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谦抬头望去,心中蓦然一酸,“臣怎敢记恨皇上,臣…只是,只是心疼皇上。”
这样的措辞已属不当,但是他与叶远私交颇深,有时候也顾不上君臣之礼。
叶远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你心中也以为,朕现在时破败之身…”
“当然不会。”杜子谦连忙反驳,“皇上英勇神武,为当世俊杰。”
叶远也不为难他,眼望这杜子谦手中的折子,转开话题道:“这世上,姓萧,又有如此能耐的,朕倒是知道一个。”说着,叶远若有所思的停了下来。
“是天启宰相萧轻尘不是已经在狱中自尽了吗?”杜子谦还记得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自己着实欢欣了一段时日,因为天启又少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敌人。
“别人或许会自尽,但是,他不会”叶远的神色愈发凝重,当初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自己就觉得很不对劲,如今看来,那个萧岚,也许真的是萧轻尘吧。
而且,当时那个人也在天启,她若在,又怎么会让他死?
叶远的神思再次飘远,杜子谦见他神思恍惚,知道他正回想曾经在天启的往事,连忙咳嗽一声,打断叶远的思路,“无论他是不是萧轻尘,我们都切不可掉以轻心。”
也远没有接话,只是垂下头,又陷入沉思。
昨夜一晚的暴风雪,让道路变得异常崎岖,却挡不住那些风尘仆仆,带着沙场霸气的各方将领。
温度在一夜之间降了许多,大家凑在一起聊天,吐出的白气甚至能遮住众人的面容,然而舞月国喜气喧天的皇宫里,却是一派暖意。
拜堂的时辰还未到,大厅里早已经备好了最可口的佳肴,最醇的美酒,满朝文武,济济一堂,觥筹交错间,映着那红蜡婆娑,丝竹悦耳,舞姿曼妙,一点冬日的迹象都没有。
逐月静静的坐在堂上,他行动不方便,所以并不下来走动,反而是萧轻尘,一手执杯,一手端壶,与众人轻言欢语,从容自若。
今日的萧轻尘也身穿红色礼服,大红的眼神映照在他俊逸清朗的脸上,出奇的沉静夺目,即使是脑后松松拢着的雪发,也只是增添了他的出尘,而不会对外貌有丝毫减损。
“萧大帅,今日你大喜,我王老二率先敬你一杯!”坐在最靠前的一个彪型大汉突然站了起来,手一翻,酒杯斜斜的往萧轻尘送去,眼见着酒汁就要洒在萧轻尘的衣襟上。
萧轻尘也将手中的酒杯淡淡一推,在两个酒杯撞击之时,他的小指尖不易察觉的一勾,将那大汉手中的力道全部化解,倾斜的酒杯也稳稳地直了起来。
大汉脸色微动,萧轻尘却已经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帅,我也敬你一杯。”又一个人站了起来,萧轻尘淡淡一笑,斟满酒,从容自若的迎了过去。
突然冒出一个上司,这些豪气男儿自然不愿意,这敬酒寒暄之际,各种试验的招数,便或明或暗的展开了。
萧轻尘神色未动,始终笑吟吟的应对一切,将一切试探解决在无形之间,神色没有丝毫不悦。
一圈喜酒敬下来,众人皆是一脸的惊叹与服气。
几壶美酒下肚的萧轻尘执杯四顾了一圈,见再也没有新的人上前挑衅了,他正待说话,却见一个喜娘匆匆的跑进来喊道:“吉时到,新娘子来了!”
萧轻尘的脸上马上漾起一阵奇异的光晕,极其温柔的看向大厅的入口。
几个宫装女子簇拥着锦服华装的水儿慢慢的走了进来,她的头上盖着绣着鸳鸯的喜帕,可是即使看不清容颜,她的风华,她的美,仍然让满场的人为之一顿。
萧轻尘突然觉得很骄傲,这个让全场惊艳的女子,马上,就是他的妻子。
逐月也站了起来,听着他们缓缓的走到自己面前,听到一旁的礼官大呼一声,“拜天地了!”然后他又缓缓坐下。
拜天拜地拜君王。
坐上的逐月,始终是有一副淡而含笑的表情,即便,心中依然有一丝疑惑,即便,他仍然很想问:你是不是水儿?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境况,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是静静的笑,心中,却莫名的痛。
水儿,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新娘,一定不是你吧。
高台下,萧轻尘与水儿盈盈下拜,当你们直起身时,底下响起了一阵由衷的欢呼声,喜闹之色,将逐月淡淡的忧伤,也掩埋的干净无踪。
那些将士虽然是最能闹腾的人,但是也懂风情,此时也不急着纠缠他们的新大帅,而是很善解人意的将他们一起推入了洞房。
逐月没有跟过去,仍然安静的坐在已经清净许多的大厅,顺手端起手边的清酒,浅喝一口,明明很慢,却还是呛得不停的咳嗽起来。
那场婚宴,盛装,管弦,酒席,热闹至极的大厅。
斯人独憔悴。
洞房内,映着鸳鸯交颈被香枕,在烛火的映射下,流倘着水一般的华光。
而端坐在上面的美人,又将这本就动人的华光,生生的比了下去。
萧轻尘静静的站在她面前,想用喜娘塞给他的小棍子去掀开她头上的喜帕,奈何,选样一个平日里在沙场纵横捭阖的人,现在,居然也怯场了。
其实成亲,亦不是第一次了,这祥的景象,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突然想起幽兰,那次成亲,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挑开来,然后找了借口去书房,竞忘记了在喜帕解开的那一瞬,幽兰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在这样的时刻突然想到故人,萧轻尘顿时黯然,他让幽兰等着他爱上她的那一天,可是现在的水儿,到底,是爱他的吗?
百般思绪萦绕不堪,他放下喜棍,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自然惊动了水儿,水儿诧异的回过头,“怎么了?”
“只是,想先弄清楚一件事。”萧轻尘低低的说。
“什么事?”她问,她的头上盖着喜帕,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原来盲,竟然是这样的。水儿突然一阵恍惚。
原来逐月的世界是这样的。
“水儿”萧轻尘低醇的声音又将她拉回现实,“你,爱不爱我?”
水儿一怔,似被什么击中一般,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可是她知道,萧轻尘在等着她的回答,即使她看不见,她仍然能感觉到那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移的停留,在她身上。
“我喜欢你”良久,她才安静的说: “也愿意一直和你在一起。”
萧轻尘的心猛地一落,那个问题,她回避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回避呢?水儿。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还是,你并不爱我?
萧轻尘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默默的伸出手,捏住喜帕的一角,缓缓的,掀开。
红色的绸布飘落在地上,一张明若日月的脸,带着一抹温婉至极的笑,静静的,绽放在他面前。

那双即使染满血腥也不曾有丝毫颤抖的手,突然渗满了汗。
那颗即使经历大风大浪也不曾脆弱的心,突然柔软得发疼。
爱与不爱,他不想在追究,只要此刻与她相拥,即使以后,即使以后…
以后的事情,他不想去思考。
手抬起来,划过她的脸庞,水儿眼眸璀璨,在满屋的红光中,闪着让人挪不开眼的华光。
他的手指终于停在她的脖子上,轻轻的勾住,然后温柔的、轻轻的,拉近他。
那两瓣如邀吻的红唇,早已经,诱惑他许久了。
含住,在她一瞬的怔愕中,启开她,却攫夺她的芬芳。
他的吻极其温柔,绵长不绝,他的身子慢慢的俯低,手环道她的背上,将她轻轻的放下来,轻轻的,压在绣满鸳鸯莲荷的锦被上。
在这个过程中,水儿一直是温顺的,而他显然也照顾得很好,不易察觉的除去她头上赢重的凤冠,解开她身上繁琐的礼服配饰。
他的动作很轻,一边吻着,一边不紧不慢的让她舒舒服服的窝在自己的怀里。
当吻终于结束,身下的人,满脸潮红,眸光如水,清清澈澈的瞧着他。
萧轻尘再次低下头,咬着她的耳垂,舔噬着她的耳廓,同样是极轻极柔的。
水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咯咯的说,“好痒。”
这簇笑声,让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随意起来,萧轻尘勾起一抹邪邪的笑,“痒吗?”,他低哑的声音近在耳边,气息却已经拂到了她的颈窝。
“真的好痒。”她娇笑,伸手去推他,却反被他紧紧的抓住,钳制在头顶。仍然继续在她的耳后颈边呵着气。
她大笑,挣扎,退踢着他。
有时候萧轻尘会让她得逞,有事也会趁机一吻芳泽。
明明很肃穆的新婚之夜,竟这样变成了一场小儿的打闹。
可是她的笑声一直不绝,在外面伺候的吓人闻见那样欢悦的声音,无不掩口而笑,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知道她累了,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萧轻尘才停止继续逗她,而是躺在她的身后,从后面搂着她的腰,将她深深的带进自己,深深的,似要揉进去一般。
“累了吗?”他柔声问。
“唔”安静下来的水儿很快就被倦意侵袭,模糊的应了一声。
“累了就睡会吧”他吻着她的发丝,在她怡人的体香里,静静的说。
怀中的人没有再答话,屋里,细细的回荡着她均匀的呼吸声。
萧轻尘略微放松自己的力道,唯恐吵到她。
而后,便再也不敢动了,怕稍微再一动,会忍不住,去吵醒她。
他的忍耐力,原来也不算好。
萧轻尘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差念一遍金刚经了。
可是水儿的睡容实在不安分,总是会轻轻的动一下,把他刚刚压下去的欲望,又撩拨起来,然后再次很不负责任的陷入熟睡。
萧轻尘苦笑一下,都说春宵苦短,为什么这一夜竟然那么长?
更深夜凉,他又拉起被子将她裹紧,让她沉睡在自己的臂弯中,永不知外面的风寒。
如果他能让幽兰等他,为什么,自己不能等着她呢?
无论你是不爱,还是自己不知道,水儿,我不会再骗你,也不会再伤害你,只会等着,等着你知道答案的那一天。
房里的喜烛终于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然后归于沉寂,陷入黑暗。
烛泪淌了满桌。


大结局之 齐聚边城(引子)
这一卷其实是红颜祸世中的一回,只是从这一章开始,文中所有的有关联的人都会聚集在边城,所有的恩怨牵绊也都会在此尘埃落定,所以,单独分了出来。
~~~~~~~~~~~~~~~~~~~~~
夜还没有褪尽,外面已经喧哗不堪了。
一晚的寒风让地上结了许多冰渣,人踩在上面吱吱咯咯作响。
听到响动,萧轻尘起身轻巧的将兀自熟睡中的水儿安放在一旁,然后迅疾的穿衣起床。
拉开大门,一个遍体寒气的士兵跪下急报:“大帅,天启进攻了!”
没一会,又有一个士兵匆忙而至,同样是一脸的焦急与惊慌,“大帅,火焰那边有八万人马,一并往边城方向进发了”
萧轻尘神色未动,只是敛起双眸,静静的看着远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边城,是三国的交接处,三国的边境紧紧相连,又彼此牵制。
如果平衡要打乱,如果侵袭舞月,就只能从那里入手。也可以防着另一边乘虚而入。
亦就是说,边城时局,可定天下。
那荒芜的,了无人烟的大漠,也许,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萧岚”随后赶到的清风逐月,静静的站在冰雕琼树之下,“我和你一起去”
萧轻尘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又回头望了望里面睡得正熟的水儿。
“对不起,你新婚燕尔”逐月歉意一笑,他虽然看不见萧岚的动作,但是这样的牵挂,还是可以预知的。
“国主,你若是信我,就将舞月的兵士全部交给我节制,战场上刀剑无眼,国主还是留在京城,稳住后方,还有,帮我…照顾我的妻子”说到这最后一句话,萧轻尘的声音颇有点恋恋之意。
逐月也知自己跟去,也实在帮不上忙,充其量,只能鼓舞一下士气。他的眼睛不方便,在风云变幻的战局里,错过一个时机,就足以导致阵势全盘崩溃。
“都准备好了吗?”萧轻尘的声音重新恢复为摄人的豪气,“祭神问卜的仪式全部免了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已经占过卜了,大吉”逐月突然轻笑一声,然后缓步走向萧轻尘。
他现在已经可以根据人的呼吸声,准确的找到别人站立的位置了。
“这个,带在身上”他伸出手,将一块冷硬之物放在萧轻尘的手心里,萧轻尘低头一看,却是一枚两面一样的铜板,心中划过一丝了悟,又未免觉得好笑。
“人定胜天”租约讳莫如深的说了一句,然后拍了拍萧轻尘的肩膀,“等你好消息”
萧轻尘再次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然后挥袖喝道,“出发!”
众将士紧随其上,整齐划一的步伐,踩着冰屑的炸裂声,萧穆尔沉静。
逐月没有跟过去,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许久,才低声说:“你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和他告别?”
喜床上,水儿已经撑起身子,怅然的看向窗外,“我若是与他告别,反而会乱了他的心,更何况,我也没打算在宫里等他”
逐月心念一动,此刻的,那么懂事的女孩,几乎与水儿同出一辙了。
“你也会去的,是不是?”在逐月恍惚之际,床上的人已经披好衣服,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国主,你也没打算真的呆在京城的,是不是?”
逐月莞尔一笑,“小青和我一起去吧”
他当然不会让萧岚一个人去前线,这毕竟是他和他国家的事情,当时没有反驳,是因为一军不能有二主,弱他去了,反而影响萧岚的权利与威信,所以,他只能微服而出。
小青这个名字让水儿有些许陌生,但是她只是略略的怔松了片刻,然后轻快的转身,“我去准备一下”
逐月还是一脸温润的笑,安静的站在门口,等着她。
~~~~~~~~~~~~~~~~~~~~
天启国。
龙凛站在银光闪闪的铠甲之前,负手沉思。
“皇上,幽兰郡主已经找到了”一个黑衣人疾步走进来,拱手道。
站在龙凛后面的五月皱了皱眉,大战前夕,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精力去找一个无足轻重的幽兰郡主?
“她现在人在哪里?”龙凛头也不抬,仍然负手而立。
“我们在一个偏僻的城镇找到她的,她就是这样失魂落魄走在街上,我们问过很多人,她似乎已经走过很多地方了”黑衣人敛声回答。
“知道了,先送她回边城”龙凛淡淡的说,终于回头。
一直看着他背影的五月,猝不及防的迎上他的眼睛,怔了怔,方小心的问:“皇上,为什么要找幽兰郡主?”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萧轻尘,她就有用处了”龙鳞的声音清冷无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可是幽兰郡主可是幽武将军的亲妹妹…”五月迟疑的问。
“幽家本就是为守护皇家而生,若是连一个女子都牺牲不了,又怎么称得上对朕忠贞不二?”龙凛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却犹如深海之水,虽平静,却寒透心骨。
五月畏缩了一下,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和竹子在宫外见到幽兰的景象,若是竹子知道自己勉力劝下的幽兰,最终会成为一场权势之争的棋子,她会不会不安心?
主子,我们都很想你,你知道不知道?
“传令下去,朕今日亲赴边城,让幽王爷准备迎驾”冷而厉的声音,马上随着七百里加急快报,传到了还处于宁静之中的边城。
~~~~~~~~~~~~
火焰。
守在宫外的侍卫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争吵了,举国之下,能这样与皇上大喊大叫的人,大概只有杜子谦杜司马了。
“皇上,你真的不要去了,你身体不好…”杜子谦憋红了脸,才将已经涌到喉间的怒吼压了下去,不过这几句话说出来,颇有点咬牙切齿。
叶远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朕一定要去”。
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这个叶远不是一般的固执,杜子谦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通,勉力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君臣之礼。
“子谦,你别忘记了,从前我们角斗鄙视,你可一次都没有赢得了朕”叶远无视他喷火的容颜,浅笑道。
“你也知道是从前!”杜子谦人不可忍,这个问题他们已经争论了一天一夜了,却没有丝毫进展,让然是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叶远脸上的笑容微暗黯,重新用让杜子谦抓狂的声调说:“你也嫌弃朕是废物…”
每次在杜子谦试图阻止他自我伤害的时候,叶远就使出这一招,让他就范。
如果,肚子前的声音戛然而止,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不是!”
“既然如此,朕要去边城,子谦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谏呢?”叶远不怕死的嘻嘻一笑,直把杜子谦起得七窍生烟。
为什么,还不懂得照顾自己!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将自己置于受伤害的境地!
叶远!皇上!你,你气死我了!
杜子谦深吸一口气,然后故作冷漠的转身,“皇上找死,难道作为臣子的还能挡着不成,最多,就是陪着皇上一起死了”
在出征之前,说如此不吉利的话,本事大不敬之罪,但是叶远对杜子谦的有恃无恐已经习惯,所以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回答。
一声疾响,杜子谦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门口,很快传来一些倒霉的树木噼里啪啦的折断声,叶远也不以为意,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自受伤后,自己苏沪怕冷了许多。
边城,一切都会在那里找到答案吧。
大结局之 碎心真相
此章会有点虐(不想看血腥的请跳过去)内容就是逐月发现她的身份了。
~~~~~~~~~~~
马车安安静静的行驶在官道智商。
因为几日前刚刚驶过舞月国的大军,对着这并不算大的军队,路人反而熟视无睹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逐月随身带的人极少,连马车都缩减为了一辆,他与小青共处一辆。
按理说,小青为有夫之妇,他本该避嫌,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为了隐瞒行迹,本就不能太招摇,何况,他总之看不见,因为少了许多顾虑。
一路上,逐月一直行止有礼,一派谦谦君子的作为。

最初的几日,水儿也有少许的不自在,总是想着法子避免自己去看他,只是想出了几日,从前一看见他就心悸的毛病也算是有所好转,慢慢的,也开始与他说话,派遣旅途的枯燥。
最先的话题,无非是天好云淡风也不错,慢慢的,便开始天南海北随便聊了。
逐月的态度一直淡然,若有若无的保持着距离,在于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会不易察觉的涌出些许的忧伤之色。
他确实避免与她说话,因为她的声音,她的气息,都太像,太像,总是给他一种恍惚间的错觉,仿佛,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她。
可是不是的,面前的这个人,几日前,才刚刚做了别人的新娘。
所以小青每次找他说话,他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不是不礼貌,而是因为他总在分神。
心中隐隐的痛,也让他无法专心去听她讲话。
水儿也感觉到他淡淡的回避,本该知趣的不再理他,奈何自己总是忍不住,想了解他多一点,想问他,为什么你身上,总有那么浓的忧伤?
他们离开京城已经有几日了,出发的时候,萧岚便已将到了边城,也就是说,在他们行在路上的时候,前方的战线,早已经拉开了。
前方的探子时时带来最新的战报,天启皇帝与火焰皇帝都坐镇边城了,只是都在观看形势,所以至今,都不哦过是一些小型的战役,双方的主将也都隐而不出,局势还算稳定。
遥见边城,这几日的马车行程越来越快,而逐月脸上的忧色也越来越浓。
马车原地休整,他们走下马车,舒展一下奔波劳累的筋骨。
荒漠之地,寒而凛冽的风,刀子般刮在人脸上。
逐月锦衣蹁跹,静静的侍车而立,瘦而憔悴的面容入寒雪中的白梅,极美,却又机器的寂寞。
边城之地,埋藏了几许往事,心中,便有几许伤痛。
“是不是离了京城,关心京中的事情”水儿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去招惹他。
这一次,逐月终于听到了她的话,往她的方向微微侧了一下,清如冰玉的声音,缓缓的说:“京中的事情,从来没有真的入我心”
水儿愣了愣,身为一国之主,这样坦言自己无心国事,算不算不负责任?
“那便是挂着军中之事了”她想了想,又问。
逐月轻摇头,漠然笑笑,荒漠干净而辽远的天地间,他当风而立的身影,脱俗若仙,仿佛随时会羽化一般。
这样的男子,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入他的心。
“既然无心世事”她停了停,终于将心中百转千回很久的问题,徐徐道出:“为什么总是那么忧伤?”
“忧伤吗?”逐月微一怔松,沉默许久,方轻声应道“也许吧”
他说“也许”的时候,那种浓烈的,总是让她心悸的伤感,再次汹涌而出,尽管无形,尽管无踪,却让然透过荒漠猎猎的风,清晰地传达给她。
越靠近边城,他的落寞,就越发的浓。
“为什么呢,如果天下权势都不能入你眼,如果凡尘俗事都进不了你心”看着逐月淡淡一笑,水儿突然戏谑,“你又似这般桃梨落缤纷,姿色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