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浑然不知,纵然知道,也不会在乎。她只是不停地向前走,可是看不清路的她,却又再一次跌倒。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跌落尘埃,有一双手抱住她,有一个人,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四周忽然变得非常吵,无数惊惶到极点的大叫震得人耳聋,耳边,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呼唤,她却无心搭理。
楚韵如皱眉,为什么这样吵?为什么抓住她不放?不要吵,他会听不见我唤他,不要拦我,我要去见他。
林肖南眼睁睁看着一切,楚韵如的笑,楚韵如的血,楚韵如的伤,楚韵如的绝望。心也跟着悲苦流血,受伤绝望,身体如置冰窖,转眼又似落入烈火熔浆。
这是他与李耀奇的赌,李耀奇,赌的是他的心,他赌他,必然下不了手,他赌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楚韵如,而不是天下。
所以他们装为小兵,躲在暗处,悄悄地看。
当楚韵如再一次跌倒时,他再也忍耐不住,掩饰不住了。他站不下去,装不下去,看不下去,假作镇定不下去。他用尽全力挥手拂开赵允文的牵制,耳旁似乎听到赵允文一声无奈的叹息,心却只听得见楚韵如无声的泣血。
他扑过去,抱住楚韵如,将她颤抖的身体圈入他同样颤抖的怀中,他大声唤她:“小如!”
多少年时光流转,他已有多久不曾直呼过当年曾呼唤过无数声的名字。而今当着天与地,当着朝中重臣、军中将士、当朝皇帝、王室宗亲,他无所顾忌,纵情一唤,又有多少年的血与泪。
这是虽然他穿的还是小兵的衣服,却已经没有人认不出他是谁了。
所有人都在惊叫,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惊变所震撼。有人睁大双眼,有人张大嘴巴,有人手伸出来指着他不断颤抖,有人狂呼大叫,到底在叫些什么,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人干脆两眼一闭,直接晕倒算了。
本来悲伤无比,泪落如雨的赵司言喜极而泣。
楚韵如双手推拒捶打,她的血,染满了他的衣襟,映红了他的双眼。
林肖南痛极呼唤:“小如,小如,是我,我是林肖南。”
楚韵如却听不清他的叫声,她的世界早已封锁,除了那个人被她所害而流满了天地的鲜血,再无其他:“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他,你不要阻拦我。”
一声声锥心刺骨,林肖南喉头一甜,几乎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他用尽全力抱紧她,力量大得似要将两个身体融在一处,他用整个生命的力量在她耳旁呼唤:“韵如,是我,我是肖南。”
没有人知道他喊了多少声,人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声音里,可以有这么多,深得连海洋都盛不下的感情,原来一个人的声音里,可以有这么多,沉得连大地都载不了的痛楚。
人们在皱眉,在叹息。
这是绝对违背礼法的,太后和太师,他们之间的故事从来不是秘密,但是,该守的规矩、该遵的体统,他们都不曾打破。
可是今日这般不顾一切的疯狂,完全不是任何有理智的政治家所能做出来的傻事,这样轻轻易易,把偌大的把柄送予天下人。楚韵如已经不知理会,林肖南也是顾不得理会了。偏偏看到这样的激烈和悲楚,人们皱眉愕然之外,竟然都不忍说出责骂的话,即使是最道学的官员,此时此刻也忘了鄙夷与讥讽。
所有人的议论,所有人的心思,林肖南都不理会,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唤着楚韵如的名字。林肖南一只手用力抱着楚韵如,一只手去抓楚韵如被割伤的手,惊惶地想阻住鲜血的流淌。那样深的刀口,翻卷的肌肉,竟只是以一把并不特别锋利,用来削水果的刀生生割出来的。
看到楚韵如的伤,林肖南心神一震,又被她猛力一挣,顿时失去平衡。如果他松开双手,自然没事,但此时此刻,就是砍了他的脑袋,这双手也是松不开的。
楚韵如突然抬头痴痴地望着他,似终于认出来他,她再不挣扎,柔顺地倒在他怀中:“我原是要找你的,可是他们都不让,一直拦着我。你来找我也好,你将我带了去吧!”只觉千百根钢针直刺心头,痛得想纵声高呼,却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颤抖的手,惊惶地抱紧楚韵如。
楚韵如原本柔顺的身体,也顺着他的手颤抖起来,她用受伤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你知道吗?我要杀你,肖南,你不放过奇儿,我只得杀了你,我杀你的时候,也在杀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到这个地步?”
她在他怀中嘶喊,她在他臂弯里哀呼。她受伤的手抓住他的衣襟拉扯,指甲断裂,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
“为了奇儿,我杀了你,你死了,我怎能活下去。求求你,带我去吧!”她终于痛哭出声,在知道他死去的那一刻,直到现在,她才真真正正哭出来,哭在他的怀中。
温热的液体从她眼中流出,却引来无数人的惊叹,令得无数人侧目不忍视。
那火热如心的液体,不是晶莹的泪,而是鲜红的血。为了他,她早已流干了一生的泪水,而今能流的,只有心头之血。
林肖南面无人色,怔怔地伸指,轻轻拭过楚韵如的脸颊,轻轻抹上她眼角的血痕,然后把手收到眼前,望向那刺目的红色,惨然一笑,一张口,那忍了又忍的一口心头血,终于吐了出来,同样吐在他自己的手上,他和她的血,迅速融在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
一连串“皇上”的惊呼之声,李耀奇在惊呼中站了起来,冷冷的站在两人身前。林肖南垂首凝望楚韵如失去知觉的脸,良久,才沉声道:“皇上,我输了。”
他闭了闭眼,然后在地上挣扎着起来。
他并没有受重伤,要起身并不难,可是,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肯放开怀中所抱的人。
他在地上跪起身子,却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凝望李耀奇,眼神流露深深的无奈与凄凉,然后伏拜下去,只是,这时他抱着楚韵如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他一生都不曾这样狼狈过,衣散发乱,满身血迹,他却在此时,当着所有的文臣武将、王室宗亲,甚至他自己心腹的面,向一直被他掌控的皇帝拜倒。
这不再是礼法,不再是规矩,而是一种仪式,失败者面对胜利者必行的仪式。他终于败得彻彻底底,从身到心,皆是如此。让他一败涂地的,不是小皇帝的莫测高深,不是雪衣人的一剑惊天,就算是刺杀的剑刃直指喉头,也只能毁他的身,却折不了他的心。偏偏一个女子悲痛欲绝的血泪,却是如此轻易地击败了他。
红颜断肠,英雄末路,却叫这一场本应无情的政争,平添了无尽的悲楚凄凉。
一众臣子,被这连番的变化震得目瞪口呆,竟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林肖南低头轻咳两声,撕心的痛楚,让他以为简直要把一颗心都咳出体外了。他跪在地上,仰视站立的皇帝,阳光在他身后镀起眩目的华光。这样的明亮,这样的光彩,从今以后,再不会属于他吧!
苦涩的感觉在心头泛开,他却垂首去看楚韵如苍白的脸和脸上点点的血痕:“皇上,臣已认输,从此生死祸福,任由于你。只是,希望皇上饶恕林家满门,特别是,相如…”
“朕自有分寸。”李耀奇淡淡地打断他的话,连自己母亲的情形,也并不多问:“来人,请太师与太后回去。”
百官面面相觑,但是太师已输,他们自然跪伏于地,山呼“万岁”。
“摆驾回宫。”李耀奇转身,背影孤寂冷然,让在场人的心底,都泛出了一丝莫名的寒气。
一场全国瞩目的围猎,便这样落下了帷幕,皇权重新归于刚刚成年的小皇帝之手。
林太师拘禁在府,派重兵把守,而太后亦留于深宫静养,并没有其他举动。
而轩辕如玉和林相如,也如蒸发一般,在此次猎场中,消失了。


第四十八章 一梦黄梁
上官兰兰醒来的时候,天上已经繁星密布,那惊心动魄的一天,早已过去。
她一直知道自己很能睡,却不知可以睡得那么熟,一天一夜,昏昏沉沉的,竟是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起床的时候,头还有点晕,可是她还是挣扎着起床,匆忙地穿戴好,套上靴子,往寝宫跑去。
今晚的皇宫很不一样,侍卫多出了几倍,个个盔甲鲜亮,在星光月色下,刀尖泛着寒冷的幽光。
好在宫里的侍卫都认识他,知道他是皇上宠爱的小兰子,所以虽然她一路慌慌张张地乱跑,撞上侍从守卫无数,被人也都不同他计较,也不拦他。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寝宫外,看着大殿里透出来的恢宏灯火,上官兰兰心中一松。
他还在,真好。
在外面值班巡逻的,仍然是西门轩,经过白天的剧变,西门轩的脸色还有点苍白,见到小兰子,西门轩急忙迎了过去,一脸惊喜。
“你来了就好,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怕皇上想不开,你快去看看他。”
皇上从猎场回来后,既没有处罚太师,也没有劝慰太后,而是一个人关进寝宫,再也没出来。
西门轩以为他生气了,毕竟从前的李耀奇最反感的就是太师与太后之间的暧昧,而如今,他们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当然要耍会脾气。
可是奇怪的是,殿里太安静了,连声音都未曾传出来。
西门轩不敢去触逆鳞,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小兰子最合适,因为李耀奇对他,一直是宠溺有余,严厉不足的。
如今见到小兰子自己跑了来,他二话不说,便把小兰子推到殿门,小声交代:“记得要安慰皇上,不要惹他生气。”
小兰子点点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转过屏风,飞扬的纱帐后,一个明黄色的影子修身长立,他背对着门,因为上官兰兰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和往日一样的背影,只是多了一分孤寂与冷绝,这满室烛火,明明燃的甚旺,却没有一丝光辉,能温暖那个静立的人。
“皇上,”她迟疑地唤了一声,掀开帘栊,走到他的身后。
李耀奇徐徐转身,见到她,眼神里出了往日的温柔,竟然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的脸很苍白,并不是病态的白,而是细腻阴绵的白,仿佛一直没有见过阳光般。
“小兰子,”他微笑,笑得很僵硬,但是确实是笑,因为那笑意传到了眸底,让他过于深邃冰寒的眼睛,也变得柔和起来。
可是上官兰兰的心,却泛起了阵阵寒意。
他分明还是那个人,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影,甚至连声音都似是而非。
可是,他却不是李耀奇。
上官兰兰记人,记得比别人准些,比别人深入些,记得那人的气息,那人的感觉,所以,也不容易被容貌所迷惑。
她的目光惊疑不定,可是她并没有说话。
“李耀奇”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是踏前一步,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努力想让动作变得自然,可是手却在肩头犹豫着,迟迟没有落下。
小兰子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然后轻声问:“他呢?”
“李耀奇”怔了怔,深色微冷,沉声反问道:“哪个他?”
“皇上,”小兰子复而抬起头,直直地望着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他,可是我也认得你。”
“李耀奇”蹙眉,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只是一笑。
“小兰子,你总是让我吃惊。”
“暗影,”上官兰兰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缓缓地说:“我知道你没死,轩辕浩不会杀你的,我看得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李耀奇,抑或是暗影,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那天你们在我面前打架,不像是真的,很假。”上官兰兰斟酌着词句,“所以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杀你。”
也因为如此,当她得知暗影的死讯时,她并不伤心。
暗影愣了愣,随即一笑,“纵然是高手,也绝对看不出我们的真心假意,你却能一眼看穿,我总是看不透你。”
“若是有什么不明白,可以直接问我。”上官兰兰很诚恳地说:“看不透的,可以问,不用猜。”
暗影大笑:“果然省事。”
她固然深不可测,可是她从来没有故弄玄虚,永远那么真挚诚恳,坦然相待,世人觉得她难以揣测,殊不知她从未打算隐瞒什么,猜来猜去,不过是有心人自寻烦恼罢了。
“暗影,皇上呢?”说了一通废话,上官兰兰终于回到了正题。
“死了。”暗影神色未动,声音也冰冷的没有一丝情感。
上官兰兰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到他的眸子深处,看看这几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现在,终于不会完全地相信别人了。
暗影心中一黯,她一定被骗过许多次,才从那种近乎愚蠢的盲目信任,变得开始怀疑了。
幸,还是不幸?
可惜暗影说的也不是假话,所以她看了半日,突然流泪,声音也变得哽咽:“死了吗?”
与上次听到暗影的死讯不同,这一次,她是真的心痛了,仿佛突然间,有一只钢针狠狠地插入心脏,猛然收缩,疼痛传到四肢百骸,痛不可挡。
原来真的会伤心的,原来这就是伤心。
她知道,暗影是真的可以杀了李耀奇的,他没有丝毫伪装,他就是要杀他。
一个让他永远处于黑暗中的人。
泪水无可抑制,哗啦啦地往下流,她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会哭的,只是太久没有哭过了,感觉很陌生,脸上湿湿的,黏糊糊的,很难受。
心亦是空的。
暗影一怔,他不知道小兰子会哭,也不知她的哭,是如此纯粹动人。
孩子般的哭,无所顾忌,率性而为。
他没有劝她,也没有喝停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静静地等。
恍惚间,又回到那个小屋,她从背后搂着他,也是如这般无所顾忌、率性而为。
“从今以后,我就是皇上了,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等她终于哭累了,声音渐渐的小了,他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上官兰兰抬起泪蒙蒙的眼睛,盈盈地看着他。


正文 (四十九)暗影的故事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暗影后退一步,声音暗哑低沉:“其实,当时进宫的十个人,都有着和皇上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皇宫的暗卫,是自太祖以来便传下的规矩,每到下届皇子满六岁之时,便会在民间找寻容貌一样,资质甚好的孩童入宫调教,一来,他们可以暗中保护皇上,二来,在皇上遇见危机的时候,他们便是皇上的替身。
每个孩子,都经受了非人的磨难,从六岁开始,他们必须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身世,时刻记住自己是一个影子,要成为出类拔萃的影子,成为皇上的影子。
为了能充分模仿皇上,他们不仅习剑,练武,更要读书,懂礼,他们学习的东西远比皇上本人多,而他们的生话,亦如地狱一般残忍血腥。
十个孩子,只能活下一个,因为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才智,不能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而淘汰的九个,唯有一死。
暗影进宫之前,他本不叫暗影,但是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只知道自己排行第十,他的名字便是十号。
和他一同进宫的其它九个孩子,从一到九,刚刚进来的时候,无不天真烂漫,他们聚集在一间摆了十个床铺的大房里,讨论着自己的父母,曾经的玩伴。
然后闯进来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大声的喝令他们:“不准提以前的事情你们没有名字,从今以后,你们要忘记自己是一个人!”
十号很听话,他没有再说,但是他旁边床铺的三号却反抗道:“我是阿详,我是人”。
那天晚上,院子里的惨叫声彻夜不绝,而十号再也没有见过三号。
他们开始训练,寒冬腊月站在冰水之中修习内功,若是身体素质差,染上伤寒,也只能怪他们内功修习不到家,并不请医延治,那时候十号有一个交好的朋友五号,其实也不是朋友,只是比其它人亲近点,五号便没能熬过来,晚上发烧咳嗽,生死一线。十号忍不住,便起身为他运功疗伤,终于让五号度过了那一关,管事的只是漠然的看着,并不阻止,但是第二日,因为昨晚十号耗损了太多真力,自己也染上了伤寒。
他咳嗽,发烧,危在旦夕,可是已经痊愈的五号,却只是坐视不管。
管事说:永远不要心软,你不是人,只是个影子,其他人都不值得你付出,你只需要忠心皇上一人。
十号没有死,他挣扎着活了下来,从此以后,他没有朋友。
十年以后,他们十六岁,除去病死的、违规打死的,他们还剩下三个,管事的说。三个人中只能留下一个,给你们三天时间,活下的那个,将是皇上的暗影。
三天时间,三张同样的面孔,三双同样寒冷的眼睛,多少心机,多少鲜血,多少寒光中映射的残杀。
三日后,十号走了出来,他第一次看见太后,太后递给他一面面具,说:“从今以后,你就是皇上的暗影了。”
他以为这是自己十年地狱生活的最高奖赏,他认真的接过面具,也见到了自己从六岁起就发誓效忠的皇上。
一样的眉眼,但是小皇帝的脸上并没有同样的寒冷,他鲜活而任性,全身上下都是阳光的气息,而暗影,却只是一个暗中的影子,从地狱里来的影子,双手染上同伴鲜血的影子。
心中的落寞只是一刹,他很快接受了,十年的教育,已经让他学会了忠心这个叫做皇上的人。
直到,直到有一天,一个雪白的影子引了他出去,几番交手后,他知道自己剑法不及那人,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然后死,也不过是个代号,他做了太多杀孽,见识过太多死亡,对于死,他平淡处之,因为生亦无可恋。
生存,只是一种执念而已。
但是雪衣人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带到郊外的一个荒坟岗,指着一处孤坟说:“这里葬着一位普通的母亲,她是个寡妇,但是她有一个乖巧的儿子,叫做阿详,她以为自己可以带大儿子,为夫君留后,为自己防老,直到有一天,几个宫里的人将她的儿子带走,给了她一笔安家的费用,她不依,拖着儿子的手不肯放,那宫人失手打死了她,将她葬在这里,十年来,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而她也不知道,她的儿子,也在十年前,便死去了。”
暗影的手握紧,他的身子不停的抖动,他记得阿详,这么多年,他一直隐藏的很好,但是他没有忘记。没有忘记,自己并不是十号,自己曾经,也在阳光中奔跑。
而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如这孤坟一般,寂寥的,等着已经成为怪物的儿子?
“你也曾经在阳光之中,为什么要为别人活在暗影里,为什么,你不能取而代之?”雪衣人的声音,在夜风中断断续续。
“你是谁?”暗影问。
“轩辕浩”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借着轩辕浩的剑,假死脱离暗影的身份,也因为暗影的死亡,大猎当日,皇上没有替身,只能亲临。
当轩辕如玉与李耀奇一起冲出包围时,暗影紧随其后,他只需要杀掉李耀奇,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而代之即可,但是他忽视了轩辕如玉的箭法,也料不到突然撞上来的林相如。
悬崖边的一战,以一敌三,林相如固然不是弱手,轩辕如玉也不失为一个佼佼者,然而他们忘记暗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采的人,他的坚韧,他的手段,是他们这些王侯贵族,远远不及的。
李耀奇被逼下悬崖的时候,林相如伸手去拉,却反被带了下去。
他没打算伤害轩辕如玉,因为轩辕浩交代过不能伤他,可若是轩辕自愿紧随其后纵下悬崖,他也不会阻拦。
他换上与李耀奇相同的衣服,因为面具的原因,他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所以他在脸上抹了一把尘土,赶去与轩辕浩会合,也见证了林霄南与太后的一幕。
他一直很冷静,只是从暗中走到阳光下,还有着那么一点点不适应,所以回宫后,他一直呆在寝宫里,平息心绪。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感觉,一朝成为太虚国的天子,心中,却没有丝毫欢愉。
他知道轩辕浩是要利用自己,可是暗影也不是随便能被利用的人,轩辕浩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保鳔,却不知,他们是严格按照一个帝王的要求教育的。而他比李耀奇更刻苦,所以他的学识智谋远比李耀奇优秀,只是他隐藏着轩辕浩始终没有发觉。
千头万绪,理不清看不明白,然后,小兰子出现了。
他冰冷的,没有气息的二十年中,唯一的色彩,唯一的意外。
所以他回头,一脸的温柔,一脸的惊喜。
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到明处,其实,也是为了她,为了脱掉面具,坦然的面对她。
而她,却为死去的人哭泣。
那个笑得没心没肺,一脸蓝天白云的上官兰兰,终于,会为一个人哭泣了,只是,不是为他。
“他能给的,我统统都能给你”他承诺,用全部的心承诺。
请让我,重新看见你的笑容,在黑暗中,阳光般的笑容。
多少往事,他细细的讲,语气平淡,心中没有悲喜。
上官兰兰也不再抽噎,坐在一旁,静静的听。
他杀了李耀奇,上官兰兰觉得自己应该恨他,至少也该埋怨他,可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