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倒一杯酒,敬与这湖中涟漪,酒的香气在月影湖中,画舫之上,慢慢溢开,渐渐整个空气中,都充满着淡淡的香气。
香气渐渐浓烈,满盈在幽幽夜色里,漫漫湖水,悠悠月影,十叶小舟顺水而来,舟上彩衣罗裳的美丽女子,挥手间香风四溢,百花坠水,悄无声息落入湖中,悄无声息随水而去。
四下的大船上传来骚动的声音,有人奔跑,有人呼叫,灯火成倍数地亮了起来,一片辉煌中,无数人奔上船头。而十叶小舟却旁若无人一般,围成一圈,舟上美人,且歌且舞且散花。
管弦丝竹之声,不知从何处而来,随着这清风入耳,伴着曼歌入梦。
一片歌舞声里,令人只觉繁华如梦。
梦最深处,歌舞却忽然一顿,管乐也兀然而止。偌大月影湖,竟然在忽然之间静得没有丝毫人声,唯有水声轻轻风细细。
然后水流声渐响,一个雪白的身影,就这样突然地从水中缓缓浮现,直如水底精灵,深宫龙女,耐不得龙宫清寂,在这如梦月夜,破开万重水路,悄然入红尘。
众人几乎想要伸手揉眼睛了,真不敢相信,世间有人真能这般凭空从水中出现。
等到那人影完全浮出水面,身下一片金光,才知道,竟是一朵金莲花把她托出水面的。她衣白如雪,发黑如夜,人伏在金色莲花上,黑发散在白衣上,强烈的颜色差异,让整个世界、满湖灯光为之黯淡,天地间,只余这黑白二色。
在一片仿佛连呼吸都不闻的寂静中,伏在金莲上的白衣人徐徐坐起,只是这一坐的风姿,已有万千种风情,然后双手半撑着莲叶,慢慢站起,姿态缓慢得仿佛弱不胜衣,一阵风吹来,便能叫这佳人复又跌落莲台,消失于湖水之中。
花香复漫天,花瓣重映月,四周美人,纷纷洒下鲜花。漫天花纷飞,四处香绮罗。只有她,白衣黑发,素素淡淡,却又压下满湖脂粉,一片锦绣。
她悄立,凝神,挥袖,做舞。不知身上的衣衫是什么布料制成,竟然出水不湿,迎风飘飞,伴着那奇异得居然没沾上一滴水的黑发,舞出夜的清幽与深远。
她赤着双足,步步踏在金莲上,恍似步步生莲花,步步入云台。
夜已深,月仍明,四周烛如炬,可是,她所处的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眉目神容,都看不清晰,只是这白衣黑发,精灵般的身姿,月夜下踏花而飞,伴花起舞的衣与发,却深深映在每一个人眼中。
没有音乐,没有歌声,甚至没有掌声,只有这无声的一舞,极尽曼妙,令人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忘记了思想,甚至连一声‘好’,都已忘记叫出来。
什么时候,花已纷落尽,舞已悄然止;什么时候,金莲敛叶,龙女沉波,都已经无人知道。
直至一个洒花的姑娘,驾着小舟,来到画舫之前,盈盈施礼,李耀奇他们方才从沉醉中醒来,放眼湖中,不见伊人,忽觉天地寂寂,湖水寞寞,冷清凄凉至于极处。
回首四周,却见谢远之犹自深望远处,不曾回神,萧遥徐徐举杯就唇,眸光却犹有些迷离,上官兰兰神容之间,皆是惊叹,林相如也神色微动,唯有轩辕浩,依旧冷心冷性,眉眼漠然。
偏那娇俏小丫头,就是对着轩辕浩施礼,双手奉上一张暗夜飘微香,素纸绘墨花的香笺:“拜请公子收下醉花笺。”
众人都是一愣,唯有萧遥长笑出声:“看来我猜错了。”
轩辕浩却犹自袖手不动,听若不闻。
小丫头初时笑如银铃,见这英俊男子容貌如仙,却冷酷似冰,不搭不理,原来的笑声,不免干涩起来。
轩辕如玉摇摇头,在一旁伸手,替他接了过来。
小丫头这才微松一口气,复又再取出一张醉花笺:“今日画舫之中屡飘仙韵,雅乐动人,还请方才抚琴的高人接下花笺。”
轩辕如玉含笑,又接过一张。
谢远之乱咳一声:“谢某人不知可有幸,也得一张醉花笺?”
小丫头歉然施礼:“谢公子,醉花笺只有十张,公子船上已用去两张,若是…”
萧遥大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好个丫头,当着我的面也来推搪了,醉花笺每次分发,蝶舞姑娘不过指定一二人而已,其他的,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说着他望向远处,其他舟上的女子,也都在湖中来去穿梭,向不同的船而去。
萧遥提高声音说:“英姑娘、瑞姐儿,还有巧丫头,快给我们送五张醉花笺过来,若有了好词好句好曲子,总不亏了你们就是。”
四周传来一阵男子斥骂大喝,却又夹杂着女儿窃笑之声,竟真有三叶小舟即时回转,来到画舫前。
舟上清美佳人笑盈盈递上醉花笺:“我们姑娘素日说,萧公子是雅人名士,绝代高才,平日请都请不到,今朝怎么倒稀罕起这小小醉花笺?”
萧遥伸手接过,信手竟在那美貌女子腕上一捏:“巧丫头用的什么香料,这般淡雅清新,市间不曾闻过,莫不是自己配的,真合了你一个巧字。”
这风尘中阅遍世人的姑娘,居然立时晕满双颊,也不理他,只嗔怒地瞪他一眼,方才摇舟而去。
四下喝骂之声更烈,有几处大船上的男子挽袖挥拳,竟似要跳过来揍人一般。
萧遥却还听而不闻,懒懒地把醉花笺分与李耀奇和谢远之,提高声音说:“巧丫头,明儿找你唱酒,把你那香料方子告诉我,我去说与旁的姑娘听,也好换些酒钱。”远处美佳人回首对着他狠狠啐了一口,说出来却是:“只管来找我便是,姑娘方子不告诉你,酒钱却要掏光了你的。”
萧遥哈哈大笑,全不顾这般嬉笑胡闹,气得多少人锥心刺骨。
谢远之摇头苦笑:“果然谢家千金掷,不及萧遥闲说笑。真不知这永安青楼中,还有哪位姑娘你叫不出名字,哪处佳丽你扯不上交情,只是每次不过十张醉花笺,咱们这一下子夺了七张,却叫别的人怎么不把你恨得入骨?”
萧遥闲坐船头,信手把醉花笺往怀中一揣,懒洋洋道:“有你谢家庇护,我还惧怕哪个?人生苦短,行乐怎敢不及时,轻狂岂能不尽兴。”
李耀奇也不由笑了:“萧兄实是难得的妙人。”
谢远之道:“李兄莫看萧兄这般轻狂模样,实是天下间难得的情痴之人…”
“莫说我的闲话了。”萧遥浑似无意地打断了谢远之:“蝶舞姑娘的画舫亮起迎客之灯了,我们这等俗客,切莫叫主人久等了。”
金线编织的靠垫随地摆放,镶金绕银的杯子中盛着美酒,打磨光滑的地板上满是花瓣,戴着五彩珠链的脚在花瓣上翩然起舞,空气因水袖的轻拂而流动成风。花香酒香美人香,满溢船中。
画舫之上,宾客十人,舞姬十位,客人分席而坐,美人居中做舞,清音曼舞,果香酒醉,极尽享乐,令人顿生此生何求之感。只是此时,纵美酒置案,美人在前,不见仙子,又有谁能安然享乐,还不是东张西望,苦苦期盼。
在场众人大多相熟,皆是济州城中贵公子、大人物,见面打起招呼,热络做一团,说说笑笑间,又忍不住期盼起蝶舞快快出现。就连李耀奇和上官兰兰也有着隐隐的期盼。
唯有轩辕浩始终沉静默然,萧遥且自饮酒,大声品评歌舞。虽然一动一静,正好相反,却又不约而同,表现出相同的淡漠平静。
“萧公子依旧是千金座上疏狂态,诗酒风流轻王侯。”清柔的声音带着音乐般的韵致响起,衬着珠帘掀起明珠相撞声,这声音,却比珠玉相击,更清美动人。
明彩烛影中,雪衣飘然。一代花魁蝶舞终于走近了。
李耀奇在听到她的故事后,曾幻想过她的美丽,可是在见过她之后,回去细思,竟仍忆不起她的神容面貌,只记得那清眸倦眼,懒懒风姿。
依然是一袭白衣,不扎不束,清淡得连一点装饰的丝带也没有,宽松得仿佛衣裳都随着她的步伐而飘动,却偏偏让人感觉到她身姿楚楚,步步生莲。
乌发不再披散下来,也只闲闲挽了一个髻,甚至还有几丝散发垂落飘乱,却有一种独属于她的慵懒。
她每一步行来,便是一千种风姿,轻轻抬手,便是如梦如画的风情,悠然一回眸,莞尔一回首,清清眉眼,倦倦神情,似是红尘万丈,三千繁华,都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李耀奇怔怔地望着她一步步行来,目不能转,眼不能移,恍似石雕一般。
其实除却他,在场的每个人都失神落魄的注视着那位款款行来的一代花魁,心中莫名激荡。
或者,除了两人。
轩辕浩,与萧遥,他们的目光,始终清明。


第六十七章 浮生如梦
一时间,满屋丝弦管乐全都嘎然而止,只听得见各人愈来愈重的呼吸声。
蝶舞仍然莲步轻移,烟视媚行,径直往林相如走去。
林相如的表情不若其它人的迷乱,倒似在挣扎,脸上矛盾至极,额上沁出了密密的细汗。
也是在这时,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场上走去。
蝶舞一怔,随即看见了这个贸然行动的女子,倦倦的眉眼,清新可爱。
“你的眼睛,闪闪的,好奇怪。”上官兰兰停到了蝶舞面前,好奇的伸出手,探向蝶舞的眉宇。
蝶舞侧头避开,目光中异芒一闪,船上的众人似突然回神一般,面面相觑,为自己方才的惊艳失神而讪讪不已。
上官兰兰还是固执的望着蝶舞,眼睛眨巴眨巴,显然还在好奇那个问题。
“你…没事吗?”蝶舞微垂下头,低声诧异的问。
上官兰兰莫名的反问一句,“应该有什么事吗?”
心中无碍,任何勾魂摄魄的手法,看来都用不上吧。
可惜这个道理蝶舞不懂,她心中暗惊,悄悄的握起拳头,美丽如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缕杀气。
萧遥与轩辕浩也坐直身子,看向上官兰兰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狐疑。
正在此时,不知船上的哪位喊了一声,“蝶舞姑娘,你请我们上船来,可安排了什么节目?”
蝶舞这才放开上官兰兰不管,往众人敛衽一礼,目光扫向轩辕如玉与林相如,微微一笑:“在座的都是永安的才子贵人,蝶舞何德何能,岂敢班门弄斧,只是无节目不足以助酒兴,今日恰巧是乞愿节,不如大家一人讲一个故事,然后许一个愿望,如若故事与愿望不是真心乞愿,当罚酒一杯,这样可好?”
众人皆无异议,蝶舞当下端起一个酒壶,款步走到萧遥面前,曼声说:“萧公子是永安闻名的才子,这开场的故事,就麻烦萧公子了。”
萧遥并不推辞,朗声一笑,随即滔滔不绝道:“有一位书生,在一棵树下倦极入睡。醒来后,入京赶考,一举考取状元,又被皇帝喜爱,把公主许他为妻。他家里夫妻和乐,朝中步步高升,最后封爵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荣华,一生快乐,到七十余岁,才在满堂儿孙绕膝之时,含笑而逝。可是,死后,他并不是进入地府,而是在树下一梦而醒。原来,那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不过是短短两个时辰的一场梦。他起身在树边绕着走,看到树下有个小小蚁穴,恍惚中,觉得那梦中,恩爱缠绵的妻子,高高在上的君主,肝胆相照的朋友,骨肉相连的子孙,都好像只是小小白蚁所化,他不过是梦中在白蚁国度中嬉戏了一番,他的两个时辰,已是白蚁世界的几十年。他震惊之余,忽而看破人生,长笑而去。”
萧遥怅然长叹,目光望向座中每一个人,却又似穿透一切,看向天之尽头:“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身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这个天地,这个世界,是因为什么而存在?我们是和那书生一般的真人,还是书生梦中的白蚁,只因为有那书生一梦,我们便也化为人形,爱恨纠缠,翻翻滚滚,过红尘一生。如果我们本来微如蝼蚁不过是旁人梦中幻影,那么,大家会怎么想、怎么看这段人生?”
不知道是不是被萧遥语气中这种深刻的伤怀之意所动,一时间席中竟一片沉寂,没有声息。
许久,蝶舞才提醒了一句,“不知萧公子的愿望是什么?”
萧遥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远远的望向船舱外罗布星盘的夜空,“我的愿望是,但愿…”
“但愿人间美梦不复醒,世人无忧。”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萧遥诧异的望过去,却是上官兰兰。
上官兰兰一脸的凝重,似被那个故事感染了一般,眼睛明亮璀璨,“无论谁是谁的梦,能无忧就好,”说完,她又低下头叹息一声,“可惜只是个梦。”
林相如与李耀奇都在第一时间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听到她的说辞,虽然未免吃惊,但是并不觉得唐突。
无论上官兰兰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说什么出格的话,他们都能接受。
只是如此伤感的兰兰,却让人心中发窒。
她也有感慨的时候,也明白了美梦不过是梦的道理。
萧遥从案台后转过来,含笑望着她,“上官姑娘,你的故事是什么?”
他对这个上官兰兰其实是没有什么印象的,虽然知道是皇上的妃子,但是自初见时,便认定她是一个既懒又不聪明,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此时听她出言附和,竟与他所思所想的一样,好奇心顿起。
上官兰兰安安静静的望着他,老走实实的说,“我不会讲故事,只是见过太多不开心的人,所以想让他们开心一点而已。”
“譬如你,”上官兰兰定定的看着他,“虽然你在笑,可是你不开心。”
还没有等萧遥出言,谢远之已经大笑站了起来,“上官姑娘此言差矣,萧兄可是永安最自在的人,若他都称不上开心,我们这些人,可实则不知开心是何物了。”
上官兰兰没有辩解,她也懒得就此言辩解,当初接萧遥的话,只是不想讲故事,所以才会提前将她的愿望说出来。
至于萧遥到底开心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会花心思去争辩。
李耀奇突然笑笑,走到上官兰兰的旁边,伸手将她揽到自己的怀中,“你不想醒,我就一直陪着你在梦中。”
上官兰兰顺势靠着他的肩膀,一脸怏怏,丝毫没有方才语出惊人的神采。
见谢远之尴尬,蝶舞连忙出来圆场,“不知这位李公子的故事是什么?”
“我的故事很简单,有一个人,他一生平淡无奇,少时也尽力去考取功名,三次不弟后,他转而在私塾教书,后来娶亲生子,家境殷实,而后儿孙满堂,寿终正寝,世人皆羡慕他,他死后,阎王问他可有什么心愿未了,他说,他最大的遗憾是,自己未曾全力以赴。我的愿望也很简单,但愿我求实我愿,不是尽力,而是全力以赴。”李耀奇淡淡几言,却又让萧遥刮目相看了。
对于这个小皇帝,萧遥同样没有放在心上,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好色的,耽于淫乐的纨绔子弟,如今看来,他原来也是一个坚韧有为的人。
蝶舞也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杀气,再次闪过。
她本以为林相如才是最大的阻碍,如今看来,李耀奇同样不可小视,还有他旁边来历不明的妃子。
难道情报网有错误,难道他们以前竟都看走眼了?
讲故事的节目还在继续,林相如、轩辕如玉都应景的讲了一个故事,愿望却很普通,无非是祈求民生繁荣,国家强盛之类,他们开始敷衍后,其后的人自然拣漂亮话说了,还有几人的愿望干脆是“但愿得蝶舞一顾”,也许说出真心话的,只有萧遥、上官兰兰、李耀奇三人而已。
轩辕浩则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一脸出鞘宝剑般冷冽之色,也压下了别人的起哄声。
之后又是歌舞笙笙,舞影婆娑,蝶舞长袖善舞,场面一直热络。
直到夜深星垂,李耀奇方才站起身,扶着早已经睡眼婆娑的上官兰兰,请辞道:“今日多谢蝶舞姑娘的款待,时间已经不早了,就不再叨扰蝶舞姑娘了,我们先走一步。”他话音一落,林相如也站了起来,却被轩辕如玉一把拉住衣角,似笑非笑的说:“我们可以走,不过李公子却走不了了。”
林相如微一怔松,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本抱拳告辞的李耀奇两眼牢牢的望着蝶舞,又已变成一个石雕。
蝶舞也不避讳,盈盈的回望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纸笺。
素手轻递,纸笺塞入了李耀奇的手中,蝶舞朱唇微启,低而魅的声音,“今晚,妾身在此静候公子。”
在座的人无不目露艳羡,这便说明李耀奇将成为蝶舞的入幕之宾了。
李耀奇还是那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下意识的握紧纸笺,林相如皱皱眉,挣开轩辕如玉的牵制,大步走上前,扶起被李耀奇忽视的上官兰兰。
上官兰兰还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丝毫未意识旁边的人换了,还是温顺的靠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迷局
林相如见李耀奇神思恍惚,色迷心窍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不悦,接过上官兰兰后,便沉声问道:“你随我们一同回去吗?”
李耀奇怔怔的望着他,摇了摇头,回道:“你们先回去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相如已经抱起上官兰兰,大步往舱外走去,到似赌气一般。
轩辕如玉随即礼貌性的抱了抱拳,然后扯住轩辕浩,紧跟林相如而去。
其他人虽然舍不得,但是蝶舞姑娘已经确定了入幕人选,自己留下来也徒增尴尬,当即各自寻着理由,知情知趣的走了个空。
很快,船舱里只剩下萧遥、蝶舞与李耀奇三人。
萧遥还是漫不经心的喝着酒,蝶舞也不催,反而寻了一个靠近的位置,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同样当李耀奇若无物。
“那么,是主上的命令吗?”萧遥饮尽自己杯中的酒,若无其事的望向蝶舞,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蝶舞耸肩一笑,虽是最普通的动作,却仍然妖媚的紧,“萧公子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的声音袅绕无依,丝一般缠绕过来,然后化为跗骨之蛆,缠着别人的心智。
萧遥皱眉,“不要在我面前玩把戏。”
蝶舞无所谓的望着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摄魂音被萧遥轻描淡写的破掉,她原也没指望能制住萧遥。
“主上打算怎么做?”萧遥又问,目光的余角扫向舱中央还在发呆的李耀奇。
“当然和以前一样,”蝶舞娇笑着站起来,“萧公子将他带上船,难道不是主上的吩咐吗?”
“不是,”萧遥摇头,“只是轩辕公子的要求而已…如此看来,主上也不尽信轩辕公子,否则怎么会越过他直接指挥你,在太虚国的一切事宜,本应全权交给轩辕公子负责的…”
蝶舞毫不为意打断他的话,“上面的人怎样,我才懒得管,我只知道自己效忠的对象是梁国,既不是轩辕公子,也不是主上。”
萧遥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望着舱外。
“萧公子还不走,难道打算在这里看么?”蝶舞突然出言打破平静,移目往李耀奇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实在没想到,太虚国的皇帝竟如此年轻英俊。”
“我还以为你看上林相如了,”萧遥一边弹着衣衫一边站起身,“你看林相如的眼神,也实在太露骨了。”
“是啊,皇帝虽好,可惜旁边有一个林相如,什么光彩都被林相如抢光了,若是主上,一定不会让自己身边有如此优秀的一个人…”蝶舞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妄评主上是非,当即闭口不言,担忧的看着萧遥。
“你放心,我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萧遥打消她的疑虑,然后往外走去。
“谢家嫁女儿,听说嫁妆是谢家的一半家产,世人皆知谢家小姐迷恋萧遥公子,难道萧公子不打算成为谢家的乘龙快婿吗?”等萧遥走到舱口处,蝶舞突然开口。
萧遥不置可否的笑笑,仰首走了出去。
“装吧,”望着他洒然远去的背影,蝶舞微叹一声,“世人都以为萧遥是真的逍遥无忧,又有几人能看到你…”
蝶舞微垂下头,突然想到上官兰兰。
就那样直接的,凌厉的,毋庸置疑的指出,“你不开心。”
是啊,谁能相信诗酒轻王侯,谈笑傲红粉的萧遥公子是一个不开心的人呢。
回过头,李耀奇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处。
蝶舞媚笑一声,缓步走向李耀奇,轻轻的靠在他的耳边,低声细语道:“李公子,春宵苦短,我们早点安寝吧。”
李耀奇乖乖的点点头,被她牵着,一步一步往舱里走去。
那一边,林相如抱着上官兰兰不容分说的跃到岸边,这样大的动作,早已惊醒了本睡意朦胧的上官兰兰。
她下意识揪住林相如的衣襟,等到了岸边,还抓着不放。
“耀奇呢?”待轩辕浩他们相继落了下来,上官兰兰才惊觉少了一个人。
“他啊,被蝶舞姑娘留了下来,今晚要消美人恩。”轩辕如玉促狭的望着上官兰兰,不安好心的说。
林相如蹙眉,显然很不认同李耀奇这种行为,想了想,又担忧的看向上官兰兰。
上官兰兰却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般嫉妒欲狂,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江面上的画舫,然后敛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相如正待安慰,谢远之也从自己的画舫上走下岸边,朗笑着走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