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秀》 作者 Loeva

内容介绍:

赵琇有个哥哥是侯爷,亲的
她家世、容貌、才学、女红、能力,样样都不缺
但她知道在别人看来
她仍旧是个
半路上道的侯门千金
与那些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
不能比
可是…
谁要跟她们比?!

小说类别:古典架空
标签:豪门世家、种田

PS:原创网无第145,324章,非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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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建南侯府


大楚承庆元年,老建南侯赵柱忽然急病去世了,享年六十三岁。
说起这位老建南侯,那名号可是响当当的,别说京城中人,就连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位开国英雄,两朝元老。
想当年清兵入关,攻入北京城,大败李闯,又要挥兵南下的时候,太祖皇帝高融正在山东做一个五品守备,老建南侯赵柱那时是他手下的把总,只是个小小的七品武官,因太祖皇帝出身嘉定,而赵柱却是奉贤人,两地相隔不过百多里路,算是同乡,两人又同在异地,因此格外亲厚些。太祖皇帝见清兵来势汹汹,不忍见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便联合山东官军奋起抵抗,从第一场跟清兵的交战开始,赵柱就一直追随在他身边,可谓亲信。
太祖皇帝乃是奉上天钦命拯救天下百姓之人,于梦中受西王母三十三卷神兵天书,早在任职守备时,就已训练出一支人人夸赞的铁军,又借天书上所记载之秘法,制出神兵天火,清兵来袭者皆被炸为血雨,带兵的将领更是无论官位高低,身居何处,哪怕是在万人之中,都会被人无声无息地杀死,死状均是眉间一个血洞,行刺者却无影无踪,清军由此大乱。太祖大军将清军赶出山东后,就接到了南明弘光帝的旨意,受封为平北大将军,需得奉旨北征,夺回北京城。朝中大臣为了让平北大将军安心打仗,还派人将他家小都接到了南京城安置,同行的还有数十名山东武官的家眷,其中就有赵柱的父母、妻子与长女。
谁知道,就在太祖皇帝带着赵柱等人奉旨北上打清军的时候,狡猾的清军绕道打入了南京城,将弘光帝与朝臣杀死,太祖皇帝与赵柱的家眷也于乱军中失去了音信。等太祖皇帝回过头来光复南京城,一路将清军赶回北方时,太祖皇后才带着儿子与家人在义士护送下与太祖皇帝团聚,赵柱家眷却在逃亡途中与他们失散了,据说是为了帮他们引开追兵,为此太祖皇帝当场就在赵柱面前流了眼泪,答应定会找到他的父母妻女,报此救命大恩。
后来太祖带兵打下北京城,杀了清军的摄政王和数名王公大臣,将他们赶出关外,接着平定天下,已是数年后了,赵柱家眷也找到了,但他父母俱已在逃亡途中去世,妻子也百病缠身,太祖皇后特地带着儿子前去探望,与赵柱元配抱头痛哭。太祖皇帝感恩,等到他决定立国,开始封赏下属时,第一个就给赵柱封了开国一等侯,赵家荣**一时冠绝京城。
赵柱深得皇家恩**可不仅仅是因为家眷对太祖妻儿有救命之功,光复北京城后,他还随着太祖皇帝到处跟清兵打仗,立下汗马功劳。大楚立国之后,太祖皇帝曾一度在立储之事上摇摆,也是建南侯赵柱相劝,他才没有废去嫡长子的太子之位,改立**爱的幼子颖王。去岁太祖薨逝,太子顺利继位,对建南侯简直就敬重得没边了,可惜老侯爷虽然平时瞧着身康体健,跑得动快马,拉得动二石弓,一点儿都不象是位花甲老人,但年纪终究太大了,说病就病,说去就去了。也有人说,这是因为老侯爷与先帝君臣相得,先帝去了不到一年,想念故人,老侯爷才会追随而去的。
建南侯赵柱死讯刚报到宫中时,当今圣上当着群臣的面就哭了,连声道“朕失股肱”,还带着皇子们亲自降临建南侯府吊唁,回宫后就下旨,追封赵柱为开国郡公,许其长子赵炯袭建南侯爵位,另赏赐郡公爷遗孀财帛无数。无论是开国元老还是文武大臣,能有此等恩遇已是极难得了,皇上还犹觉不足,在宫中简衣素服,每每想起郡公爷生前音容笑貌,都要哭一场,朝臣莫不感叹恩**太过,对建南侯一家便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
皇上对郡公爷如此敬重怀念,万一爱乌及乌,破格提拔其子嗣,那不就坏事了么?朝中正值新旧更替,无数人都在盯着那些先帝朝的老臣们空出来的位置,怎能让旁人占了便宜?
然而世人不知,皇上对郡公爷家眷**幸有加,郡公爷的长子——那位在亡父去世后就袭了建南侯爵位的赵炯赵侯爷,心里也惶恐得很呢!
建南郡公去世满百日,刚刚出殡归来,宫里就又来人了,要知道出殡时,宫中就已然有使者跟足了全程,但皇上还觉得不足,又再派人来安抚建南侯。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建南侯赵炯就回了正院找妻子牛氏,一脸胆战心惊地说:“宫里方才又来人了。”
牛氏正喜滋滋地使唤丫头婆子调整新屋子的摆设,这正院上房原是侯府主人主母的住处,之前一直是继婆婆张氏住着,搬过来后,牛氏忙着葬礼的事,没空料理,如今她总算有空闲了,自然得用心。听了丈夫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来就来,这几个月,宫里隔三岔五的就来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老爷也稳重些,你如今可是堂堂一等侯!”
赵炯见妻子没明白他的意思,没好气地把丫头婆子都撵出屋去,才一把拉着妻子进了卧室,压低了声音:“你糊涂了?皇上老是派人来,万一知道了那事儿…”他没有说下去。
牛氏哂道:“侯爷有什么可怕的?除了你我,家里如今再没别人知道那事儿了。皇上派人来,只会让咱们脸上有光,你这般畏畏缩缩的,反叫人疑心呢!”
赵炯忙住了嘴,但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道:“还有一件事,我照你说的,才过头七就把老太太挪出了正院,从前皇上派人来时,拿‘男女有别’拦着没让见人就算了,皇后如今病情好转,万一想起来了,打发宫女来瞧老太太,那可怎么好?那边前儿就报上来,说他们大姐儿病了,要请太医,你也不管,还硬逼他们抱着孩子出城送殡,听说如今大姐儿病得越发重了,万一老太太生气,告诉宫里来的人怎么办?!”
牛氏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却是淡淡的:“这有什么?老太太的性情,你还不知道么?断不会把家里的丑事告诉外人的,况且如今你才是建南侯,她做了老太太,挪出正院是正理,即便皇后来了,也怪不得我们。再者,那时郡公爷还在家里呢,自然是郡公爷的大事要紧,大姐儿小孩子家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饿两顿败败火就好了,才过了周岁的孩子,要请什么太医?没得折了她的福气!”
赵炯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么说,竟是不用管了?”
“不用管!”牛氏非常肯定地回答,“家里老人去世了,兄弟就该分家,老太太不过是继母,咱们明面上礼数尽到了就行,谁还真把她供在家里做老封君不成?赶明儿等大姑太太走了,趁着宗房大哥在,你赶紧把家分了,让赵焯他们搬出去过,省得继续沾咱们侯府的光!”
听到她这么说,赵炯又有些迟疑:“分家的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皇上三不五时就打发人来,若让他知道,又要多事。老太太虽是继母,但…”他看了妻子一眼,“我的身世如何,宫里未必不清楚,没得叫人家说闲话。”
赵炯虽然记在老郡公爷赵柱元配发妻名下,算是嫡长子,事实上是二房贵妾所生,元配死后,郡公爷又续娶了与长子同岁的继室张氏,张氏生了一个儿子赵焯,这才是郡公爷真正的嫡子。若不是郡公爷无意改变世子人选,赵炯的地位早就不保了,饶是如此,如今外头还对他继承侯爵之事有不少争议呢。
牛氏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憋闷得慌,她嫁进赵家做长媳,进门才一个月就死了婆婆要守孝,好不容易拿捏住管家大权,又生了儿子,本想着建南侯府再无人能压在她头上了,居然又来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婆婆,把她手里的中馈大权抢了过去,她处处矮那女人一等不说,在外人面前还要毕恭毕敬的,私下更要担心丈夫儿子地位不保,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忍到如今,已经能扬眉吐气了,凭什么要再继续忍?
“不行!”牛氏也顾不得丈夫会怎么想了,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他的想法,“侯爷忘了?若真让老太太见到宫里来的人,你就管不了她嘴里会说什么话!孙女生病之类的小事她或许不会告诉外人,但如果不是小事呢?”她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丈夫:“若是她知道侯爷从前曾经资助过颖王,参与过改立皇储之事…”
赵炯的脸色顿时变了:“休要胡言乱语!她如何能知道?”
牛氏逼近他,压低了声音:“郡公爷都能知道,她为何不能?郡公爷会气得急怒攻心,难道她会轻轻放过?只要你有罪,建南侯的爵位就是她儿子的了,傻子才瞒着!退一万步说,即便她不知道,可郡公爷之死,她是怀疑过的!她不止一次在大姑太太和宗房大老爷面前说,郡公爷去得太急,你收殓也急,竟没让她见到最后一面,因此对你埋怨得紧,侯爷你都忘了么?!”
赵炯的脸色已经白得跟纸一样了。他心里清楚,当今皇帝仁厚宽和,因郡公爷之故,对赵家人另眼相看,若只是颖王之事,或许还能从轻发落,但涉及到老父之死…
他曾铸下大错,虽然心中悔恨无比,但事到如今,已经回不了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夫人说得对。”赵炯眼中射出异样的目光,“还是尽早将老太太和二弟打发回老家的好,他们离得远了,见不到宫里的人,咱们才能安心。”
牛氏将夫妻俩打算明日就分家的决定传到继婆婆张氏那里的时候,赵焯夫妇正为女儿高热终于退去而松了口气,闻言复又气愤不已。
“父亲还未入土,就在城外家庙里看着呢!”赵焯恨恨地道,“他们怎能如此无情?!”
张氏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是迟早的事,分就分吧,早些分了也清净些。”
赵焯看了看闭目沉睡的小女儿,也沉默下来。张氏站起身:“孩子虽说退烧了,但吃的药只是我娘家祖传的方子,稳妥起见,还是要请大夫来瞧一瞧。我去找玦儿媳妇说说。”赵玦是赵炯与牛氏的嫡长子,娶妻蒋氏,乃是京中世族出身,素来还算知礼恭顺。
张氏带了丫环随行,赵焯之妻米氏安抚了丈夫,便去了邻屋照看五岁的大儿子,赵焯独自坐在外间生闷气,留下乳母在里屋照看女儿。乳母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没有瞧见,炕上那年方一岁的小女孩睁开了双眼,露出复杂的表情。


第二章老姨奶奶
更新时间2014-2-2820:04:52字数:3463

张氏带着丫环出了新搬的院子,穿行过重重院落,才到达赵玦夫妻如今的住所。他们的院子位于建南侯府西路第三进,是个很大的四合院,只比中路的正院略小一些,素来是侯府继承人的住处,原是赵炯夫妻住着,前两日才迎来了新主人,门口处也挂上了“吉祥居”的新匾额。
位于吉祥居右后方的小院,就是赵焯曾经住过十多年的旧居,张氏途中经过时,看着熟悉的重楼连宇,心里有几分黯然,本以为继子会看在郡公爷与赵家的体面份上,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礼数,不至于做得太过分,没想到郡公爷还未下葬,疼爱的幼子就已被长兄逼得搬出多年居所,与生母一同迁居位于侯府东路花园后方的小院。那地方已多年不曾住人,不过是三间正屋,一间偏厢,外加几棵老树罢了,从前住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新任的建南侯将继母与亲弟挪到那里,真真是连脸面都不顾了。但他如今已继承爵位,是这偌大建南侯府的主人了,旁人又能说什么?
张氏早看出这个继子不是好相与的,也清楚郡公爷一旦离世,自己母子的日子就休想再象从前那般舒心了,但郡公爷生前对这个长子一向看重,就盼着他能青出于蓝,若是将赵炯所为泄露出去,坏了他的名声前程,郡公爷脸上也无光。张氏想起过去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实在狠不下心来,索性就依赵炯夫妻的意愿,随亲子分家出去也罢。公中的财产他们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但丈夫敬她爱她,年年贴补,她私房颇丰,倒也不在乎那些。她只盼着分家之后,儿子赵焯能趁着孝期,好生用心温习功课。他已有举人功名,只要再用功几年,日后科举出仕,远比一个虚有尊荣的侯爵之位实在。
思虑间,赵玦夫妻所住的吉祥居已经到了,院中却是静悄悄的,竟无人在外头侍候,这让张氏十分不解,心里不免嘀咕一声:“牛氏才掌家务几日,怎的连规矩都没了?玦儿媳妇也不象是这么糊涂的人。”
这时正屋里却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还夹杂着老妇人的说话声,张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沉下脸来。
院中安静,屋里的人声隐隐约约,倒也听得分明。那是赵玦妾室小钱氏在向正妻蒋氏哭诉,一旁帮腔的却是赵炯生母老姨奶奶钱氏,正是前者的亲姑祖母。小钱氏才给赵玦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却是在丧事期间分娩的,眼看着就要满月了,因为是在孝中,别说大摆宴席,连件大红绸锻衣裳都穿不得,因此小钱氏为儿子委屈,老姨奶奶也心疼孙子,便摆起太婆婆的架子教训蒋氏,责怪她不慈,是因为妒忌妾室庶子得宠,才会故意不安排宴席的。
张氏没听见蒋氏如何回应,心里却在冷笑。即便钱老姨奶奶自诩是二房贵妾,生的儿子还做了侯爷,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谁家祖爷爷刚死,孙子就给庶子摆满月酒的?别说只是个姨娘生的,哪怕是正经长子嫡孙,也没这个脸面!那钱老姨奶奶这些年仗着儿子是世子,没少给她这个填房正室添堵,却一次又一次地让郡公爷生厌,若不是赵炯装得乖巧老实,早被郡公爷厌弃了!蒋氏虽是孙子媳妇,但也是出身名门,父祖皆在朝为官,不是没有根基可以任人欺辱的小媳妇,她嘴里叫的太婆婆,乃是叫的张氏,钱老姨奶奶摆的是哪门子的谱?
张氏低声吩咐丫环:“春草,你在外头候着。”便向正屋走去,春草连忙上前替她打起帘子,等她进了屋,便退到廊下拐角处等候。春草明白主母的意思,那老姨奶奶不懂事得很,大奶奶蒋氏又是晚辈,真要闹起来了,以老夫人张氏的身份,吃不了什么亏,身边的丫头婆子却有可能被拿来出气,这种事早就发生过了,已有两位姐姐受过罪,张氏让她避开,是爱护的意思,她心里感激得紧。
张氏的出现让屋里众女都吃了一惊,蒋氏城府深,不动声色地给她行了礼,口称“老夫人”,没叫“太婆婆”这种打脸的称呼,但张氏的出现,就已经打了钱老姨奶奶的脸。她看着张氏那张四十出头却象三十许人的秀丽面庞,再想起自己的鸡皮鹤发,恨意就一下涌上心头。
她坐在正位上没有动,不客气地扫了张氏一眼:“你来干什么?!”
她如此无礼,就连小钱氏都吃了一惊,停下哭泣,飞快地站起身来低头恭立一旁,又偷偷给姑祖母递眼色。钱老姨奶奶只当没看见。
她亲生儿子如今是侯爷,是这座侯府的主人,她早该做老封君了,凭什么让她继续对这个女人卑躬屈膝?若不是前头的元配秦氏命好没死在兵荒马乱里,害她只能屈居妾位,她早就是郡公夫人了,她儿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哪里还有这狐狸精什么事?!
张氏瞥她一眼,理都没理,径自训斥蒋氏:“素日我瞧你也不是个糊涂孩子,怎的连咱们这样人家的规矩都忘记了?我不管你跟旁人在屋里说什么话,外头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不论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随意就能进你的屋子,还有一点体统么?”
蒋氏虽然有些吃惊于张氏的不客气,但马上就明白对方这是在指桑骂槐,不过是借机敲打钱老姨奶奶罢了。这原是老一辈妻妾之间的争风,她一个小辈,实在没必要掺和进去。她十分伶俐地认了错:“是孙媳妇的不是。”
张氏原意是要敲打钱老姨奶奶,顺道说一说自己的事,见蒋氏滑不溜手,也懒得再为对方出头,眼见着钱老姨奶奶丝毫不能淡定地跳起来要吵闹,她果断地抢先问出了话:“郡公爷的大事已经过去了,我们琇姐儿病了这几日,叫请太医,都说腾不出手,如今家里总该空闲下来了吧?若是刘太医不得空,就到回春堂请位好大夫来,也是一样的。”
蒋氏深知这没空请太医的话,不过是婆婆牛氏的托辞,事实上她觉得婆婆没必要对赵焯这一支过于刻薄,太婆婆张氏虽然生了嫡子,性情却是中正平和的,从未说过要为亲子争爵位的话,也不曾为难过钱太姨奶奶母子,赵焯更是一心走科举仕途,不打爵位的主意,婆婆何必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就非得与他们为难?叫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公公婆婆不孝不慈,这又何苦?
因此蒋氏有意助张氏一把,便含糊地道:“老夫人放心,孙媳妇这就下帖子请刘太医过府。外头的大夫如何能与太医相比?若是耽误了琇姐儿的病情,就不好了。”她笑吟吟地看了小钱氏一眼:“正巧,钱姨娘方才还道,鸿哥儿有些不好,怕是刚出生不久,眼睛干净,不慎冲撞了什么,最好还是请太医来瞧瞧,有什么该置办的,就置办齐全了,别委屈了孩子。还是请刘太医走一趟,瞧瞧她姑侄两个吧。”
钱太姨奶奶和小钱氏很想拒绝请太医给赵琇看病,无奈方才她们才说过赵鸿“病了”的话,为了圆谎,只好闭嘴了。张氏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对蒋氏的说辞颇为满意,决定要帮她出个头,就转向小钱氏:“你方才对你们奶奶说什么?郡公爷今儿才出殡,全家人都在重孝中,你居然想给鸿哥儿摆满月酒,穿红衣裳?你这是要害鸿哥儿什么都还不懂,就被人骂是个不孝子孙么?什么叫委屈?先前琇姐儿满周岁,因为郡公爷的大事,什么都没提,姑姑都能为了孝道做到这一步,鸿哥儿做侄儿的就觉得委屈了?即便你不知道规矩,也别口无遮拦,闹出这等笑话来!”
小钱氏被骂得满面通红,钱老姨奶奶的脸皮却比她厚得多:“你这是在笑话我们钱家不懂规矩?我们钱家再不好,也是侯爷的亲外祖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从前看在郡公爷面上,才把你当正房太太敬着,如今当家的是我儿子,没把你母子祖孙赶到大街上要饭就不错了,你摆什么臭架子?!”又骂蒋氏:“烂黑了心的小蹄子,你没听见她怎么骂你公公的外祖家?你不帮着骂回去就算了,竟还帮她说话,当心我叫大孙子休了你,把我的侄孙女扶了正,她如今生有两儿一女,肚皮比你争气多了!”
蒋氏深感受辱,涨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钱老姨奶奶是个不懂规矩的,可以闹笑话,但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不能失了体统。
这种屈辱她可以忍受,却自有人为她委屈。窗外,她六岁的儿子赵泽紧紧地握起小拳头,透过窗缝恨恨地瞪着屋里的钱老姨奶奶和小钱氏,他绝不会忘记,母亲今日所受之辱,是因谁而来。
他蹬蹬蹬地走向西厢房,那里是小钱氏带着三个孩子住的地方,今日两个大的不在,只有乳母侍候着将要满月的小弟赵鸿在屋里。赵鸿的名字是赵玦亲自起的,哪怕是在祖父新逝的悲伤时刻,也没什么能阻挡父亲对这个庶子的宠爱。
乳母诧异地站起身:“泽哥儿怎么来了?”赵泽板起小脸:“你出去!”乳母面露迟疑之色,赵泽的脸板得更紧了:“我想瞧瞧弟弟,怎么?难道不行?”
即便觉得不妥,乳母也没胆子这么说。小钱氏虽受宠,但蒋氏也不是好惹的,她立刻赔笑着退了出去。屋里没了旁人,赵泽走近小床边,看着床中呼呼大睡的婴儿,眼中露出恨意。
一炷香之后,赵泽神色惊恐地跑出了厢房,差点儿没撞上拐角处侍立的春草,但他仿佛没瞧见她似的,一头往院外冲了出去。
春草心中犯了嘀咕,回头看向他来的方向,那不是钱姨娘的屋子么?泽哥儿没事跑那里做什么?又因为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地跑了?


第三章既来之则安之
更新时间2014-3-120:03:16字数:3420

赵莹君非常纠结。她以为穿越这种事已经过时了,没看到广电都禁止穿越剧了吗?结果她错了,穿越这种事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有受众的,穿越大神能耐着呢!
可祂能耐就能耐,为什么要在她身上施展威力呢?她对穿越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前一秒她还在父母墓前哭得昏天暗地,后一秒她就睡在这间光线昏暗的房子里,身下是炕,窗是老式的,灯是烛台,还有几个穿着古装的女人围着她掉眼泪,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帅哥站在房间的另一头唉声叹气,要是这都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这几年的网络小说就白看了!
可看小说归看小说,她可不愿意亲自经历一把啊!
要是非得体验一下超自然的经历,她宁可是重生而不是穿越,如果能重生到一年前父母未遇到车祸的时候,她就能救下他们了,现在?她恐怕连他们的照片都再也看不到了!
赵莹君一想到这件事,就有些恹恹的,但落到她“现在”的父母家人眼中,却是她大病初愈的症状。
还好她没沮丧多长时间,她本来就是个性情坚强的人,父母忽然遇到车祸过世,她痛不欲生,也很快就振作起来把后事办得妥妥当当的。后事完后,她也过着正常的日子,该工作工作,该休息休息,因为她知道,父母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希望她能好好生活,要是她真的一蹶不振了,才会让他们死都不能安心。现在同样的,她穿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要认真活下去,不能让父母担忧。
她稍稍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运气不算坏,这是个有钱人家,听周围人的谈话,好象还是公侯门第,吃穿用度是不用愁的,麻烦的是目前这家人似乎正处于内斗之中,她这个身体的祖母是继室,祖父刚死不久,继承爵位的伯父不是祖母生的,有心要打压他们这一房,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祖母已经说了,过些日子就分家出去,听其口风,不象是没钱的样子,已经吩咐人准备宅子去了,想必将来的日子不会难过。
往好的方面想,她现在这个身体的父亲赵焯是位年轻帅哥,好象学问也不错,将来是准备考科举的,母亲米氏也是个贤淑温柔的女子,祖母张氏辈份大,其实年纪顶多就是四十出头,比老妈去世前还年轻呢。这三位长辈都生得好模样,举手投足带着大家气度,身为他们的晚辈,赵莹君也许可以期待自己将来也能长成个优雅美女,算是弥补了穿越前相貌稍嫌平凡的遗憾了。
一岁的女婴身体还是很弱,又是大病初愈,赵莹君很快就疲倦地睡了过去,等到她再次醒过来时,一睁眼就看到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瞪大了双眼站在炕边看着自己,挂着老大的黑眼圈,瞧着怪吓人的,就吃了一惊。
小男孩忽然笑了,转头对身后说:“妹妹醒了,妹妹醒了!”
年轻的父亲赵焯走上前来,微笑道:“一定是你调皮,把妹妹吵醒了。”
“我才没有!”小男孩鼓起脸颊,一脸的委屈。
赵莹君心中一动,这个小男孩是她现在的哥哥?之前一直没见到,这也不错,她其实一直希望能有个兄弟姐妹的。
“好了,玮哥儿,不要再扰着妹妹了。这几日为父顾不上你,你可有日日温习功课?过来,为父要听你背书。”赵焯把小男孩叫走了,赵莹君差点儿没呛着,这小哥哥叫的是什么名字?伟哥?
父子俩去了另一边的厢房,赵莹君刚刚同情完小哥哥的名字,就开始担心自己了。她这个身体叫什么名儿来着?这两天只听到旁人叫她“大姐儿”,具体叫什么名字,却是无从知晓。
外间正屋里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是母亲米氏在向祖母张氏回报:“太医刚刚开了药,媳妇儿瞧了瞧方子,似乎有些不妥,那瞧着就是给大人用的,小孩子家怎能受得了这等虎狼之药?媳妇儿想要请太医再开一方,钱姨娘却迫不及待把人请过去了,说是那边的鸿哥儿也病了,等着看大夫呢。媳妇儿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太医瞧着象是更亲近那边的,即便再请过来,也叫人放心不下。”
张氏叹了口气:“也罢,玦儿媳妇方才已经松了口,你打发人去回春堂请一位大夫来,比那边请的人要强些。孩子瞧着病情已经不要紧了,只要请大夫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就好,倒也不是非得请太医来。”
米氏应声出去了,张氏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坐到炕边摸了摸孙女的小脸,面上满是慈爱。赵莹君心中一动,伸手拉住了她的大拇指。这位年轻的祖母立刻就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好孩子,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时,远处似乎有些骚动,不一会儿又平息了下去。张氏唤丫头来问:“外面怎么了?”
春草掀帘子进来回禀道:“老夫人,是玦大爷那边的鸿哥儿没了,钱姨娘在哭闹呢,被太太骂了回去。”
张氏吃了一惊:“怎会没了呢?早上才说病了,也没听他姨娘说有多重,方才不是请太医过去瞧了么?”
“说是太医去的时候,鸿哥儿就已经没气儿了。”春草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开口。
张氏没有留意到,她还在为这个不幸的消息而震惊。
没多久,赵焯请了位老大夫过来,因为年纪已经很大了,张氏与米氏都没有回避。那老大夫给赵莹君把了脉,看了舌头,问了发病以来的种种,又讨了张氏那张方子去看,就退到外间去了,对赵焯掉了半天书包,听着说的是什么“气火上攻”、“过汗伤津”,赵莹君一句都听不懂,张氏倒是听懂了,还对媳妇米氏小声说:“这回是运气好,我那方子并不十分对症,幸好把高热压了下去,也算是有点效用,但要治好还得另外开方。”
稍一时,老大夫开了方子,赵焯郑重送进里间给张氏过目,赵莹秀睡在张氏边上,瞥见了方子上的几个字,见是些紫菀、通草、杏仁等几味药材,也没看懂。张氏却点了点头,把方子递给儿媳:“就照这方子抓药去吧。”又吩咐儿子:“要好好谢大夫。”
赵焯听了,就知道这方子靠谱,忙出去谢了大夫,将人送走了,又打发人去抓药,接着回来对妻子说:“这几日光顾着照看女儿,倒疏忽了儿子,我方才查他功课,才知道他这几日都没睡好,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他屋里侍候的人竟没报上来,你该过问了。”
张氏与米氏听了都很吃惊,米氏更是愧疚:“都是我不好,竟疏忽了。”张氏沉下脸道:“不过是两三日功夫,底下人竟没报上来,这是失职。八成是见我们失势,就有了别的心思,这种事不可不严惩!玦儿那边的鸿哥儿怎么没的?若不是院子里人人都跑光了,疏忽职守,又怎会没发现孩子有不妥?媳妇随我来,我们把玮哥儿屋里的人梳理一遍,焯儿去找你侄儿慰问一句,他们无情,我们却不能无礼。”又吩咐乳母和春草看好孙女,便带着媳妇一道去了孙子房间。
孙女的病情固然要紧,但她已经好转了,只等药熬好了喂她喝下就行,倒是孙子那边才是重中之重。
赵莹君觉得有些没意思,她穿越前是独生女,是父母的心尖尖,什么事都是头一份,现在有了新父母,他们却不仅仅关心她一个,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过分了,既然有了新的家庭,就不要再以独生女的思维去看待,有兄弟手足不是很好吗?即使父母去世,她也不再是孤独的了。这么一想,她心里又好过了许多。
春草有些神不守舍,乳母叫她递个茶杯,叫了两三声她都没听见,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发什么呆?我叫你呢,没听见?”
春草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把茶杯递给了她,又愁眉苦脸地重新发起呆来。
乳母就问她:“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么?说来我听听?我虽不敢说见多识广,好歹比你大几岁,知道的事总比你多些。”
春草犹豫了一下,就说:“方才…我跟老夫人到玦大奶奶院里去了,不过因钱老姨奶奶和钱姨娘都在屋里,我就没跟着进去,一直在外头候着。当时那院里连个丫头都没有,全都跑光了。”
乳母哂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若只是钱姨娘还好,连老姨奶奶也在屋里,玦大奶奶只要不是傻子,都不能留人下来,顶多留一两个心腹就罢了。那位老姨奶奶可不是个懂规矩的,一味偏心侄孙女儿,也不看看玦大奶奶娘家是什么来头,逮着机会就把人当丫头似的骂。本来就不是正经太婆婆,无奈侯爷是她养的,玦大奶奶若跟她计较,侯爷和玦大爷那里就过不去了,可若不跟她计较,事事顺着她的意思,由得她踩自己的脸,叫底下人看见了,今后还有什么脸面管家呢?因此,自打郡公爷去后,玦大奶奶帮夫人料理家里的事务,老姨奶奶去她院子里说话,侍候的人都不会留在跟前的。”
春草听了以后,并没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反而更加愁苦了:“可那院子里…其实是有人的!”
乳母不解,春草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她往外间张望几眼,见无人在近前,才凑近了乳母小声说:“我在廊下等候老夫人的时候,看见泽哥儿往钱姨娘屋里去了,他刚进去,鸿哥儿的乳母就被赶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泽哥儿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还撞上我了呢。我瞧他当时的模样,好象受了什么惊吓。不过他是那边的人,我也不好多问,正好老夫人出来了,我就赶过去侍候了。方才府里有人议论,说是院子里没人侍候,钱姨娘一直陪着老姨奶奶跟玦大奶奶闹,鸿哥儿不好了也没人知道,太医过去瞧时,人都已经冷了,我就想起了这回事…”
乳母脸色渐渐白了。


第四章流言纷纷
更新时间2014-3-220:01:32字数:3355

乳母快步走到门边往外看,再次确认外头没人,又打开窗子往外张望几眼,方才回来对春草说:“你别胡说八道了,泽哥儿才多大的孩子?不过五岁,他能知道什么?兴许鸿哥儿是早就不好了,泽哥儿进屋正好瞧见,才被吓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