群的身边推开。作为一个称职的助理,安雅确实是尽心尽力。只可惜,斯冠群不会那么想。
也许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安雅了吧。
想到这里,苏瑞竟然还有点惆怅。
她其实很欣赏安雅的。
苏瑞甚至能理解,为什么安雅不喜欢自己——和斯冠群一比,她真的太普通,太平凡无奇了,走到大街上,随手抓十个看着顺眼的女孩,十个中就有九个比她强。斯冠群能看上她,真是她祖坟上冒烟了,偏偏她还不知足,仗着斯冠群正喜欢着,就要求名分。
如此贪心的女人,安雅当然会看不顺眼啊。
苏瑞懂。
然而,懂又怎么样?
苏瑞并不会为安雅求情,安雅与胡娟的行为虽然不尽相同,但却异曲同工。她如果想独善其身,有时候,就不能心软。
毕竟,在她的身后,还有乐乐,还有妈妈…
苏瑞擦过了安雅的身侧,极近的时候,她朝她点了点头。
她也朝她点了点头。
然后,苏瑞离开,将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了安雅与斯冠群两个人。至于他们会谈些什么,苏瑞并不关心。
她倒是关心:李艾与Alex此时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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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艾与Alex离开酒店的时候,心情当然都糟糕得无以复加。李艾到一楼的时候,简直是越想越憋屈,到最后,她几乎忍不住想返回去,将苏瑞拉下来了。
苏瑞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李艾当然是知道的,那样的生活,斯冠群绝对给不起。
和那个人在一起,今天是杨一一,明天还指不定是谁呢,自己就在风口浪尖上,跟着他的女人,还不得跟着倒霉?
不过,就在李艾就要冲动的时候,这一次,却换做了Alex拉住了她。
“算了,苏瑞自己会有决定的。”他轻声道。
李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半天才憋了一句,“你刚才被什么附身了?”
方才的Alex简直强势得有点判若两人啊。
现在,却又变成了平时腼腆隐忍的模样。
李艾几乎要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之说了,Alex八成是被什么附体了。
Alex闻言却是一哂,他说了一个绝对没有信服力的解释,“刚才有点激动…”
李艾撇撇嘴,懒得争辩。
不过,激动?激动那么有效,还要兴奋剂干嘛。
Alex也不欲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开门上了车,又为李艾打开了车门。两人一路无语地往医院的方向开去。一顿午餐,结果吃成了血溅当场的局面,情绪实在提不起来啊。
“对了,你不会因为苏瑞交了男友,而从此疏远她吧?”大概是觉得实在太无聊,李艾在旁边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不介意她与任何人交往,只是,不应该是斯冠群。”Alex一面专注开车,一面淡淡地说。
“你不喜欢斯冠群,是因为他横刀夺爱,抢走了苏瑞的原因,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李艾很敏感地捕捉到Alex对斯冠群的敌意,忍不住继续问道。
Alex却又闭嘴了。
李艾也知趣地停下话题:她其实不讨厌斯冠群,只是单纯地觉得他过于复杂,复杂而强势的人,苏瑞会不会觉得很累呢?
算了,下午的车流不少,小心驾驶,闲话不说。
“喂喂,那个人,像不像莫梵亚?”途中,李艾突然指着街道右侧一闪即逝的人影,哇哇地问道。
Alex朝右边淡淡地瞟了一眼,而车已经驶出了很远。
李艾并没有看错,那个人的确是莫梵亚。
可是,李艾只是说他很像,而不是说他就是莫梵亚,只是因为,李艾实在不敢相信那就是莫梵亚本人。
莫梵亚从来不会一个人在路上闲逛,还是站在招聘榜前闲晃。在他的旁边,还有那么多找临时活做的民工,或者推销员,亦或者大学的兼职学生——在招聘栏的旁边,还有一溜儿街头小吃:臭豆腐,烧烤,或者关东煮。
各种各样的气味,各种各样的烟雾与喧嚣,换做以前的莫梵亚,估计早就抓狂了。
可是,此时莫梵亚就站在他们之中,很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招聘信息,以及租房信息。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出毛病了,不过是因为萧萧的那一席话,他便想好好地尝试一下:难道自己真的做不到?
除了当莫家大少爷外,他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萧萧还在医院,有太多朋友陪着她,她根本不会觉得无聊。
听说了女儿受伤的消息,萧萧的父母似乎马上也要坐飞机过来,待他们过来后,估计第一件事,就是把莫梵亚与萧萧小两口全部带回去。
夜长梦多,日久生变,还是早点把婚事办了再说。
这也是莫家的意思。
如果莫梵亚还希望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这便是他最后的努力:他要证明,萧萧说的是错的,他可以做到,可以去自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而莫梵亚也很明白家族的手段,如果他们真的要逼他,那些平日有过生意往来的公司,或者需要看莫氏眼色的地方,都会被早早地打好招呼。他会被全面封杀。
而生意场上的关系网,本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也就意味着,真正的高端工作,他都不可能获取,除非是去莫氏的竞争企业求职,但那也非莫梵亚所愿。
他只是想摆脱家族的便利与依托,但并不是叛逃。
如此思量,似乎唯一的方法,便是降低自己的求职标准,从一些不会引人注目的公司与职位入手。他的MBA硕士学历去应聘那些职位应该绰绰有余了,只是,工资却实在少得可怜。
还有,住房,莫梵亚并不觉得房租有多高,可是一旦考虑到工资,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这些问题,莫梵亚从未真正考虑过。
看着满屏幕的信息与数据,莫梵亚开始用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蓦然地,他又想起:那么,这就是苏瑞的生活吗?
这就是苏瑞一直以来生存的世界吗?
与她在同一个世界的感觉,让这些数据都变得很奇妙起来,莫梵亚拿出手机,按照其中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这也是唯一一个工资还算可观的信息,月薪三万多,居然连学历都不要求。
某建材公司老板的副总经理,他怎么也是做过总裁、操控过亿万资产的人,这份工作应该能胜任吧。
与对方约定了时间。他下午便去面试,用了一个假的名字,假的身份,也见到了那位所谓的老板,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胖胖的,浓妆艳抹,看见莫梵亚的时候,眼睛都几乎发亮。
才说了不到三句话,便拍板要了他,而且马上工作,说着,便带莫梵亚出门了。
莫梵亚很是哂然: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人事部可以如此潦草的。好歹这份工作是副总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到最后才发觉,所谓的副总工作,无非是在她与客户谈生意的时候,陪在旁边而已。
在一群人觥筹交错中,她只是一个劲地夸耀莫梵亚的学识与容貌,还多是杜撰的,旁边的人笑得心照不宣。
莫梵亚渐渐坐不住了,第一份工作,真是乌龙。
他的长相确实出众,可是,因为莫家大少爷的身份,又有谁敢当着他的面随意揩油取乐的?
好几次,他都想直接走人了,却又一次一次地忍了下来,好容易等酒席结束,那位女老板甚至还暗示,如果没地方住,可以暂时住在她那里,方便工作交流。
莫梵亚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婉言拒绝了。
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他今天没打算回去,手机里有许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萧萧,莫梵亚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甚安,勿念。”然后,他直接关机。
想一想今天的际遇,他突然很想笑。甚至很想与一个人分享,开头就说:“喂,我也去找工作了,你猜怎么了?…我好像被人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