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必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李写意漠然抬头,直视他憔悴的面容,“即使我别有所图,殿下也同样别无选择!”
“你图的是什么?”王子情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近乎无礼的迁怒。
“到时候,殿下自然会知道。”李写意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殿下回去后,应该去湘南王府商议婚期了。”
“我不会娶朝阳。”王子情还是一脸坚定。
“难道殿下还不明白吗?很多事,即使你不愿意做,你也必须去做。”李写意冷冷地提醒道,“没有湘南王的协助,殿下便只能这般任人鱼肉。”
“任人鱼肉与身不由己,有区别吗?”王子情漠然应道。
“身不由己只是暂时的…殿下,你会得到一切的。”李写意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说。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将江山,放在你脚下。
“想得到的,早已失去了。”王子情侧过脸,面无表情地说。
“如此,就当写意看走眼了!”
李写意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然后霍然站起,转身即走。
不是生气,只是,害怕自己会失常。
王子情的话,让她几要失声。
“等一下。”走了没几步,王子情突然在后面喊道,似做了一个极痛苦的决定。
李写意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有酒吗?陪我喝一杯,以后,便是盟友了。”王子情淡淡地说道,将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无奈,藏入早已幽深无影的深眸中。
“…好。”良久,李写意才低低地应了一声,秀目微合,掩起所有的澎湃。
拼却一醉,以祭情殇。
不管昨夕明夕。
“备酒。”出了门,李写意淡淡地吩咐。
候在门外的小鱼立刻皱眉道:“风谷主交代过,少庄主不能饮酒…”
“备酒。”李写意转头望了她一眼,用更加不容置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小鱼撇撇嘴,虽百般不愿,却也不敢违逆她,又踌躇了一番,这才下去准备了。
雨后新晴的天空,蓝得纯粹而透明,李写意举起手放在额上,往天际不算太烈的艳阳望去。
第七章步步紧逼(18)
微风拂面,竹叶飒飒,兰花的味道,充盈着院子的每一片每一寸。
当案台摆好时,王子情走了出来,一袭淡青色的长衫,目光又恢复到初见时耀眼的温润,却少了让满街灯火暗淡的光彩。
“醉乡楼的‘拈花一笑’。”她举杯,淡淡地示意,无喜无怒。
王子情坐过去,沉默至极地饮一杯,没有赞叹,也没有感言。
便这样沉静着,自斟着,或者斟与她。
竹影婆娑,撒在他脸上点点光晕,俊朗华贵,本是红墙青瓦里最昂贵的瓷器,却偏偏锁入了库房,在小窗映进的流转阳光中,慢慢隐去曾经张扬的神采。
她默然,按住他再次执起酒壶的手,坚定地,打破沉默。
“殿下,即使你觉得难过,今天,也只能是最后一次。”
“嗯。”王子情漠然回答,“如果我选择了,就会一直走到底,不会回头,也不可能…再回去。”
再也回不去了。
她如此,他亦如此。
李写意垂下头,晃动着手边的琥珀杯,淡碧色的酒映着头顶一片澄澈的天。
王子情又开始斟饮,仿佛他喝的并不是人间香醇的美酒,而是求醉的工具。
拈花一笑,智者成佛,愚者,却还在红尘反复里挣扎沉迷。
他喝得极快,她喝得很慢。
每一口,都刺痛着她微悸的胸膛,只能一点一点地抿着,用心口的血去温暖这天下至寒的琼液。
王子情白皙的脸终于泛起了红晕,深陷的眸,潋滟生波,泛着迷离的醉意。
只是,是醉是醒,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殿下醉了。”她挪开他手边的杯,淡淡地说。
“我从未醉过,只是会装醉而已。”王子情盯着杯中荡漾的水纹,意义不明地笑,“有时候,装得太像,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世事本就真假难辨,殿下不必执著。”李写意说,突然想起那日风随溪的话,原来无论是非,还是真假,都是不能执著的。
“所有人都以为我沉迷诗词,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却是厮杀疆场,只是母妃说,若皇子掌兵,迟早要面对骨肉相残的命运,所以我一心学文,慢慢地,也就忘却了,却未想到,世事无常,命运如磐,即使你想躲,又怎么逃得过那根牵着你的线。”王子情水光艳艳的眸子抬了起来,莫名地问道,“写意,你是那根线吗?”
李写意微微一怔,随即婉转地挪开视线,“殿下,很多事是逃无可逃的。”
“我会剑,”他说,殷红的唇含着淡漠的笑,“要看吗?”
李写意垂眸,随即浅浅地笑,祥和宁静。
“取剑吗?”
“不用,这个便可以。”
他起身,顺手折了一支竹枝,枝体纤细,缀着几片青翠如玉的新叶。
王子情微微一笑,长臂松松地伸了出去,那竹枝便算有了灵魂,刺穿长空,耳边,有风的呼啸。
英伟的身姿动了起来,回旋站定,行云流水的长篇画卷,飘逸欲仙,手中的竹,是最雅的剑,一分尘土,二分流水。
和风暖阳下,兰花摇曳不定,有花瓣不知趣地拂来,落在他身上,却被他一瞬的风姿,衬得黯然失色,反成了他的陪衬。
李写意突然有种润润的心痛,酒意涌了上来,视线模糊。
“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王子情蓦然收招,掌中断枝,遥遥地指向李写意,神色清明,凌厉,眸底,却是怅极的迷乱。
“世上人,自然从世上来。”她迎着他的逼视,竹梢轻颤,天地寂静如灭。
“你冷得,像一个鬼,全身都是地狱的阴寒。”他极认真地说,随即微微一叹,“也好,一起下地狱吧。”
他说完,手垂了下来,神情恹恹的,倦倦的,似真醉了,方才肃杀的气机,再次被满园的鸟语花香所取代。
像鬼吗?李写意低笑,酒意越涌越浓,有什么东西冲到喉间,心在抽搐。
“明日,我便去向皇上呈报婚期。”王子情淡淡地说,丢下手中新竹,竟这样转身就走,步履有点紊乱,却赌气般坚定。
李写意一直坐在案边,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直到那个修长健硕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兰花中,直到小鱼走过来,轻轻地收走她面前的杯盏,她才突然站起,奔到角落边,哇的一声吐出来。
全身都在深刻地痉挛着,胃,心脏,四肢百骸,喝下的每一滴酒,都变成一把刮骨的刀,攒攒地,从身体里叫嚣着钻出来,割伤每一寸皮肤,凌虐着每一丝感觉,泪已迷眼。
“我警告过你,身体是最小气的,现世现报。”不知何时,出去有事的风随溪已经回来,靠在疏影斜阳里,一脸冰寒。
不理会他冷冷的嘲讽,也无法理会,李写意只能抚着小鱼的手,不停地呕吐,停不住,停不了。
唇舌已经麻木,原来胆汁,是真的苦,极苦,至苦。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风随溪猛地拉过她的胳膊,粗鲁地,恼怒地盯着她。
“对不起。”李写意喘息着,低低地回答,朦胧如雾的眼,第一次,闪躲着他的视线。
风随溪愣了愣,她的柔顺,反而让他无措。
他手中的力道渐渐松开,手指上移,抚向她的面颊,平日苍白的脸,泛着病态的酡红,那么坚强的人,此时却脆弱得如一块随时会破碎的瓷。
“算了,下不为例。”指腹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珠,风随溪轻叹一声,轻轻地搂住她。
兰花在风中发出阵阵私语,她的喘息渐渐平息。
第八章初试锋芒(1)
李写意低头浅笑,只是清冷如玉的眸光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进去,反而漾着淡淡的落寞。
“是啊,一切皆是算计。”
京都酒轩,阁楼。
李写意与风随溪、小鱼三人占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前是几盘清淡的青菜,风随溪随意地端起一杯茶,只是慢慢饮着,却并不动面前的菜肴。
“风谷主定是嫌这里的菜饭粗鄙,入不了口。”小鱼嘟着嘴巴笑道,“只是这满桌的菜,可是风谷主亲自点的。”
“我这是照顾病人。”风随溪苦着脸说,“可并没有义务和病人一起吃素餐吧。”
李写意失笑道:“知道你无肉不欢,再点别的菜好了。”
“不行,”风随溪正色反驳道,“万一你看着嘴馋怎么办?”
“我是那么容易受诱惑的人吗?”李写意假意嗔道,眉眼含笑,面容异常生动。
风随溪怔忪了一瞬,还是义正词严地驳道:“不行,谁要你乱喝酒,你这几日只能青菜、稀粥,其他的菜,看都别想看。”
李写意还欲说什么,楼下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一声拉长的“清场——”,马上,杂乱的脚步声,食客的抱怨声,旁观者的窃窃私语声如潮如织。
“少庄主,我下楼去看看…”小鱼话还没说完,楼梯上噔噔噔的脚步声已将她的声音盖住,一行装束整齐、家丁模样打扮的人两行分开,自动地让开中间的一条路,动作迅捷,井然有序,不像府中的侍卫,倒似训练有素的兵勇。
没多时,一个穿着藏青色斗篷的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帽檐压得很低,服饰宽大严实,只是这般全副武装,依然掩盖不了来人曼妙至极的身姿。
李写意已经猜出了来人,当即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恃强凌弱,好好的酒轩,为什么要清场?”
那人取下斗篷,红着脸说:“苏…写意,不这样做,别人怎么知道你与我认识,就是要大张旗鼓才好。”
清晨的阳光射在她的脸上,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那容颜艳若春花,华如朝阳。
李写意苦笑,用手扶了扶额头,无奈地问:“朝阳,这样闹得尽人皆知,有什么好处?”
朝阳快步过去,挨着李写意的身边坐了下来,对小鱼和风随溪竟瞟都未瞟一眼。
风随溪也懒得理她,只是感叹了一句,楚国第一美女也不过如此,随即把视线挪到窗外,照样品着手中的茶。
“若别人不知道你曾救过我一命,父王又怎么名正言顺地收你为义女呢?”朝阳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李写意愣了愣,“义女?”
“是啊。”朝阳笑了笑,目光终于转到小鱼和风随溪身上,声音也顿了顿。
“自己人,但说无妨。”李写意知道她是心存顾虑,轻声释疑道。
“皇上今晨已经下旨,我与齐王殿下的婚期为下月初三…不过,我突然不想嫁了。”
“为什么?”
“你听我说,我已经欠了你很多,不能再拿走你的东西了。”朝阳深深地望着她,平静地说道,“而且,我这般罪孽深重的人,也配不上子情哥哥,若你成为父王的义女,你嫁给他,结果也是一样,我告诉父王你救过我,父王对你一定会视如己出,到时候…”
“朝阳!”李写意低声打断她的话,淡淡地说,“你不需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过于自责。那封信,无论到不到你父王手中,结局都一样。每个人都会犯错,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而已,你也不必为此否定自己…而齐王殿下与写意,也不可能再回去,别枉费心机了。”
若是上位者刻意为之,就算湘南王及时得到通知,也只能束手无策而已,所以朝阳的错,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
虽然,依然是一种背叛。
朝阳咬咬牙,明艳璀璨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薄雾,“写意,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好好对齐王,用你的全部身心爱他敬他,这便足够了。”李写意垂眸,声音依然淡淡的。
“可是,你…”朝阳又急切地追了一句,突见那个一直被她无视的白衣男子身形一晃,当着她的面,搂着李写意的腰说,“她还有我呢,郡主就别乱操心了。”
朝阳怔了怔,不由得多看了风随溪几眼,方才进门时也看出他的英俊不凡,细一看,眉梢眼角的不羁与霸气,自有一种慑人的英华,只是,神色不善。
第八章初试锋芒(2)
风随溪早就满肚子气了,原来女人之间也时兴孔融让梨的传统,那个朝阳,分明当他不存在。
李写意无奈地叹口气,也懒得与风随溪纠缠,于是默不作声。
朝阳便当她默认,虽然在她心中,这个举止粗鲁的男子是怎么也及不上温文尔雅的王子情的,但见苏颐有了其他的归宿,她也稍微安心了些。
李写意任她误会,摇着手中的茶盏,任朝阳探寻的目光在她与风随溪身上瞟来瞟去。
沉默了许久,朝阳突然抬起头,开口道:“写意,父王想见你。”
李写意并不惊奇,似乎,她觉得这个邀请已经比预想的晚了几天。
“我不能公然与湘南王见面。”等了片刻,李写意如是回答。
她现在是秦王那边的人,而湘南王已经默认与齐王是一队,即使秦王自认齐王已经投靠于他,在事情未明了之前,湘南王府依然是一个敏感的所在。
“我明白,父王也叮嘱过我,要保密,所以…”朝阳狡黠一笑,“这就是我穿斗篷来的原因。”
李写意稍一思索,随即明白,朝阳此番来并不仅仅是造声势,她知道京城的人,至少秦王殿下对李写意的一举一动必然会监视,所以故意演的这场戏,分散探子的注意力。
“我们假装不欢而散,然后写意穿着我的斗篷伪装成我回王府,我稍后离开。”朝阳继续说。
李写意点点头,回头叮嘱小鱼道:“为了不引起怀疑,你们先回府。”
风随溪正准备说话,朝阳似看穿他的心思一般,抢先道:“你放心,这次跟我来的,都是精良的虎骑军,除非遇到正规军的袭击,否则没有人可以动写意一根毫毛。”
风随溪这才没有做声,可是神色间,还是写着担忧。
朝阳看在眼里,心中更安,对风随溪的好感也大为增加。
至少,他看似粗鲁,却十分温柔细心。
半个时辰后,满街的人都看到那个来势汹汹的朝阳郡主带着十几名侍卫,威风地地往王府走去。
郡主全身裹在披风里,外面的人看不真切,却依然通过摇曳的风华,猜出她天人般的姿容。
从酒轩回王府的道路并不算长,因为侍卫太多,李写意并不想扰民,在拐角的时候,便转入了主街旁的一个巷子里,也是通往王府后门的捷径。
这几日燥热难当,即使已经是夏末秋初时节,天气依然没有转凉的痕迹,如这般下午时分,阳光最烈,市民一般躲在家里,街上鲜少行人。
巷子里更是冷冷清清,两旁屋舍林立,映下大片大片阴影,更显幽静,却也解了午后的烦闷。
随从众人正懈怠之际,屋舍之上突然出现了几个闪躲的身影,跟在李写意身边的一个侍卫长反应神速,倏的一声便仗剑跃了上去,十几人立刻绷成警戒状态,紧张却坚定地围着李写意,如出鞘之剑,凛然生威。
李写意不由得地感叹了一声,不愧是虎骑军。
没多时,随着一声“啊——”的惨叫声,那个去房顶查探情况的侍卫长不知从哪里跌了下来,砸在地上,扭曲着抽搐了几下,立刻断气。
大家面面相觑,还未查探死者的伤势,屋顶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几十个手持弓弩的蒙面人,他们手中持着的,也并不是寻常弓箭,而是作战用的诸葛弩。这种诸葛弩射杀力极强,想用武力格开,也比寻常弓箭困难许多。
箭镞森森,在烈阳下泛出阵阵寒光,箭下的人,也似突然跌入千年寒窟之中,周身发冷。
那杀气,分明来自征场之地,而绝非普通的杀手暗门。
包围圈收拢,里外三层,将李写意护在中间,十几名虎骑军显然打算用血肉之躯为李写意挡箭了。
“小姐,等下打起来时,你只管往巷子外跑,只要到了主街,他们断不敢追出。,”一个靠近李写意的亲兵小声叮嘱道。
“到底是什么人?”李写意竟还镇静,声音平缓自若。
那亲兵忍不住赞叹地望了她一眼,不确定地回答:“不像楚国的人,似乎是正规兵…”
还没等他说完,李写意瞥见外围的士兵手腕微动,显然是打算强攻了,她伸手打断那人的话,提声道:“先别动手!”
四面环箭,突围的胜算实在过于渺茫,而敌方在绝对优势下却并不急着放箭,显然不是暗杀,而是别有所图了。
众人皆诧异地望着她,按住手中的刀剑,蓄势待发。
李写意分开众人的包围,款步走到正前方,望着屋顶上箭弩最密集的地方,清声问:“不知诸位是谁,所为何事?”
第八章初试锋芒(3)
后面的人脸色都变了,她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把自己当成了箭靶,只要屋顶上任何一个人失手,她便会死于此地。
有几人试图靠过去,李写意却霍然转身,低沉地吩咐道:“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她明明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甚至不知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平日里孤傲不羁的虎骑军,却被她简单的一句话,震得动不了一步。
那女子身上,有种天生的沉静,乍看之下,以为是安详无害的,却在举手投足间,压得人心头微震,不由自主地想听从她,追随她。
“你就是朝阳郡主?”屋顶上,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李写意顿了顿,随即伸手,轻轻地取下风帽,仰面道:“我便是朝阳,不知阁下是谁?”
来人若是针对朝阳郡主,如果自己否认身份,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如索性承认了,静观其变。
一角火红色的披风在屋檐处扬了起来,高大矫健的身影缓缓站起,烈烈光芒下,他非但没有被夺去丝毫光辉,反而将背后的阳光全部纳在四周,英气逼人。
李写意眯起眼,逆着光,她看到那人古井无波的脸,小麦色的肌肤,五官如大理石雕刻而成,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精光四射的眼睛,形如天将,正直威严。
而在他眼中,她的光彩也不比他少一分,光洁如梦的面容,清淡如常,狂肆的夏日在她面前,也化成了一弯温婉多情的秋水,绵延祥和。
“果然是…”他发出一声未尽的感叹,随即恢复方才清朗有力的语气,“在下林帝,想请朝阳郡主做客几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林帝,似曾相识的名字,李写意低头蹙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灵光一现,林帝,帝林!
她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多了一分别人看不懂的华彩,“如此,还请林公子前面带路。”
“在下只请郡主一人。”林帝漠然道,“其他人,只能留在此处了。”他话音未落,那森森的箭镞,已经绷得微颤。
李写意冷冷一笑,手腕微翻,“殇情”出鞘,冰寒的刀刃抵住自己的颈脖,“那我也只好一起留下了。”
她已经猜到帝林生擒朝阳所为何事,也赌他不会让自己死于此地。
那十几个虎骑军是湘南王的亲信,在军中自然担任要职,若能得到他们的感激,这个收获值得冒险。
果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方才与李写意私语的兵士冲了出来,急声说:“小姐千万别为我们做啥事,小姐若有事,郡…”
“闭嘴!”李写意回头厉喝了一声,那兵士也觉察到自己失言,不自在地停在原处。
见他一副做错事后被大人责罚的可怜样,李写意语气转柔,轻声问:“你叫什么?”
那人抬起头,不自主地回答道:“在下肖宁。”带着一丝莫名的恭敬。
“好,肖宁。”李写意的声音蓦然提高,“你们为楚国百战骁勇,不能死在战场,却反而被朝阳一个弱智女流连累,今日,本郡主一定要与你们共生死,若你们其中任何一人不能安然回去,本郡主也无颜面对父王,面对边关十万虎骑军!”
这句话说得大义凛然,却是对帝林赤裸裸的威胁——你今日若是伤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只能得到一个死的朝阳了。
帝林自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却不怒反笑,笑声更是说不出地豪气,以及…欣赏。
“好,看在朝阳郡主的面子上,我不杀他们。”笑罢,他简单地做了一个手势,几个黑衣人随即落下,在虎骑军队伍里几番穿行,虎骑军因震慑于李写意,只能任他们接近,没多时,满场人皆倒于地。
“你放心,只是点穴而已,醒过来至少要两个时辰。”帝林怕她误会,提前解释道。
李写意微微一笑,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帝帅向来一诺千金,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