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你的新家，杂种。”他冷笑着说。
然后他抽出电击棒，用力地敲了一下玻璃门，高声叫道：“喂，里奥，还活着吗？你有新室友了！”
那个原本背对着玻璃门躺着的人动弹了一下。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面向门口，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憔悴脸孔。
他脸颊凹陷，带着深深的黑眼圈，而且身形削瘦，看上去就像是深陷毒品不能自拔的瘾君子。
他用一只手支撑着头，视线在郑铮身上稍作停留之后然后便转向站在门边的红发男人。
“噢，原来是小少爷。”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道。
诺斯比立刻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我说过几百次了，别用那个外号叫我，里奥。”
叫里奥的男人翻身坐了起来，他伸了一个懒腰，咔咔地活动着肩膀上的关节，同时用深绿色的眼睛瞟向郑铮，“新人？”
“你的新室友。”诺斯比蹙眉说。
里奥长长地“噢——”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斜眼看向门口的红发男人，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想进来坐坐吗，小少爷？”
“不。”诺斯比撇撇嘴角，厌恶地说道。他看向正沉默地站在一旁的郑铮，眯起眼露出一个冷笑，然后将一个巴掌大的手册扔给他。
“拿着你的手册。好好享受你的新生活吧。”
说罢，诺斯比就用力地关上了那扇玻璃门，然后哼着跑调的曲子转身走开了。
里奥凹陷在阴影中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打量着郑铮，同时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懒洋洋地指了一下自己，“里奥沃尔德·崔灵，他们都叫我里奥。”说罢，他的的手指指向了郑铮，“你呢？”
郑铮微蹙眉，答道：“郑铮。”
里奥稍微扬了一下眉毛，“怪名字。”然后他指了指房间另一侧的单人床，“那是你的床。”
随后，他便打着哈欠躺了下来，并翻了个身背对着郑铮，闷声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千万别吵醒我，跟你脑子里的人工智能说去。”
郑铮并没有马上坐下来，而是开始仔细打量着整个房间。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间。房间的两侧摆着两张单人床，角落里有一个金属色的抽水马桶，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
房间唯一的一个出入口——那扇玻璃门并不能看到外面，它只能充当一面落地镜。玻璃上被人用锐器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郑铮并不想知道它们的含义，于是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忽然发现床铺竟然很柔软，比之前的那艘飞船上的床要舒适很多。
从对面床铺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那个叫里奥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郑铮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倦，于是他在床上躺了下来，随手拿起那本浅蓝色封面的小册子翻开起来。
通过罗斯洛的翻译，郑铮看到那个册子的封皮上写着《监狱塔囚犯手册》。从目录来看，它里面包括了监狱塔及其管理系统的基本介绍，囚犯每日的作息时间表等等，篇幅最多的内容则是囚犯们必须遵守的规定。
郑铮只是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就把那个手册扔到了一边。
里奥并没有真的睡着。
他一直都有很严重的睡眠问题，每天能真正睡着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监狱塔时。
他翻了个身，微微眯起眼，看到那个刚来的新人正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里奥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很多人刚被关进来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他突然玩心大发，想跟他的新室友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要是你就不会直接躺在那张床上。”里奥忽然开口说道。
郑铮皱眉，从眼角瞥向那男人的后背。
“之前睡那张床的家伙得了糜烂性皮癣死掉了，但他们还没给那张床消过毒。”里奥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郑铮微微睁大眼，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咬着牙关，盯着里奥的背影看了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是故意的？”
里奥侧过脸，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别怪我刚才没告诉你。我刚才做梦梦见那个得皮癣的家伙，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来的。”
他转过头，对着墙叹口气，“可怜的家伙，死掉的时候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块完好的，整个人就像是一颗烂掉的果子，还发出一股怪臭味。”
郑铮听着对方把话说完，紧绷的表情忽然放松了几分。
然后，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里奥终于打着哈欠翻了个身。
他惊讶地发现，那个新来的黑发年轻人正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的怀里还摊开着一本崭新的监狱手册。
里奥挑起一边的眉毛，“…真是个怪家伙，竟然知道我是骗他的。”
“我想这是你第三十九次骗人失败了吧，里奥。”罗斯洛在他脑子里欢快地说道。
“闭嘴吧。”里奥轻笑着说道，“现在保持安静。在1300之前不要叫我。”
“噢，里奥，我可不是你的闹钟，我是监狱管理系统人工智能！”罗斯洛继续用快乐的语调说，“现在安静模式启动，除非必要的时候，我不会再吵你。”
“那真是太感谢了。”里奥咕哝道，然后闭上眼睛继续保持假寐。
第十一章 午餐时间
郑铮是被一阵“滴滴滴”的警报音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放在胸前的监狱手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现在是监狱塔时间1300，午餐马上就要开始了。”人工智能罗斯洛愉快地在他脑子里说道，“今天的菜单是监狱塔特制的混合脱水营养饼。”
另一张床上的里奥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每天的菜单都是这一种。”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说道，“他们大概永远不会考虑雇佣一个真正的厨师。”
过了没几分钟，房间的玻璃门向一边滑动着打开了。
一个通体深灰色，看起来跟垃圾桶有几分相似的机器人出现在门口。
“请取食物。”它用机械化的，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里奥走过去拍了一下那个机器人头顶的红色按钮，然后把手伸进它胸前的挡板里，取出了两份食物。
“给你的。”里奥说，将其中一份抛给郑铮。
这种脱水营养饼跟郑铮之前吃过的那种干巴巴的“饼干”味道一模一样，只是包装和形状有区别罢了。
里奥三两口就消灭了他的营养饼，然后他将包装揉成一团，扔进了墙角的马桶里。
郑铮之前一直以为那东西是抽水马桶，但是他现在才发现它里面并没有水。就和在之前的那个飞船见过的装置一样，在检测到有异物，它就立刻将包装纸从下面的通道里吸走了。
在郑铮的注视下，里奥拿起挂在墙上的一个金属色的水壶，从马桶旁边的一个水管中接了满满的一壶清水。
大概是留意到郑铮的视线，里奥转过头，冲郑铮咧嘴一笑，“你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吃营养饼。”
郑铮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营养饼只咬了一小口。
“相信我，他们已经把味道改良不少了。”里奥说，“三年前那会儿，他们发的营养饼吃起来就像是长舌鸟的粪便。”
“给你水。”他将水壶抛给郑铮，“和清水一起吃味道会好些，起码不会那么干。”
郑铮有些笨拙地接住水，原本警惕的表情舒缓了几分，“…谢谢。”
“不客气。”里奥笑着说。他重新躺回到床上，疲倦地了个哈欠，“罗斯洛，我还能睡多久？”
“还有30分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罗斯洛回答。
“我记得自由活动时间不是从1410开始吗？”
罗斯洛纠正道：“不，是从1340开始。我们一个月前就修改了时间表。”
“哦，真屎。”里奥低声说道，“我忘了。”
他的视线转向正半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啃着营养饼的新室友。他凌乱的黑色碎发后边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郑铮此刻正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机械地吃着味同嚼蜡的食物。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是这种状态。
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会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以及为了什么活着。
偶尔回忆起在地球发生的那些事，他只觉得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变得渺小而可笑。
那时候，最好的朋友和恋人都背叛了他，还连带害死了他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曾经一度绝望地想到，他已经完全是孤身一人了。
他甚至想过要自杀，但是他想得更多的是复仇。复仇的念头一直支撑着他，才没能让他完全陷入绝望的泥沼。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的仇人已经死了，和人类文明一起消亡在了茫茫的宇宙中。
现在，他独自一人躺在距离地球几千个光年的监狱塔里，身边所有能喘气的生物都是和他完全不同的外星生命。
他忽然意识到，现在的他才真正算是孤身一人。
绝望这个词似乎都不足以描述他现在的心情。
他现在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每天机械性地进食，睡眠。
生存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所做的不过是依靠人类的本能活下去罢了。
至于那些外星生命，郑铮清楚地知道，就算他们长得再像人类，他们也不是人。
就比如他现在的室友，那个叫里奥的家伙。他身材高瘦，皮肤苍白，长着一头杂草一般乱蓬蓬的棕色微卷短发以及一双黑眼圈严重的深绿色眼睛。
猛然地看上去，他跟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分别。
但是郑铮曾无意间看到，他的耳朵是完美的半圆形，而且比地球人的要小许多。另外，在咧开嘴笑的时候，他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犬牙，看上去就跟吸血鬼一样。
郑铮低头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一阵带着腥气的怪味在他的口腔里扩散开来。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差点将水喷了出去。
“噢，真抱歉，那个壶我装过饮料。”里奥在旁边说道，“你可以用另一个。”
饮料？
郑铮怀疑地瞥了他一眼，恰好看到里奥正咧嘴笑着，唇间露出一颗尖利的犬牙。
郑铮皱皱眉，尽量不去想象里奥说的饮料具体是什么。他将水壶盖上盖子，然后还给了里奥。
里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装着某种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他将液体倒进水壶里一些，合上瓶盖摇晃了几下之后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他发现郑铮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就微笑着说：“你要来点吗？这东西能帮助睡眠。”
郑铮立刻移开视线，“不了，谢谢。”
“那么，”里奥看向郑铮，“你是从哪儿来的？我是说哪个区域？”
“一个你没听说过的地方。”郑铮有些冷淡地回答。
里奥收回看着郑铮的视线，又喝了一口水壶里液体，“非联盟管制区域么”
郑铮不置可否地瞟了他一眼，将最后一小块营养饼塞进嘴巴里。
“我来自第九区。”里奥耸耸肩说道，“你大概听说过那个区，全都是贫民窟，还有滋生犯罪的废墟。比起非联盟管制区强不到哪儿去。”
郑铮保持了沉默，“第九区”这个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里奥用余光瞟了一眼郑铮，“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
这时，从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好像是有人在走廊里高声说话。
“发生了什么？”里奥放下水壶，站起身走到玻璃门前。他伸出手玻璃门上轻轻拍了一下，原本只能当做镜子的门忽然间变成了全透明的玻璃。
里奥贴着玻璃向外望去，“好像有人受伤了。”
郑铮透过玻璃，看到看守长约拿正扶着一个块头很大的男人从对面的牢房里走出来。那个男人穿着犯人的连体服，右脸上是一大片可怕的血污，鲜血不停地从他脸上滴落。
之前见过的那个胆小的银发男孩正脸色惨白地站在对面的牢房门口，他的脸上，身上也沾了不少鲜血。站在他身边的诺斯比正在愤怒地冲他吼叫着什么。
很快，那个受伤的男人就被送走了。
诺斯比挥舞着电击棒，教训了那男孩几下，然后将他再次赶回那间牢房里去。
关上玻璃门之后，诺斯比转过身，恰好看到里奥正隔着玻璃盯着自己。诺斯比立刻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扭过头就要离开。
里奥敲了敲玻璃，冲诺斯比做出一个“过来”的手势。
诺斯比瞪了他几秒，最后竟真的满脸不情愿地走了过来。他拍了一下里奥面前的玻璃门，门立刻向一边滑开了。
“发生了什么？”里奥问诺斯比。
“看见对面那个银发小杂种了吗？”诺斯比用拇指指了一下身后，“他突然发疯，把老巴比的脸抓破了。”
“大概是巴比的老毛病又犯了。”里奥懒懒地靠着墙说道，“给他点教训也不错。”
“可能吧，但是那个银发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种。”诺斯比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我听说，他在第三区还算是个名人。”
里奥眨了一下眼睛，“哦，怎么说？”
“别看他一副可怜虫的样子，其实我早就从新闻上看到了，他杀了——”诺斯比忽然住了嘴，恼火地微微涨红了脸，“我干嘛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他说完，就猛地关上了玻璃门，然后转身快步走开了。
第十二章 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时间到了。
所谓的自由的活动，就是将囚犯们集中到一个圆形的大房间，放任他们自由地进行各种娱乐活动。
看守们都不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囚犯们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
人工智能罗斯洛依然会监视着他们的大脑，而十几台监控器遍布整个房间，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传送到控制中心。
犯人们能做的娱乐活动包括无重力球游戏和几种禁止赌博的桌上纸牌。另外，他们还可以选择在电子阅览台上读书。
大部分人都几种在纸牌桌那儿。虽然禁止用纸牌进行金钱赌博，但是他们也会用一些其他东西来当做赌注。比如，他们会让输掉的人脱光衣服在房间里跑上十圈。
另外，还有几个人在玩无重力球。他们穿上漂浮连体衣，然后在失重状态下用拍子抽打一个浅红色的球，将球打进对方场地的方框内就算赢。
但是，没有一个人在电子阅览台那儿读书。
郑铮在场地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最后在纸牌桌那儿放慢了脚步。
几个正在围观打牌的家伙很不友好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新人滚到一边去。
于是他走到电子阅览台那儿，坐了下来。
“欢迎使用超星公司生产的电子阅览台。”一个悦耳的女性声音说道，“本阅览台的默认语言为联盟通用语。请选择您想要阅览的书目类型，或者直接输入您想要阅览的书目名称。”
黑色的阅览台上立刻浮现了一个浅绿色的菜单。
郑铮根据人工智能提供的翻译，读懂了那个菜单上面的文字。于是他随便点了一个“历史”条目，然后选择了一本《联盟的诞生与崛起（插图版)》。
“…经过长久的战火与纷争，星际种族之间的仇恨不断加深，爱好和平的人们开始呼吁停止战争，恢复银河系的和平与宁静。最后，九十七个高等智星的代表在塔夏星签署了一个有着无比重要意义的协议——银河系星际反战协议。于是，银河系星际联盟的前身——银河系反战联盟自此诞生了。”
这段话的旁边放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九十七个来自不同星球的代表正聚集在漩涡形状的标志下合影。他们相貌迥异，有一个代表长得就像某种巨大的节肢动物，还有一个人头顶长着触手一样的东西。
“这些智星宣布，他们将永久放弃星际军事力量的直接管理权。它们所有的军事资源都将统一受到银河系反战联盟的管辖。这些军队将改名换姓，被统称为‘星际联盟和平部队’。几百个波普年以来，星盟和平部队保护着所有爱好和平的星球，使它们不受到任何拒绝加入星际联盟的好战种族的侵犯…”
看到这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郑铮头顶附近响起。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相信那上面写的任何一个字儿。”
郑铮抬起头，看到那个叫赫尔的男人正低着头，用那双幽暗的红眼睛注视着他。
“他们提供的电子书都是经过审核的。他们只会让你看一些希望你看的东西。”赫尔说道，然后在郑铮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郑铮沉默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那本电子书关闭。
他翻到主目录，点了一下“科普”条目，然后选了一本《飞船究竟是怎么跃迁的》。
但是还没看完序言，另一个声音又打断了郑铮的阅读。
“嗨。”一个怯怯的男孩声音说道，“我能坐这儿吗？”
郑铮抬起头，看到那个银色头发的男孩正紧张地看着自己。于是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谢谢。”男孩局促不安地说道，然后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两个刚刚打完无重力球的家伙带着一身的汗臭味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个子高大，长着浓密的浅棕色卷曲胡子的光头男人瞟了一眼那个银发男孩。他忽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等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小子。”
银发男孩瑟缩了一下。
他身边那个在脑后扎着黑色长辫子的男人也停下了脚步。他眯起三角形的小眼睛，眼珠转了转，在那男孩身上打量了一番，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前几天新闻上的那个——”
“——密道夫家的小少爷。”光头接话道。
“没错，就是这小子。喂，你真的那么疯狂吗，小少爷？”辫子男不怀好意地笑道。
“新闻上怎么说的来着？”光头男摸着下巴，“史上最年轻的连环杀手？听说你一共杀了三十九个人？”
听到这句话，郑铮微微侧过脸，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个银发男孩。
那男孩正低着头，紧紧攥着自己的连体服，浑身神经质一般地微微颤抖着。
“嘿，那他岂不是很危险？”辫子男惊讶地说道，“这种人也能关到监狱塔里来吗？”
他说着，用脚踹了一下银发男孩的座椅，“喂，小子，是不是你那个有钱的老爹给上面塞钱了？啧啧，有个有钱的爹就是好。”
“…不是那样的。”银发男孩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辫子男凶巴巴地高声道。
“不，没什么。”男孩带着哭腔向后躲了躲。
“你在装什么可怜，臭小子？”辫子男似乎对他的反应非常不满，“你以为你老爹有几个臭钱，就能帮你摆平一切了是不是？告诉你，这里是监狱塔，别以为你进这里是来享福的。”他说着，脸凑近了那男孩几分，唾沫星子就快喷到男孩的脸上了。
一边的赫尔忽然接话道，“如果你很闲的话，不如去跟那些家伙打打牌什么的。别给自己惹麻烦。”
“你又是谁？”辫子男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谁也不是。”赫尔冷道。
“那就别对我指手画脚，新来的杂种。”辫子男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然后他转身揪起了银发男孩的衣领，“小子，这儿的人很快都会知道你干过什么，他们不会欢迎一个杀人犯的。你就好识相一点，别用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迷惑我们。真他妈让我恶心。 ”
“行了，我们走吧。”光头男伸出手，企图拉开他的同伴。
此时，不少人都听到声音好奇地转过头来。
郑铮一直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忽然看到，那个银发男孩手指上似乎冒出了尖尖的野兽一般的指甲。
“放开我！放开我！”男孩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这让抓住他的辫子男似乎也吓了一跳。
“够了，放开他！”赫尔猛地站起来说道。
“你管我？”辫子男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却猝不及防地被银发男孩狠狠地抓了一把，脖子上立刻渗出黑红色的液体。
“你竟敢——你这个臭小子！”辫子男怒气冲冲地叫道，反手便甩了那男孩一巴掌。
这时，一阵尖利的警报声忽然响起，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警告，请注意控制情绪，停止暴力行为。”人工智能罗斯洛的声音回响在娱乐室里。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辫子男的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光头男人转过身，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里奥。”
此时，里奥正用一只手挠着后脑勺，睡眼稀松地打着哈欠向他们走过来。
辫子男松开了那男孩，“没什么，只是跟新来的人打个招呼。”
“噢。”里奥的目光他们之间转了一圈，“没事的话就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