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舞月国?”他靠着她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问。
“为了一个故人,”她笑着,盈盈地看着他,“你呢?为什么会回国?”
“也为故人。”他说,然后又一起笑起来。
遇见对方,是那么神奇的意外,他们却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如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没有问他叶远的事情,她也么有追问他为什么回离开。
因为都不重要。
太阳真的已经下山了,黄昏的天色暗得特别快,彷佛只是在她的转眸间,在他的长笑中,时光便匆忙溜走。
他们靠着背,看着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在天际,看着最先的那颗启明星缓缓爬上来。
“逐月,”她轻声唤道:“你哥哥对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真的被天启国的人挟持,你会担心吗?还会这样快乐无忧吗?
“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逐月迟疑了一下,“是在你出现之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霍水愣愣,随即莞尔,可是会心一笑后,心中却泛起丝丝隐忧。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她突然站起来,俯视着他,认真的说:“就现在,离开。”
在你哥哥大婚前离开,在你还不曾经历这场注定的变故之前离开。
逐月仰起头,安静而温和的看着她,眼神里,全是洞悉的笑意。
“相信命运吗?”他莫名地问。
“这个问题,在我们初见的时候就已经回答你了。”霍水困惑地接了一句:“我信奇迹,但我不信命运。”
逐月又是一笑,然后拍拍衣服,站起来,“其实我信。”
“是吗?”
“是啊,很多预言啊,咒语啊,其实都是很灵的,譬如最近,我就学会了一句很管用的咒语,当你念它的时候,就能实现你任何愿望。”他半真半假的说,“那句咒语就是…天灵灵、地灵灵。”
她不知可否的望着他,他眼睛里的邪气与玩味让她撇了撇嘴吧。
“还记得你昨天许下的愿望吗?”他突然神秘一笑,“闭上眼睛,喊一声‘天灵灵,地灵灵’,愿望就会实现。”
她瞪着他,正要说话,忽听耳边一声轰天巨响,愕然回首,恰见远方天际,映出万道霞彩,炫目美丽到极点,耀得人再也转不开目光。
她只来得及低低“啊”了一声,四面八方紧跟着便有无数火光直冲天际,霎时间整个天空便布满灿烂的金光。
霍水怔怔地看着满天的火树银花,逐月却只静静望她那完全呆住的面容,无数烟花在她幽深的眼眸中绽放又凋谢,凋谢又绽放,忽明忽暗,暗而复明,忽而是沉沉暗夜,永无边际 ,忽而是旭日华彩,光照天地。
那些的明明暗暗,在她的眼中起起伏伏了许久,他才微笑着附耳问她:“这样算不算流星雨?”
她只遥望天际的华彩绚美满目光辉,轻轻道:“比流星雨更美。”
“那么,算不算实现愿望了呢?”漫天的烟花,映亮了他的脸和眸。
“不算,除非…你再为我舞一曲。”她回过头,粲然一笑。
“好。”逐月竟然也满口答应,退开一步,拔剑,身形腾然跃起,飘逸若仙。
剑光起处,比星光更灿烂,比焰火更夺目,那样的辉煌与美丽,仿佛要将人生中,一切的美好,一切的青春,一切的幸福,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尽情绽放到极处。
远方星辰点点,映此月下剑舞,天际彩虹飞焰,照此剑影霞光。
一套剑法使至酣畅处,人欲飘飞,剑欲飘飞,银光焰飞间,分不清剑影焰华,星光剑光,风起处,令人直疑那御剑而舞的身影会舞上苍穹舞上青云,月光下,那剑中华彩似已挽住了时光,挽尽了遗憾。
如许良辰,如许星光,如许彩焰,如许剑芒,她静静看他剑影里飞腾闪转的英伟身姿,浑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转瞬转眼。
天边又有遥遥巨响传来,声震入耳亦入心,她转身望去,遥遥天际,异彩纷呈,想是许多大烟花被同时点燃,不但响声震天,y亦把整个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然后,她听见一声极其轻微的破裂声,彷佛有什么珍贵而脆弱的东西被打碎了。
心口微微一凉。
她猝然回首,身后的人影已然不再。
那绝代风华的舞剑英姿,彷佛消散在这烟火之中,无影无踪,抑或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焰火依然不停的冲上云霄,耳边的轰炸声不断不绝。
那一夜,烟花正美,燃尽人间繁花,映亮满空星月。
十里之内,只为一人而放的焰火,燃了足足一夜。
十里之外,有多少妇人稚子,呼夫觅父,有多少苍颜老者,相互扶持,有多少少年情人,并肩仰首,共看这漫天星辉,指指点点,笑语不绝。
那个焰彩漫天的夜晚,有多少孩童的笑颜,有多少情人的幽语,有多少世人谈论不尽的猜测。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星空焰火中却只有一个落寞而无助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原处,看着这漫天星空,绚烂华焰。
红颜祸世(二十一)盲(上)
霍水回到驿馆,自然免不了被五月她们埋怨一番,说她们找了好久,又怕主子会出事,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搜索…
霍水一概不答,只是当五月她们终于停止念叨的时候,她才抬起头,凝目看向五月:“你曾经说过,天一阁会一直听命于我,是不是?”
“是。”五月怔了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要做的事情,与你们的皇上冲突呢?”他直视着五月,不肯放过她眸中任何一丝情绪。
“五月只有一个主子。”这一次,五月没有丝毫迟疑。
霍水点点头,目光坚定而清冷,“我要查一个人,他就是清风铭月的弟弟,我要知道他身上的一切事情,以前的,以及现在的情况。”
五月没有追问原因,当霍水话音一落,她的的身影已经利落的闪了出去。
霍水很少用这样命令的语气与她说话,但是当她开始下命令的时候,却彷佛能让所有人都听命于她。
等五月离开后,霍水站起来,静静的站在窗边,遥看远方的云卷云舒。
逐月,你会不告而别,一定是因为一件很严重很危险的事情,那场焰火,岂不是你最后的礼物?
只是,我也不是一个乖乖等候命运的人。
她复而低下头,窗边经过几个闲聊的丫头,零零碎碎的,传来她们一惊一乍的声音。
“昨天的郊外,好大一场焰火啊,也不知是谁那么大的手笔。”
“这得花多少心思啊。”
“是哪家有什么喜事吗?”
“不知道啊。”
…
是啊,多大的手笔,既然决定离开,就不该给我这个不可能磨灭的记忆。
她豁然转身,衣摆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
庭院里,风乍起,风吹满园香。
五月终于回来,肃立在霍水身后,彷佛一夜之间,主子身上似乎又沾染上那天血溅宫外时的凌厉,让人不自觉的觉得敬畏。
“查到了吗?”淡淡的声音。
“据风组那边的人说,清风铭月的弟弟名为清风逐月,后被清风铭月册封为风王爷,轻功剑术皆属上佳,自17岁后便离国周游,近日方才回国。”五月简扼地回答。
“我想知道,那个总是伤害他身边的人,让所有接触过他的恩都死于非命的人,是谁?”霍水的眸子微微敛起,沉声问。
她绝对不相信什么命运,没有人会真的会给人带来厄运,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主子,你怎么知道是人为的?”五月微微诧异的问,毕竟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他厄运之人的身份,而绝对不会有人怀疑那不过是人为的。
“再查,一定可以查出蛛丝马迹的,还有,你说他近日回国,回国后做了些什么?”
“这几日的情况不明,前段日子在宫里住。”五月低声回答。
霍水仰起脸,遥望了一眼遥远的天际:那你现在在哪里?或者…是否还活着?
“不过今晚一定能看到他。”五月突然说。
“为什么?”
“因为今晚舒凌要进宫赴宴啊,也就是正式嫁给清风铭月,到时候,身为弟弟的清风逐月,不可能不在场。”五月回答。
“也就是说,你们打算今晚动手?”霍水微微侧头,望着五月。
“是。”肯定利索的回答。
“我也一起去。”霍水不容反驳的说了一句。
五月迟疑了一下,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宫里来的轿子已经在驿馆外等候多时,舒凌也被妆扮妥当,大红的礼服华贵雍容,头上珠翠玲珑,一声的珠光宝气。
霍水和五月她们以陪同女官的身份,缓缓的跟在身后。
马车轧过宽广的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穿过宫门,穿过长长的通道。
然后礼官过来指挥着众人分伺两旁,霍水和五月踏前一步,扶着舒凌,走进灯火恢弘的大厅。
舞月一直是天启的属国,所以王室人员并不着黄,而是一种暗红色,如凝血般的红。
大厅的正前方,坐着的人,正是当今舞月国的国主,清风铭月。
霍水第一次发现,原来两兄弟可以差那么多,清风逐月便如不小心坠入人间的精灵,那么轻灵脱俗,周身上下都有种洒性随意,而清风铭月,虽然长相也属中上,但是粗眉大眼,坚硬的轮廓,便如山野村夫。
而此刻他也穿着大红繁琐的礼服,更加显得突兀,带着一股子粗野之气。
看见舒凌,他大踏步的走了下来,执起舒凌的手,将她带往上方的王座之侧。
霍水与五月则很安分的退到了一边,大厅里人声鼎沸,舞月国大大小小的官员贵族全部齐聚一堂,自然也不会有人会多看一眼这两个不起眼的女官了。
“奇怪,,怎么没见到清风逐月。”五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霍水的眉头早已经蹙起,在她进门的时候,就将场内的情况逐个看了个遍,逐月不在。
“五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她压低声音问。
“他们祭神的时候。”五月回答道:“那时候是人员最全,防卫最弱的时候。”
“我想去后堂看看,”霍水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身影隐在暗色里。
五月自然不会违逆,用眼神向舒凌示意了一下,嘱咐她万事小心,然后与霍水一道儿悄悄的潜了出去。
今日皇宫的方位也比往日严密些,但是许多人认得五月是护送和亲公主来舞月国的女官,故而也不多加盘问,她们便这样或明或暗的在偌大的皇宫里漫无目的的走了会,打大厅里突然传来了要去祭神的钟鼓声,五月忍不住催促了一声:“主子,你到底咋找什么?”
“清风逐月。”霍水干净利落的回答。
五月怔了怔,眼神里既有了然,又满是困惑,“他不一定在皇宫里,何况皇宫那么大,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办法,祭神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就在这里,我能感觉的到。”霍水的眼睛在暗夜里熠熠生辉,坚定而冷静。
“可是…”
“我知道了,先回去吧。”她重新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幽深的宫道,转声回到大厅。
大厅里的人已经纷纷起身,清风铭月挽了舒凌的手臂,缓缓的往大厅外的一个大广场走去。
广场周围已经被人燃起了四顶熊熊燃烧的大鼎,照的那大理石砌的平台,台阶如白玉般光华莹白。
满朝文武大臣都按照自己的品阶伺立在台阶之下,清风铭月与舒凌站在最前方,火光摇曳,照着他们红色的丝绸,倒有一种繁华之色。
可惜啊,这场春梦,马上就会被金戈铁马惊醒。
霍水静静地站在台下,等待着那场注定要来的风暴。
这个时侯,鼓声突然喧天响起,礼仪官发出一声奇异的吟唱,祭神仪式开始了。
暗色中,舞月国的祭司从另外一侧,缓缓的走上台阶,走上平台,他穿着一袭曳地的白袍,修长的身影在火光里若隐若现,明明看不清,却依然美到极致,当他终于现身在光影之中,现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只顾着盯向这抹分明不属于人间的美丽。
霍水本来是心不在焉,发现全场的异常后,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向台上,明灭不定的火光中,清风逐月如月光般飘渺欲仙,风鼓起他的衣袍,头发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脸色苍白得可拍,神情却很平静,他只是这样一步一步,缓缓的,缓缓地走过来,没有看众人,彷佛现在能引起他专注的,只有走路本身。
霍水整个人似乎已经石化,只是牢牢的看着他,心中空白一片。
他终于走到了平台中央,然后他回头,面向着众人,他的面容彷佛拢上了一层薄雾,就如忧伤本身,让人不忍去看,却又挪不开眼睛。
在他静静望下来的时候,霍水的眸子突然收紧,涌出了两点沉重哀伤的黑团。
逐月那双美丽的,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里,没有焦距。
即使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去,也没有丝毫停顿。
心在一阵一阵地抽痛,眸子里的黑色愈来愈浓——
他盲了。
作者有话说:
貌似我又后妈了…
今天状态不好,可能更新会少些…
爬走…
红颜祸世(二十二)盲(下)
霍水一动不敢动,只是呆呆的站在台阶之下,看着那个纯白的身影无神的扫过他们,他的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得,如同认命。
她突然想起那晚的焰火,他问她,可信命运?
他说他信。
她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他是真的信,因为信,才会交自己放逐,因为信,才可以有这样的平静。
她的心开始狠命的痛,快痛得不能呼吸,压抑了许久文,才忍住冲上去抓住他领口的冲动。
因为知道自己会盲,所以要离开吗?你这个傻子!
可是她脸上的怜惜激奋,他都看不见了,台上的清风逐月只是漫漫的站在那里,因为还不适应黑暗,所以走得很慢,动作也很慢。
他站直,按照流程,率先念着祷词,他的声音依然如玉石相击般清婉悦耳,却已经没有了灵魂,只是机器般,一字一句,念着她根本就听不进去的话语。
然后她看见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在伸手去取宫女递上来的祭器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接住,手轻轻的垂下时,几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
那颤动原本很轻,原本不会被人发觉,但是她一直牢牢的望着他,所以她看到了,看到了他的恐惧。
突然置身在黑暗里,逐月,你很害怕吧。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鼓声渐低,四只大鼎发出劈啪的火苗声,现场突然极其安静,清风铭月携着舒凌,缓缓的往高台走去。
五月突然拉了拉霍水,低声说:“小心弓箭”。
霍水诧异的回过头,暗色里,皇宫的树上、屋顶、角落、影间,突然冒出了许多手持弓箭利器的黑衣人,前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虔诚的跟随着清风铭月的脚步,而后面,包围在慢慢的形成。
因为祭祀的严肃,大多教侍卫都在祭台外,所以现场的人极少,也站的较远。黑衣人悄悄的靠过去,捂嘴,割喉,然后将倒下的尸首慢慢的放下来,一整套助作行云流水,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人。
霍水手心溢出了汗水,一边观察着渐渐靠拢的天启边,一边看向还站在台上的逐月。
在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舒凌突然停了下来,笑吟吟的转向清风铭月:“国主,皇上请你去天启做客。”
一语出,而四座惊,底下的人无不骇然四顾,然后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包围。
五月大步的踏上前去,站在人群中央说:“大家都不要害怕,只是如今时局不平,皇上不放心舞月国主的安全,所以请国主去天启小住几天,等时局太平了,自然便会回来”。
这一句话自然是冠冕堂皇,但是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是赤裸裸的挟持。
清风铭月的脸色大变,生气的挥了挥手,喝道:“天启国怎能做如此卑劣之事!来人!”
“已经没有人了!”五月冷哼一声。
祭台边的人已经被悄悄解决了,即使外面的人看出了异样,再赶过来,却也是来不及了。
但是事情显然也不是那么简单,五月的声音刚落,那站在祭台下,被包围挟持的几百名大臣显贵,突然纷纷从衣襟里亮出了兵器,反手制向挟持他们的人。
清风铭月长笑一声:“孤既然能做一国之主,焉能那么简单被你们算计!和亲公主的送亲队伍那么庞大,又个个身手不凡,孤怎会不防?本欲投天启,如今看来,只能与火焰国联盟了!”
五月没有丝毫俱色,只是在空中拍了拍手,屋顶树梢上,顿时亮出了森森箭簇,无不对着祭台,清风铭月站着的地方。
霍水终于明白她方才说‘小心弓箭’,原来走有这样一个后手。
清风铭月竟然也不害怕,而是反手拽住舒凌的手腕,舒凌一个被防,被他把住命脉,连反搞都没有来得及。
“如你们射箭,你们的公主就要陪孤一起死了。”,舒凌嫌恶的挣了挣,然后笑道:“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你挟持了也没用!”
清风铭月只是不理她,兀自看着五月。
五月的眉头果然簇了起来,可是悬在空中的手仍然毫不留情的挥了下去,“放箭!”
“不要!”几乎在同时,一直被五月护在身后的霍水突然往前跑去,可是令随声行,雨点般的利箭纷纷射了下来。
她之所以会反对,是因为清风逐月,站在台上的清风逐月,至始至终,都站在原处!
若是万箭齐下,不仅舒凌会死,连她身后的那个人,也会一起成为刺猬。
根本来不及思考,她只能冲过去。
好在,五月也不会真的不顾忌舒凌,那声“放箭”,当然不会对准清风铭月,他只能被活捉,而是突然转了方向,射向场内的其他人。
可是在霍水冲过去的时候,仍然才许多流箭落在了台前,身边,清风铭月应变极快,身形微晃,便带着舒凌躲到了箭雨的死角,而台上,只剩下清风逐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他不能动,他纵然有决定轻功,决定箭术,在失去视力的情况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比任何人都无力,都脆弱。
“不要伤了霍姑娘!”五月在身后焦急的大喊,想冲去过护住霍水,奈何场面太乱,她也不得不对付那此拼死反搞的“假大臣”。
只是刀剑无眼,这种情况,又怎么能顾得上。
所以,短短几步,短短百米,她的身上已经被擦伤了几处,好在运气很好,并没才被流箭射中。
台上的人,越来越近。
清风逐月仍然呆在原处,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只是刻意沉静的表情,仍然掩饰不住心底的慌乱。
如果有流箭射到,他也许可以通过声音避开,可是现场又太吵,厮杀声,惨叫声,喧闹声,堵住了他对世界的最后一个感知。
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处,安安静静,任周遭的境况变幻不定。
那么,那么无助。
她的眼眶突然潮湿。
身后又传来了一只利箭的呼啸声,逐月略有点忧伤的抬起头,下意识的望向声音来的地方,即使他什么都看不见。
她心口猛地一裂,什么都来不及想,猛地扑在他的身上,然后抱着他滚了一圈,再牵着他,弯着腰躲到大鼎后。
在这电光石火系列动作里,逐月很乖很听话,即使不知道她是谁。
背靠着青铜大鼎,霍水长舒了一口气,可是仍然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心脏不规律的跳着悬着,找不到落点。
方才的那一刻,是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他!
“你是…”逐月迟疑的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他,很紧很紧的抱着他。
逐月愣了愣,然后也缓缓的将手放在她的背上,回应着她。
方才一直徘徊在眼眶里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外面所有的喧哗与流血都成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背景。
“不要再走了。”她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不要再转易离开了!”
逐月没有答话,因为他根本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太吵,他只走抱着她,动也不敢动。
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消失的梦幻。
在他心中,也许真的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再次出死,那次焰火,只走想给她一个最后的记忆。
可是她竟然来了,在最不可能的时间,最不可能的境况,来到他的身边。
是梦吗?
他终于松开她,往后挪开一点,试图看向她脸的方向,“你怎么来了?”
他努力的,想装的很自然,却让对面的人,心更痛,眼泪不听使唤的,哗哗长流。
因为,我不相信你会随便遗弃我,所以我要来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把我一个人扔在那么空的郊外。”她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自然,仿佛她的出现只是来向他兴师问罪。
逐月的脸色黯了下来,许久许久,也无法回答。
水儿,其实我是一个很软弱的人,软弱到不敢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