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儿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见炎柳坦荡荡的目光,倒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只是,任云执意要娶她,苏眉儿难以说服自己,此人不是为了依靠她所谓不同常人的“能力”…
苏眉儿心里挣扎,最终还是不愿欠下人情,含糊道:“阁主,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小心身边的人,更要留意任家三公子…最好少跟他有来往。”
这般说,往后祈天阁被任家吞掉的可能,估计要少一些。
听罢,炎柳的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凑近她唇角微扬:“小眉儿这是担心我?任云那样的小人,若非有要事,我才不愿跟他打交道。”
苏眉儿见他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微微叹息,也不便多言。
“夜深了,阁主可否安排一间房让奴家凑合一晚?”
“不必再麻烦忠伯了,小眉儿直接在这里歇息便可。”炎柳拍拍身下的床榻,似笑非笑地建议道。
苏眉儿粗略地环顾一周,这房间除了一张软榻,并没有可以躺下的地方。
总不能跳到桌上去,凑合一夜吧?
她回头瞧见炎柳颇为志在必得的神色,凉凉地答道:“阁主,奴家在一个时辰前,已经跟任三公子拜堂成亲,还进了洞房…”
弦外之意,是不可能再跟夫君之外的男子共处一室,更何况是同榻而眠。
此话一出,炎柳眼底的暴戾之气一掠而过。
“任云这算盘打得够响的…只是这洞房不还没来得及么,我不介意服侍小眉儿享受这鱼水之欢。”
“到时候,小眉儿怕是要食髓知味,再想不起任云此人了。”
他越靠越近,苏眉儿已经能感觉到炎柳喷洒在面上的温热气息,不由悄悄往后挪了挪。
“不劳阁主操心,你的好意奴家心领了…”
不知不觉中,后背已经贴上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苏眉儿感觉到丝丝危险的气息在逼近,心底有一根弦在微微颤动。
平日的炎柳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如今突然敛了笑,自是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她登时找不到拒绝的话语,只能一退再退。
“小眉儿总是这么不乖…你在这里的事,任云绝不会知道。看见自己人被杀,你又失了踪,只会以为事情败露,被任恒抓了个正着。”
炎柳勾起她尖尖的下巴,低头重重地在苏眉儿的嘴角亲了一口,在纱帐的昏暗中,火热的目光令她倍感压力,瑟缩着却不敢再开口。
免得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怒了面前的人,导致狂性大发,她就真的…不保了!
仿佛觉得苏眉儿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炎柳的表现并不急切,在她的耳垂吮了一下,又在颈侧咬了一口,就像在逗猫似的,让她心里恨得咬咬牙,却无能为力。
手脚被压制,炎柳的功夫更是在任云之上,苏眉儿从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从此人手中逃出去。
炎柳正玩得不亦乐乎,忽听门外有亲信轻轻的敲门声。
他不悦地抬起头,对方用内力将消息密音传来,炎柳坐直身,一把将苏眉儿搂在怀里,神色渐寒。
“任家派人来搜索客栈——”
变故
闻言,苏眉儿不由一惊。
前后不过短短的时间,任家的人便找上门来…
炎柳搂着她,神情愈发冰冷,浑身的寒意越来越浓厚,讥嘲一笑:“真是个蠢女人,忘恩负义,难道就不计较后果了?”
苏眉儿皱起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分明是如倩泄露了此处以及炎柳的行踪,要不然任家如何能这般迅速发现这秘密之地?
先前开门的老头儿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朝炎柳行礼道:“主子,这里尽管交给老夫便可。”
炎柳挥挥手,脸色有所缓和:“不过区区一个落脚的地方,还没必要让忠伯出手。”
他揽着苏眉儿站起身,径直往外走去:“留下几人断后,我们从密道离开。”
忠伯一声不吭地出去吩咐好,便尾随着两人走至房内另一道石门前。
老头双掌一拍,石门应声而开,里面漆黑一片。
炎柳率先跨入,苏眉儿即便不愿,也不能在此处忤逆了这位祈天阁的阁主。
若是把自己丢下,落入任家的手中,她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石门后是一道宽敞的走廊,伸手不见五指,苏眉儿不由自主地揪紧炎柳的宽袖,心里纳闷着祈天阁居然穷成这样,黑乎乎的还省着油钱不愿点灯!
感觉到她越靠越近,炎柳自然是不会放过香软入怀的机会,伸手搂着苏眉儿的腰,脚下的步子不禁放慢了些许。
在苏眉儿看来,这条走廊又黑又长,似是没有尽头,心底又是害怕又是郁闷。
好不容易走到最后,又是一道石门。
忠伯用相同的法子推开了石门,却在完全开启的那一刻急退数步。
炎柳亦警觉地揽着苏眉儿跃至旁边的石壁,她眼见着数十支冷箭从门外射入,吓得一身冷汗。
若非有这位祈天阁的阁主在此,这会自己早就被射成了箭靶!
苏眉儿正惊魂未定,忠伯从袖中取出一物,随手往外一扔。
“砰”的一声巨响,她被炎柳抱着往里退,只隐约望见石门外白茫茫的一片,浓浓的烟雾将外面偷袭的人团团掩住。
混在白烟中的人惨叫声不断,显然这烟雾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眉儿缩了缩脖子,炎柳自身后塞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到她的嘴里,顺道偷了个香,这才绕开那些人离开了石道。
不过走了片刻,山丘外骤然火光燃起,黑压压的一群人便将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正是一身华服的任家家主任恒。
他眯起眼,望向这面扬声道:“炎阁主打算带任某这位新进门的媳妇去哪里?”
任恒的目光停在苏眉儿的脸上,又落在炎柳紧紧搂在她腰上的手臂。
苏眉儿只觉那视线仿若毒蛇般,让她浑身发凉,禁不住撇开了脸,不敢与之对视。
炎柳丝毫不在意地把她往怀里又拉近了一些,下巴搁在苏眉儿的颈侧,自身后环住她的纤腰,两人的姿势越发亲昵。
“小眉儿与我本就两情相悦,若非任三公子横刀夺爱,又得任当家在背后从中作梗,今夜进洞房的新郎就轮不到任三公子了。”
这话无疑是当众给任恒难堪,新进门的媳妇居然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甚至大言不惭地控诉任家强抢,任恒脸色发青,却不愿在此处跟炎柳呈口舌之勇。
“任某敬炎阁主是条汉子,不管如何,苏姑娘已是任家的媳妇,还请阁主双手奉还。”
任恒话音刚落,身后众人跨前一步,显然是先礼后兵。
炎柳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即便这边只得三人,又有苏眉儿这个丝毫不会武的弱女子在,仍旧一脸若无其事。
“任当家这是羞恼成怒,要从我手里抢人了?”
此话一出,若任家有所动作,便是彻底跟祈天阁撕破脸。
任恒微微蹙起眉,祈天阁在江湖上的势力而今是如日中天,就这样断掉确实有些可惜。
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挥挥手让管家将一人押前来。
苏眉儿借着微弱的月色,看见被两名高大的家丁拖前来的人一身狼狈。
华丽的衣裙沾上了脏污的尘土,宽袖染上了一片暗红的血迹。
披头散发遮住了脸容,她看了好一会,这才诧异地认出来人——竟然是任恒的六夫人,如倩!
那个美貌如花的女子,像是烂泥般被家丁扔在地上,奄奄一息。
黑发下面无血色的美丽面容,略略颤动的身躯,以及抖着的四肢,让苏眉儿都心生不忍。
她抓住炎柳的宽袖,仰头看了他一眼。
苏眉儿望见的,是炎柳始终没有变化的神色,以及面上清晰的漠不关心。
仿佛倒在地上的女子并非他的下属,不是祈天阁的人,只是路边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甚至是被人踩在脚下的杂草。
她心里一突,盯着如倩孱弱的身影,嘴里不由发苦。
这位六夫人的武功,苏眉儿是亲眼见过的。
如今这般虚弱,不难看出她的武功怕是被人废了。细细一看手腕与腿脚上的血迹,苏眉儿皱起眉,任恒不免对这个枕边人太狠心了。
数年的荣宠,一旦东窗事发,却连一点夫妻情面都不顾及。
如倩这双手脚,恐怕是被人挑断了。
以后别说再习武,即便像是平常人般行走已是不能——这让一个弱女子如何存活?
苏眉儿的实现落在任恒的身上,任当家直直盯着炎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地上曾经的宠妾。
这便是如倩爱上之后,又不惜出卖炎柳求得任恒原谅的下场?
显然她的付出,她的牺牲,没有得到谅解,甚至练小命都保不住。
以任恒如今的态度看来,如倩已经没有用处了,这才会如同破布般被舍弃…
念及此,苏眉儿的胸口不禁一紧。
任恒眉头缓缓一舒,心底已有了计量。
他抬手往前一指,不悦道:“炎阁主在我身边留了一人,一留便是数年,如今可有话要对任某解释?”
炎柳似笑非笑道:“任当家可是冤枉我了,这女子是当家相中的,亦是当家费了几番波折从别人手里夺下,又用四人花桥抬回任府的。”
“此时此刻,任当家却是要将罪过都推到我身上来了?”
任恒听罢,面色越发不好看了。
的确如炎柳所言,当年的他看上了如倩的美貌与温婉的性子,这才费劲手段从旁人手里抢回府里。
不料,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居然会是祈天阁放在青楼里的眼线!
要怪,也只能怪他有眼无珠,竟然看走了眼,把这眼线亲手弄回府内。
加上这几年来对如倩的宠幸,在任恒看来,显然成了一场笑话!
以往对这六夫人有多爱,而今就有多恨。
任恒目光森然地扫了地上的如倩一眼,嗤笑道:“阁主说得亦是,进了任家的门,就该由任某自行处置。”
“只不过任家的媳妇,却不能平白送人的。炎阁主打算在这里动手,还是寻一处好地方慢慢商量?”
苏眉儿听出了任恒的退让,不能不诧异。
任当家的意思,莫非只要祈天阁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好处,就把自己双手奉送?
她身子一抖,实在是难以置信!
可是这么一来,炎柳倒是能够摆平此事,往日亦不必再跟任府有所纠缠。
不论怎么想,这都是最好的法子。
就在苏眉儿以为炎柳定会答应时,却见他漫不经心地搂着自己的肩膀,笑眯眯地开口:“任当家的提议不错,可是…如果我不乐意呢?”
苏眉儿一怔,显然没想到炎柳会拒绝。
任恒冷哼一声,对他的不识趣十分不高兴。
“既然如此,任某只能感到遗憾了…”
任恒手一扬,隐在山丘下的身影立刻现形,将三人团团包围。
无数的冷箭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射来,苏眉儿手脚冰凉,被炎柳带入怀里,脸颊埋在他的衣襟,阻挡了所有的视线。
感觉到炎柳搂着她腾空而起,耳边尽是冷风与些微的声响——不难听出,那是冷箭被阻隔开去的声音。
苏眉儿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生怕此人把自己丢下,那她就得被冷箭射成马蜂窝了。
炎柳轻轻笑着,对于她此刻的依赖十分受用。
红色的身影在月华下越发飘忽,轻松避开角度刁钻的冷箭——对于身经百战的杀手来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对手是任恒,炎柳依旧不敢有半分松懈。
果不其然,混战中,周围蓦地跃出十数个黑衣人,刀剑扑面而来,每一招都直指炎柳怀中的苏眉儿!
以炎柳的修为,他一人足以对付他们,再全身而退。
可惜怀里多了一个不懂武艺的女子,炎柳的动作少了几分决断,多了一丝犹豫。
这一丁点的犹疑,足够那些黑衣人抓紧时机,狠狠刺伤了炎柳的手臂。
苏眉儿感觉到他微不可见的一颤,抬头瞥见炎柳手臂上的血腥,不由瞪大双眼。
“阁主,这…”
“小伤而已,无碍。”炎柳向不远处的忠伯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两人骤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直奔任恒的方向而去。
擒贼先擒王,他们要安然离开,就必须有适合的筹码。
黑衣人紧紧跟随,伴着冷箭时不时钻着空子刺向炎柳。
炎柳艰难地避开,忍着伤痛转眼间便靠近任恒。
任当家亦非平常之辈,手执软剑,迎面而上。
炎柳带着一个累赘,他何惧之有?!
忠伯挥刀挡去冷箭的攻势,炎柳专心与任恒交手。
黑衣人仍旧冷不丁地接近,让炎柳倍感棘手。
手臂渐渐发麻,他明白那剑刃怕是事先抹了毒。即使他从小试毒,对毒素的承受能力比常人厉害,却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炎柳打算速战速决,长剑在他手中越发凌厉。
任恒倒是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显然是胸有成竹,根本不将炎柳放在眼内!
苏眉儿看着心焦,却也明白她此时放开手退至一边,只有被擒的份!
如此,她也只得眼睁睁地在炎柳的怀中,咬着唇放松身子,免得阻碍了炎柳的动作。
两人正都斗得难解难分,忽然间变数横生。
黑衣人再度靠近,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夹攻炎柳。
任恒嘴角含笑,剑尖直刺炎柳的胸口。
原先攻向炎柳的黑衣人,剑刃却骤然一变,生生插入任当家的心口。
炎柳踉跄着退开几丈,勉强避过了剑尖,靠在苏眉儿身上喘着气。
苏眉儿则看见任恒的唇边犹带着一点得意的浅笑,眼中闪烁着震惊与惊诧,突兀地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家丁眼看当家被偷袭,均是目光一冷,迅速从诧异中恢复神智,齐齐冲向了那批黑衣人。
趁着混乱,忠伯托着炎柳,三人飞快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苏眉儿扭过头,远远望见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如倩,正吃力地用手肘攀爬着往任恒倒下的方向。
她心下叹息,果真是个痴人…
忍无可忍
趁着夜色,炎柳不敢耽误,与忠伯一味向前,迅速离开那是非之地。
苏眉儿远远望见城门,又见炎柳越发不好看的脸色,低声建议:“不若先在镇上寻一处安全之地,把阁主的伤好好包扎,再作打算。”
炎柳这个样子,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
东窗事发,任恒这一死,任家必然大乱。
到时候,任云怕是要趁机掌权,清理门户。
苏眉儿虽然清楚任家往后的动向,却没料到这其中有如此的曲折。
那六夫人如倩,对外说是偷了汉子被家法杖刑而死,终究因为是祈天阁的人,背叛了家主被杀。
任云先除去了大哥任峰,派人取而代之,此刻任恒被杀,恐怕会将事情往炎柳身上一推,尽可推脱掉责任。以任家如今的境况,即便不是他亲自继承家主之位,任家落在他手上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苏眉儿轻轻叹息,这才是她记忆中的任三爷,而非先前日夜相对的那位儒雅温和且无害,又毫无实权,被架空的柔弱公子。
她最为惊诧的是,历史再度重合在一起。
那么,爹娘的命运,会不会再度重复?
苏眉儿心底一颤,炎柳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面色发白,此时忍不住轻声安慰:“小眉儿不必担心,任云只顾着任家,恐怕没有精力再派人来对付我。”
忠伯眼见自家主子青白的面色,难得附和道:“苏姑娘说得在理,城门已关,主子的伤确实要好好处理。”
炎柳皱起眉,瞥见宽大的衣袖上被鲜血染了一大片,勉强点头同意了。
客栈已经暴露,桃源镇上并没有其他适合的藏身之地。
忠伯已经秘密通知祈天阁的其他人,尽速赶往此处。
苏眉儿扶着炎柳,迟疑道:“奴家对苏慕有恩,或许我们去他那里躲避几天?”
爹爹素来热心肠,定不会将几人挡在门外。
炎柳如今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干净又安全的地方好好疗伤,苏府是苏眉儿的心里认为最适合之处。
炎柳沉吟片刻,终归没有犹豫太久。
不管苏慕如何,有长剑在手,又有忠伯在侧,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眉儿怕吓着爹娘,途中让忠伯偷偷把一户人家院内晒着的披风取来,把炎柳裹得严严实实。
开门的是新来的丫鬟,打着哈欠,对于几人深夜造访相当不耐。
却在听说是家主的侄女,又收到苏眉儿递过去的一点碎银,这才不情不愿地进去通报。
“萍儿,你怎么这会过来了?”丽娘与苏慕早就睡下,被丫鬟轻轻唤醒,又惊又喜地迎了出来。
苏眉儿见着两人,局促地笑道:“萍儿与友人可否在府上打扰几天?”
丽娘狐疑地瞅了披风下裹得严实的炎柳,苏慕却连连点头,让丫鬟收拾两间厢房,便让苏眉儿等人住了进去。
苏眉儿千恩万谢,让忠伯扶着炎柳进去,尾随爹娘回到了主院。
“萍儿,那两个是什么人?神神秘秘,藏头藏尾的,你莫不是受了威胁?”这一进屋,丽娘目光闪烁,急急问道。
听出她的焦急与关切之意,苏眉儿心下一暖,坦言道:“那是萍儿的友人,半路遇上贼人,不好出城,这才打扰苏叔叔和姨娘的。”
“不碍事,萍儿客气了…桃源镇向来平安,怎的突然出现贼人了?”苏慕蹙起眉,略显不安地问起。
苏眉儿摇摇头:“苏叔叔无需担心,贼人内讧,绝不会发现我们在此处的。”
一番安抚,苏慕与丽娘这才满腹心事地回了屋。
苏眉儿叹了口气,若是以往的她,整日劳作不知世事,看见晚上的杀戮,恐怕也得寝食难安。
而今的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这样的生活…
憨厚又朴实的爹娘,若是知晓真相,必定要被吓住。
苏眉儿走向厢房,暗忖着隐瞒事实对爹娘总是好的。
厢房里的炎柳早在忠伯的服侍下躺在床榻上,手臂的伤势已经包扎好了。
却见忠伯皱着眉头,苏眉儿不由诧异:“阁主的伤势很严重?”
“中的毒稀疏平常,老夫知道解毒的方子,只是药引却不易找,需费点心思去寻。”忠伯瞧了面色苍白的炎柳一眼,暗暗担忧:“若是等部属前来,怕是要迟了。只是老夫如今不敢离开主子的身边,谨防事态有变。”
苏眉儿眨眨眼,听出了门道:“药引是什么,奴家明早便去药铺买?”
“任家早有防备,这药铺恐怕不会有这味药。城外的观音庵里有位师太与老夫是旧识,可向她要一株回来。”
忠伯说完,苏眉儿已经明白了。
他不放心炎柳,更不愿相信苏眉儿与苏慕等人,那么去取药引的事,只能落在她的身上。
“那好,我明日一早就出发到城外取药。”苏眉儿心里叹息,也不多加推托。
毕竟炎柳的伤,她也得负一部分的责任。
若非为了带自己离开,又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忠伯听罢,满意地点点头,将药名告诉苏眉儿,便将她打发走了。
苏眉儿拿着药房,抿着唇有点郁闷。
从以前到如今,怎么她还是一副丫鬟的命?
翌日一早,苏眉儿没有跟苏慕打招呼便出了府。
毕竟救人为重,她空着肚子便赶着第一批出了城门。在半途胡乱喝了点清澈的溪水垫肚子,走上一个时辰,这才到了忠伯所说的观音庵。
苏眉儿愣愣地站在观音庵前,破落的屋子,凌乱的院落杂草丛生,推开门,尘土扑面而来,让她连连咳嗽。
显然,这里好久没有人住了。
是忠伯记错了地方,还是那师太已经离开许久了?
她一手抹去脸颊上沾着的土灰,在观音庵转了一圈。院内有一口枯井,前厅的观音娘娘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苏眉儿垂下眼,失望地走出观音庵,却见十数人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
“三少奶奶,三少爷让小的接您回去——”
她愣在原地,自己好不容易从任府跑了出来,而今炎柳却又把她送回去?
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意欲为何?
苏眉儿皱着眉,仔细瞅着不远处的任家仆役。
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以前在外院伺候,确实是任府的人不错。
她伸手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淡淡问道:“任府而今如何了?”
仆役面面相觑,一人才慢吞吞地答道:“老爷被祈天阁的阁主杀了,六夫人私通外人,被主母杖毙。如今府中是主母与大少爷操持大小事,三少爷那晚冲入新房救夫人,被大火烧伤,这会还躺在榻上不能动…”
苏眉儿一怔,那夜的大火难道不是任云放的?要不然,他怎的自个就冲进去,那不是寻死么?
她心下一软,想到那人为了自己,竟然不顾一切地冲入新房,不禁关切道:“三少爷的伤可是严重?有寻郎中看看么?”
“大夫过府,说是皮外伤,只是需得修养一两月,不能见风。”
苏眉儿稍稍安心,率先穿过众人走在前头。
或许,她该回任府看看任云的伤势?
毕竟如今任恒死了,如倩也没了,任峰也不是原来的人,苏眉儿在府中已经不用怕什么了。
仆役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始终落下十步开外,免得唐突了这位新任的三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