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父太客气了,就是不知道这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薛黎打开保温瓶,在走廊的长椅上倒了两碗递给二老。
汪婉心里难过,这两天根本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安茹终于醒过来了,医生也说她挺过了危险期,担惊受怕了一回,现在终于感觉有点饿了。
她闻着皮蛋瘦肉粥的香味,低头尝了一口,不吝啬地夸赞:“没想到小黎的厨艺这么好。”
薛黎不好意思地笑笑:“伯母是饿得太久,才觉得我这粥好吃。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好,”汪婉见她这么体贴,不忍拂了薛黎的好意,慢吞吞地喝了两碗。
剩下的,全让安逸包了。
虽然来之前吃了点东西,闻着粥的香味,他还是忍不住想吃。

见他们三个准备在病房守夜,薛黎打算走了。
原本就是安家的家事,她这个外人送吃的过来算是关心,但再继续留下就是不识趣了。
“我去看看安小姐,这就先回去了。”
“也好,你下飞机后就一直忙忙碌碌的,今晚好好休息吧。”安逸握住她的手一会就放开了,薛黎没来得及甩开,又在两老面前,脸色有点尴尬。
“那我进去了。”

薛黎心知安茹现在情绪不好,离病床有两三步的距离就停下了,视线没有瞥向她空荡的右脚裤腿,而是放在她的脸上。
不管有意无意,这样无疑能令现在敏感的安茹要好受一点。
可惜,安茹在一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惊慌、自卑和痛苦,单手撑着身体,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向薛黎扔了过去。
安茹苍白的脸色变得涨红,瞪大眼恶狠狠地嚷着:“你给我滚,现在来看我的笑话,没门!我告诉你,就算没了一条腿,也别痴心妄想把姜阳抢走!”
薛黎在她扔东西的那会就立刻往后一退,安茹扔的是水杯,“哗啦”一声摔在墙上,随便散落一地,有一块尖锐的碎片从墙上反弹回来,在薛黎的小腿上割了一道伤痕。
“小茹!”安逸冲进去拉开薛黎,上前想制住安茹,却被她拼命挣扎中,用指甲在手臂上刮了好几道红痕。
安茹手脚用力挥舞,试图挣脱安逸的禁锢,却是徒然,愤恨地大叫着:“哥,你怎么让那个女人进来!我没了一条腿,最高兴的人就是她了!你让她过来看我的笑话吗?”
她瞪着薛黎,眼睛红了:“我变成了残废,你得意了吧?”
听安茹越说越不像话,安若生就想制止她。
“啪”的一声,安逸却伸手扇了安茹一巴掌。
病房静了一下,安茹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小疼爱她的哥哥居然动手打自己:“哥,你…”
安逸捧着她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等你的腿恢复好点了,医院会帮你装上假肢,以后平常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就是不能做跑跳。”
“你是安家的宝贝,别这么看轻自己。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需要一个迁怒的对象,可是薛黎有什么错?”安逸不经意地看了床边的姜阳一眼,淡淡地说:“你出了事,爸妈操碎了心,才两天,你看他们憔悴成这样了,不心疼吗?谁说有人来看笑话的,哥第一个就把他们打出去!”
“哥…”
安茹愣了愣,伸手抱住安逸,埋着他胸前狠狠地大哭起来。
她心里压抑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了,醒来的时候看见姜阳好好的,安茹松了口气。
可是在看见自己空荡荡的右裤腿时,不震惊不痛苦是假的。
没了一条腿,姜阳为了负责任,可能会娶她,会照顾她。
也可能是基于安家的重压,他才不得不这样做。
安茹一想到姜阳因为义务而跟她结婚,胸口似是破了一个洞,疼得差点呼吸不来。
她仿佛是落进水里挣扎着的人,抱住姜阳这片浮木不敢放开,却又不想他被迫跟自己在一起。
安茹很矛盾,看着失去的右腿又变得自卑。
她刚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会想。是不是那会开车的时候自己跟姜阳不停说话,才让他分神出了车祸?
是不是如果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这条腿就还会好好的在自己身上?
安茹一面胡思乱想,希望找理由让自己好过一点。一面心底有一股声音在不停地折磨着她,不断地说,就是因为姜阳的错,她才会变成残废的。
这辈子,就算下一辈子,她都不该原谅姜阳!
可是她喜欢他,她爱他,这样沉重的责任压在姜阳身上,安茹却有点不忍。
爸妈会责备他,哥也会责备他,如果连她都这样做,姜阳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先离开自己?

安茹脑海中两股相反的声音交战着,她只觉头疼欲裂,这时候薛黎却走了进来,让自己一瞬间爆发了!
她以前觉得,姜阳离开薛黎,是因为喜欢自己。
现在出事后,安茹一直自欺欺人的墙纸被撕开了,她忽然觉得姜阳对她不冷不淡,根本不像是热恋中的男友。
安茹以前觉得姜阳这样是因为性格使然,他比较腼腆,比较不会说话,她觉得这样的男人可靠也实诚,不像那些知道她是安家小姐而围着自己不停献殷勤的男人。
但是现在,她却发觉,从来都是自己贴上去的,姜阳迁就自己,配合自己,却少了点主动,少了点热情…
安茹不想怀疑姜阳,毕竟这样想,就似乎是在全盘否决她的感情。
可是在意外后,她想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
脑海中满是姜阳敷衍的、勉强的、客气的表情,激动的、欢喜的、紧张的神色几乎没有看见过。
她对薛黎的爆发,是因为自己看清楚了,对薛黎就更讨厌了。
除了家世,薛黎的相貌、身材和能力都比自己要好,安茹以前不愿意承认,现在却明白,失去右腿的她更加是比不上了。
只是,失去了右腿却看清了一个人,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安逸紧紧搂着怀里放声大哭的安茹,想着她把心里的难过都发泄出来,以后才能好好地继续生活下去。
薛黎识趣地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了安家人,想着安静地离开,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介意安茹一时的气话…”
薛黎转头看着追出来的姜阳,耳边是安茹声嘶力竭的哭叫,心里一阵无力。
“我当然不介意,不过你说得对,都是你的错,你就要负起责任来!”
如果不是姜阳开车走神,现在就不会把安茹好好的人生毁了!
姜阳颓然地瞥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回到了病房,和安逸一起安慰哭得喉咙沙哑的安茹。
这的确是他的责任,当时的情景自己来不及犹豫,所以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如果他开车专注一点,如果他看见了红灯,如果那时候没有立刻打方向盘,估计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自己,而不是安茹了。
姜阳伸手捂住脸,深深地懊悔。

薛黎看着病房门口面上满是后悔的姜阳,转身就走。
现在的忏悔,对安茹又有什么用?

只是还没走远,忽然听见病房里一阵惊呼声,安逸率先闯了出来叫医生。
重症室就在医生办公室附近,立刻有医生和护士赶了过去。
薛黎皱了皱眉,也赶紧走回去,却没想到被担架抬出来的居然是一脸惨白的安若生!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安茹顿悟了…= =

 


24

24、成全 ...


薛黎匆匆赶到急救室外,安逸脸色发白地靠在墙上,仿佛失去这道支持就要忍不住倒下去。
她脚步一顿,还是上前走到安逸的身边,伸手府主了一旁摇摇欲坠的汪婉。
“伯母,别担心,伯父会没事的。”薛黎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汪婉两眼发红,愣愣地盯着安若生被送进了急救室。
她的女儿才刚刚失去了一条腿变成了残废,转眼老伴就倒下了,让自己怎么办?
“妈,爸会好起来的,他还没抱孙呢,怎么舍得现在就走。”安逸平复了心绪,走过来和薛黎一起安慰汪婉,坐在她身边轻柔地搂着她的肩膀。
汪婉挨着安逸,眼泪扑簌下来了:“怎么会这样,他平时身体很好的,怎么会…”
“没事的,爸会没事的。”安逸喃喃说着,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汪婉。
薛黎不明白,她才离开一会,安若生怎么就出事了呢?
她现在不敢问,安静地陪着汪婉,时不时小声劝慰。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安逸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等了半个多小时,却像是一整天那么长,几人心急如焚,却不敢进去打扰医生对安若生的系列检查。
好在,安若生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医生也松了口气:“安先生情绪波动太大,原本有高血压的症状,现在脑部暂时缺血才导致昏厥,待会就能醒来。”
“谢天谢地,太好了。”汪婉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合什感谢上天。
安逸连忙问:“我们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可以,不过病人需要安静,不要在里面呆太久了。”医生交代完,又问清了安若生以往的情况这才离开了。
汪婉急急进去看安若生,薛黎站在门口远远瞥了一眼。
安总的脸色苍白,双眉微微皱起,似乎在昏厥中还是睡得不安稳。
薛黎压低声音问安逸:“刚刚究竟怎么一回事,安总忽然就倒下了?”
安逸叹气,带着她走到走廊的尽头,盯着不远处病房的门口,注意着汪婉有没出来找他。
他摸了下口袋,想到医院内不能吸烟,无奈地放下手,慢吞吞地说:“爸想取消婚礼,小茹不愿意。”
薛黎诧异地看向安逸,难道像她想的一样?
他默默地点头:“就像你想的,小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被姜阳毁掉了,以后只能拖着一条断腿过日子,再取消婚礼,她可能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薛黎摇了摇头:“姜阳怎么想的?”
“爸还没来得及问他的意思,不过看爸的想法,是不愿意小茹拖累姜阳。”安逸垂下眼帘,转开脸看着窗外的大片绿地,自嘲一笑:“我们安家又不是养不起小茹,但是姜阳就不一定能做到了。再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逼迫姜阳就范,何必勉强?”
可惜,安茹却不懂得爸的苦心…
安逸想到她近似歇斯底里的怒吼,用尖锐高亢的声音咒骂着,恶毒的话一点都不像平日的安茹。
就算再厉害,安茹始终是一个不到二十四岁的女孩。失去一条腿的打击,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要严重。
只是,她没了将来,也不想看到姜阳风流快活吗?

薛黎听明白了,安若生希望取消婚礼,把安茹和姜阳分开,可是安茹不同意,激动起来口不择言,反而把她爸气得晕倒了。
简单来说,安茹不好过,她也不想姜阳好过。
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吧?
虽然姜阳没有表态,但看他那样懊悔,又是车祸的罪魁祸首,安茹提出的要求,肯定不会拒绝…
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安若生一定是看出安茹的想法,不希望女儿把心里的怨愤报复在婚姻上,以后不能幸福。
姜阳是后悔,出于义务和责任会照顾安茹,现在也肯定会答应她的要求,对她百依百顺。
可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后呢,姜阳还记得现在的忏悔,一心一意对待安茹吗?
安若生估计害怕的正是这一点,才会反对两人继续在一起,可惜这点苦心,在安茹现在偏激的思想中根本看不清。
毕竟此刻的忏悔能持续一段时间,却不可能让支持姜阳过一辈子。

薛黎沉默了一会,抬头对还在沉思中的安逸说:“我先回去了,明早再送吃的过来。”
“我送你,”安逸回过神来,见她想拒绝,又补充说:“正好我回家收拾爸的替换衣服过来,省得妈再跑一趟。”
安逸进去病房看了安若生,见他还在睡,小声告诉汪婉要回去拿爸的替换衣服,又悄悄叫护士小心照顾,留下了联系电话,这才带着薛黎出了医院。

一路上,安逸反常的一声不吭。
薛黎看他还在介怀安茹和安若生的事,也没有开口。
只是一回到公寓,安逸拉着薛黎将她搂入怀里,狭窄的车厢里紧紧相拥。
薛黎心里一跳,总觉得今晚的安逸很不一样。
他不是脆弱的人,安茹出事后曾失态,只是不可能连番这样。
薛黎狐疑地看了安逸一眼,迟疑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有点累。”安逸放开她,低头又在薛黎的唇上轻轻一吻:“回去吧,你今晚也累了。”
他催着薛黎上楼,她站在电梯里目送安逸走远,心底有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安逸有事瞒着她,而这件事肯定跟自己有关系…

安逸靠在车上,停车场的光线灰暗,正好让他不用在人前再掩饰自己的脸色。
车里有一包烟,他随手抽出一根,慢慢走出车外点燃。
红色的一点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淡淡的烟草味涌入口腔中,反而让安逸激荡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刚刚跟薛黎说的话,他只是说了一半,却掩饰了另一半。
安若生确实想取消婚礼,不希望安茹抱着报复的心思继续跟姜阳结婚。
这对两个家庭来说,都会是一场悲剧。
只是安茹的抗拒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以前的她漂亮又年轻,还是安家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儿,即使没有了姜阳,她还能轻轻松松地选择更好的男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失去了一条腿,等于是一个残废。再怎么漂亮年轻,也不是一个正常人了,哪个男人会愿意娶自己?
安茹不甘心,她为姜阳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什么都失去了。
既然她过得不好,就更不想姜阳选择其它女人,然后过得比自己要好…
安茹口不择言地跟安若生争吵起来,坚决要把姜阳跟她绑在一起,最后反复言明不能便宜薛黎,担心两人旧情复炽。
安若生被安茹的不知好歹气得高血压发作晕厥过去,安茹又一再提及薛黎和姜阳的关系,爸会怎么看待薛黎?

安逸在半个小时后到达医院,安若生已经醒过来了,身体依旧虚弱,精神状态却还过得去。
汪婉红着双眼坐在床边,一脸劫后余生的神色。
如果安若生就这么丢下她去了,自己怕是坚持不住的。
看见安逸进来,安若生拍了拍汪婉的手背,低声劝她:“去看看小茹吧,我就这么晕了,她在那边肯定很担心。”
汪婉对安茹心里也不是没有疙瘩,但一个是她相伴几十年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生下来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叹着气,还是顺从地起身去看自己那个不孝女了。
再说,汪婉也看出来,安若生有事想单独找安逸谈谈。

“爸,”安逸坐在床边,看着一脸苍白的安若生,心里暗暗知道他想说什么,有种想要立刻离开的冲动。
安若生吃力地抬起手拉住他,轻轻叹息:“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一定要这样吗?爸!”安逸皱眉,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安若生勉强摇了摇头:“小茹现在这样,打定主意要跟姜阳纠缠下去的,怎么劝也劝不住。”
他喘了口气,睇着安逸才继续说了下去:“薛小姐是小茹心里的一个死结,与其让她心绪不宁,时时刻刻担心薛小姐要抢走姜阳,还不如给小茹一个安心。”
“爸,我们可以分开住,那就不会…”安逸还想说什么,被安若生抬手打断了。
“我看得出,薛小姐对你感情还不深,趁现在断了,对你对她都好。小茹现在这样不能受刺激,如果真成了一家人,你真能这辈子一直不见小茹?”
安若生说着,眼底满是沉痛:“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是我跟你妈没有多少年好活了,以后只剩下你们两兄妹相依为命,你真舍得让小茹难过?”

安逸自问,他的确舍不得小茹受委屈。
安茹执意要跟姜阳在一起,原本对薛黎有意见,现在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他真的和薛黎在一起了,四人这辈子不见面根本不现实。
但是,为了安茹,就一定要放弃薛黎吗?
安逸想到当初姜阳抛下薛黎,她心底的伤口才开始愈合,现在的自己又要在那道伤口上狠狠洒一把盐,再一次撕开吗?
他自问,却也做不出来。
一边是最疼爱的妹妹,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女人,安逸哪边都舍不下。
他低头看见安若生眼底的哀求,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难得的请求,难道自己要违背吗?
这两天安若生替安茹操碎了心,一夜之间头上添了不少白发,脸色憔悴,额头的皱纹也深了。
安逸知道,安若生也心疼他,不愿意这样做。
但是相比之下,安茹更脆弱,更需要迁就和照顾。
两相权衡,安若生只能牺牲他的感情…

安逸闭上眼,脑海中思绪纷乱,似乎有一把利刀,在一点点地割开他的皮肉,在心底深处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他重新睁开眼,对着疲惫的父亲,抿着唇低低地说了一句:“爸,让我想一想。”
安若生点了下头,自觉亏欠了这个儿子。
安茹非姜阳不可,看样子如果不顺着她,很可能真会做出点不可挽回的事来。
这个女儿前面二十多年事事平顺,有爸妈和哥哥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很多麻烦有家里摆平了,顺顺利利地过着喜欢的生活。
现在突如其来的巨大挫折,把安茹几乎要压垮了。
如果不是对姜阳因爱成恨,现在很可能早就因为受不住而了断性命,撒手而去。
安若生了解安茹,所以他不敢赌,害怕失去这个女儿。
因此,他只能求安逸的成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么~~

 


25

25、矛盾 ...


“…安逸?”
“什么?”安逸回过神,回头看向薛黎。
薛黎叫了他三四次才有回应,盯着安逸的面色问:“你有事瞒着我,是安总说了什么吗?”
从医院出来后,安逸就心绪不宁的,肯定有事发生。
薛黎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没什么,”安逸原本想留下陪安若生,但是公司现在不能缺了人,被两老赶回来休息。
只是安若生对他说的话,还在安逸的脑海中徘徊。
“真没事?”薛黎不信,皱眉看着他。
“没事,”安逸对她笑笑,忽然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凑在薛黎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今晚留下来?”
薛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这个?”
她一边转身往大门走,一边说:“明天还得送吃的去医院,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公司还等着你主持的。”
安逸一手拉住薛黎,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这种时候,你不是更应该留下来陪我?”
薛黎一怔,察觉到他今天真是很不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脆弱。
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一面,不由心软了。
“那还不去洗洗?明天还要早起的。”
听她答应了,安逸拖着薛黎就往浴室走:“那就一块洗吧。”

薛黎关掉床头灯,刚躺下,就被安逸伸手揽在怀里,靠过来贴在她的颈侧。
今天的安逸真是很不对劲,她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安茹才发生意外,安若生现在又这样,他情绪低落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薛黎难得主动贴近,伸手将安逸抱在怀里。
安逸闭上眼,鼻尖里是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跟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清清淡淡,就像薛黎这个人一样,给人安心舒适的感觉。
不管是安茹刚发生车祸后,还是现在,他不说,薛黎也不多问,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自己。
没有絮絮叨叨的安慰,没有苦口婆心的劝慰,单单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轻轻的吻,就让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安逸的耳边贴在薛黎的胸前,能听到她一声又一声的平缓心跳。
他喜欢这一刻,更想这一刻能继续下去。
其实在听到安若生要自己和薛黎分开的那一瞬,安逸想要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他不想离开薛黎,更不愿薛黎离开自己。
安逸知道他有私心,明白亲情和爱情不能两者兼得,自己仍旧不愿放开薛黎。
这一刻的宁静,只有薛黎能带给他。
安逸心里明白,如果安茹坚持,他到最后只能与薛黎分开…
毕竟安茹是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不能再受刺激了。
安若生说要成全,可是又有谁来成全自己?

安逸仰起头,吻上薛黎的唇。
似是不能满足的,一遍遍地舔舐啃咬,在那粉色的双唇上留下一道道齿龈,变得更加鲜艳红润。
薛黎由着他发泄,等安逸渐渐平静下来,力度变得柔和,圈着她腰上的手臂也慢慢放松了。
她只伸手温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用无声的方式安慰安逸。
安逸双眼一涩,拥着她闭上眼,轻轻吁了口气:“…睡吧。”

第二天安逸到公司,安家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投标书泄密的事只能搁下。
可是高层的人互相猜忌,怀疑对方出卖“利源”,这样下去,公司很快就要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