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萧轻尘能平安快乐,他原先想要的,不过是萧轻尘的平安快乐!
“放弃吧,现在还来得及”云之逸叹息道:“虽然已经走得很远了,但是还能回头的,是不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轻尘终于开口,脸色阴沉,眼神锐利而阴冷。
云之逸忍不住怔了怔,复而恢复平静,“我当然知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过”
“你清楚,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幽家的军队已经开拔,宫里也开始戒备,现在是箭在弦上。。。。。。”
“那龙凛呢!”云之逸打断他的话,怒视着他:“这么久,你都没有查到龙凛到底有什么势力,做过什么,你这次莫名其妙被皇上怀疑猜忌,难道就不是他的阴谋?现在你在明敌在暗。。。。。。不,你明里有一个强敌,暗里也有一个强敌,你自己很清楚,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也许你早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所以才赶我走,才托我去照顾碧荷,你在为自己安排后事,萧轻尘,你真的以为我是白痴吗!”
“你本来就是白痴,既然已经走了,何必回来!”萧轻尘色面色没有一丝触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说。
“因为我不想你死”云之逸转过头说:“不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死”
“你能怎么做?像你所说的那样,撒手不管?”萧轻尘讥笑:“我原以为你长大了,却没想你仍然还是个孩子”
云之逸皱皱眉,不解的望着他。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放下就能放下的”萧轻尘的面色终于平和,声音舒缓而不容置疑:“很多路,走了就不能回头”
“你只是在求死”云之逸同样讥笑:“什么不能回头,那不过是你的借口!你把权势名利装到你心里,只是因为你的心太空!你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继续活下去,让自己不至于倒下的理由,是不是!”
萧轻尘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云之逸深吸一口气,他突然有点后悔了。
在曾经,曾经他为一个人萌生退意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要阻拦他?
他的生活,曾经出现过一次转机,为什么没有让他抓住,而是让他跌进了更深更深的地方?
“轻尘”沉默了许久,云之逸淡淡的说:“我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迟了,但是,你也明白,时到今日,我是断不会离开你的”
“轻尘”他又说,又一次唤着这个已经深入骨髓,占据自己所以记忆的名字,“如果你要找死,我也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萧轻尘的神色终于动了动,深深地看了一眼云之逸,可是并没有开口。
门外,端着茶点款款而行的幽兰将满手的苏州小吃全部跌落在尘土里,旋即被风沙所埋。
旷野之中。
钟林负手而立,漫漫寒风里,衣枚蹁跹不定。
修长的身影,就这样冷绝的、挺直的、霸气的,站在被吹得呼呼作响的野草丛中。
一个黑影悄悄的走了上来,跪在钟林的身后,抬眼看着夕阳下被逆光耀得看不清身影的钟林,宿将门的少门主,他以前的,以后的,一直一直的主子。
“准备的怎么样?”钟林淡淡的生硬。
人影俯首回答:“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只等最后时机”
那个声音,有些许熟悉。
钟林回过身,风鼓动了他的衣袍,上下翻卷着,映射出狭长眼眸里摄人的眸光。
“辛苦你了”良久,他淡淡的说。
人影的头垂得更低,“是属下该做的”
钟林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火一样血一样绚烂无比又凄惶无比的夕阳。
风愈盛,吹散林岚无数。
只是,夕阳的尽头,是更大的辉煌,还是更深的寂寥?
倾城祸国 (九十一)宫变(上)
皇宫里的戒备这几天森严了不少,因为霍水与五月一直呆在筱水宫里,对外面的变化难免有点后知后觉。
只是有一天,一行身穿戎装的人突然出现在筱水宫前面,将宫殿围得水泄不通时,霍水才惊觉原来它预料的事情已经来了。
五月警戒的拦在霍水身前,眯起眼睛打量着来人。
霍水倒很平静,微仰起脸,傲气的问:“你们是谁的人?”
“本宫的人”声音响处,龙隐从人群后慢慢走了出来。
霍水仍然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一脸平静的看着众人手中拿着的森森刀戟。
皇宫里,所有的道路都铺上了厚厚的积雪,只是积雪已经被搅乱,散着凌乱的脚印。
“我来带你走”龙隐往前一步,拉起她的手。
霍水没有挣脱,无语也没有动,因为主子的脸上,是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仍然那么平静。
“走?走去哪里?”她轻声问,似乎在问情郎要去哪里郊游。
龙隐愣了愣,看着她变得有些许瘦削,却仍然能够颠倒众生的面庞,还有她唇角那末任何人都看不透,却仍然止不住一直看一直看的笑容,“当然是离开这个皇宫里”
“离开吗?”霍水头微微一侧,轻笑的看着他。
龙隐又是一阵怔忪,随即笑道:“当然不是永远离开,只是暂时离开,然后,我再把你重新带回来”
“我只跟人间最尊贵的人走”霍水还是一脸的轻松,一脸的傲意,“你是吗?”
龙隐自豪一笑:“马上就是了”,他指了指皑皑白雪覆盖着的深深宫廷、长长甬道,大声说:“这些,马上都是我的了”
“那他呢?”霍水努了努嘴,示意着紧接而来的另一拨人马。
又是一串凌乱的脚步,又是一片被打乱的平静。
龙释的黄袍被风鼓的老高,翻卷起,让他那张暴怒的,衰老的脸时隐时现。
龙隐回身,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就这样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睥睨着他的父亲、他的君王。
“怎么?难道父王在逃亡时也舍不得美人吗?”龙隐嘲弄的问,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的人。
“畜生!”龙释的嘴唇抖了两抖,终于骂了出来。
龙隐身前,侍卫持剑而立,冰冷的剑刃闪着雪色的光,对着他们的君王。
龙释身后,卫兵挺戟待发,尖锐的箭头耀着亮色的寒,对着他们的殿下。
空气,开始凝结。
然而,一声笑,一声最不可思议的、轻灵至极,魅惑至极的笑,将凝固的空气击得粉碎。
台阶上,五月惊骇的看着款款走下的霍水,从龙隐身边擦过去。走到两军对峙中间的霍水,脸上的笑容,倾国倾城,足以让所有在场的人为之炫目。
那一瞬,那刀那剑那戟那雪,全部在一刻失却了颜色,整个世界都只有她的笑容,她明媚的、妖娆的、让人惊心动魄的笑容。
“你也是来带我走的?”她终于停了笑声,可是声音却比任何笑声都悦耳,如天魔,如仙音,“或者是,来杀我了?”
龙释怔然的看着面前这个仿佛不是人间的绝色精灵,竟有一刻说不出话来。
不错,他是来杀她的。
太子今晨谋反,控制了宫中各门后,并不是急着杀他急着去逼位,而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这里。
在龙释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多事情,突然都明白了,很多漏洞,突然也知晓了。
所以,即使他们真的要父子相争,他也要先将这个祸事之人杀之而后快。
只是,当这个人,美轮美奂的、巧笑嫣然的站在他面前时,他犹豫了。
面前的霍水,比任何时候都美,甚至比抚琴清唱、比灵堂傲立时候,还有美得脱俗,美得不正常。
她就像一朵蓬勃的、鲜艳欲滴的蔷薇,在努力的努力的开放,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着花瓣的颤动。忍着心跳等待着极美背后的绝美。
那是一种意犹未尽的美,美到龙释情不自禁的说:“带你走”。
那三个字一说出口,场上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即使是作为上位者的工具,那些拿刀拿戟的侍卫,脸上也生出些许不屑,些许恍惚。
这对父子,在争一个位置。
这对父子,在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却仍然娇娆如常,平静如常。
当龙释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她不过是弯嘴笑笑,依然笑得明媚灿烂,如同郊外的一场郊游,如同午睡后的一场回味。
然后她转身,轻巧的、轻盈的,轻快的转身,她同样笑着问龙隐:“怎么办?他也要带我走呢”
她的声音是撒娇的,却全然无心,是一种没心没肝的快乐,“水儿好为难”。
“他能带你走吗?”龙隐讥诮的笑:“他自身难保!马上就是我的阶下囚,江山美人,都会是我的”
龙释的脸先是一阵惨白,既然变青,变红,最后变成沉沉的黑:“朕一无所有?”他哼了一声:“朕是堂堂天启国的皇帝,朕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凭这区区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就像威胁朕?”龙释狠狠的看了一眼龙隐,那眼神,全然不是一个父亲看着儿子应该的眼色,倒似一个仇敌,一个意欲夺走他的一切荣耀一切尊荣的仇敌。
“来人!”他断喝一声:“把这个逆贼拿下!”
“看你们谁敢动!”龙隐也是一声暴喝。
两边的人象征性的抬了抬手中的兵器,象征性的往前踏了一布,然后继续对峙起来。
在上位者的争权中,每一步,都可能让你青云直上,每一步,都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是他们的宗旨。
霍水仍然面色含笑,站在中间,用眼角的余光清清淡淡的扫着他们。
然后她抬起眼,眺望着远方天际处被漠漠天色,天上云卷云舒,地下琼树瑶枝,远方,是如此一副安静,祥和的冰雪世界,天际下的高墙琉璃瓦,也沉静地如千百年前的模样。
“今天的皇宫,真的很美”她莫名的一声感叹,让所有人怔忪,也让所有人失神,为了她脸上那抹超然世外的笑容。
在她的身边,一场宫斗正在上演,一场血腥正要开展,一对父子正将互残,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在这女子眼中,却敌不过碧天流云,比不过雪景如画。
龙隐的脸色突然有点白,那样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倾心过?
可是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不可能,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有心,她的眼神如此清淡高远,看透红尘万丈,又焉有一颗世俗情爱的心,至少,不会对他有,因为他在她面前,是自惭形秽的,是仙凡之差。
“水儿…”龙隐嗫嚅了一句,看着那个微微仰头的女子,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霍水极慢极慢的回过头,温温和和的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惊惧,没有探寻,没有其它任何情绪,只是平静的,温和的,望着他。
龙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沉着声音说:“你曾经说过,会跟我走的,是吧?”
突然间,面前的父皇不再重要了,宣文殿里那座明亮辉煌的宝座不重要了,因为只要能得到面前这个女子的肯定,这个江山,这个皇位,也不过是她的一个附庸品。
“我说过吗?”仍然是没心没肝的笑,清清淡淡的声音柔和而迷惘。
龙隐怔了怔,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然后龙释轻轻的咳了一声,试图想从方才一瞬的迷乱中清醒过来:“孽子!朕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保护你,你竟然这样不识好歹,恩将仇报!”
“你?”龙隐不甘示弱的回顶道:“你会真心对我?错,你只会对你自己好,在你心中,我不过也是千秋万代的工具!”
“你!”龙释几乎被挤兑的没有话了,只是怒视着龙隐。
“怎么,心虚了?你扪心自问,你什么时候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只要有谁一威胁到的利益,无论是亲儿子亲老婆,哪个你下不了手!”龙隐仍然在咄咄相逼。
“你混帐!”
“你老不死!”
…
天皇贵胄,皇孙贵族,原来骂起人来,词语都是一样的。
霍水浅浅的笑,不理会旁边的聒噪,不理会面面相觑的一干人众,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遥远的,看不见的天边。
你知不知道,今日的皇宫,是真的美。因为大雪将一切罪孽一切龌龊掩埋,暖阳下的雪光氤氲着万物,平静安详,一如那些日子的王府,一如你的琴音。
额头的痣,原来真的是你给我的印记,因为它在痛,隐隐的痛,就像你的手指,轻轻的弯曲,再轻轻弹下时,温柔而刻骨的痛。
倾城祸国 (九十二)宫变(下)
争吵终于升级。
从谩骂变成了相互揭短,堂堂一国之君,堂堂一国之太子,原来骂起人的时候,比街上的泼妇好不了多少。
当所有的伪装全部扯下,真相,竟然是如此的鲜血淋淋。
他们提到了很多事情,很多皇室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很多让普通人都觉得恶心反胃的事情。
霍水知道,如果有可能的话,现在在场的人,都会被他们灭口,因为他们此刻说出的事情,太匪夷所思,太龌龊太无耻。
他们终于提到了龙昕。
霍水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瞬的停滞。
“龙昕是你亲手害死的!”龙释的职责,理直气壮的。
“我吗?”龙隐嘲弄的笑:“没有你的默许,我焉敢动手?那天,你是不是也在房门外看,当你看待他痛苦挣扎的样子,为什么不进来阻止?”
“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龙隐还是满不在乎的笑,“你做的事情,我都清楚,我做的事情,你也清楚,你一直说我没出息,却不知我这个最没出息的儿子是你最像你的儿子!”
“混蛋!你像朕?!你一点都不像朕!你是畜生!”
“畜生养的,难道不是畜生?”龙隐似乎打定主意要气死他,仍然有一句接一句。
龙释显然不想喝他继续纠缠下去了,手一挥,再次大喝道:“你们还不快去吧这个无君无父的畜生拿下!”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龙隐也喝了一声。
他们发话了,量变的侍卫只得耐着头皮的往前冲去。
争斗,很快开始。兵器的相击声,不绝于耳。
只是他们或许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架,他们为之打架的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在这样无比混乱的长河里,却又三个是没有被牵扯进去的。
众人虽然勇猛,但是他们不会真的用刀去伤皇上,或者太子,疑惑着那个美得不像人间之人的女子。
在万世纷乱中,他们鼎足而立,两人暴怒,一人含笑。
“老东西!就凭你!”龙隐眉毛一挑,也慢慢的逼了过来。
霍水耸耸肩,两边笑笑,很可爱的吐了吐舌头,证明自己真的很为难。
她的笑声依然是没心没肝的悦耳。
龙释猛然拉住她,她猝不及防,略打了个踉跄,于是娇笑着向他的怀里倒下去。
身后的龙隐发出一声低吼,一把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提着剑便过来抢她。
霍水仍然笑,她笑着回头,望了一眼龙隐,眉眼弯弯。
龙释孜然不甘示弱,多年的霸气,多年的君主之风,化作毕力的一刺。
剑锋,在雪地里划过一道亮白亮白的光,擦着她的衣衫,她蹁跹的衣枚,刺进了那提剑迎上来的那人的胸膛,龙隐的胸膛。
“噗”的一声,温热的血溅满了那张含笑的脸,只是这血,非但没有减损那份惊心动魄的美,甚至更添了几分妖异,更加让人心珄动摇。
有一滴落在了她的唇角,她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原来血竟然是咸的,并不好喝。
可是既然不好喝,为什么你们还会 喜欢嗜血呢?霍水仍然笑得很纯净,笑得无辜。
她笑着窝在龙释的怀中,笑着看着缓缓倒下去的龙隐,那双至死都不肯合上的眼睛。
为什么你不肯瞑目?是因为那座擦过指尖的江山,还是那个没心没肝的美人,抑或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绝情一剑?
又是“啪”的一声,低头,那把已经沾满儿子鲜血的剑,颓然的落在了地上。
龙释已经松开了霍水,他的脸上全然没有一丝血色,只是怔怔的,怔怔的,看着自己脚下的儿子,他最后的儿子。
还是龙隐那双不甘的,怨愤的,始终不肯合上的眼睛。
龙释想弯下腰为他合上眼,可是身子颤抖的就像秋天里的落叶,惊惧的,懊悔的,迷乱的,就是不敢上前,反而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
因为死去的龙隐犹自看着他,第一次,他那么害怕。
第一次,他发觉了自己的衰老。
而霍水,仍然只是事不关己的站在那里,事不关己的笑。看着龙释。
“现在没有人跟你抢我了”她突然开口,还是如此清清淡淡的声音,没有被血色浸润的声音:“你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所以再也不会有人和你抢什么了”
龙释猛地抬头,怔怔的看着她,“一个人都没有了?”
“是啊”霍水笑笑,“他们都已经全死了,都死在你面前的,你忘记了吗?”,她说着,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你还记不记得他的挣扎,他一直一直看着你,当时你站在窗外,不是,是门外吧,你可看见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每天晚上是不是就在你梦里,眨啊眨啊…”
龙释骇然的连退几步,却总是被霍水一步一步的逼近,她走一步,他就后退一步,她分明是美丽的,她分明是绝色的,可是此刻,在他的眼眸里映射出来的影子,却比任何地狱里来的魔鬼都恐怖,让他心虚,心乱,心寒。
“你也会害怕吗?”霍水仍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漫不经心的目光,她又回望了一下筱水宫,还站在筱水宫台阶前的五月,如泥塑一般呆在远处。
“你可还记得这座宫里曾经住过的人,一个母亲,两个儿子”她清清淡淡的扫向他,无比的和颜悦色:“告诉我,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龙释只是惊恐的看着她,身子使劲的颤抖着。
然后霍水停下脚步,她开始哼歌,钟林哼过的曲词,那飘飘荡荡,那个慈祥的母亲为儿子哼唱的曲调。
龙释的瞳孔倏然放大,焦距渐渐涣散。
“这个歌声,难道就没有每晚萦绕你耳旁吗?”霍水眨着眼睛,很好奇很好奇的文。
龙释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他以前全然没有了知觉。
所有争斗的人早已经停止,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而每个人心头,都有一种刻骨的阴寒之意,那个美到至极,温柔道至极,和气到至极的女子,竟然,让他们心生寒意!
那是怎么样一种来自幽冥之中的恨意,才铸就这一抹夺人心魄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既没有停留在地上太子的尸体身上,也灭有拍换在已经失常的皇帝身上,而是如中蛊一般,牢牢的,一眼不眨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
甚至,甚至又从旁边抄过了一队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竟然也没有人发觉。
可是人踩在雪地里的吱呀声惊动了霍水,因为她转瞬间的些许诧异,才将众人的目光挪回到来人上。
而此时,站在筱水宫的台阶下,霍水旁边,龙释对面的,正式因为部署而姗姗来迟的钟林。
那一路上,他一直祈祷着一切都不要太迟。一直祈祷着她不要有事。
现在她来了,看着她从蛮低血泊里缓缓的走过来,脸上带着一轮颠倒众生的笑容。
他的目光又一瞬的晕眩,只为了她不同寻常的美。
然后他看见了龙隐,也看见了龙释。
龙释显然也看见了他,那呆呆的,凝聚的无神,在看见他的一刹那,分崩离析。
龙释疯狂的踏前一步,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龙隐,又指了指身后,他指了指很多地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他心中,仍然会有悔恨吧,五年前被赐死的儿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仍然会害怕会惊慌吧?
也或许,不仅仅是惊慌那么简单。
钟林的眸子突然黯淡下去,看着这满地的血迹,看着面前那个全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扯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指天指地的父皇,他心中,没有一丝释然,只是愈加的沉重,沉痛!
他的父皇,那个冷酷的,果敢的,自私的,一脸霸气傲气的父皇——
疯了!
远远的,又来了一堆人,确实那些在耳房等听着上朝,脸上挂着迷茫的朝臣们。
等不及皇上来上朝,又听说太子谋反,他们个个都在耳房里等待着事情的最后结局。
但是突然有一个太监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在筱水宫停止了!
于是他们匆匆而来,准备在第一时间拜见自己的新主,无论是谁,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固执的含着笑的女子,是血泊之中傲然而立的一株蔷薇,是一朵魅惑至极邪恶至极的罂粟。
他们的王,疯癫了。
他们的太子,死了,冷了。
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时候,钟林蓦然转身,无比冷傲无比高华的扫视这四方。
终于有人认出了他,然后入躲避鬼魅一样往后连退了几步:“大皇子”。
一声既出,所有人都惊骇莫名。
只是,今天的所见所闻都无不匪夷所思,都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他们已经不能够分辨,不允许害怕了。
龙释又似突然清醒了,大笑一声,上前牵起钟林的手,得意的说:“看,朕还有一个儿子,朕还可以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