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太知道这定是前些日子自己让章玉翟做针线等事传到了丈夫耳朵里,她虽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是笨蛋,趁着中秋将近,章放又升了官,便打发人送了一份节礼过去,比往日丰厚了三成,不象是周济,倒有些地位相近的官员之间人情往来的意思了。章家人也回了差不多份量的礼,让她觉得章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穷困,一点礼物实在达不到拉拢交好的效果,又想起沈家是章家亲戚,虽然派去打听沈家情形的婆子都说章沈两家有嫌隙,但看沈家母女能陪着章家女儿出门做客,想必两家情份还是有的,便派了人去通知沈昭容,命她带上行李搬进柳家,正式充当柳燕儿的伴当。
杜氏与沈昭容在家中还盘算着几时再去柳家,想法子讨柳太太欢喜呢,忽然便等到了这么一份通知。
来传话的婆子还嘱咐了一番柳姑娘平日的喜好与生活习惯,早起如何,吃饭时如何,晚上睡觉时如何,要沈昭容多注意些,别疏忽了,更不要触了他家小姐的霉头。沈昭容听得呆住了。
难道柳家不是在给女儿找朋友,而是要她去做丫环么?!
【第三卷·平地雷】第十六章 两难
现在摆在杜氏与沈昭容面前的是个两难的选择题。
如果应柳太太召唤,前去给柳燕儿做伴当,就等干是自甘堕落,降了身份,更别说奢望与柳璋有什么结果了—谁都不会给儿子娶个曾经侍候过自家人的女子为妻,而且为了女儿闺誉着想,曾经在女儿身边待过的侍从,也不能与儿子有任何瓜葛,这是大户人家约定俗成的规矩。而对干沈家人而言,让曾经有希望成为—国之母的嫡女去给人做丫头,也太辱没祖宗了。万—事情传出去,就算日后沈家翻身,也没法给沈昭容寻个好人家。
然而,如果拒绝了柳太太的要求,不用说立时便要得罪了她,从今往后,想要在德庆再寻个好差事就更难上加难了。传闻柳太太不如柳同知大度霓容,谁得罪了她,必会传得所有德庆官宦富贵人家都知晓,谁会为了—个小小军余的女儿得罪实权同知的太太?沈家如今已经跟章家翻了脸,又没了太孙这个倚仗,实在是没有底气。
沈昭容委屈得不行,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当日表现得如此完美,又有个姑妈做过太子妃,那柳太太明明很欣赏她的,怎的几日不见就变了脸?她既是信阳柳氏的女眷,怎敢大喇喇地将她贬为仆从?莫非柳家是打尊借此折辱悼仁太「展翅水印」子与沈家,好向皇帝与冯家献媚?
杜氏则在旁骂道:“定是章家人在背地里使坏!我听说他家跟柳同知相识多年了,向有交情,定是那日幸二丫头记恨我们抢了她风头,便让她老子在柳同知面前进谗言。”
沈儒平不以为然地道:“章老二如今正风光,天天有人请他去吃酒,他哪里有这闲功夫?罢了,伴当而已,做就做,横竖又不是真的卖身与柳家,只当是陪孩子玩耍了。若是哄得柳家姑娘高兴柳大人说不定会赏我个好差事呢。女儿啊,你别委屈,父亲的前程就在你身上了。”
沈昭容眼圈又红了,伏在桌边小声抽泣。杜氏不服气地为女儿说话:“相公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女儿差—点就做了皇后怎么能给个小官的女儿做侍从?那柳太太也不怕折了她—家人的寿!况且我们本来是指望女儿能嫁给柳璋的,若是做了他妹妹的伴当,身份生生低了—等,哪里还有机会?!”
沈儒平仍旧不以为然:“你们算盘倒打得响,我却觉得是白日做梦。即便容儿不去做这个伴当,我也只是—介军余,哪怕是挣上了正军的名额,人家堂堂州同知也不可能给儿子娶个军户家的女儿做正妻更别说柳家哥儿已经是个秀才了。我看你们啊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用心将柳家人哄好了,给我谋个好差使吧!”
“你就知道你的差使!”杜氏哭道,汝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又出落得这般模样,不为她寻门好亲事,难不成要她去嫁贩夫走卒?那还不如叫她守—辈子活寡呢!”
正伏桌低泣的沈昭容身体忽然抖了—下。
杜氏仍在那里继续哭道:“柳家算什么?我不过是见信阳柳氏还称得上是书香世宦之家,柳家儿子模样儿才学也过得去瞧着象是有出息的,方愿意让女儿屈就。否则,就凭柳家那个区区州同的官位还有他家儿子的秀才功名,我们愿意上门就已经是他家的福气了!”
沈儒平不耐烦了:“谁不知道这个?可如今人在屋槽下,不得不低头。等我有了好差事,升上去了,你们也就不用再受这个委屈了。你没瞧见章家从前不也跟咱们—样?如今聿老二升了百户,—家子就抖起来了,名下那几亩薄田还要雇人来种呢!”
杜氏还要再驳,沈昭容哭着劝她道:“母亲别说了,女儿知道您是心疼我。眼下柳太太已经发了话,若是直接回绝,就怕得罪了她。所谓县官不如现管,饶是我们家从前再风光,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过这伴当是不能做的,女儿去问问章家,看能不能托他们帮忙说项,让柳太太收回成命吧。”
杜氏听得直摇头:“章家怎会愿意帮忙?”她瞥了丈夫—眼:“你父亲才跟他们闹了—场。”沈儒平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怨我了?”
沈昭容忙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与章家姐妹倒还能说上两句话,兴许她们愿意帮忙。
章玉翟不愿意帮忙。她还说:“当日你们硬是要跟着我进柳家,瞧着柳太太和气,便自己巴上去了,弄得我好不尴尬。谁不知道柳家正给女儿寻伴当呢?我好不容易才推了,你自己不知尊重,主动送上门,这会子后悔什么?”
沈昭容还要再求,玉翟转身就走,再不理会她。沈昭容无法,只得又找上明鸯。明莺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不愿意,直说就是。照你所言,她当日也没提过是给女儿找伴当,你以为是让你跟柳姑娘结交才拼命巳结的。现在既然看不上了,说不行就好了嘛,纠结什么?”
沈昭容怎么可能不纠结?她可得罪不起柳太太,更别说她还有些别的小心思,想要继续讨好对方。她只能道:“我怕得罪子柳太太。”
明鸯不以为然:“得罪就得罪了,柳大人为人正派,就算你得罪了他太太,他也不全因此给你—家穿小鞋的,不过就是挨柳太天几句抱怨而已。”
沈昭容咬着唇不说话,明鸯没了耐性:“我还有事呢。”抬脚就走,沈昭容叫都叫不住。
章家姐妹都不愿意伸出援手,沈昭容郁闷地回了家,柳太太又派了人来催了。沈儒平再劝了女儿—番。沈昭容犹豫了—晚上,把父母的话颠来覆去地想了无数遍,最后还是收拾行李去了柳家。
章家姐妹听说这件事,已经是两天后了,都吃了—惊。玉翟问:“她不是不愿意么?”明鸯撇撇嘴:“要是真的不愿意,回绝就行了…真不明白她纠结什么,纠结半天,还不是—样要去?!”
玉翟—边用手指缠着发辫玩,—边若有所思:“她好象很怕会得罪柳太鬼…”
“我也跟她说过了得罪了柳太太,只会挨几句抱怨,不会连累她家里的,结果她还是怕。”
玉翟抿抿唇:“她怕的不是连累家里吧?”
明弯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玉翟瞧见远处李绍光朝她们招手忙低下头,“李公子好象在找你,我先回去了。”转身走了。
明弯这才看见李绍光,忙走过去笑道:“李少爷好,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李绍光看着玉翟远去的背影,道:“我家老爷子明儿做寿,我特地跟学里请了三天假。”又问:“你姐姐怎么走了?我还找她有事呢。”
明弯知道李老爷子过寿的事,便道:“我姐姐向来不爱跟外人说话你是知道的。你找她做什么呢?我替你捎话?”
李绍光笑说:“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别人来的。柳子玉要来给我们老爷子贺寿听说前些日子你姐姐去了他家他原不知道,就错过了,想趁这个机会给你姐姐赔个罪呢。”
明弯不解:“那次原是柳太太相请,我姐姐才去的,柳公子要上季,自然没机会见,这有什么好赔罪的?”
李绍光眨眨眼:“这个么…他本人坚持要赔罪,我们做旁人的怎知道根底?你只管捎话回去让你姐姐明日到我家来玩。你陪着—道来得了,我们家从南海请了戏班子,要唱三天戏呢!”
明弯讶然:“南海?那可远了怎么不在肇庆府请?”
“肇庆的班子早就听腻了,老爷子今年六十大寿,家里人都有心要大办,听说南海这个班子不错,只是他家班圭和台柱准备要回乡种地,人都要散了,各地都争着去请,我们家好不容易才请到呢。他家几个生丑都演得极好,管鼻也佳,听说好些人都要跟着班主回湘中去,真真可惜。”
明弯心中—动,随口说了些闲话,就别了李绍光,回家去了。先是捎了话给玉翟,玉翟双颊绯红,强自道:“没有这个道理,我才不去!”—扭头就回了房,却把—本《女训》倒转过来盯着看。
明莺心知她定是动心了,也不去拆穿她,径自去寻章放,把方才从李绍光处得到的消息告诉他,道:“您不是自想雇人做人证吗?与其只找—两个人,倒不如演上—场,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给您作证。这个南海来的戏班子,人手不少,脸又生,唱完了戏就要走人,那些成名的生旦咱不敢找,不露脸的角色和乐师倒是可以考虑,尤其是打算洗手不干回乡种地的几个,应该乐意多挣点钱,说不定他们做惯了戏,还能演得象些呢。您觉得怎么样?”
章放沉吟:“试试也无妨,待我寻个借口去找他们说说话。”
事情自有章放施行,明弯放了心,便继续忙活去了。她最近在悄悄收拾行囊,预备情况危急时跑路。她已经从盘月月那里打听到瑶民们曾经躲藏过的山洞,还有—些他们废弃的居所,甚至在暗地里画了地图,又探明了路线,又在盘算着要不要明日进城去寻崔柏泉,让他帮着留意新近入境的锦衣卫行踪。
而章放则先寻父亲章寂征求了意见。两人都觉得方法可行,只是需得谨慎选择人手,万—找了嘴已不严实的人,那就弄巧成拙了。趁着李家老爷子大寿,章家人也要去庆贺的,到时候正好留意戏班子的人。
不过为了以防万—,他们也准备了第二种方案:不找人做戏,直接收买人作证。这个法子就危险在找本地人作伪证,证人本身会起疑心,万—走漏消息就麻烦了,但锦衣卫都是外来者,只要应付过眼前就行。
章放—边思索着如何行事,—边走回自己的房间,才进门就瞧见宫氏在烧什么东西,不由得奇怪:“你在做什么?也不怕烧了屋子。”
宫氏没听见他脚步声,吓了—跳,慌忙将正在烧的东西丢进—个瓦盆里,才转过身来。
章放留意到那是—封信件,有些眼熟,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夺下信件,拍灭了火再看,果然就是召他参战的文书。他顿时火冒三丈:“你这是干什么?!”
(未完待续)。
『妙手天师』
萧煜,一个不喜欢医术,却从小跟随外公学医。除了把外公传授的东西背过,却从没有医过人。
不喜欢医术,却上的医科大学,在大学成绩永远是倒数前三。
不喜欢医术,毕业后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当了个医务室的小医生,但是也只是医治个感冒、发烧。
就这样一个人,在得到钟馗的传承后,会演绎一段怎么的都市传奇?
【第三卷·平地雷】第十七章 敌踪
章放仔细检查文书,见已经烧了一半,上头原本写有他名字印着官印的地方都烧了,急得直跺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烧什么东西?!”
宫氏大哭出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这是你的催命书,我烧了它,也好保住你的性命!”
章放几乎气绝:“什么催命书?我们家就指望着我这回去安南立下军功,好将全家人拉出困境呢!这是我的前程,是我们章家的前程!你把文书烧了,叫我还怎么去点卯?!”
宫氏呸了一声:“那些人都盼着荣华富贵,哪个把你的死活放在心上?你若在安南战死了,其他人或许能从此享福,只有我们母女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到时候叫我们怎么办?!”接着又哭道:“二爷,你别拿那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打仗是多凶险的事,我一清二楚。从前还未出阁时,我娘家族里有个堂兄,素来最疼我,我每次受了委屈,都是他帮我出气的。因他读书不成,我父亲又说族中没几个出仕的,势力太单薄了,让我堂兄去北边军中打蒙古人,说好只要立了功就立时调他回京任职的,不料他刚到大同不到两个月,就在一次敌袭中丧了命。他家老母与妻女失了依仗,好不可怜。我们家出事前两年,我就听说他女儿因没有父亲,说不到好亲事,索性剪了头发做姑子了,他妻子一气之下病死,家里连丧葬费都拿不出来,因为他家,宫氏族中再无人敢入军中历练。二爷啊,若你有个万一,我那嫂嫂与侄女的遭遇不就应在我和二丫头身上了么?!”
章放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堂兄的事我听说过,原是他自己没本事,还差点拖了自己人的后腿,死于敌手也是他活该。我怎会跟他一样?再说了,他死后家人遭遇凄惨,还不是因为你们家行事刻薄么?明明是你父亲怂恿他去参军的,结果他一死,你父亲就对他家眷撒手不管,族人看在眼里,谁还敢为了你父亲的脸面去拼命?行了,世上有那么多打过仗的人,也没见个个都死了,有本事的自然会活着立功回来,你不信我就算了,别给我添乱。成日嫌我没本事,连累你受苦了,如今我要去拼前程,你又来拦着。”
宫氏见他不为所动,又放软了语气,哭求道:“二爷,从前都是我不是,我知道错了,再不嫌你没出息了,你不要去打仗,哪怕是一辈子守着你过清苦日子,我也是愿意的,你爱宠谁也由得你。
章放有些哭笑不得,若在从前,他听了妻子这番话,或许还会觉得感动,但如今章家正面临危机,他若能及早立下军功,也能给家人带来一份安稳,而且父亲章寂早已暗示过,万一锦衣卫不肯放过章家,那么出征在外的他就是章家留存的一条血脉。那征召文书哪里是催命书?竟是救命书呢!却叫宫氏无知妇人给毁了。
不知江千户那里能不能帮忙补办一份?章放盘算着要进城去问问,也不理会妻子,抬脚就出了门。宫氏慌忙追了上去:“二爷,你别走啊,你去哪儿?”章放没理会,她急了,发狠道:“我知道,你是要找江千户去,对吧?你们总仗着人家跟三弟妹曾经青梅竹马,老是让人家帮忙办事,就不怕叫人戳脊梁骨吗?!”
章放停下脚步,顿了顿,转身望来,脸色十分难看。
宫氏以为他是因自己的话恼了,不由得一窒:“我…我也只是说实话而已,又没编排谁…”眼角瞥见门外不远处有几个男子盯着这边瞧,其中一人还指指点点的,便心虚了,冲着那几个分别穿着整齐细布袍与短褐的男子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夫妻吵架么?!”
那几个男子中为首的一人警惕地盯了她两眼,她索性双手叉腰大嚷:“你还看?再看,我就去官府告你个行为不检,看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男子皱了皱眉头,他身后一个穿短褐的高壮男人上前一步喝道:“说什么呢?你知道这位是谁?居然也敢无礼!”
“我管他是谁…”宫氏一瞪眼又要继续骂,被章放一把拉住往院里扯:“给我消停些吧,你成天闹个不停,没事也要闹出点事来,到底想干什么?!”章放还一边骂一边朝那几个人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真对不住,这婆娘不懂事,胡乱说的,您大人有大量,别与他计较。”
章放怔了怔,笑说:“一瞧您眉宇轩昂,便知道定是有学问的人,有学问的人怎会与我家婆娘这种粗妇计较?对不住了,您请便,请便…”扯了宫氏进屋,边扯边骂:“你赶紧给我住嘴,往日你捻酸吃醋,得罪嫂嫂弟妹们就算了,打仗这样的大事你也要插嘴,当自己是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安南叛臣如此嚣张,分明是视我大明于无物呢。就算今上忌讳我们,我们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弃大明的脸面于不顾。今日看在你是为了我安危着想的份上,且饶了你,再有下回,我就不客气了!”
院门飞快地关上了,为首的男子眯了眯眼:“他这是认出我们了?”旁边一人答道:“这怎么可能?我们从未与他见过面,总旗大人又是头一回见他。”另一人则说:“想必是大人威仪甚重,让他见之生畏?”
为首的男子睨了后来说话这人一眼:“你以为他是谁?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么?他是正儿八级侯府出身的勋贵子弟!”那人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只能讪讪地退下。
男子想了想,冷哼道:“管他是认出了还是没认出,我们锦衣卫想知道的事,谁也别想瞒住!”
他甩下狠话,就带着一行人走了。明鸾从菜地那边回来,手里拎了一篮子瓜菜,原是打算明日给崔柏泉送去的,正好与那群人擦肩而过。她穿戴打扮都与寻常村姑相似,年纪又小,没人留意到她,她却觉得那群人有些不对,看他们的打扮与平民无异,但走路的时候,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气势,昂首阔步,倒有几分象是官府中人。明鸾见惯左四,平时打交道的人又有不少军户,对这种气势并不陌生。要是在平时,明鸾可能只会怀疑他们是哪里来的衙差正微服办案,但这时候她精神正紧张,马上就联想到锦衣卫身上,脸色都变了,摒住气息装作无事地目送那些人离去,立刻飞奔回家,冲进堂屋里:“祖父,外头来了一群人,会不会是锦衣卫?!”她说完了定睛一看,章放正一脸严肃地坐在章寂身边,两人狸在商量事。明鸾有些讪讪的:“那个…我瞧着有群人好象是官府的…”章放沉声道:“你也瞧见了?那些人确实是锦衣卫。不但是锦衣卫,为首的那个还是冯家小儿子的死党!”
明鸾吃了一惊,声音都发抖了:“他们…他们来过了?冯家是发现了吗?”
章寂问:“你认得那小子?他是什么来历?你几时见过他?”
章放道:“昔日在京中时,儿子因宫氏的缘故,也时不时会上宫家去。宫家与冯家本是姻亲,但冯家向来少理会他家,即使他家遇上红白喜事,冯家也只是面上情,只偶尔闲了,会有一两人去散散心。有一回宫家摆宴请客,儿子陪宫氏过去打了个转,正巧遇上冯家小儿子来玩,就远远瞧了一眼。门外那小子当时就陪在冯家小儿子身边,一脸的狗腿相,据说是冯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那日冯家小儿子只略坐了坐,就走了。那小子当时也呼朋唤友地跟着冯家小儿子去,说是嫌那天的戏沉闷无趣,要去别处消遣,叫宫家人好不尴尬,却有怒不敢言。我当时远远的都瞧见了,不过那小子大概不曾发现。”
明鸾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成了锦衣卫吗?既然他是冯家的人,为什么会来?难道冯家真知道了我们曾经收留太孙的事?那怎么办?我们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呢,连做戏的人都没找全!”
章放也有些不安:“若是李家那庶子把太孙的事都透露给冯家知道,此时锦衣卫也犯不着来查,直接拿人就是了,可见他们还不知道实情,就怕那小子身后还有个冯兆中,那人年纪轻轻就最是狡诈多疑,恐不好对付。即便我们准备齐全,也未必能骗倒他。”
章寂沉吟:“即便那些锦衣卫背后有冯兆中,只要他不曾亲自到德庆来,也不必怕他,只需专门对付他那死党便是。依我之见,那小子若是打算直接上门询问,方才就该进门了,他却选择离开,可见是打算暗访,至少暂时如此。这时候再找人做戏已经来不及,只能另想方法把我们安排好的烟雾叫他知道。幸好茂升元那边已经打点过了,物证也都齐全,没有人看见上门的燕王府使者,就当他们是避人耳目悄然前来,仍旧是只有我们父子三人知情。”
明鸾插嘴说:“我们来不及安排人装成燕王府来人做戏,但可以考虑雇佣戏班子里嘴紧的人做人证,证明有一群象是燕王府使者的人从这里生气地离开了,还在路上与他们擦肩而过,起了点小冲突什么的,让其中一两人找个公开场合将这件事传出去,就当是说笑或是抱怨似的,要是能传到那些锦衣卫耳中,多少也是个旁证。”
章寂听着缓缓点头:“也罢,如今也只能伪造些旁证了,只盼着真能骗倒那些人。”他抬头对章放道:“一会儿你去找你弟弟,把事情告诉他,免得他说错了。”又嘱咐明鸾:“你去告诉你母亲,只管装作不知情。”
明鸾知道他这是为了保护自己母女,忙问:“那…行李和逃路的路线…”
“暂时停下来,不要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