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么多了,我刚才就是随便转了一下,现在出去吧。”霍水看了看他略窘的脸,轻声说。
叶远点点头,同霍水一起走到宫外。
五月早已经在外等待多时,见到他们,五月赶紧迎了上来,挤到叶远与霍水中间,仰起脸说:“主子,怎么宴会散了那么久,你才出来啊?我担心死了。”
方才见到那么多的人都出宫来,唯独没有看到叶远与霍水,她心中自然会不安。
“都说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叶远在一旁笑道。
五月没有理他,只是扶着霍水往马车走去。
叶远又是一怔,他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五月那么防备着他?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唯一的错就是太好了,好到让五月觉得是莫大的威胁。
霍水虽然不知道五月为什么如此大的情绪,但是也能隐隐的猜到一些,心中也觉得好笑。
她与叶远,按照古代女子的道德观来看,确实已经算逾矩了,可是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却纯粹是相互欣赏的君子之交。
只要两人心中坦荡,别人若是有什么想法,就由着他们吧。
马车在五月的驾驭下平稳的行驶在京城的大道上,叶远则一直站在他们分开的地方,知道马车拐了弯,再也看不到的时候,他才慢慢的收回视线。
“还在看呢,那个女孩对你来说,难道真的是特别的?”叶远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叶远吃了一惊,自己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他豁然转身,深敛双眸,看向来人,可是目光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眼中的戒备立刻被惊喜和难以置信所替代。
“叶远。”,暗夜中,雪白色的身影伸出一只手拍在了叶远的肩膀上。
叶远也反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却只说了一句:“你这小子…”,可是那噶然而止的部分,才真正让人动容。
他是真的很高兴见到他。
宫门处换班的人提着灯笼来报到了,在微弱的火光映射下,叶远看见了一张俊逸硬朗的脸,一如五年前的模样。
“龙凛,还是钟林?”他拉住他的胳膊,一边往街上走,避开守宫的侍卫,一边问。
“龙凛已经死了很久了。”钟林静静的说:“这个世界,只有钟林。”
叶远沉默,良久才轻声问:“你能甘心吗?”
“死了一个单纯意气的龙凛,活了一个稳重透彻的钟林,这样不好吗?”钟林笑道。
“说真的,你是怎么…我记得你已经服下…”叶远这才想起要问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是服毒了,只是师傅在我服毒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所以专门为我配置了一颗解毒丸提前服下,只是会假死一段时间。”钟林淡淡的说。
“那尸体…”
“是我的一个侍从。”钟林有点悲戚的说,“他自愿为我而死,然后易容了。”
“无论如何,看着你安然无恙,他定然是高兴的。”叶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有什么打算?”停了一段时间,叶远问。
“打算就是,和你喝酒,我很怀念和你喝酒的日子。”钟林朗声一笑:“我在山洞里陪师傅住了整整五年,而在这五年时间,我唯一想的人竟然是你…,还有龙昕。”
“别忘了,我们可是敌人。”叶远好心的提醒道:“我曾经说过,若天启国传承在你手中,那火焰国只能成为你们的附属国,所以啊,我绝对不会让你登基的!”
“我也说过,如你回到火焰国,一定能够与天启抗衡,所以,我也断然不会让你回到火焰国。”钟林大笑道。
叶远也跟着大笑起来,“好在我是我,你是你,在那天来临之前,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钟林望着叶远明亮的眼睛,心中微暖。
无论如何,叶远永远是一个让人心生暖意的朋友,如果注定有化友为敌的时候,只希望那天永远也不要来。
“喝酒去!”钟林微微一笑。
“就为了你如此信任我这个敌人的份上,也值得饮上一坛!”叶远应和道。
可是他的话音一落,钟林的面色突然一沉,满目萧索。
是啊,满朝文武,作为天启的大皇子,明明身在天启,却不得不选择相信一个别国的人,一个敌国的质子,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其实叶远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不愿意点破,所以只是一派轻松的问。
“我在想,我现在落难,可付不起酒钱。”钟林收神笑道。
“你难道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叶远挤挤眼说:“我就是开金矿的,别的没有,钱有的是!”
又是一阵大笑。
那一晚,两人一共解决了八坛陈年花雕,然后一齐卧倒在地。
“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把玉佩送给那个水儿…”钟林有点含糊的问,他看来也有点醉了。
“朋友。”叶远还是坚持方才的关系,“真的就是朋友。”
“朋友?”
“朋友!”
…
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许久,直到不知不觉沉入睡梦中。
叶远再次醒来的时候,钟林已经不知去向,只是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清清淡淡的写了几个秀挺的大字:“保重,告辞!”
“又玩消失!”叶远将纸往地上重重一拍,口中嘟囔道。
他揉了揉有点晕眩的脑袋,然后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脚步一时不稳,踢倒了昨日散落的酒坛。
俊秀温雅的脸上露出一个难辨的笑容:朋友吗?
朋友吧。
韬光养晦 (五十六)龙释的偏心
从皇宫回来后,霍水一直思量着要不要把太子与环妃的私情告诉龙昕,这也是一个很大的筹码不是吗?
可是苦于没有证据,稍有不慎,可能还会被反噬,可是若真的当作不知道,也未免觉得可惜。
思前想后,霍水还是决定先告诉龙昕,然后让龙昕自己决定要不要加以利用。
想到这里,霍水起了一个大早,带上五月,往王府走去。
王府还是离开的样子,那些门卫看见她后,就赶紧去通知章总管了。
霍水在大厅里喝了一会茶,便见到章总管兴匆匆的小跑而来,冲到霍水面前时,章总管膝盖一软,作势要跪。
霍水连忙示意五月扶住他,然后挑眉说:“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雇主关系,你不用给我下跪。”
不过看看章总管的表情,霍水还是放弃了解释。
“三殿下呢?”她换了一个话题,她这次来王府,龙昕不可能不出来见她啊。
难道,他不是同她一样思念着对方么?
“三殿下今早被召入宫了。”章总管很快的回道:“听说是皇上思子心切,要接三殿下入府小住。”
霍水颇为诧异,龙释可不像那么缠绵的人。
“有没有说住多久?”她又问。
“宫里的公公没说。”章总管据实以告。
霍水垂头沉默,龙释这个时候将龙昕接进宫去,理由已经不言而喻。
他肯定是察觉出什么,所以将龙昕与外界的关系隔离开,他是在保太子。
保一个与他妻子苟且的人,霍水露出一个讥诮的笑,皇帝也是这世界最笨的人啊。
可是若真的是这样,在龙释公然的支持下,龙昕要想撼动太子岂不是难上加难?
霍水一阵心慌。
“王妃…”章总管也担忧的说道:“奴才觉得这事…很古怪…”
霍水点点头,可是龙昕既然已经入了宫,他们便做不了什么了。
除了等待。
可是等待向来是最熬人的事情。
“王妃,不如去找萧丞相商量一下。”章总管迟疑了会,小心的建议道。
王府的人对萧轻尘的印象一向是好的,因为龙昕以前每次有事,总是萧轻尘解决的,而且能触犯天颜,改变皇上意旨的人,天启国也只有萧轻尘一人。
霍水不语,难道真的必须依靠萧轻尘吗?
她又想起那天叶远说的话:成也萧轻尘,败也萧轻尘。
“王妃…”章总管满是期盼的叫了她一声。
霍水心神一敛,淡淡的说:“我知道了,等下我就会去丞相府。”
章总管也略微放下心来,想了想,他又说到了另一个话题:“王妃…昨日宫里发来牒文,皇宫以后的生意都交给了连城第一号,那可是一笔不小的生意。”
“哦?”霍水略吃惊的挑起眉毛。
“听说是皇后吩咐下来的。”章总管回答道:“不仅如此,她还说以后在官府的生意都可以给我们行个方便…”
是德庄吗?她在用这种方式向她言谢?
“云之逸那边估计会郁闷一段时间了。”霍水心情略好了一些,颇有点幸灾乐祸。
“算上与皇宫的那笔生意,王妃,今年的盈利可能过千万,却不知王妃打算怎么处理这笔钱?”
“继续投入,继续扩张,只要是云之逸涉足的行业,我们都要进去。”霍水敛起眸子,严声说。
要想让龙昕最终脱离萧轻尘的扶持,只能各方面都比他强,而萧轻尘身后那个商业奇才云之逸,显然是最大的障碍。
章总管点点头,他现在也已经意识到:王妃就是摆明了要与云之逸作对。
“你下去吧。”霍水挥了挥手,然后站起身。
章总管连忙退了出去,霍水领着五月绕着王府慢慢的走了一遍,一直行到龙昕经常呆着的书房里。
书房的光线依然很暗,但是因为沾染了龙昕的味道,所以连光柱里映射的尘埃也是温暖。
她慢慢的走到书案前,坐在前面,随意的摆弄着桌上的毛笔纸张。
然后她的手停在了被略略卷起的画轴上,画轴卷的极为匆忙,显然是刚刚作完就被别人召了去。
是今早画的吗?霍水心念一动,手一抖,将画轴展开。
一副惟妙惟肖的美人图立刻出现在霍水的眼前,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身若杨柳轻拂,而线条神色,分明就是她的模样。
只是如此复杂的一幅画,怕是用了整晚才能画就吧。
五月也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她便满目赞叹的说:“三殿下好厉害,画的真像!”
那是因为画中人已经深在他心了。
霍水目光温润的顺着画中每一根线条滑下,想象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运笔轻垂的样子。
在画卷的末尾,浅浅的写了几个小字:吾至爱。
霍水突然莫名的流出泪了,至爱吗?可是延续一辈子的爱吗?
“主子?”五月看出她的低落,探寻的喊了一声。
霍水深吸一口气,将画卷松松的卷了,放回远处,然后说:“我们去宰相府。”
为了守护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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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萧轻尘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看云之逸递过来的账簿,一边问着碧荷的情况。
“我已经安排她在京城外住下了。”云之逸面色凝重的说:“你对这本账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没看法。”萧轻尘将账本丢到一边,端起手边的茶,淡淡的说。
“我名下的所有产业现在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冲击,照这种情况下去,今年的盈利可真的不容乐观。”云之逸皱眉道。
萧轻尘深深的看着他,似乎很多年没有见过云之逸为生意的事情烦心了,他原以为云之逸已经到了无敌的境界了,原来只是没有碰到对手而已。
“这个霍水,我太小看她了。”云之逸自嘲一笑,当初把连城第一号给她,实在是轻敌。
没想到短短数月,她不仅将连城第一号的生意做到史无前例的大,而且还插手到其它的行业。
更让云之逸担忧的是——朝廷的支持!他固然有萧轻尘在里面运筹,可是朝廷大多的采办示意却是内务府负责的,而内务府是由皇后管辖的。
“你说皇后为什么会帮她?”这个问题,也是云之逸百思不得其解的。
萧轻尘也陷入沉思,在她的印象中,霍水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她来到燕子坞的时候,除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外,一无所有,为什么短短的时日,她就已经赢得了那么多达官显贵的关注?
“还有她用来投资连城第一号的巨款,又是从何而来?”云之逸继续问。
“是叶远。”萧轻尘淡淡的回答,这件事情他已经调查了。
云之逸恍然大悟,若是叶远,那便没有什么可惊奇的了,叶远的财富,本就是天启的一个传奇。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那个女人太可怕。”云之逸摇摇头说:“如果有选择,我倒不想和她成为敌人。”
已经是敌人了吗?萧轻尘垂头不语,良久,才苦笑一声,也许真的是敌人了。
霍水现在的许多举动,他已经猜不透想不明,可是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已经不爱他了。
而这个事实,比任何其它的状况更让他心痛。
“轻尘…”看着萧轻尘满脸的落寞,云之逸心中也是一痛:“你忘记她吧,不然…你会死在她手中的。”
萧轻尘抬头看了云之逸一眼,不置可否。
云之逸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拍在萧轻尘的肩头,柔声说:“你忘记我们一起来京城时所发的誓言吗?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要功亏一篑?一个三殿下就已经打乱了计划,已经不能再出差池了,轻尘…萧轻尘!你已经忘记你姓萧了吗!”
萧轻尘身子一凛,望着云之逸俊逸如仙的脸庞,还有他眼中隐隐的责备。
萧轻尘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打算说什么,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匆匆的跑了过来,跪下道:“丞相,外面有一位姓霍的姑娘要见你。”
“霍?”云之逸皱了皱眉,怎么刚提到她,她便来了。
“不见!”云之逸断然喝道,那家丁迟疑的看了看萧轻尘,不知该不该照办。
“都说不见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云之逸愠怒的吼道,家丁只能站起来,可是在转身的时候,只听见萧轻尘暗哑低沉的声音说:“让她在偏厅等我。”
家丁领命而去,云之逸恼怒的看着萧轻尘,嗫嚅了一下,却终于没有说出一句话。
萧轻尘也只是歉意的看了看他一眼,然后整衫走出门外。
在他的脚踏到门槛的时候,云之逸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轻尘,我不想为你收尸,如果你要找死,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萧轻尘的身形微滞,然后头也不回的迈出门去。
韬光养晦 (五十七)再见萧轻尘
透过偏厅的窗户,雕花栅栏将里面的人影映得破碎。
萧轻尘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才缓步走了进去。
霍水正在大厅里徘徊不定,听到脚步声,她豁然转身,对上萧轻尘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睛。
“昨天回来的吗?”萧轻尘将自己的情绪深深的隐藏起来,变成一种最疏远的问候。
她已经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他,那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纠缠那日他们讨论的问题了。
即使关切会不经意流出来,也要将它咽下去。
霍水点点头说:“那个人没有为难我,我向他说自己与你没有关系,他便放了我。”
萧轻尘淡淡一笑。他知道霍水没有完全的说实话。
“那么,你来找我是?”萧轻尘转到大厅的椅子边,好整以暇的问。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在今早得知龙昕被请入宫的时候,他便知道她会来,因为现在唯一能确认龙昕是否安全的人只有他而已。
可是在心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渺茫的希望,希望霍水终于放下心结,像以前那样笑着走过来说:“我跟你走。”
“是为了龙昕。”霍水的话打碎了那个本就绝望的希望,萧轻尘微微侧过头,失望之色只是一瞬,随即一如往常。
“你想让我怎么做?”萧轻尘突然笑道:“你是来求我帮他?”
“你一直都在帮他,不是吗?”霍水逼着他的眼睛说。
萧轻尘愣了愣,随即坏笑一下:“我可以选择继续帮,或者不帮,那是我的自由。”
这句话其实口不对心,但是他突然觉得不甘,很不甘心,只为了霍水当天的那句话:她爱上了龙昕。
为什么他爱的女子到了别人的怀中,他仍然要成全他们的幸福?
“你要怎么也才肯帮…我?”霍水迟疑了一下,终于将事情拉到了自己身上。
自私也好,可耻也好,如果萧轻尘可以为她向仇敌下跪,那就可以为她帮龙昕。
萧轻尘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是在用自己做筹码吗?用他对她的情做筹码吗?
他惨然一笑,即使明知自己在被她利用着,为什么不觉得生气。
“钟林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萧轻尘笑着将话题移开,他不想被霍水这样威胁着,也不想…让自己很没出息的答应她。
霍水怔了怔,随即又觉得释然,以萧轻尘的聪颖,本就是可以猜出钟林的身份的。
只是当时心已乱。
“你不回答,就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你们一定聊过许多吧。”萧轻尘的声音再次疏离:“他也一定讲了许多我的事。”
霍水沉吟了一下,其实钟林并没有对她说什么,但是萧轻尘既然提到这点,她索性模棱两可的说:“说了一些。”
“所以,我不仅不会帮龙昕,还会尽可能的煽风点火。”萧轻尘有点恶毒的说:“龙氏家族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会帮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也许正如云之逸所说,自己的冷静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当冷静终于崩溃时,也是他的死期了。
霍水惊疑的看着他,她并不明白他说的话,但是有种女人的直觉,“你恨他,你恨皇上,你恨天启?”
她的语调很平稳,所以不知是反问还是陈述。
萧轻尘只是一笑,“恨吗?老实说,并不恨。”
当年刻骨的恨已经转为了一种意念,而那个意念支撑着他在波谲云诡的朝堂里,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一步步走到现在。
霍水怔怔的看着他,想问为什么,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既然如此,以前你为什么还会帮龙昕?”她侧开脸,低声问。
“因为…”萧轻尘终于语塞,他的意气让他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而且,我知道你是真心为龙昕的。”霍水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柔软,“从前,也是因为你对龙昕的怜惜,才会如此的吸引我。”
萧轻尘的身子一顿,她是在追溯往事吗?她口口声声说已经忘记的往事?
“轻尘,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霍水盈盈的看着他,声音愈发的柔媚:“我还记得你怕风大,为他披衣时候的细心,我还记得你担心他的安危,满面愁容的样子…我知道龙昕在你心中一定很重要,如果心底有爱,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恨呢?”
在霍水称呼他“轻尘”时,萧轻尘就已经呆在了那里。
她浑然一副老朋友一样亲切的谈着过往,她的面容平和美丽,可是萧轻尘却尝到了一股莫大的苦楚。
她是真的爱龙昕啊。
以前她对他疾言厉色,活着淡漠无情,那是因为她没有放下。
而当一段感情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拿出讨论时,那便是已经放下了,为了龙昕放下了。
她终究,还是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情,来说服他。
即使是他与她的故事,本该放在心中炙热或者腐烂的故事,也成为她说服他的筹码。
沉默了许久,萧轻尘突然哑然失笑。
俊朗沉静的脸在笑意蔓延时竟然变得更加冰冷,满是寒意的笑,是夜幕下从无人森林穿过的风的萧索。
霍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她的面容同样沉静。
如果微小的刺痛不是痛的话,那此时的心应该是麻木的。
“我可以帮他。”萧轻尘止住笑声,盯着霍水的脸,邪魅的说:“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霍水冷静的问。
这样也好,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做生意。
不用欠谁,不用心伤。
萧轻尘走近一步,敛起的双眸再次深邃无踪,甚至没有一丝光芒,“我要你。”
霍水诧异的看向他,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一晚上。”萧轻尘的唇角勾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只要一晚上,我就会保龙昕没事。”
霍水仍然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萧轻尘退后一步,好整以暇的说。
霍水咬咬下唇,冷声说:“让我考虑一下。”
“要快啊,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萧轻尘的声音一派轻松,带着一种莫名的快意。
霍水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霍水渐渐远去的背影,萧轻尘的脸上现出浅浅的笑容,可是笑容却一直这样挂着,一成不变的挂着,似乎凝固成一个面具。
直到背影再不可见,他才突然弯腰咳嗽起来,咳嗽的很大声,很辛苦。
修长的手指攀上一旁的桌子,萧轻尘虚弱的笑了。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一再的伤害,他自己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