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钟林俊朗的脸上滑过一丝黯然,一丝愤恨。
可是他在恨谁呢?是挑拨离间的萧轻尘,还是下了那个最终命令的龙释?
“大哥。。。龙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要复国,要回到那个皇宫,就必须面对自己的父亲兄弟相对立的命运,这样也不要紧吗?”这是一个很凌厉的问题,但是也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果然,钟林沉默了,即使被父亲猜忌被兄弟排挤,也毕竟是血浓于水。
可是,真是血浓于水吗?霍水讥诮一笑,就是因为太相信亲情,龙昕才会有这样的结局。"龙凛已经不在了"良久,钟林才异常坚决的说了一句,"他已经死在五年前所谓的亲情里."
霍水静静的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其实比龙昕更可怜.
因为龙昕已经不用在考虑这个问题了,而他,却要用死过一次的生命来承担天家所有的罪孽与残酷.
"太子的事情,你交给我吧"霍水心中一软,将话题叉开道:"我会让事情布于天下的”
“你打算怎么做?”钟林略有点诧异的看着她.
他对她并不甚了解,只知道山洞里的她是一个美丽聪慧的的女子,灵堂里的她,是一个哀伤真诚的妻子,答应让她涉足此事,只是因为她的那番话.
可是一个区区弱女子,又怎么能撼动太子的地位呢?
"我自然有办法"霍水讳莫如深的说了一句,却并不说明.
钟林愣了愣,良久,才轻声说:"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霍水点点头,再次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是一句很平常不过的叮嘱,但是钟林语气里的慎重与关切却是发自内心的.
也许,他真的会是一个不错的大哥. 倾城祸国(六十四)入宫
等霍水回天一阁的时候,宫里来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五月他们显然也发现她额头突然多出的印记,只是那个红点并不大,也不像受伤的样子,故而没有人询问.
苏嬷嬷走过来催促道:"娘娘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清河公主快点上车吧."
"清河公主?"五月有点诧异的嘀咕一句.
苏嬷嬷瞟了她一眼,喜乐的说:"皇上已经答应娘娘封霍姑娘为清河公主了,今天就是正式册封"
还是补偿吧?霍水礼貌的笑笑,心中讥诮不已.
然后她转身,将手搭在五月的肩膀上,凑到她耳边低声叮嘱道:"如果过几天有个人来找你,那个人就是你师兄,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仰仗他"
五月愣了愣.疑惑地看着霍水,但是没有怀疑.
主子向来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苏嬷嬷又催促了一声,霍水这才登上马车,只是在拐弯的时候,透过车帘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天一阁.
马车在京城宽阔的大街上缓缓的行驶,那个红墙碧瓦.尊荣至极的所在也一点一点的出现在霍水的视野里,宫墙上露出的殿宇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巍峨过,似耸入云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宫门,穿过林茨的楼阁宫殿,他们在一个广场前停了下来,开始步行.
苏嬷嬷很尽职的指着各处向她介绍道: 正中间的这座就是大臣上朝时的勤政殿了,勤政殿旁是供大臣们休息的偏厅,皇上的寝宫在后面,凤寰殿在右边.....那边是太子辅政时候居住的东宫....那是环妃、陆妃两位所居住的霄环宫和敏陆宫....
霍水下意识的将她方才提到的地名多看了几眼,果然,东宫与霄环宫离得并不远,而且因为地处偏僻,中间夹着一片灌木花丛,实在是一个私会的好地方.
就这样一面走一面行,他们终于停到了凤寰宫的前面,宫外早已经有皇上的亲从侍卫把手,看来龙释在里面.
果然,走了没几步,高公公就迎了出来,冷淡的做了一个手势说:"清河公主这边请,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她是危险的.
霍水点点头,顺着大理石铺就的地板缓缓而行,走过长长的甬道,就是一个开阔的大厅了,大厅里,龙释端坐在上座,一身华服的德庄则坐在
他旁边.
不仅德庄,在场的还有两个同样坐在下首,形容艳丽的女子,不用猜她们必然就是传说中的环妃与陆妃了.
这两位妃子的容貌还是并没有见过,那一次在花园里撞见太子的时候也因为光线太暗而看不真切,可是她仍然能一眼将环妃认出了,因为
两个妃子中有一个极媚,那是一种年轻无畏的张扬,轻轻上挑的眉眼,衬着凝脂般瑶鼻,眼神是肆无忌惮的、也同样勾人心魄,相形之下,另一个妃子虽然也是个美人,但是五官淡而清秀,没有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娇媚。
德庄的面容虽然也无可挑剔,但是她隐隐的 高华与清冷,却是最能将男人拒之门外的气质,这大概也是龙释宠溺环妃而轻怠皇宫的原因吧。
霍水一边思量着,一边盈盈下拜,“水儿见过万岁,见过皇后千岁。”
龙释微靠椅背,从上方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已经换上淡蓝色百褶长裙的霍水恰如南方最美的湖水,浓妆淡抹,都掩饰不住湖面上粼粼的光芒,在她的映衬下,坐在旁边的两位妃子倒像山野最微不足道的小花,固然招摇,却远没有面前这个人来的妩媚自然。
如此美人,龙释在心中暗暗的感叹了一句,看来让她进宫是正确的选择,如此绝色若是留在了宫外,岂不是引发群臣哄抢?
“水儿,皇上已经正式册封你为清河公主了,还不快谢恩"德庄看准时机,在一旁提醒道.
霍水再次拜了一拜,"水儿谢皇上圣恩.
"免了"龙释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可是视线却怎么也无法挪开去.
德庄自然你也看出了龙释的异样,可是她非但不恼,反而无比洞悉的抿嘴笑笑.
她不爱龙释,所以无所谓他爱谁想谁,霍水是皇后保进来的,那便是皇后这边的人,所以她甚至希望龙释对她有非分之想.
可是座下的环妃想法便完全相反了,见到龙释怔忪,她很不悦的"哼"了一声.龙释也因为她的一哼而回神,颇有点愠怒的看着环妃。
倒是陆妃起来打圆场,她上前几步,很亲切的抓起霍水的手,笑吟吟的说:“不知清河公主的住处可准备好没有?敏陆宫还有一些空的厢房,清河若是不嫌弃,不如随我住吧"
她的语气及其热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两个知己朋友在哪里唠家常.
霍水突然觉得好笑,这便是宫里的为人处事么?她终于要踏入世上最俗套、也最险恶的宫斗中了么?
“妹妹有心了,本宫的凤寰宫还是有地方让水儿住的”德庄冷冷淡淡的一句话立刻将陆妃的表情讪讪的。
“那怎么行?既然已经被皇上封为公主,那怎么也应该有自己的住处,长期寄住在别人的宫里,岂不是让别人说皇家待客不周么?”环妃不冷不热的冒出一句。
“本宫和清河公主情同姐妹,又何来寄住之说”德庄凤目瞪向环妃,娇声驳道。
那句‘情同姐妹’可谓深得龙释之心,可是环妃马上接过来的一句话却让龙释大为光火,“娘娘在说什么话,清河公主明明是娘娘的晚辈,又怎么能说是情同姐妹呢!娘娘这样说不是乱了辈份吗?”
她的那一句话并不仅仅在驳斥德庄,也将龙释心中某些隐隐的、不能见光的欲念一并讽刺了,也许环妃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别的用心,但是在龙释耳中,却认为她别有所指,一时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行了!”龙释大声的呵斥道:“谁也不争了,苏嬷嬷!”
苏嬷嬷连忙走到座前跪下。
“把花园后的那座筱水宫收拾一下,安排清河公主住下吧”龙释皱着眉说。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愣,筱水宫,便是当年皇后所居的宫殿,也是龙昕的生母所居住的地方。
时隔五年,他为什么要安排他的儿媳妇入住呢?但是也不难看出,龙释对于这个叫做霍水的狐狸精,恐怕是别有兴致吧,不然又怎么会让她单独住一个宫殿。
筱水宫地处偏僻,而且与上书房临近,若是暗中有什么勾当。。。。。,一瞬间,几乎所有人心头都划过这样的疑惑。
身在皇宫,风月暗情对于她们来说并不陌生。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皇宫,就是一个最大最堂皇的勾栏院馆,只是嫖客只有一个人而已。
“朕累了,先这样吧,苏嬷嬷,你先带着清河公主下去安排”龙释何其敏感,当然知道别人心中的猜测,他心中烦躁,抑或是做贼心虚,起身挥手道。
苏嬷嬷连忙领着霍水往外走了出去,霍水欠了欠身,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一个个花容月貌、光鲜亮丽的人事物,便是她以后的战场了。
筱水宫果然离上书房很近,也离御花园不远,因为许久无人居住,在推开那扇朱红色大门时,门轴甚至逸出了一声生锈的"吱呀"声,一阵阴潮之气迎面扑来.
"空闲很久了,不过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苏嬷嬷在一旁解释道.
霍水淡淡的点点头,顺着不满尘埃的过道往殿宇深处走去,筱水宫里,一切都还保留着原来的主人摆设的模样,似乎连时间都尘封了,空气里
有种过往的味道.
宫殿的结构很平常,院子,过道,大厅以及内室,在大厅与内室之间隔着一扇花鸟琉璃屏风,花纹淡雅清秀,可见居主也是一个淡雅的女人.
转过屏风,便是一台古朴的梳妆镜,梳子还凌乱的摆放在桌面上,半人高的铜镜已经模糊不清.
龙昕的生母住过的地方吗?霍水心念一动,伸出手去拂开镜子上的尘埃,这面镜子,是不是曾经映照过一个和龙昕相似的容貌.
手划过的地方,尘埃纷纷落下,被打磨的平滑鉴人的铜镜在窗外深入的浅浅阳光中泛着柔和的光,镜中的女子,有一双明亮璀璨如上古繁星般的眼睛,还有眉间一粒血一样娇艳妩媚、勾心动魄的朱红印记。
她的手终于抚向了额间,心中已经平静。
真的会有放下的那天吗?还是放下的同时,自己也不复存在了?
唇角勾开,是艳丽至极,决绝至极的笑面。
倾城祸国 (六十五) 初试心计
苏嬷嬷本打算将筱水宫的旧物全部撤掉,但是在霍水的要求下,一切还是维持原样。
只是五年未动,筱水宫里里外外全是灰尘,大清扫是在所难免的,苏嬷嬷恐洒水将霍水的衣服弄脏,便请霍水到别处随便逛逛,待收拾完毕再进来。
此时筱水宫里几十号人在那里忙活着,霍水则在附近的御花园信步慢走。
御花园的景致还是首屈一指的,繁花似锦,树影绰绰,有曲径通幽的恬静,也有怪石嶙峋的大气。
她停在一座假山后面,眺望着树顶上隐隐露出的殿宇,那是东宫,也是太子入宫时的住处。
“怎么?你望东宫,难不成是想我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极不正经的调笑,霍水回身看去,却是龙隐。
他穿着一件黄纹锦袍,头上还带着镶嵌着夜明珠的朝冠,显然是刚刚议政回来不久。
“听说你今日进宫,没想到这么巧碰见了。”龙隐促狭的笑笑,“以后见面可就方便了。”
上次在灵堂时霍水的默许,已经让他心痒了许久。
霍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然后温婉的笑笑。
“你还没有回答,刚才望着东宫,是不是在想我?”龙隐走近一步,一双桃花眼滴溜溜的在霍水的脸上徘徊。
“水儿的心思怎么逃得过太子的眼睛。”霍水往他身后望了一眼,突然媚笑道。
龙隐心中一喜,更是放大胆子欺近她,直把她逼到假山旁,他的手撑在山石上,将她环到自己的臂弯中。
霍水背靠着岩石,脸上仍然笑得欢畅。“太子,你这样若是被皇上看见了…”
“管那老家伙干什么!”龙隐不屑的撇撇嘴,突然又似想起什么,饶有兴致的问:“难不成老家伙同意封你做清河公主,是想打你的主意?”
美人哀怨的瞧了他一眼,便是默认了。
“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霸者那么多美人。”龙隐愤愤的抱怨道,不过听说龙释也对她有兴趣,他倒有点忌惮了。
看出龙隐的退缩,霍水轻挑秀美,美目淡淡的往他一瞟:“太子殿下可是害怕了?”
龙隐哪里肯丢这个脸,立刻梗起脖子说:“笑话,这天下迟早是我的,我有什么可怕的!”
霍水满是崇敬的瞧着他,轻启朱唇,嘤咛了一声:“水儿在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太子可要保护水儿不受别人欺负。”
“自然自然。”龙隐被撩拨的心痒难当:“就算是老家伙想欺负你,我也不会允许的…”
一边说着,他的身子也越压越近,粗重的呼吸几乎拂到了霍水的脸上。
霍水抬起双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轻轻的推搡着,全然一副欲迎还拒的娇羞样。
龙隐见她并没有真的用劲,心中大喜,行为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霍水别开脸躲着他欺上来的吻,嗔怪道:“光天化日的…殿下别这样。”
“光天化日又怎样?难道还有人敢管太子的闲事?”霍水毕竟不同于环妃,她不是龙释的妃子,所以即使别人撞见了,也不会治什么大罪。也根本没有人去告发这件事情。
天启只有一个皇子了,他们可不想得罪今后的皇帝。龙昕的消失,确实让龙隐更加放肆了不少。
“来,先亲一个,等过些日子我再去你宫里找你。”龙隐口中不正经的嘟囔着,将头埋到她的颈间轻轻的吸吮着。
霍水仍然做挣扎样,只是脸透过他的肩膀,划开一个狡黠的笑。
“美人美人,你可知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日日夜夜的想着你,若不是龙昕那小子…以后你就从了本宫…”龙隐说出龙昕的名字时,也觉得不妥,连忙换开了话题,只是身下的人似乎不为所动,看来她对龙昕也没什么情意。
“太子…皇上来了。”霍水突然低低的叫了一声。
还在美人香肩肆虐的龙隐显然并不相信,兀自在她的发丝间笑道:“他来了又怎样,难道还管得了我不成?”
“太子殿下!”龙隐的声音刚落,一个阴柔却不乏力道的声音骤然响在了龙隐身后。
龙隐被震得一个哆嗦,不悦的转向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却看见高公公冷着脸站在那里瞧着他,而高公公的身后,正是身穿黄袍的龙释。
龙释的脸色很黑,方才隔着老远就看见龙隐在那里轻薄霍水,霍水奋力挣扎,却仍然被他钳制着。
龙隐看不到,那个靠在他肩膀上软笑轻语的女子,面上却是委屈至极、泪盈满眶的样子。
因而在龙释的眼中,这分明就是龙隐恃强凌弱,强行非礼了。
“儿臣参见父王。”龙隐毕竟还是有点心慌,连忙松开已经爬到霍水腰间的手,撂袍下拜。
龙释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要他起身,也没有责骂。
龙隐只得继续跪在那里,也不敢抬头。
龙释自然也没有闲心去理他,只是定定的看着站在龙隐身后衣衫不整的霍水。
其实在方才见到那一幕时,他是极为生气的,不仅气龙隐,也气霍水,卿本无罪,怀璧有罪!
可是在现在,他却将这双份的气愤全部加在了龙隐身上,因为霍水眼中的无助,那慌张的、狼狈的神色。
美人独立,单薄纤细的身子因为被方才无礼的侵犯而微微颤抖着,白玉般纤细柔美的手紧紧的抓着被龙隐粗暴扯开的领口,泪珠在如梦般的眼睛里倔强的转了几圈,终于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龙释突然了解到所谓的“唐突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见犹怜,我见犹恨。怜佳人,恨那个唐突她的人。
“你刚才说朕管不了你。是不是?”龙释心生怜惜,被激起的保护欲立刻变成更大的怒火,泻向龙隐。
“儿臣…儿臣…”龙隐有点语无伦次,头垂得更低。
“皇上。”霍水却突然跪了下来,泣声说:“请皇上不要再追究此事了,太子…太子也是多喝了点酒。”
龙释一愣,疑惑的看向霍水,见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委曲求全的懂事与淡淡的祈求,心中了然:是了,这样的事情闹开不仅对她的声誉有影响,也损害了皇家的体面,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么懂事的女子,哪怕受了这样的委屈,还是顾全着大局。
可是那番话在龙隐耳中可是别有意味了,在他认为,霍水在此刻毫不避嫌的为他求情,却是对他还有情意了,如此,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了。
若是其他人,怕是早落井下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他心中飘过一丝暗喜,原先单纯对美人的欲念竟多了几分喜爱之情。
龙释又冷哼了一声,不悦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龙隐:龙隐脸上的神情还是恭敬惶恐的,刚才的话想来也不是真心话。
何况,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了。想到这里,龙释纵然有千般怒火,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起来吧,以后少喝点酒!”言外之意,就是把太子这次的失德归咎在喝酒上了。
霍水心中嘲弄不已,多么虚伪的父子。
“下去吧!”龙释挥挥手,不耐烦的说。
龙隐赶紧行安告退,只是临转身时,他又瞟了霍水一眼,霍水那双美丽的瞳仁也闪着楚楚动人的哀怨与情意。
不能负佳人啊,龙隐心中暗暗感叹着,然后走开。
也只是那一瞬,霍水目光里的神色又变成了方才的无助与委屈,缩着身子,靠在假山边上。
这变化原是极快,可是仍然被高公公捕捉了,公公阴柔的眼睛微微一眯,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你也先回去吧,太子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龙释的目光挪到霍水身上时,不自觉的放柔许多。
“谢谢皇上。”霍水盈盈下拜,然后又抬头望了他一眼,这才疲惫的往筱水宫走去。
只是在转身后,她突然感觉一双渗着寒意的眼睛在自己的脊背上徘徊不定,审慎的,敌意的。
那绝不是龙释的目光,会是谁呢?
其实龙释也在望着她的背影,只是目光远没有高公公那样凌厉,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怜惜的…还有一丝担忧。
以清河公主的姿容,龙隐的举动虽然不堪,却也是情有可原的,看来以后还是尽量避免他们单独相处了。
或者干脆避免她和任何男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免得引起别人的非分之想。
龙释在那里理所当然的想着,浑不知他这样已经是一种可怕的占有欲了。
只是她既然被封为公主,迟早还是要嫁出去的,总不能一直禁锢在皇宫之中,想到这里,龙释又开始烦躁起来,早在太子府中,她从箱子里出来的那一刻,霍水翩然如九天仙女的身姿便在他心头萦绕不散。
他是帝王,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也自然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龙释的眸子微微敛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倾城祸国 (六十六) 叶远的秘密
在筱水宫安顿好后,叶远是第一个拜访的。
霍水发现他真的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事实上,他与龙释的关系比起其他同等身份的人,确实好很多。
这个情况在霍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霍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初衷,因为她不能确定叶远会不会帮她。
毕竟,逼着皇上与太子同室操戈这样大的事情,并不是友情所能承担的,何况她也不希望把叶远牵扯进来。
所以当叶远问起,“今后有什么打算”时,她只是笑而不语。
什么打算?也许这件事情做完后,自己也会一并反噬,因而不需要想那么长远。
“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叶远想了想,望着霍水的眼镜说:“不如我带你离开?”
“你能离开吗?”霍水反问道,据她所知,身为质子,是不能无故离开天启国的。
“我自然有办法。”叶远还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要你答应,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全部解决。”
霍水轻轻的摇摇头,浅笑道:“我不会走的。”
“还有什么值得留下的理由?”叶远有点担忧的说:“你不会想…”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除了复仇,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接受封号住进宫里来呢?
“你有没有想过,”龙昕微低着头,沉声说:“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是龙昕吧。霍水还是浅浅的笑,是,如果龙昕站在她的面前,一定会鼓励她走得远远的,从此远离是非。
可是心已禁锢,她走不了。
叶远并没有劝慰,他自然知道劝慰不会有任何效果,所以他只是沉默了良久,然后叹息道:“我能帮你什么?”
“你什么都不要做,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霍水温婉一笑,轻声说。
叶远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迟疑了一会,方才很艰难的说道:“水儿,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霍水略微狐疑的望着他。
“我…”他欲言又止,似乎在坐着一个很难取决的挣扎。
霍水见他为难,连忙说:“我真的不需要什么,只要你还像以前那样当我是朋友,我就很开心了。”霍水说到这里,又诚挚的加了一句:“虽然事实总是不顺,但是能够认识你,对我确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无论金钱上、感情上、人情上,叶远都没有回报的为她做过许多,人生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