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女?太子弄臣?皇后的私生女?魔宗的…宗主?
发现卓云的破绽,是多年前潜伏在魔宗的一个暗探报回来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暗探道:魔宗宗主自六年前闭关后,一直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即使有令旨,也多倚赖亲信口传…
一个人,若还活在世上,又怎么可能六年都不露一次面?
六年前,正是卓云离开魔宗,只身赴京的日子。
自然而然,诸多零零碎碎的细节联系起来,李写意不得不有了这样一个猜想:早在六年前,魔宗的宗主就因故逝世了,而卓云,早已继任了宗主之位,却又为了掩饰身份,做出了宗主仍在,自己脱离魔宗的假象。
如此,连柳丹青的身份也不难猜了。
暗探查出,魔宗有三大护法,一个武功盖世,堪称无敌,那自然是随时隐身在暗处,保护卓云的魔影了。另一个通天奇才,管理魔宗内部的一切人事钱粮事务,如此之人必是经商高手,定然是柳丹青无疑。至于剩下的一个,听说精通用毒易容,奇门八卦,不知又是何等人物。
只是卓云全然不会武功,却是事实。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让三大高手对她如此恭敬崇拜,到底是为什么?
连卫津,也有意无意地回护着她,不肯透露她的半句消息。
李写意发现自己对这个卓云越来越有兴趣了。
“李姑娘。”见到那漫天骄阳下,遍地红花绿草间,依然清淡得没有一丝多余色彩的女子,卓云忍不住心生感慨——她似乎更见清瘦了。
然而就是这个病怏怏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女子,只手在楚京翻起了一夜的腥风血雨,让朝中人个个措手不及,让皇后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她微微一笑,迎着李写意走过去。
李写意起身让了让座位,然后回头吩咐身后的小梅奉茶。
第十七章丹青求婚(6)
“从哪里开始谈呢?”卓云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我以为见到你会有很多话要说,哪知见面后,才发现其实无话可说。”
大家已知根知底,查不到的,对方断然不会告诉你,查到的,也似乎没有讨论的必要。
李写意愣了愣,随即认同地一笑,“那就随便聊聊,毕竟花好云淡,天高秋爽,总不能辜负了大好韶光。”
“好,谈谈风花雪月吧。”卓云说着,不经意地朝信一瞥,似笑非笑地接着道,“听说丹青向李姑娘求亲了,不是我护短,当今世上,能与丹青媲美的人不出十人,也称得上人中之杰,李姑娘为何不允呢?”
李写意一怔,不曾想她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件事。
柳丹青也颇为诧异,却只是淡淡一笑,任卓云在那里胡扯。
“若是他给的聘礼不够,我做朋友的,也还有一件不俗之物,也许能入李姑娘法眼。”卓云继续笑道。
李写意苦笑不已,她找这只小狐狸来一次开诚布公,似乎太天方夜谭了。
“不知主上所说的不俗之物是什么?”柳丹青反而来了兴致,开口问道。
“不是聘礼的问题…”李写意不得不打起精神,准备将拒绝的话再说一遍,卓云接下来的四个字,却让她生生地停住了话题。
“天香豆蔻。”
天香豆蔻?!
吃惊的不仅仅是李写意,连柳丹青也不由得动容。
“天香豆蔻不是在燕宫吗?”迟疑了片刻,李写意质疑。
“世上本有两粒,一粒流落在燕国,一粒,则藏在了魔宗。”卓云淡淡地说。
“天香豆蔻乃天下至宝,少宗主怎么如此大方?”李写意显然还是不信。
“丹青是我的至交,他若真的娶你,我当然希望你长命百岁,以免他孤独终老,比起他的幸福,天香豆蔻又算得了什么?”卓云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她仿佛忘记了,千百年来,有多少豪杰侠士,为了天香豆蔻洒血抛颅。
她仿佛忘记了,武林之中,多少名门大派,为了天香豆蔻而惨遭灭门。
而她,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了出来,送了出去,只因为,不想自己的部下受到孤独之苦。
明明那个部下,要娶的是敌人,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与为难,反而致力为他撮合。
李写意突然明白了那些心高气傲的人为何都心甘情愿地听命于她。
他们之间,不是上下级的指使,而是朋友般的尊重和倚仗,是信任也是责任。
果然,柳丹青的神色又是一动,静静地望着卓云,目光中的感激之意愈重。
“当然,如果你不是丹青的妻子,天香豆蔻我断不会给你的。”卓云又笑着加了一句,说完,她突然转过头看着信道,“我知道你正在打主意怎么从魔宗里将天香豆蔻偷出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世上能完好无损拿到它的人,只有我而已。”
信簇簇眉,他的念头才刚刚转到一半,难道就被卓云发现了么?
李写意却是一愕——敢情卓云从方才开始就在注意信吗?
“不知李姑娘考虑得如何?”卓云收回望向信的目光,又笑吟吟地望向李写意。
李写意哭笑不得,“这算不算威逼利诱?”
卓云郑重地点点头,“算。”
李写意气结,她与柳丹青果然是同类型的人,即使是坏事,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我的答案不变。”她几乎开始佩服自己的好脾气了,竟然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回答,“大家以礼相交,即使为敌,也坦然相待,求亲的话,说出来固然是诚心,但也要顾及对方的态度,不能一味地相逼吧。”
卓云微笑不语,半天才极真诚地说:“其实我更愿意与你联姻,而不是成为敌人,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需要天香豆蔻,不是吗?”
李写意不语,也无从反驳。
她确实需要天香豆蔻,她是时间不多,事情却还有那么多。
朝中局势莫测,即使王子情安全退守江北,若想崛起,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需要时间。
可是,条件未免太不可妥协了,她不讨厌柳丹青,心里也极愿意成为他的朋友,却不愿意这样被逼迫着嫁给他。这样做,不仅是辱自己,也是辱他。
柳丹青也似觉得不好,往前踏了一步,“主上…”
“我知道分寸。”卓云淡淡地打断他,“写意,希望你不要怀疑我的诚意。”
李写意微笑,“我明白。”
第十七章丹青求婚(7)
“话已至此,也无需多说了。”卓云起身,拂了拂衣摆,极洒脱地说,“如果写意改变心意,我许诺的聘礼,随时有效。”
李写意又有点头大的感觉。
信将卓云送出门去时,刚忍不住开口,卓云一眼瞟来,提前打断他的话道:“你不用向我要天香豆蔻,我说话一向算数,与其向我要,不如去劝劝你的少庄主,仇家变亲家,岂不是很好?”
信沉默着凝望了她片刻,突然伸手拂开卓云搭在额前的散发,未发一言,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卓云脸色一红,别扭而恼怒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也愤愤转身。
走了没几步,卓云突然顿住脚步,淡淡地吩咐一声,“丹青,你不用陪我了,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柳丹青迟疑了一下,领命而去。
“出来吧,风谷主。”等柳丹青走远,卓云抬头,望着旁边的葱郁大树,轻声喊道。
白影微动,风随溪翩然落下,仍然那般不羁傲然,只是憔悴了许多,曾经灿若星辰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纱。
然而英俊夺目依旧,风华自成,让人错不开眼神。
“你怎么知道我在旁边?”风随溪淡淡地问,神情却未见吃惊。
“如果听见天香豆蔻的消息还不现身,你就不是风随溪了。”卓云疏疏一笑,“我们这样三番五次地请风谷主,却总是见不到人影,果然来一趟凤翔庄,就能见到谷主大驾啊。”
“天香豆蔻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风随溪不去管她的话,只是异常严肃地问道。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卓云似笑非笑。
风随溪倏然敛眸,宽袍广袖,竟无风自扬。
“要知道它的真假很容易,只要你和我们合作,自然就会知道。”卓云迎着风随溪足以杀人的气机,无畏地望着他。
明明是没有丝毫武功的人,却能在风随溪这样的绝世高手前谈笑自若,这一点,连风随溪都不得不佩服她了。
“天香豆蔻我会弄到手,根本没必要与你们合作。”风随溪收了气势,语气却依然自负傲然。
“可惜现在即使不是因为天香豆蔻,你依然会来求我。”卓云笑得眉眼弯弯。
“为何?”风随溪挑眉。
“你们都在猜测魔宗第三护法是谁,怎么就没想到,他不过是我的分身之一呢?”卓云轻然一笑,“我若是出手下毒,即使唐门中人,也是防不设防的。”
风随溪面色微变,不复方才的云淡风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你本无欲无求,无懈可击,奈何遇到了李写意。”卓云摇摇头,含笑道,“这一点,我得谢谢她才是。”
“你到底做了什么?”风随溪脸一沉,冷厉地望着她。
“你何不自己回去看看?”卓云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风随溪站了一会儿,然后反身跃出,身姿飘逸而迅疾,担忧之色漫上眉眼。
卓云望着他些许惊慌的身影,嘲笑地摇摇头。
一世英雄又如何,世外高人又如何,遇到情字,还不是处处受人所制,徒留无奈痛楚而已。
她才不会,那么傻!
第十八章生死一掷(1)
到了第十日,李写意的面上终于有了血色,风随溪却迅速憔悴下去,脸上浮出青黑的毒气,即使强忍着,眉宇间也依然掩藏不住剧痛之色。
卓云离开后,信刚刚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的小梅惊呼了一声,“少庄主,你怎么了?”
信心念一动,加快脚步,转过角门,果见李写意捂着胸口,极难过地喘息着。
“中毒了。”信一个箭步跨到李写意身边,抬起她的手腕,珠翠般的眼眸里滑过戾色,“是卓云。”
他明明警告过她,卓云却还是…下手了。
“怎么办?”小梅惊慌地抱着已经因为窒息而晕倒的李写意,焦急地望着信。
“先送少庄主到里屋。”信沉着地吩咐道,然后伸手,准备将李写意接过来。
“交给我吧。”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从信身后传来,白色的衣袖已经环上了李写意的腰,轻巧地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信松了一口气,垂手站在一侧,“风谷主。”
风随溪一脸忧色,并不应话,抱起李写意,大步往凤翔庄里间走去。
进了李写意平素居住的寝室,风随溪回头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悱恻。”
信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悱恻,天下至毒的药,也不过如此了。
它本无色无味,下毒人只要手法够高明,就能伤人于无形,而李写意,显然并没有太防备卓云。
悱恻入体,即刻缠绵,缠入骨,缠入血,缠入膏肓。
“而且,这大概是最成功的一次下毒,现在的写意、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肌肤,都已经充满毒素。”风随溪的语气还是极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信垂下眼,掩住眸中的森森杀机,“可有解药?”
“有,不过对症的解药,需要许多珍贵吸气的药材,而且也要三年的时间才能炼制而成,我虽然知道药方,写意却没有足够的时间等,我就算能临时配出解毒的药来,缓解症状,现在也无济于事。”风随溪平静地说。
“为什么?”
“所谓病入膏肓,针灸不能及,药石不能达,毒也一样。”他缓声继续道,“既然药力可以令毒性侵入身体每一分,我也可以将解毒的药催到她身体的最深处,只是写意的身体,根本禁不起那样的虎狼之药。”
信良久不语,手却已经搭在了腰侧的剑上,全身肃冷,连站在门口的小梅都感受到从深幽里散出的杀气。
她绝对不怀疑,信会立刻手刃卓云。
好在,风随溪又开口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信抬起头,眼中里透出急切的光芒来,“什么办法?”
“找一个当世高手,用内力缓缓为她祛除毒性,这和普通的内力驱毒不同,毒性甚至已经侵入到她的骨髓里去了,她现在的身体又过于虚弱,太过强横的力量只会毁掉她,要以极慢的速度,使真气如水银泻地一般,进入她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用极缓慢、极柔和的方法,一点点将毒性逼出来,力度稍强,真气波动稍大,不但她身体承受不住,便是毒气稍一激荡,也能要了她的命。”
“要让内力以强大气劲,而且在极漫长的时间内,要内力化成千丝万缕的细丝,还要保持强度毫无差异,当世能做到的不过五人,而且最痛苦的,不只是长时间输出内力,而是必须一直保持无数散乱的真气不产生任何细微变化,全部注意力必须提到最高,容不得半点分神,就似一根弦,要绷上十几天,毫不松懈半分,稍一不慎,便有可能完全绷断。”
“她体内的毒素被慢慢一点点逼出,无处可去,便会自然反流入逼毒者体内,逼毒者武功再好,但因为不能稍稍震动写意的内腑,所以不但不能抗拒,还要将毒素慢慢吸纳入体,以后再想法化去,悱恻自血脉中移经入骨,千丝万缕,悱恻不去,便如万蚁噬身,千刀攒刺一般,而逼毒者不但必须承受,还不能有任何震动和丝毫反应,以便保持真气如旧。这个过程,漫长的可能需要半个月,而这半个月之内,逼毒者必须不眠不休,感受这一切。”
风随溪说完,淡然抬眸,望着信。
信往前走了一步,停了停,又转身往门外走去。
小梅一愣,正准备追上去询问,风随溪开口道:“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尚不足以完成这一切,所以他不敢拿写意的性命冒险,而在场的人中,能称得上当世前五人的,只有我而已。他也知道我来实施这一切最保险,所以不再毛遂自荐。而在我逼毒过程中,卓云一定会乘虚而入,她为李写意下此毒,根本不是为了要写意的命,而是为了牵制我。所以,信去准备一个安全的所在供我所用,也许,还会顺便找卓云的麻烦
。”
第十八章生死一掷(2)
小梅怔愕地望着他们,突然也转身往外走去。
风随溪伏下身,在李写意白若金纸的嘴唇上轻轻一吻,“你会没事的。”
凤翔庄的密室被打开,夜叉组的所有精英全部调集,里里外外,将凤翔庄围得水泄不通。
并不太宽阔的密室里,风随溪已经开始施针,总是玩世不恭的面容,此刻却出奇地专注坚决,仿佛他的眼里,只有李写意,而世上的其他事,阴谋、危险、权谋,都不复存在。
“已经全部部署好了。”信调遣结束后,回来汇报道。
风随溪望着他笑道:“我和写意的性命可全交到你手里了。”
“你放心。”信默默地看着他,笃定地说了一句。
“留一个下来,其他人都不要随便进来打扰。”风随溪淡淡地吩咐了一声,留下小梅,将其他人都关在密室之外。
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十天后。
信守在石门外,足足,守了十天。
整整十天,风随溪没有一刻休息,不曾有一瞬合眼,精神时时刻刻处于紧绷状况,真气总是尽量提至最高,还必须防范着随时可能发生的可怕袭击。
整整十天,李写意没有一次清醒,因为内力催毒,沸腾的雾气将她的面孔遮得若隐若现。她偶尔会呻吟,偶尔会呢喃着至亲的名字,只是风随溪无暇顾及她的声音,也不知,她口中的名字,到底是谁。
整整十天,两人身上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汗水交融在一处,又蒸腾成了空气,连守在旁边的小梅,都看得惊心动魄,更不知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到底在经受什么样的痛楚。
到了第十日,李写意的面上终于有了血色,风随溪却迅速憔悴下去,脸上浮出青黑的毒气,即使强忍着,眉宇间也依然掩藏不住剧痛之色。
小梅怔怔地望着,想着十日前风随溪的话,也知道,他已将悱恻之毒,尽数吸进了自己体内。
以他的功力,尚可将毒气压制,只是那已入膏肓的毒,钻心刺骨,如跗骨之蛆,那种疼痛,又怎是功力能够压制的?
小梅的眼眶突然潮湿。
“扶我一下。”风随溪沙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小梅慌忙地走过去,风随溪已经让李写意平躺好,他则用手撑着床铺,似乎站不起来。
小梅连忙搀住他,指尖触到他的手时,一阵冰凉。
以他的自负,肯向别人求助,可见他现在的身体有多虚弱。
风随溪借着她的力气,稍稍站了一会,终于强行将体内施虐的毒素压了下去,这才松开她,抬步向门外走去。
“风谷主,不等少庄主醒来吗?”小梅吃惊地问。
“你们照顾她吧。”风随溪望了李写意一眼,淡淡地说完,然后拉开石门。
信还如第一天那般站在门外,手抱长剑,万分警惕地为他们站岗。
看得出,他也同样十日未眠,双眼布满血丝。
“魔宗没有来人吗?”风随溪低声问。
信皱眉道:“很奇怪,没有任何动静。”
风随溪还欲说什么,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青石板的地面上,立刻染上了点点红斑。
“风谷主…”信骇然,“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走吧。”
“这件事,也不用对写意提起了。”风随溪摇摇头,灰败的脸色慢慢转成青白,“以后记得提防卓云,那个人,真的太危险。”
信点点头,深眸敛起,“我不会放过她。”
卓云,你可以做错一切事,却不该,伤害少庄主。
如果你已选择做敌人…
风随溪按了按他的手,似嘱托一般,然后不再多发一言,缓步走远。
长袍翩跹,竟是衣不胜体。
出了密室,才发现凤翔庄前前后后都是人,信显然召集了全部精英力量,在此防备魔宗的突然袭击。
风随溪心念一动,随即苦笑,原来卓云不仅仅算计了他,连凤翔庄也一起算计进去了。天机阁的人回凤翔庄待命十天,那京城的事情,恐怕也耽误了不少。
这十天,又偏偏是朝廷大力选拔官员最重要的十天,李写意苦心安排的一切,只怕皆化成了流水散。
他从走廊一路走过去,墙角后,树梢上,屋檐下,到处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只因为是他,所以迟迟没有人露面。
这样铁桶一般的护卫,写意应该可以好好养病了。
他终于放下心来,伸手推开大门。
很出人意料的,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的人,不是卓云,而是柳丹青。
依旧是一袭青衫,站在树影婆娑间,雕塑一般,也不知站了几千几万年。
第十八章生死一掷(3)
见到风随溪,柳丹青第一次失去了他的仪态风度,迅疾地奔了过来,白着脸道:“她怎么样了?”
风随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悦地问:“卓云下手时,你不知道吗?原来你也被她利用了,写意不是信卓云,而是信你,她以为你不会伤害她。”
柳丹青抿着唇,神色惨然,却始终不肯说卓云的坏话。
“反正风谷主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写意总死不了。”临街的阁楼突然推开了一扇窗户,卓云端着一盏白玉杯,倚着窗棂说。
风随溪抬起头,看着卓云含笑的脸,也回以一笑,“现在你已达到目的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何不上来一谈?”卓云低头望着他,“这样大声说话,我倒无妨,只是风谷主元气大伤,悱恻入骨,恐怕太为难了。”
风随溪皱皱眉,却无力反驳。
“风谷主请上楼吧。”柳丹青伸臂按在他的背上,似在引路,却有一股温暖雄厚的真气,从穴道处灌了进来,绵绵不绝,为他减少了许多苦楚。
风随溪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柳丹青神色不动,只是用极低的声音耳语了一句,“谢谢你。”
风随溪一愣,随即又释然。
也许柳丹青的求婚,真的不是计谋,而是出自内心。
这样传输了一路真气,直到上了楼梯,看到湘竹帘后端坐的卓云,柳丹青才神色自若地撤去手,也随他一起走进卓云所在的雅间。
风随溪因柳丹青的全力施为,脸色比方才好看许多,洒然落座间,依然是不可一世的跋扈飞扬。
卓云赞叹地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