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有些神色不安,偷眼望去,确实不敢说话,龙释微怒,问道:“怎么了,可是太子受了伤?”
公公不得不说道:“殿下在东宫斋戒,是由陈公公负责的,可是今夜东走水,陈公公派人去救太子,却发现太子不在寝宫。”
龙释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上直泼而下,心中一片寒冷,他缓缓问道:“太子去饿那里?”
公公冷汗淋淋地说道:“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刚才陈公公派人查问,说是,有两个东宫侍卫去了宵环宫。”说道这里,已经是战战兢兢了。
龙释呆若木鸡,道:“霄环宫、环妃,哼!高公公,你跟着朕去一趟霄环宫。”
身影一闪,一个身穿御前侍卫总管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正是一直守在外面的高公公。
高公公相貌平平,却是气度雍容,双目开合之间寒光四射,他是龙释的亲信侍卫,一身武功登峰造极,最受龙释信任,备受帝宠。他淡淡道:“陛下不要过于烦恼,以免伤了身体。”
龙释冷冷道:“好了,快些去霄环宫,吩咐下去,将东宫所有侍卫太监宫女全部监禁起来,不得有误。”
龙释带着高公公和几个斥为太监,匆匆感到霄环的时候,这里还是波澜不惊。全然不知东宫那边出了问题。龙释使个颜色,一个侍卫上前,一脚踢开了殿门,正在前面守卫的小豆子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去,只见月色之下,天启皇帝龙释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他心中反而平静下来,转身呼唤道:“皇上驾到。”
龙释眼中闪过凶光,也不用他吩咐,高公公身形一闪,一掌重重的打在了小豆子的背心,小豆子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一般飞起,身形重重的撞击在墙上,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龙释看也不看那个被杀的侍卫一眼,闯进寝殿,只见自己的长子脸色惨白,锦榻之上,环妃身无寸缕,正吓的六神无主。龙释只觉得五内俱焚,头晕眼花,一个跄踉就要跌倒,却被高公公和几个太监扶住。龙释也不说话,怒道:“高公公,还不给我把着俄逆子杀了。”
高公公目光一闪却不敢奉旨,默然不懂,龙释怒道:“你连朕的话也不停了么?”
高公公淡淡道:“陛下,太子乃是储君,就是有罪,也得明昭天下,焉能如此处置。”
龙释原本只是气急攻心,高公公这一句话让他冷静下来,这时候龙隐已经清醒过来,扑上前连连叩首道:“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龙释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一脚踢出,将龙隐踢飞到一边,道:“高公公,你将这个逆子送到'锦被安殿'软禁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还有将这霄环宫上下全部给朕处死,环妃,环妃,朕不想再见到她。”说罢,龙释转身出去,侍卫们连忙跟上。
高公公却奉旨留下,他到殿外一声招呼,一干侍卫虎狼也似的冲进霄环宫,不过片刻,霄环工的太监宫女都已经被勒死,他们大多都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丧命了。而小豆子则在龙释等人进入寝殿的时候醒了过来,他艰难的拿出黑色腊衣饿药丸,里面是一颗气味古怪的药丸,小豆子心道,我是死是活全看你了,服下药丸之后,小豆子只觉得四肢麻木,周身上下无法动弹,眼睛也无力睁开,只是偏偏还有一丝感觉。不多时,龙释走了,那些侍卫开始奉旨灭口,到了他的时候,一个侍卫探探他的鼻息,说道:“这人已经死了,其实不用看的,高公公受伤焉能有活口存在。”
筱水宫,霍水站在阔无人的院子里,望着东宫方向闪过点点火星。
今天会有不少人喋血皇宫吧,霍水静静饿望着沉静无影的夜色,心中竟然没有了方才的惴惴。
原来事情的发生时,自己也是平静的。
正想着,霄环宫的方向也传来了“走水的喧嚣,木材被燃烧的味道阵阵袭来,皇家掩饰丑闻的方式向来决绝,两个宫的宫人应该没有一个能够生还吧。
霍水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感觉面空空的疼了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夜色火光下她的影子,被耀得闪烁不定。

 

倾城祸国 (七十九) 谣言 ·勾引
第二日,整个京城都传着昨日宫里走水的事情,后宫里的人除了太子外竟没有一个逃出来。
又据说,太子虽然性命无忧,但是受了重伤,现在在锦安殿养伤。
还有人说,东宫失火的时候将附近的霄环宫也引燃了,满宫的人也没有一个逃生的。
真相如何,虽然众说纷纭,但是皇家的事情,大家毕竟不敢公开讨论,只是关于太子乱伦,皇上灭口的谣言仍然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传遍开去。
至于谣言最先是由谁传出去的,已轻无从考证了。
京城最大的酒楼上,钟林一边抿茶,一边听着旁边的茶客在低声说着这件事情。
“你说走水那么大的事情,满宫的人竟然都没有发现,还全部被烧死了,太不合常理了”
“听说啊,是太子与环妃娘娘通奸被皇上撞见了,所以被灭口了”
“不是吧?皇帝老儿被自己儿子戴绿帽子?”
“这也很常见,皇家的事情本是污秽不清的”声音愈来愈低。
钟林苦笑一声,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皇家,本是最污秽不堪的所在。
然后钟林起身,向身后的侍从说:“可以收手了”,因为现在传播的人已经够多了。
“给小豆子一笔安家的钱,以后不要在京城出现了”走了几步,钟林又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后面的人立刻领命而去。
而京城这样的骚动自然也传到了皇上耳朵里,龙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下令府尹找出造谣者。
可是他在盛怒之下忘记了,谣言这东西是越查越风行的,若是放任不管,兴许也就慢慢淡了。
在这样的情势下,这几日的后宫同样是杯弓蛇影,人人自危。
自走水后,德庄第一次承担起统率后宫的责任,在她的三申五令下,皇宫里的情况反而比民间平静许多。
龙释的猜疑心则空前浓重了,因为环妃的事情,他现在连陆妃那边也极少去了,反而偶尔会去德庄那里看看。
此时他才开始珍惜起德庄的冷清端庄了,这样的女子固然不讨人喜欢,但是至少是安全的。
关于太子的事情,龙释也已经猜到了有人刻意安排,不然不会那么巧东宫失火,可是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承认自己错误的人,也拒绝承认。
所以龙隐虽然被关押在锦安殿十天了,龙释仍然没有去看他。
众人都怕得罪皇上,都不约而同的对太子敬而远之,所以十天来,唯一去探望龙隐的人,竟然是霍水。
锦安殿实际上就是冷宫,平时就是用来关押一世失德的宫女妃子的,而进锦安殿的那些女子们,最后都会莫名死亡。
就像这两场大火一样,他们会选择将一切丑闻埋进土里,带进坟墓。
所以锦安殿也因为这世幽灵的怨恨而变成了一个阴冷的所在。
被单独关押在那里的龙隐显然很凄凉,他的衣衫还是进来那天穿着的侍卫装,只是散乱了不少,头发也因为没有宫女伺候,凌乱纠结,倒有点疯子的意味。
他在门口巴巴的等了十天,本来以为父皇消气后便会来找他,可是十天了,还是没有一个像样的人来看他,似乎将他这个太子遗忘了一般。
他当然不知道龙释好几次决定原谅他,却在听到谣言后再次大发雷霆,外面纷纷扬扬的局势让龙释很难冷静下来,心底也想趁此机会好好的整一整太子,将他的劣行改了。
第七日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人,穿着薄雾一般的衫裙,提着喷香四溢的食盒,如光华仙子一般缓缓的向他走来。
龙隐微一怔忪,满是期望的眼神先是黯淡,然后更加炙热起来。
来的那个人,岂不是比父皇更让他惊喜?
锦安殿外,霍水看着面前萧瑟的冷宫大院,心中终于有了一点快意。
在这个绝对寂寞的地方,龙隐,你是不是会想起一些对不起亡者的事情?
热闹,让人遗忘,寂寞,让人忆起。
她这次来,既不是兔死狐悲,也不是来这里冷嘲热讽,因为一切都言之尚早,她心中明白,太子的关押只是一时的,等皇上气消了,父子仍然是父子,死去的那个环妃在那两个人心中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已,他们断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环妃而反目成仇,损害自己的利益。
只是可怜环妃,自以为得到了两父子的宠爱,其实是被两父子一起把玩,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得到真正值得她付出的东西。
就如钟林所说,宫闱之事尚不能动摇国之根本,这一次的事情只是让他们父子猜忌,相互怨恨,若是想让皇上就此废黜太子,分量还不够。
因为在龙释心中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只要龙隐不造反,龙释断然不会为难他的。
如果一个环妃还不够,那么再加上她呢?
霍水的唇角扬起一个诡魅至极的笑容,面前那个形容憔悴,早失却了太子尊荣的男子,此时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尚会呼吸的事物而已。
“水儿!”龙隐这次是真的感动了,没想到在这种关头,第一个看他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女子!
所谓疾风识劲草,患难见真情,难道这样一个美艳的女子心中竟然对他是一片深情?
这个发现让龙隐又惊又喜,连自己置身冷宫的事情都几乎忘却了,他虽然流连花丛之中,见过美女无数,但是他自己也清楚,哪个女子又是对他一片真心呢?还不是为了他的钱,或者是他的权,再或者干脆就是怕他!
也因为从来没有遇见过,所以他看得也很开,觉得世间女子大抵如此,心中也不会觉得不妥。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当他在满心凄苦、满心期待的时候看见面前那个如仙入梦的女子缓缓走来的时候,他竟然生平第一次有种悸然的感动。
原来被人真心相待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
正在龙隐感触颇多,摇头晃脑的时候,霍水已经盈盈然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看看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清清淡淡的女子声音,让龙隐心口一热。
美人恩啊,原来这就是那些文人人骚客所说的美人恩,竟是如此销魂,比床帏之事更销魂!
“水儿!”龙隐激动的抓起她的手,又唤了一声。
“太子殿下要多多注意自己身体才是”霍水轻轻蹙眉:“这几日…他们定然薄待了殿下”,说着,美丽的眼睛立刻涌出一层氤氲,竟似要哭出来似的。
龙隐心中又是一动,将她的手拉近自己的脸,懊悔的说:“是我太不惜福,有这样的佳人为我挂心,我却…”
霍水连忙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唇上,柔声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水儿已经向皇上求过情了,殿下再委屈数日,很快就没事了”
龙隐突然侧过头,暧昧的含住她的手指,轻轻的勾卷着,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霍水心中一阵厌恶,但是面上却笑得娇羞,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绯红着脸颊说:“殿下现在正是要向皇上表明态度的时候,断不可… 断不可在此时…”
说到这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盈盈的上扬了一下,用一种可以将人沉进去的神情望进龙隐的眼睛,“来日方长…”
龙隐被她撩拨得全身燥热,但也只她说的有理,只得这样看着。
“殿下先吃点东西吧”霍水又含羞的将食盒推过去,“这些都是水儿亲手做得”
“是水儿亲手做得?难怪那么香!”龙隐一边仔细的咀嚼着,一边极其暧昧的舔了舔嘴角。
霍水更是娇羞,嘤咛了一句,“还望太子殿下出去后,不要忘了水儿”,这句话说完,她似羞得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便是一阵小跑。
龙隐怔怔的看着那个轻灵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女人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东西。
而跑开了一段距离后的霍水,已经放慢了脚步,在池塘便拼命的搓洗着自己的手,一脸的厌恶。
倾城祸国 (八十)构陷
就在龙释打算去见太子、父子俩再重归于好的时候,宫里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
在龙释对淫乱宫闱这四个字最忌惮的时候,宫里竟然又传出了一个类似的谣言,只是这一次的主人翁变成了德庄。
而男主,竟是叶远。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刻意的诬陷,叶远与皇后的关系交好是有目共睹的,因为他们本是来自同一个国家,同是皇室宗亲,自然会走得近 。
只是在经历环妃的事情后,谁也不敢说龙释会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所有人都能猜到谣言是从陆妃那里传出的,因为她将是这件事情的唯一受益人。
关于这个谣言,无论是当事人还是龙释似乎都没有表过态,但是霍水知道,那不过是风暴前的平静。
她去了凤寰宫,去的时候,德庄正在廊道上喂鸟,一脸的平静,仿佛此时在宫廷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与她无关似的。

“皇后娘娘”霍水轻唤了一声,德庄的安静反而让她担忧,看得出来德庄不想争,也不想辩。
“水儿”德庄回过头,温婉的看着她,“你也是为那谣言而来的吗?”
霍水点点头,低声说:“戒知道你们是清白的,这一定是宵小之辈觊觎你的皇后之位,又见皇上今日宠你,所以捏造出来的谎言”
“其实…我倒希望谣言是真的”德庄面色一暗,将手中的鸟食全部碾碎,洒在笼子里。
霍水怔了怔,随即了然。
她不怕谣言,是因为她问心无愧,她不会去争,是因为她确实心系叶远。
“可是,娘娘若再不采取措施,事情就会无法收拾…皇宫里任何捕风捉影的事情都可能酿成一场巨变”霍水迟疑了一下,继续劝慰道。
德庄淡淡的瞧了她一眼,突然很真挚的问道:“有时间吗?一起喝杯茶吧”
霍水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她们在凤寰宫的后院里摆上一条案台,温上一壶水,又取了最新上贡的茶叶泡了,相对而坐。
“听说水儿的琴艺很是精湛,不知可否为本宫演奏一曲?”德庄亲自为她续上一杯茶,淡淡的问。
“水儿的琴技实在粗浅,也是最近才学的”霍水连忙推辞到,事实上自龙昕死后,她一直没有再抚琴,也没有再下棋。
那双修长的手扣过琴弦时的温润将永世停在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不能提及。
德庄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洞悉一笑,歉意的说: “对不起,是不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不”霍水连忙说:“只是技术太差,不能入皇后尊耳”
“你知不知道,叶远的琴技很好,在火焰国的时候,他就经常在皇家的宴席上客串琴师”德庄突然莫名其妙的说道:“而他的生母,听说就是一个琴技非凡的异国女子”
霍水并不打岔,只是端坐在皇后的对面,静静的听着。
“我当初只有十五岁”德庄似回忆着什么,迷离的望向远方,“第一次随父亲参加皇家的宴席,那时候叶远刚好也在场,宴席中途的时候,国主让他上去为众人演奏一首,我当时就想,怎么能让堂堂的王子当众献艺呢?可是叶远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走上去,他的笑是那么轻松自然,好像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入他的心,他仿佛在这世界上,又似脱离了这世间,在上方无比透析的望着座下的芸芸众生,他在瑶琴前坐下的身姿,那么端正,那么优雅,仿佛红尘万丈都拂不了他的身”
叶远的笑,霍水是明白的,那个将世间万情都埋藏得深深的笑,是透彻后的洒脱,却也是苍凉后的伪装。
“可是他的琴声扬起时,他的身子又不怎么重要了,因为已经一并化成了琴声,就像雨后窗前的薄雾,袅绕不绝,又让人担忧着它的短暂,在他开始弹的时候,我就害怕他会停下采”德庄继续用那种娓娓动听的语调追忆着她与叶远的初见,“那一刻,我心中就想,若是能永远看着那个男子,让他永远为自己弹琴,该多好”
霍水心中黯然,在世事沧桑后再想起曾经的美好,唯有徒增烦忧而已。
“后来,找一直想办法接近他,我常常在他出现的地方故意徘徊,我还总是借故缠着他讲话,他对我很和气,也很礼貌,但是一直没有说过喜欢我。我对父亲说,以后我一定要嫁给弛,可是父亲却很严厉的骂了我一顿,说他的身世不明,而我是堂堂的宗亲之女,是要嫁给真正的帝王的,我那天和父亲吵了一甲,想去偷偷的找他,让他带我走,可是…那晚进宫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已经被国主作为质子,送去了火焰国”德庄的声音慢慢暗了下来, “而那一别,就是五年”
“五年后,再见他,我已经是别国的皇后了”德庄微微侧过脸,她美丽高贵的面容拢着淡淡的悲伤,“世人都以为我成为废后,是因为我不懂事,是因为我喜欢吃醋,却不知,我对龙释全然没有一丝心思,又怎么会为他吃醋?成为废后,本是我处心积虑所为,我以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不去面对龙释,才可以得到叶远的怜惜…叶远,他会因为可怜我而带我走”
“他不带你走,也是因为不想连累火焰国”霍水试着安慰道,虽然明知这样的安慰太无力。
“我原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他在我面前,却总是摆出一副民族大义的样子”德庄惨然一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我,也断然不会带我走”
“他是喜欢你的”霍水不忍看到德庄这样的神情,忍不住又说:“只是他是真的比你所以为的要在乎火焰国,也许他真的在为火焰国着想”
“会吗?我不认为他真的热爱火焰国,你可知他从前在火焰国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德庄淡淡的说:“如果他只是一个奴隶,那么他也会开心很多,因为奴隶不需要忍受别人的嬉笑怒骂,因为奴隶不需要在别人凌辱后还要刻意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与地位,他在火焰国时,与其说是一个王子,不如说是一个能被所有人挑弄的弄臣”
霍水心中一疼,叶远,那个笑得时候,眸子可以映射漫天蓝天白云的叶远,是在用怎样的达观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所以,才会不甘心吧?因为火焰国给了他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所以他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呆在天启,或者远遁江湖。
“也许他是真的无法放开”霍水低低的回了一声,慢慢的,她有点能体谅叶远的心思了,能体谅那颗在灿烂阳光笑容后千疮百孔、绝傲孤寂的心。
“从他带你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德庄一边说,一边将视线牢牢的停在霍水脸上,那眼神中有羡慕,有不甘,有凄婉,也有埋怨:“他不是不可以放弃一切,只是值得他放弃的人,不是我而已”
“所以…”
“所以,我选择了重新回到我的身份中来,至少,可以让他不至于遗忘我,你可以忘记一个废后,却不能忘记一个皇后,是不是?”德庄淡淡一笑,只是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萧索之意。
霍水没有再说话,她突然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是苍白的。
“所以,这次的谣言虽然我明知是有心之人趁机打击我,但是我不想出面撇清”德庄的神色一清,无比冷傲的说:“我想再赌一次,若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会不会带我走”
霍水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生死关头吗?
也许吧,以龙释现在对出墙的厌恶之意,还有他一贯的冷酷多疑,他也许真的会采取宁错杀勿放过的手段。
“这样的赌注,既是逼自己,也是在逼他,无论他的选择是怎么样,你们以后又焉会快乐,这样真的值得吗?”
“如果让我下半辈子面对龙释,为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战战兢兢的生活在这冰冷的皇宫里,我宁愿一搏”德庄没有丝毫回旋的说道。
“可是你想过叶远吗?”霍水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冷:“你为自己的爱情做赌注,无可厚非,可是你的任性也在拿叶远的一生做赌注,且不说他现在也是生死关头,即使他真的带你走了,为你放下自己的一切,可是…那是他真心想放下的吗?他苦心经营了那么久,他忍辱负重了那么久,难道就因为你一场不甘心不服输的爱情,而毁于一旦吗?”
“爱情,不能那么自私”良久,霍水又缓缓的加了一句。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说很残忍,可是为了让德庄为自己辩驳,她只能用言语相逼,她现在沉默一天,龙释的怀疑就会愈深一点,到时候,无论事态怎么发展,对于叶远终究是不好的。
德庄身子一震,有点动容的望着霍水。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霍水叹息道:“我希望你最终能做一个自己认为对的决定”
德庄仍然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端起面前的茶盏,缓缓的饮了一口。
霍水还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德庄,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可怜的女子,因为她已经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权力,而唯一的希翼,叶远,并不爱她。
在权力之巅,尊贵到绝望。
“有一次,我和叶远谈到了奇迹”沉默了许久许久,霍水再次开口,“他说,他之所以将我介绍给你,是因为他相信我能带给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