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杰这才回到李艾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李艾还是穿着晚会时的那一件银色的长裙,典雅径直的妆容,与此时的环境格格不入。斯杰想了想,将自己的灰色外套脱下来,垫在了地上,“你别坐那里,坐这里吧。”
李艾此时坐着的东西,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粗麻袋。
“没关系,要在这里呆上整整一周,迟早是要弄脏的。”李艾懒得挪,只是在那里提醒他,“还是别把外套糟蹋了,晚上可能会很冷。”
今晚还好,尚能应付,可是这个季节的气候,本就多变如小孩子的脸,万一下场雨,或者起一场风。温度便会下降到令人咋舌的地方。
而这个仓库,可没有任何能够取暖的东西。
斯杰想了想,将衣服从地上拿起来,抖掉上面沾着的灰,然后小心地为李艾披上。
她的礼服是露肩的,此时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浮起了一层寒栗。
李艾也没有推却,她伸手捏住外套的袖子,低着头,微笑着,“谢谢。”
“不用客气,男生照顾女生,是应该的。”斯杰很绅士地回答。
李艾的笑容更大,“这里哪有女生,只有一个妇女而已。”
还是一个失婚的妇女。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失婚的、还被前夫抓起来的倒霉失婚妇女。李艾觉得自己从未像此时这样狼狈过。
即便是上一个男友,固然为了所谓的前途,将她不明不白地抛弃了,可是,好歹他没有做出伤害她身体的事情。
她的眼光果然够可以的,跟过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渣。
“在我看来,笑着的女人都是女生,生气的女人都是妇女。”斯杰笑嘻嘻地混淆着概念,很自然地与李艾攀谈了起来,“反正我们闲着也闲着,这七天时间,既不能出去,也不能上网或者打牌,看来,只能聊天了。”
李艾将头搁在膝盖上,脸微微侧向斯杰那边,她没有回答,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聊天这个建议兴致缺缺。
也难怪,李艾现在自怨自艾都来不及,怎么会有聊天的兴趣?
可是,斯杰却仿佛看不透她的心思似的,仍然在旁边自顾自地说着话。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好好地自我介绍吧,既然大家要成为室友了,能不能先允许我先介绍介绍自己。”他学着李艾,也抱着膝盖,看着前面,面上带笑,“我的名字叫斯杰,据说,这个名字是我父亲起的,不过,我没见过他,因为他在我出生前便去世了。小时候,我和妈妈一起生活在美国的贫民窟,她在一间华人的黑工厂里做女工。”
李艾似乎终于被他的话所吸引,目光已经移到了斯杰的脸上。
斯杰仍然微笑着,很淡然很青春的样子,看不出多少受过磨难的痕迹。
“我妈妈从前很宠我的,虽然她赚的钱不多,但总是会满足我的一切愿望。我在六岁的时候。就有了人生第一把吉他,七岁有了溜冰鞋,八岁的时候,我被送去当地最好的小学。她很能干,从来不让我觉得生活有多么艰辛,因为她每次从工厂里回来的时候,都会穿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身上一点灰都没有,而且,还总能带一些好吃的东西回来。虽然是贫民窟,但我的生活很幸福。”斯杰回忆起那段时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虚伪的痕迹,它是真实的,那段幸福,即便在回忆里,也鲜活得触手可及。
“你妈妈现在在哪呢?”李艾终于被他的话吸引了过去,忍不住问道。
“已经过世了,是过劳引起的肺炎,又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斯杰淡淡道:“我小学毕业的那年,她死了。”
李艾哑然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不用那么同情地看着我,这很正常,至少,在贫民窟里,很多孩子都没有父母,很多孩子都会死得莫名其妙,而且,说起来,我也算运气不错,妈妈在临死前,告诉我,其实我们还有亲戚在这个世上,那个人是从未谋面的爸爸的弟弟,也就是我叔叔。妈妈还说,我们之所以会住在贫民窟,爸爸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这位叔叔。”斯杰自嘲般说道:“不过,在妈妈去世后的第二个月,这位叔叔却找到了我,他提出供我完成学业。我答应了。我想从贫民窟里跳出去,我希望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即便那个人是仇人,我也会接受他的好意。不如,我又能拿什么去对抗他?”
“其实,上一辈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该牵扯到下一辈里来,不管你叔叔曾经做过什么,他会千方百计地找到你,还愿意供你上学,就已经很不错了。”李艾道。
试想一下,现在肯这样为侄子的人,其实越来越少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早已经成为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我知道啊,我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所以我才接受了他的馈赠,也想着毕业后还他恩情,可是,在我大学那年的一个清明,我请假去给妈妈上坟,他也在妈妈的坟前,然后,我听到了一段最不该听到的话。”斯杰脸上那自嘲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了。
李艾诧异地问:“什么话。”
她直觉地知道,那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啊,其实不是爸爸亲生的,我是叔叔的儿子。”斯杰缓慢而清晰地说道。
李艾满脸困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明白吗?我其实是妈妈和她的小叔子,也就是我叔叔生的杂种。”斯杰含笑道:“叔叔和他的嫂子有一腿,是不是很好玩?”
李艾先是一愣,随后不太认同道:“别这样说你妈妈,她是爱你的,除此之外,她的私生活并不能让这份爱减分。”
虽然斯杰的家庭关系与人生际遇是在太过戏剧性,不过,母亲爱着孩子,这一点,不容别人半点置喙。
就像苏瑞对乐乐。如果以后乐乐因为苏瑞当初的轻率而怨恨她,李艾第一个不同意。
斯杰看着李艾,微微一笑,“我当时没有因此埋怨妈妈,我只是恨另外一个人,这种事情,女人永远是受害者。”
“你恨你的叔叔?”李艾讶异地问。
“嗯。”
李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现在斯杰虽然称那个人为叔叔,但其实是他的爸爸,身为一个父亲,将儿子与母亲独自丢在一边,确实很过分。
李艾就总是在想,当初让苏瑞怀孕的那个人,一定是个人渣。
以后如果被她遇见了,她一定要为自己的姐妹主持公道!狠狠地修理那个混蛋一顿。
可是…
“也许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吧。”李艾虽然性格冲动,骨子里,却不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如果可以,她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相处。因为…她就没有父母。即便是这样的父亲,也没有。
李艾是个孤儿,几乎是靠着亲戚的接济长大的,她上大学后,那个亲戚便不再管她的事情了。李艾的学费,生活费,都是靠着她在酒吧驻唱赚来的。
而商天南之所以遇见她,同样也是在酒吧。
后来,李艾嫁入豪门,那个亲戚过来向她要了一大笔抚养费,从今往后,再无关系。
所以,即便遭遇了这么委屈的婚变,她所能投奔的人,只有苏瑞而已。
好在…还有苏瑞。
斯杰没有答话,这种‘如果’本身,也只是一个假定。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我已经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这件事,除了我已经过世的母亲,除了他,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以为…这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斯杰很爽朗地引开话题,“如果你不介意和一名出生不明的私生子交往,我会很感激。”
将自己最隐秘的秘密展示在她面前,是他所能表现的诚意。
李艾虽然觉得这种行为很孩子气,但还是忍不住被感染,想了想,她也开始随意地介绍自己。
父母的车祸,在亲戚家宛如灰姑娘般的生活,努力考上大学,毕业,嫁人——“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我想想啊,我此生最大的秘密就是…”李艾作势想了想,道:“其实我这人还是蛮爱钱的,刚才没有向商天南要赡养费,真是后悔。当初嫁给他,就是不希望再卖唱了,没想到溜了一圈,回头还要回去卖唱,难道我天生就是一卖唱女?”
斯杰失笑,“我养你吧。”
“嗯?”李艾似没有听清。
“我说,我养你吧。”斯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来养你。卖唱也好啊,赚钱也好,你如果喜欢钱,我就去赚很多很多钱给你花,好不好?”
李艾哑然。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直接吗?
“嗯,等你有很多很多钱再说。”她也不想打击他,只是笑着敷衍了一句。
对斯杰,李艾也不是不喜欢,可只是将他当成小弟弟看,他那么小,也许不到二十岁,而她,却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离婚妇女了。两个人都没有稳固的社会关系,全部飘摇不定,谈何在一起?
而且,她没有做好准备,她甚至不知道,还要不要去信任另外一个男人。
就是是斯杰这样的小男生,有一天,他也会变成一个男人。
斯杰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知道,要追李艾,起码要比商天南更厉害才行,不然,他有什么资格去追她?
以后,商天南一定会拿他去笑话李艾。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李艾丢脸的。
话已至此,谈话也算告一段落了。李艾本想再说点关于音乐的事情,来转换现场的氛围。仓库的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很细微的…锁链声。
有人在撬门。斯杰很快站了起来,警惕地向门口望了过去。
果不其然,锁链声越来越明显,最后,“咯吱”一声,大门被推开来。
一个高大的男人拿着一柄极普通的匕首,站在了门口,“李艾?”
李艾吃惊地望着他,那个男人的脸上有一条很长的疤,长而狰狞,非常有辨识度,如果她见过这个人,一定不会轻易忘记。
可是,李艾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她不认识他。
不过,那个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他叫着她的名字。
“我是李艾。”李艾站了起来,直视着那个人,淡然回答。
如果这个人也是商天南派来的,他一定极危险,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善。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跟错一个男人,也许丢失的不仅仅是心。不过,既然心已经丢了,再丢一条命,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愿赌服输。
妾拟将身相嫁与。
纵能无情弃,不能羞。
斯杰当然也看出了端倪,放在身侧的手立刻握成了拳头,眼神坚毅,那副模样,好像那个人一旦要对李艾不利。他就要跟那个人拼命似的。
不过,那个人似乎对李艾的性命没什么兴趣,他淡淡地扫了那两人一眼,然后,转身道:“跟我走吧,有人要我将你们安全带回去。”
李艾一愣。
她没料到还有援兵。
细想一下,除了苏瑞之外,她似乎没有其他的朋友了。当年做商家少奶奶的时候。虽然看上去滑盖满京华,每次出去喝酒,呼三喝四,摇摇呼呼一大堆人。仿佛很多很多朋友似的。
可是,自从她与商天南离婚后,她的手机却连短信都没有一条。
这个社会的世态炎凉,跟红踩白,笑贫不笑娼。李艾早就体会。她并不觉得失落,甚至是认命的。
生在这样的时代里,就得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律,你没办法改变它,那就适应它,淡定,淡定,再淡定。
可是,唯一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朋友,苏瑞,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苏瑞再努力再能干,也是一个没背景的小白领而已,如果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是一个金字塔,那么,即便是月入两万的苏瑞,也是在金字塔的最底层。
这是权力的写照,最血淋淋的事实。
那么,还有谁呢?
难道是——
Alex?
李艾在电光石火中想到了这个名字,温和的,总是沉默的Alex,也在她最艰难的时刻,一直站在了她的身侧。
可,那是宅男?
那个宅男可以请得动这么厉害的人?
李艾不置可否。
“那个,我能知道是谁让你来救我的吗?”李艾忍不住想去求证一下。
刀疤男人却没有直接回答,冷硬如金属或者兵刃般的声音,冷玲玲地刺啦而过。
“我不能说那个人的名字,反正他对你没有恶意。”男人的声音虽然让人敬而远之,不过,恰恰是这种冷冰冰的态度,让人相信,他是一个不屑于说谎的人。
一个踩在刀尖上,用舌头舔血的人,又怎么会去说谎?
李艾没有再问。她又想起一个人。
难道是斯冠群?
或者,是苏瑞知道她出事了,所以拜托斯冠群?那么苏瑞已经知道自己被囚禁的事情了么?
那该怎么是好,乐乐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倘若苏瑞知道了这件事,岂不是会急得半死。
李艾越想越焦急,她已经不再纠结那个幕后的人是谁的问题了,只想赶紧到医院,向苏瑞报个平安。
“那个人可靠吗?”见李艾似乎已经完全信任了那个刀疤男人,就要跟着男人往外走,斯杰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小心地提醒道。
虽然是个小毛孩,但也不是那种莽撞之辈。
“没关系,再不济也比关在这里好,而且,我估计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李艾笃定地说。
她现在已经认定了,刀疤男人的背后就是斯冠群。
那个男人手眼通天,便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稀奇。
斯杰见她说得毋庸置疑,也只能相信了她的态度,而且,即便是不相信,李艾跟着那个人出去了,难道是斯杰就不会跟着出去吗?
便是下地狱,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两人对望了一眼,一起朝刀疤男走了过去,外面夜色清凉,晚风习习,路边尚躺着几个被撂倒的守卫,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伤口,也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重创,来人只是用手刀打在了他们的后颈上,让他们短期休克而已。
这种手法,本身便是专业的,这种专业并不是普通的医学上的专业。
它需要下手之人够快,够狠,够准。这需要多少练习,多少实践,才能达到这个水平?
斯杰只是随意地扫视了那几个倒地之人的情况,背后便有点发凉。
他几乎有点后怕了。
如果他刚才没有忍住,而是冒冒失失地与那个人单挑,只怕现在倒下的人,便是他了。
不过,这些信息,李艾还是读不出来的,她对打架没有什么研究,与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斯杰大相径庭。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终于走到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多功能车前,男人没有上车,而是兀自丢给他们一串钥匙,“自己知道怎么回去吧?”
还是很冷很冷的声音,单单只是听着,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再看着夜色里,月光中,那狰狞的刀疤,那简直就是午夜最恐怖的噩梦。
斯杰还好,他看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也不再少数,而李艾身为一个女人,胆子似乎也比寻常女孩大很多。她尚能直视着他,目光坦定而自如。
“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这次的恩情,李艾一定会报答的。”她一字一句道,异常诚挚。
男人冰冷的眸里划过激赏,而后又恢复古井般的深沉。
“不用,也许还会见面。”
说完,男人已经转过身,那高大而魁梧的身体,渐渐地消失在浓重的黑夜里,与那片幽冥的暗色连成一片,消弭了轮廓。
李艾就这样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那个时候,李艾其实并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真的与这个可怕的刀疤男还有关联,也更加猜不对,他与她的羁绊,竟然深刻道影响她一生的命运。
当然,那已是后话。
而那个夜晚,在刀疤男消失在黑暗里后,斯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转头招呼李艾,“走吧。”
李艾只略低了低头,便踏入了车里。
她现在只想去见苏瑞,然后好好地洗一个澡,再好好地睡一觉。
其他的事情,留给以后再想吧。
…当那辆汽车绝尘而去后,本来被撂倒的几个人中,大概有一个体质特别好的守卫,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看到那扇洞开的大门,立刻察觉出情况不对劲。他赶紧拿出手机,就要给商天南拨电话。
电话倒是接通了,商天南的声音不耐烦地在那边响起,“喂,喂,怎么回事,不是告诉过你们,这段时间别和我联系吧?”
李艾失踪一周,总会惊动一些人,商天南还不想惹麻烦。
那个人正想汇报一下现场的情况,哪知,还没有开口,放在耳边的手机竟然被一个人接了过去。
他骇然大惊,扭过头,却见到另外一个人。
并不是刚才打倒他们的刀疤男,而是另一个西装革履,看上去文质彬彬,好像是从某个高级写字楼里走出来的男人。
男人将那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耳边,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柄小巧的手枪,顶在保镖的太阳穴上。
动作很轻很优雅,似乎没有一点攻击性,可是,那个保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地激起了一身冷汗。
“喂,怎么不说话!”电话那一边,商天南还在不耐烦地追问着。
“你好,商先生吗?”那个斯文的男人非常客气地叫了商天南一声。
商天南半天没能答话,显然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住了。
“你是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反应了一声,语气低沉而焦躁。
“你好,我只是斯总的一个小喽啰,商先生并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斯总有一句话想让我转告给商先生。”那个斯文男子的语气还是彬彬有礼的。简直就像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客房经理,那语气,那恰如其分的停顿与高低音,宛如音乐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斯总?”商天南先是一怔,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斯冠群?”
除了他,商天南想不到第二个人,敢这样与他挑衅。
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斯冠群,商天南除了惊讶外,甚至还有点害怕。
他开始很仔细地反思,自己到底哪里惹到斯冠群了?
倘若真的有惹到的地方,那么,事情真的会变得很棘手。
“商先生并没有什么事请与斯总有冲突。”似乎猜到了商天南的心理,那个人尚能客客气气地安抚他道:“只是有一件事,斯总想请商先生帮个忙而已。”
“请说。”商天南的态度已经明显客气起来。
“斯总希望商先生知道,苏瑞小姐已经在斯总的保护下了,她的朋友,家人,或者任何她在乎的人,如果有得罪商先生的地方,还望商先生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如果商先生与他们有冲突,会让斯总很为难,您知道,斯总其实并不想与商先生结梁子。”这些话虽是客客气气,可是,听着商天南的耳里,却宛如通缉令一样严苛,以及,具有威胁性。
他没有反驳的空间。
反驳,便是表示他要与斯冠群结下梁子。
就是商家财大气粗,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地产和经营的项目,可是,这些东西在斯冠群眼里,却什么都不值。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背景,不过,斯冠群并不是白手起家。他的家族枝蔓之深之广,已经让人叹为观止,无法研究。
也许你读的某一本历史书,上面的某一位将军,便是斯冠群的祖上。
便如李艾所说,华人圈里,有两个人决计不能惹的。
商天南不是白痴,他犯不着为了李艾去惹斯冠群。
“好的,我明白了,请转告斯总,我会懂得分寸。”他很克制地承诺了一句话,终于缓缓地挂上电话。
直到通话结束很久,商天南还在想这个问题。
苏瑞是如何结实斯冠群的?
他们之间,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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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瑞从Alex的口中得到李艾的确切消息后,心也算放回了原地。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明了,可是晨曦只露了一个脸,又很快钻进了云层里。仿佛时光往回走了一般,整个天地又重新黯淡了下去。今天的气候似乎不算乐观,到了乐乐做手术的时候,乌云仍然笼盖在整座城市的上空,黑压压的,仿佛拥有无可匹敌的重量,便要砸下来。
苏瑞透过窗户,看着这样压抑的天象,本来便不安的心,立刻被挤得满满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她又开始担心李艾了。
不过,苏瑞此刻根本就无暇去顾及那些事,徐少白已经来了,乐乐就要做手术了。小小的孩子乖得让在场的护士都觉得心疼,他又不哭又不闹的,只是在被推进去之前,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等我好了以后,爸爸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苏瑞先是一愣,随即大恸。
她突然明白了乐乐会那么懂事的原因。
原来,乐乐一直以为,爸爸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他身体不好的缘故吗?
“乐乐胡说什么,乐乐的身体一直很棒啊,看,每天吃的饭比妈妈的还多。爸爸只是…只是因为工作…”苏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蹲在旁边,握着乐乐的手,鼻子酸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