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不希望你进来的原因……锦夜……”他用一种久违的腔调唤着我的名字,手中白光炙盛,铺天盖地、甚至丝毫不逊于衍的气压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面前的小妖一脸惊惧,然后惨叫着炸得粉碎,我的眼睛却是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地面上了。
没有那个形容猥琐的老鼠人,也没有了那血肉横飞的杀戮场景,只有林子情,很安静地坐在我的身侧。
我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
“咦,这是哪儿啊?”我扶了扶额头,有点搞不清状况地问。
“公园。”林子情轻声道:“那里正在收拾,一时半刻回不去。”
“你怎么向他们解释的?”我试图坐起身,可是头依旧痛得厉害,刚起来半截,又栽了下去。
林子情将手压到我的肩膀上,半劝半哄道,“躺好,你耗力太多,要好好休息。”
耗力?
什么跟什么?
我“哦”了一声,侧过身,躺在林子情的腿上,暗暗地将前因后果全部想了一通,到自己闯进屋子的时候,记忆似乎模糊了。
可是,真的模糊了吗?
对于这种消除记忆的法力,我曾为之做过专训。
“我跟他们说是别家的赌场寻仇,他们信了。”林子情这才回答了我最初的问题。
“不过,那些人确实是来寻仇的,只是不是给赌场寻仇,而是寻你的仇。”我摇摇头,不再纠结已经过去的事情,只是勉力笑道:“也许在不久的以后,这样的寻仇会越来越多,痛打落水狗,那可是人性的通病啊!”
“我是落水狗吗?”林子情作势思考。
我哈哈大笑,“难道不是吗?”
“你才小狗。”林子情突然低下头,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子,静静地说:“曾经让三界闻风丧胆的战神锦夜,如今只沦落到沙滩卖纪念品的地步,我们两个,到底谁混得比较惨?”
“都惨都惨。”我点头,然后坐了起来,非常豪气地搂住他的肩膀,“既然是难兄难弟,那我们更要守望相助,不离不弃才好。”
“笑得没心没肺。”林子情微嗔,任由我没甚矜持地狂吃他豆腐。
我咧嘴一笑,“能没心没肺地活着,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他还是微笑。
“得,闲着也是闲着,我今儿生意不错,赚了不少钱,请你喝酒吧!”我又咋咋呼呼地站起身,拉起林子情的手,不想再追问什么。
其实你的法力并没有消失吧,子情。
只是,你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个近乎透明的身躯,确实不属于一个正常的人族。
是因为妖族诅咒的缘故吗?
这才是你不能回林家的真正的原因吧?
第七节 醉酒
不得不承认,林子情是一个不错的酒友。
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好像生活很自制的模样,但酒量却是出奇的好,我别有用心地灌了他几瓶,自己都有点晕乎乎了,他却还是一副从从容容的模样,倒酒,仰头,饮杯,微笑着看我。
我开始心疼自己的钱。
然后,很杯具地意识到:也许等我醉了,他还清醒得跟个什么人一样。
不对啊,我拉他来喝酒,不是为了宽慰他吗?
像他这种把凡事都憋在心里的闷骚,如果再没有人帮他找个出口,岂不是要憋死。
“我说,子情……”我的舌头都有点大了,“你好歹要配合一下吧,你一直这样淡定,我很难做呀!”
林子情笑,手搭在吧台上,头扭过去,看着舞台上正在上演的舞蹈,一言不发。
酒吧的灯光迷离诡异。
我也索然起来,端着啤酒,一口一口,慢慢地啜。
人安静下来,也渐渐开始注意身边的人与事。真正来芭提雅酒吧的人,并不是当地人,而是来自全国各地来此度假的旅客。舞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换了一个人来唱歌,唱的是英文歌,非常古老的曲目。
我旋着酒杯,也收起了脸上的笑,突然觉得索然: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什么是可以一直一直不变的?
不久以前,我以为自己爱一个人,现在,他已成过往。
不久以前,我身边有一只总让人操心的猫,现在,他站在了遥远的彼岸。
不久以前,这个我总在调戏着但从未认真注视过的男子,此时,就这样坐在我身边,带着让我猜不透的秘密,让我愧疚而心疼。
我哂笑,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完,手放下时,才发现林子情已经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
我微转眼眸,“怎么了?”
他一言不发,突然按住了我的手,“你不要喝了,不然,等会儿谁来搬我回去?”
我眨眼。
林子情忽而情绪高涨起来,他从高脚椅上站起来,向酒保打了声招呼,“麻烦,一瓶威士忌,一瓶二锅头,一瓶香槟,一瓶红酒……”
他一口气报出了许多酒品,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一头雾水。
林子情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过是要我喝醉罢了。”等吧台上摆满了酒,林子情转头望着我,笑容温和,眼中满是信赖,“那就如你所愿。”
“子情……”
“也只醉这么一次,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可以趁机问我,待我醒了,我就永远不会再回答了。”林子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拿了一个大玻璃杯,将所有的酒全部兑在一起,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时,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有点泛红,眼睛已经蒙上了酒气。
这一次,林子情是真的醉了吧!
这样的架势,可以醉倒一头牛了。
更何况,醉与不醉,本就在于个人的意愿。
只要他想醉……
我看着已经醉意朦胧的林子情,其实并不确定,他到底真醉还是假醉,不过,真假又何妨呢?
因为林子情的这一个豪举,场内顿时迸发出海浪般的欢呼声。晚上来这里的本都是一些寻欢作乐的人,也少不了凑热闹的无聊围观人士。有些人凑过去,继续给林子情倒酒,林子情来者不拒,且倒且饮,他渐渐被别人围住。我这才发现,林子情竟然会那么多国的语言,无论是英语、泰国语、意大利语、法语还是德语,他都能自如地与别人交谈;而且,林子情很健谈,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喝醉的林子情是个百事通啊!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在与众人的周旋中,博取了所有人的亲近与喜爱,可是脸上带着醉意的笑冷冷清清,明明灿烂,然而我远远地望着,却心生凄凉。
好容易待众人散了,我喘着气,吃力地挤到他的身边,他已经喝了很多很多酒,比起最初的微醉,现在已经彻彻底底醉得一塌糊涂了。
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他的嘴巴很孩子气地嘟了嘟,扶着头,嘟哝道:“头晕。”
然后,身体晃了晃,很放心地往我怀里栽了过来。
我慌忙张开手臂,将他稳稳地接住。不过,林子情虽然看着很瘦,但其实挺重,我被他撞得往后急退几步,背部倚着吧台,有点痛,可是低下头,看着那张红扑扑的满是酒意的脸,又特别想笑。
——敢情,不是装醉,而是真醉啊!
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呢?
“借道借道,我要带我老公回家喽!”见不远处有一些觊觎美色的人蠢蠢欲动,我赶紧扶起林子情,大声吆喝起来。
众人表情各一,估计心中都有一个念头:好端端的一朵鲜花,就这样插在牛粪上了……
也是,醉态朦胧的林子情,确实是一朵鲜花啊鲜花!
我得赶紧带他闪人,可不能让别人看去了。
好在,酒吧里的那些人,闹归闹,但并不是邪恶之辈,我很顺利地离开了酒吧,把林子情塞进了出租车,讲好价后,直奔海边。
一路上,车窗开得很大,夜风迎面扑来,他很乖顺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轻合,呼吸均匀,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睡。
“头还晕?”我转过头,问他。
不过,也正是因为转头的动作,才意识到他离我那么近,说话时,唇几乎碰到了他的脸颊。他的脸被夜风吹得冰冰凉,寒玉一般。
“还好。”他低声回答,大概也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他试图坐直身体,可酒精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他又扶了扶头,我凑过去,本想为他按一按太阳穴,却又无意识地将他压到了身下。
四目相对,林子情的眼中氤氲着浓得化不开的水汽,仿佛一个懂事的、但又确实受了委屈的孩子。他的脸色很红,有点发烫,嘴唇却出奇地艳,好像涂抹了唇膏一样,晶莹润泽,引人犯罪。
“喂,你喜欢我么?”我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子情看了我一眼,突然向前一倾,咬住了我的唇。
冰冷沁人的香槟味,萦绕鼻息。
他的动作很生疏,但是坚定认真,让人觉得若不加以配合,就对不起他似的。
极致温柔缠绵的一个吻,然后,车戛然而停,林子情推开车门,冲到沙滩上,开始翻山倒海地呕吐。
我在后座位上拍着椅子大笑不止。
第八节 定情
付了车款,又在海滩边上的seven-eIeven买了几瓶水,再回到林子情旁边时,他已经吐完了,七荤八素的样子,脸色苍白。
我笑,将手中的水递给他,林子情接过漱了口,人也似乎清醒了一些。他走到海边坐了下来,手松松地搭放在膝盖上,并不看我。
脸依旧很红,不知是酒精的原因,还是因为刚才的事情。
我抿着嘴笑,蹲在旁边画图圈,等画到第十个圈圈时,林子情转过头,郑重其事地叫我,“锦夜。”
我“嗯”了一声,抬头看他。
“我——其实我——”他欲言又止,一脸踌躇。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你已经不是林子情了,对不对?”我截口打断他的话。
“锦夜,如果你是因为同情,而选择留在我身边……”
“不是同情,我是觊觎你的美貌。”我一本正经地反驳。
他顿时一头黑线。
“可是你所觊觎的美貌,其实也是——”
“红颜白骨嘛,我有这个觉悟的。”我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顿了顿,突然俯身从背后抱住他。
突然变成自己曾追捕过的异类,很不好受吧?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推开我呢?
难道,真的如丹青所说,其实你是喜欢我的?
……喜欢了很久很久,在我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
林子情的身体僵在我的臂弯里,等了很久,他的手才抬起来,按住我交叉在他胸口的手背,头微微低下去,身上的酒气已经被海风吹散,剩下他独有的薄荷香。
“对不起。”他背对着我说。
“对不起什么?”我不解地问。
“刚才对你做那样的事情。”他低声道,“所以——”
“你对我做什么事情了?”我更加不解,非常无辜纯洁地反问回去。
林子情咬唇不语,耳根都有点红了,长长的睫毛垂着,却掩不住他眼中的愧疚与自厌。
我凝视着他的侧脸,片刻,忽而一笑,手顺着他的脊背绕了过来,整个人转到了他的面前,“你还没说,你到底对我做什么了呢?”
他抬起头,嘴巴微张,正要说话,我已经飞快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问:“是这样?”
他怔住。
“还是这样?”等不及他开口,我索性将他压到海滩上,将他的不安与伪装,尽数吻入。
比刚才更缠绵更悠长的吻,并不激烈,可就像他的笑一样,有种和煦的力量,安心舒适,让你敢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林子情的呢?
也许因为在重遇的那一刻,看着台上那个挥汗如雨的人,心中那乍然涌起的、失而复得的欣喜。
也许是他的隐忍与克制,总让我在抓狂之余,时不时地为之心疼。
也或者,仅仅是因为,感动。
不过,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我唯一知道的是:在他身边,我会真正地感觉到轻松愉悦,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考虑,他就算那么随便地站在人群里,我也能一眼找出他身上的那缕光芒。
其实,再喜欢一个人,真的没那么难,只要你愿意用心去接纳。
林子情在最初的错乱后,终于反吻住我,比起刚才,他这次显得娴熟得多,也更加轻柔小心,像羽毛一样荡于云端。
待分开后,我仰躺在沙滩上,看着满天繁星,又有了想笑的冲动,觉得自个儿刚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轻薄他了。
不知道林子情会不会生气啊?
这样想着,我偷眼去瞧他。星光迷离,林子情的神色安静且祥和,眼角溢着笑意,光芒辉映着星光,刻入心底。
“做我女朋友吧,锦夜。”他终于开口。
没有了方才的自责与逃避,这样的林子情,又恢复了最初的意气风发,傲然独立。
“嗯,给我三秒钟考虑一下。”我装模作样,笑眯眯地望着天空道。
他真的在等。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
一秒,滴答。
两秒,叮咚。
第三秒,海水忽而涌动,海浪声声,拍打着我的裸露的脚背,沙粒里有螃蟹在游走,远远的,传来了海豚神秘的歌声。
“算了,答应你了,艳福不浅啊,小子,自个儿埋在沙子里偷着乐去吧!”我嘻嘻地笑,顾盼如花。
他也笑,扭头望着我,极轻柔地说:“我知道自己乘虚而入了,如果有哪天,你想离开了,那就……离开吧。”
“切,哪里有刚刚确定关系就策划分手的。”我用眼睛白他,像凡俗中任何一个装痴撒嗲的恋人。
林子情默不作声,只是将身体一侧,将手搂在了我的腰上,并不用力,也没有十分的亲密,那是一种全然的保护姿势,将我藏于他的怀抱之中。
我也收起了玩笑,倾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渐渐也安静下来,依偎着他的胳膊,沉沉实实地睡去。
第九章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
一直一直在,可是碎叶早已经逝去,不能再追。
一直一直在,可是爱恋早已经枯萎,不复鲜活。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林子情的女朋友,种种迹象表明,他绝对是被我算计的啊!
不过,林子情真的是一个很称职的男友,毋庸置疑。
他仍然在那个地下赌场工作,但没有再受伤了,或者说,即便受伤,也不会让我看见。晚上没事的时候,他会陪着我吃饭,如果碰上有空,甚至还去看一场午夜电影。
泰国的电影多是鬼片,黑糊糊的影院里,女孩子们被吓得尖声大叫,扑到男人的怀里,我却睁大眼睛,像一个无知无觉的孩童,看得不亦乐乎。
每当此时,子情就会笑,在恐怖镜头来的时候,会将手放在我的背后,轻搂住我的腰,无声无息地护着我。
出来后,还能一起在路边吃点烧烤,他总是被辣得够呛,却还是会一陪到底。
这样平和温馨的日子好像永无尽头似的,当初那个找麻烦的小妖,也一直没有再出现。
偶尔,林子情会擦去我唇边的冰激凌,轻轻地问我,“告诉我,锦夜,你想要什么?”
我笑而不语,继续啃我的蛋筒。
我只想与一个人相亲相爱。
这个要求,到底算不算难?
第一节 风波
泰国好像没有秋天似的。
这样过了一个六月,一个七月,眼见着就要踏入八月了,天气依旧炎热得紧。
我早早地收工回来,在院子里煮汤,本来打算晚上带给子情喝,阿来刚好也工作回来。
我给她一个信封,说:“房租。”
阿来推脱了一番,还是接下来了。将信封放进随身的小包后,她坐到了我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与我聊天。这些日子,我渐渐学了许多泰国语,有了林子情这个师傅在,想学不会都难。与阿来的交谈已经没有任何阻碍,说了一些家常后,阿来问我:“夜,你和你男友,有什么打算没有?他是做那个职业的,很不保险,还是早点退出好。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相信阿来是真的关心我,这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可是,我只能回以淡淡的笑。
对于未来,我没有想过,也无从想起——林子情现在形魂不稳,但凡用一点法力,就会像当时见到的一样,透明得几乎消散;而且,即便是维持现在的模样,大概也让他觉得吃力了吧?而且,结婚吗?
我抬起头,遥望着远方碧蓝的苍穹,天际云卷云舒,千百年来,见证过那么多悲欢离合,沧海桑田,却从未动容过。
它淡漠地旁观一切。
“可他没向我求婚啊!”我发了一会儿呆,随即笑着对阿来说。
阿来认可地点了点头,“对,得等着他来求你,你才能嫁给他,女孩子一定要矜持。”顿了顿,阿来又问:“你们……现在到什么阶段了?有没有,那个?”
我大囧,望着一脸诚恳的阿来,心中腹诽:看来,永远不能轻忽女人的八卦能力啊!
“还没。”很窘很窘地丢下两个字,见阿来一副不八到底不罢休的架势,我赶紧抬头望天,煞有介事道:“哎,是不是要下雨了?赶紧收衣服啊!”
好容易打发了好奇心爆满的阿来,我捧着自己的爱心汤,优哉游哉去探班。
去到赌场,才知道林子情不在。
“那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他回来后让他打我电话。”我笑眯眯地将汤塞到工作人员的手中,非常贤惠地自个儿回家了。
不过,又不想直接溜达回家,回去面对阿来超级八卦的刨根问底,还不如在外面闲晃呢!
这样转啊转啊,转到了上次灌醉林子情的酒吧。酒吧里喧闹依旧,我会心一笑,慢悠悠地踱了进去。
酒保似乎对我还有点印象,非常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将一杯冰镇的啤酒推到我的面前。
只是,我还没有喝上几口,本能的危险预知能力,让我警觉地抬起头,望着灯火最迷离的舞台下首。那里本是舞台灯的正下方,却也是全场的盲区,这交叉闪烁的光芒,几乎鲜少能照到那张大大的圆桌,以及桌侧几个修长神秘的黑影。
我也不清楚那种危险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警觉一经升起,就那么汹涌强烈,我心跳如镭,很快结了账,就要离开。
那几条人影却随之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跟上了我。
我暗知不好,本打算快速跑到大街里去,不过,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快,我才刚走出酒吧呢,只见黑影一闪,人已经挡在了前面。
“你们想干吗?”我被抵着墙壁,冷静地问。
那些人没有说话,只是从逆光的地方慢慢地走到了近处:乍一看,我还以为他们是参加化装舞会的,有男有女,一共五名,单单只是外观,应该都是美人,身量高挑,容色出众。可是,他们身上都有一些迥于常人的东西,譬如隐在头发里的耳朵,譬如尖牙,譬如毛茸茸的手……而且,我能肯定,这些都不是道具。
如果是道具,不可能给人那么真实的恐惧。
“你们不是人,是妖界的?”我认出他们的身份后,反而镇定了,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冷然问。
那些人不语,其中一个则越众而出,绿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漂亮得过于邪气的嘴巴往上一抬,充满轻蔑与奇怪的悲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这个叛徒?呵呵,战神,魔界的战神,怎么沦落到了如今这个境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我没有言语。
“怎么,想不认账了吗?”那人继续道:“我很想知道,你手上沾了那么多同伴的鲜血,晚上睡觉时,不会做噩梦吗?”
我抿着嘴,依旧不做声。
“怎么了?忘记了吗?”他向前逼了一步,见我还是沉默不语,他的眼中划过狠厉与不甘,“这些滔天罪行,你怎么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我终于叹息着开口,“没忘。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你们来寻仇,无可厚非。只不过——我现在却不想死。”
“你说不想死,我们就应该放过你吗?”那人冷笑,“锦夜,你在人间混了几百年,难道把脑子混笨了?”
我也笑,笑得无辜而自若,“我知道自己罪不可赦,虽九死不足以抵万一。不过,我现在还要为了另一个人……活下来,所以,暂时不能让你们如愿了。”
“你们应该知道,只要我不愿意,你们根本就杀不了我。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做那种以卵击石的事情?”顿了一会儿,我又冷冷地加了一句。
“战神的实力,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惜——王让我们不要动你……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要杀了你。”那人咬牙切齿道:“我们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了王的重生回归,等待着妖界重振的这一天,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与信仰,王不能被任何东西蒙蔽双眼,尤其是你这个叛徒妖孽!”
我默然。
小爱吗?
不了,现在应该不叫小爱了,他重生了,他回归到了他高贵的妖王宝座上,有了他的臣民,他的责任,不再是从前那只什么都不懂的色猫……妖王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