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挑眉,沉玉不置可否。柯柔地意图。
惊春院前搭建了一方高台,铺满大红的地毯。台下熙熙攘攘,早已坐满了宾客。有些晚来的人只得站得远远的,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
台后也是热闹,乐师加紧演练,神色紧张。一群群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又略施脂粉的…美男聚首一堂,窃窃私语,神情隐隐显出愉悦和不安。
沉玉闻着他们身上若隐若现地花香,连打了几个喷嚏,悄悄挪到了角落。众人的目光时不时飘了过来,有嫉妒也有揶揄,看好戏的人居多。
也难怪他们这样想,这些人都来自柯柔名下的一处叫“秋色阁”小倌馆。这场表演,辛辛苦苦连续多时,为的就是能被好人家看中,赎身离开。
如今却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让其余人做了陪衬,对沉玉又怎能不怒?
实际上,沉玉比他们更无奈。当知道自己这回的身份不是舞姬,而是小倌,真是郁闷得不行。原来这花魁,竟然是男子。难怪柯柔这般有信心不会被人发现,试问谁会想到锦国的大英雄如今会来了这小城,还做了小倌?
硬着头皮换上了一袭青衣,因为过于贴身,沉玉只能把许久没有用上的布条把胸前裹得死紧,差点要喘过气来。面上的妆容索性洗掉,反正小倌重在柔美,她地真面目又鲜少人看见,直接就这样上了高台。
身后的小倌多数不会配合,沉玉也不恼,自顾自地转身和跃动。赤裸的脚踝,柔韧的腰肢,飘散地乌发。举手投足,自然随意,毫不做作。
虽不是极美人儿,又不像身后的小倌极力挑逗地舞姿,却是干净利落,说不出地潇洒。一双灵动的乌目闪闪发亮,唇边噙着笑意,随着乐曲恣意舞动。
沉玉跳得开心,忘乎所以,反而打乱了其他人地步调。红莲院学的是独舞。因为没日没夜练习,她想忘记都很难,这会不知不觉地又跳回了这个。
可是环境不同,瞥见身后东倒西歪的小倌,她笑得更欢了。
反正今夜的主角是她沉玉,搞砸了柯柔这场戏也不为过吧…
奏乐哑然而止,众人喘着气站在原地。眨眼间,台下的叫价声此起彼伏。秋色阁地老鸨扭着腰上了来,安抚了众人,这才清清嗓子道:“承蒙各位贵客捧场。咱们一个一个来。”
首先推出来的,理所当然是沉玉了。见老鸨使劲向她使眼色,沉玉只好往前走了两步。
前排一人猛地站起来大声叫嚷道:“五百两,这个人本大爷要了。”
瞅见那人圆滚滚的身形。压根分辨不出脖子在哪,沉玉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殊不知在别人眼里,还以为她这是要答应了。
老鸨皱起眉,背对着众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人,难不成要坏了当家的计划,出尔反尔?
“一千两!张员外,你家里侍妾都一屋子了,这回要换口味了?”旁边一人嗤笑道,扯着嗓子提高了加钱。
这唤作张员外的人不悦地反驳道:“秦员外十年如一日地守着结发妻子,这会怎么也学人豢养小倌,就不怕伤了夫人的
谁不知秦员外惧内,别说侍妾。连烟花之地也少来。今儿在这里,也是因为夫人回家省亲才能背着她来的。被人说中心事,秦员外涨红着脸,恼羞成怒地就要骂回去。
“五千两!”外围猛地响起一道声音,未见来人,台上台下却听得清清楚楚。想必是内力使然。
沉玉瞧见老鸨嘴角不着痕迹的笑痕。微微眯起眼。要等的大鱼,终于要上钩了?
“还有哪位爷出比五千两更高的价钱?若是没有。奴家这花魁就是属于那位出声地官人了。”老鸨眉开眼笑,环视一周,见无人反对,拉着沉玉就要下了高台。
可是她就站在边上,这一扯,沉玉只觉脚下一空,身子一歪就往台下跌去。没有预料之内的剧痛,沉玉睁开眼,看见身下垫着的人,居然是认识的。
见他躺在地上,不悦地皱眉瞪着自己,沉玉笑了笑:“好久不见了,赤子将。”
赤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地手搂着沉玉的细腰,不由脸颊一红,吓得往外一推。
以前总是想不通元帅不爱身子柔软的女子,反倒喜欢上这样的男子,如今倒是有几分了然。那细腰上的触感,已是让人浮想联翩,更别提是…
“好好地大将军不做,居然来这里当起了小倌。你跟着元帅,都比留在此处合适。”想到这人竟然过着卖笑的生活,赤英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交手几次,他虽然是败了,对沉玉却是有些惺惺相识,见不得沦落至此。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赤英愕然道:“你的内力怎么没了?你的武功呢?谁废了你的功力,我跟他拼了!”
沉玉嘴角一抽,原本就是没有的东西,去哪找回来?不过此人赤诚,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她眼珠一转,欲言又止地凑到赤英耳边:“柯柔抓了我的心腹要挟,不得已只好暂时屈服…”
“我明白了,待会就去将人救出来。”赤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原本为了救沉玉,避免暴露身份,只带了数十人进城。如今人也救了,自然没有忌讳。
烟花一燃,兵临城下。暗地里再派人包围惊春院和秋色阁,只可惜,柯柔早已逃离,胡梓亦失了行踪。
可爱滴赤英冒个头啊。。。别急,江美人快出来滴了
第三卷 第八十三章 至死不离
找不到胡梓,沉玉自然不甘心。江怀闲手下能人不少,探子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她是座上客,理所当然地支使着赤英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
赤英苦不堪言,直接打晕把人带走,又怕下手重了让没有功力的沉玉受伤,主帅怪罪下来,他可赔不起。但是苦劝了几天,沉玉没有找到胡梓,就是不愿意离开,他无可奈可,只得让人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数十里外的阮长史。
等了一天没有回音,赤英急得团团转。霍青走前特意叮嘱,不能耽搁而误了大事。可现在他走也走不得,不走也不行,烦得头发都要抓光了。
反观房内的沉玉,照样吃照样睡,每天坐在柔软的坐垫上等消息。虽然还没发现蛛丝马迹,可胡梓是柯柔手中唯一的筹码,自然不可能伤了他性命。因而,她更要借赤英之手,不断派人找寻。
若让柯柔觉得胡梓已没有了利用价值,恐怕…
想到这里,沉玉心内一阵烦躁。
柯柔的势力不容小看,单单是惊春院下的密道便是四通八达,根本不知究竟逃往何地就能瞧出。而要修这样的地道,需要多少财力物力。可想而知,柯柔也并非只会耍嘴皮子而已。
取出茶叶,赤英不知去哪里找来的大红袍,仔细泡了一壶。闻着茶香,浅浅抿了口气,沉玉享受地眯起眼。不愧是极品,唇齿间的香味让人不禁沉迷…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品茶的好心情被打断,沉玉秀眉一皱,转头就要呵斥两句。见着门口熟悉地身影,却是愣住了。
来人唇角一勾,缓步走来,墨金色的衣袂微抬,握着她的手,俯身喝了口热茶:“小玉儿莫不是知道我来,所以泡了好茶候着?”
另一手搂着她的肩膀,沉玉硬是被他圈在怀里。=君 子 堂 首 发=
她笑得僵硬。颤着手几乎把茶杯扔了。但又觉得可惜了这杯大红袍,也顾不得烫,一口灌下,才放开了手。瓷杯顺着跌落在地上,发生清脆的碎裂声。她急急一推,想要退出江怀闲的怀抱。谁知匆忙之际,被桌脚一绊,胡乱中抓住那片墨金的衣袍,便整个人倒了下去。
听到屋内的响动,赤英不免担忧。急急推开门便闯了进去。愣愣地看到地上一上一下的两人,怔忪一瞬,立刻飞快地冲了出去。
外头的侍卫见他们地子将忽然脸色一阵红白地走出来,不由关心道:“大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赤英连忙摇头,又叮嘱道:“没有元帅允许,谁也不能靠近,明白了?”侍卫不明所以。依旧沉声应了。
赤英擦了擦汗,元帅风尘仆仆地赶来,刚梳洗完就直奔沉玉的房间。居然心急到没去软榻,直接在地上就…
通红的脸色一白,他刚才坏了元帅的兴致,以后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急急与阮恒商议,留下两千人在城内,领着余下的人连夜出城和霍青汇合,这是后话了。
抚着额。沉玉推了推压在身上纹丝不动的人,郁闷道:“麻烦公子起来,顺便扶我一把。”
美眸一眯,江怀闲把玩着她肩上的乌发,似笑非笑:“小玉儿居然没有说一声,就背着我跑掉了…说说。该怎么罚你?”
闻言。沉玉面上急忙堆起笑,讨好道:“公子大人有大量。=君 子 堂 首 发=这样的小事应该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嘿嘿。”
干笑了两声,见他不为所动,她嘀咕道:“如果告诉公子,柯柔想要我做什么呢?”
施施然地站起身,拍去身上看不见的尘土,江怀闲冷声道:“不外乎是打听消息,抑或是,让你成为要挟我地筹码。”
沉玉吐吐舌头,果然这人一猜就对了,不过筹码是什么意思?
忽见某人伸出手,在她胸前一摸,吓得沉玉跳了起来,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做什么?”江怀闲挑眉一笑:“没,只是奇怪跟上次的手感不一样。果然,又平又硬。”
“裹了布条当然是这样了,”沉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答道。
“绑这玩意儿干什么,拆掉!”美目飘了过来,薄唇微勾:“莫不是小玉儿想让我帮忙?在下乐意之极。”
“想得美,哼!”沉玉忿忿地捂着胸口,横眉竖眼,突然又补了一句:“我不要穿裙子!”
“随便你,”江怀闲径自在桌前坐下,又斟了一杯茶。
见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沉玉咬牙切齿,跑到屏风后面,迅速解开布条,换上肚兜。亵衣和外袍兜头一套,便走了出来。
阮恒听门内没了动静,拿着手中加急送来的信函,叩门而入。瞥见衣衫不整地沉玉黑着脸从内而出,急忙低下头,心里终于明白赤英为何突然匆忙离开的缘由:“公子,这是霍青派人送来的…”
“知道了,”淡声打断了他的话,江怀闲蹙眉瞥了沉玉一眼,她摸摸鼻子,又跑回屏风后面整理好衣衫。
“对了,雁儿呢?”合上最后一颗盘扣,沉玉脑袋往外一伸,望向江怀闲问道。
“雁儿姑娘正在下官手底下办事,如今并不在城内,沉…公子…”阮恒看着面前这人不男不女的装扮,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叫我沉玉就行,哪来那么多公子、姑娘地。”随意地摆摆手,她无所谓地笑着,坐到了桌前。唯一的杯子在江怀闲手里,沉玉撇撇嘴,笑眯眯地对阮恒说道:“劳烦你再拿一个茶杯来。”
很快,送来的不止是一只瓷杯,而是一整套的茶具。她盯着上好的青瓷,爱不释手,寻思着以后跑路的时候把这东西也卷走,应该能换不少钱。就算不卖,自己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看她两眼发光,肯定不会想着什么好事。江怀闲伸手钳住沉玉的下巴,冷笑道:“怎么,还想着怎么逃跑?”
沉玉皱着脸:“没,绝对没有…公子不是想要那张藏宝图?小的这就写下地方,再派人去取就好。”
一旁的阮恒听得激动,忽闻江怀闲凉凉地来了一句:“小玉儿不是说,那是假地?”
她乐呵呵地反问道:“公子也说,要的是藏宝图,不论真假?”
“小玉儿说得不对,我要的是以假乱真。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的图,要来何用?”江怀闲冷哼一声,大掌滑到了她的颈上。
沉玉吞了吞口水,急忙点头道:“师傅说了,那张图是真的,只是烧去了几个重要地地方,所以…我对天保证,所言绝无虚假,不然就天打雷劈感觉到呼吸有些不畅,她伸出三指,用上指天发誓这一招。
颈上一松,江怀闲温柔地覆上沉玉地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小玉儿总是不肯说真话,若还有下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一定,一定!”她忙不迭地应着,乌目一转。天上的神仙那么忙,谁会认真听自己地誓词。再说,对师傅指天保证了无数次,雷公恐怕都听烦了,懒得跟她计较。所以反悔了这么多回,还不是平平安安的。
抓住江怀闲的手臂,她目光一凝,正色道:“胡梓疯了。”
他一怔,唇角微弯:“小玉儿怀疑是我做的?”
“不,”沉玉摇头:“你还不屑于对付他那样的小人物,我只想知道,原本在你这里的人,怎会到了柯柔手里?”
“这事是下官的责任,”阮恒从地图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拱手道:“当初元帅下令将胡梓送往樊城的别院,谁知路上经过一处山崖,他趁侍卫不注意,翻身跳了下去。在山下搜寻多日未果,没想到会是被人救走了…”
“我会帮你将人找回来,”江怀闲深知此次理亏,倒是爽快:“但是,若果你再擅自离开,这话就当我没说过!”
沉玉咬着唇思索片刻,知道胡梓如此是不想拖累自己,她又怎能辜负了他,便开口应承道:“那么,当公子成事的一天,请放我自由。”
成事?成什么事,如何才算是成事?
江怀闲嘴边扬起一丝冷笑,美目渐寒:“若我想要小玉儿直到死之前,都留在本王身边,如何?”
咳咳,这个算表白么,望天
谁说两人没进展滴,打pp呢。。。
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引人遐想
闻言,沉玉勾唇一笑:“若是在公子死之前留下,我倒是可以考虑。”
“放肆!”阮恒厉声一喝,此人言下之意,居然在诅咒元帅早死,怎能让他不怒!
沉玉不以为然地看了江怀闲一眼:“脸色苍白无血色,心肺受损,久咳难愈。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我会活的更长,难道不是么?”
伸手拦下暴怒的阮恒,江怀闲上前一步,浅笑道:“小玉儿不必担心,即使我活不长,也不会留下你一人形只影单…”
闻言,沉玉身子不由抖了抖:“公子洪福齐天,当然长命百岁。刚才我说的,就当是屁话。公子腹中能撑船,自然不会跟我计较,对吧?”
干笑了两声,她搓着手,神色讨好。
阮恒愣愣地盯着沉玉,这就是锦国的大英雄,三番四次阻扰元帅大计的人?这般见风使舵,贪生怕死,真是徒有虚名了。
早已熟知她这性子的江怀闲,不在意地薄唇一扬,下令道:“将城内的粮食处置好,准备撤离。”
“下官遵命,”阮恒神色一敛,急急退了出去。
沉玉不明所以,转头对上江怀闲的美眸,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阴森恐怖。往后退了两步,她笑了笑:“公子有什么吩咐?”
“把这身衣衫换了,”想着房内定然没有其它衣物可以替换,江怀闲又叫随行的侍卫把他的长衫取了来。
在别人地盘,当然要乖乖听话。沉玉顺从地换下了那身小倌地青衫。把袖子卷了又卷,提着长长的衣摆郁闷地从屏风后走出:“公子的衣服太大了,这叫人怎么走路?”
她挥了挥宽大的衣袖,虽然江怀闲只比沉玉高大半个头,骨架又较平常男子要纤瘦得多。^^君 子 堂 首 发^^可衣裳穿在娇小的沉玉身上,就似是小童穿着爹娘的衣物,滑稽的模样让江怀闲的唇角不禁一弯:“待会叫人帮你买一身,现在就先将就着。”
沉玉嘟着嘴,人在屋檐下,她能反对么?
不用说。这身打扮刚走出房间,又引得周围的侍卫一阵侧目。大多忍着笑,转过身去,而在门口的阮恒却是没有半点笑意,一脸若有所思。
将军素来不喜旁人碰触他地东西,若不是确实喜欢沉玉,又怎会将贴身衣物借出。尤其方才此人口无遮拦,主帅居然不恼。若是平常,这样出言不逊之徒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沉玉看见停在大门前的精致马车,不等旁人开口。就上了去。柔软的虎皮铺在车内,茶具、玉枕、手炉一应俱全,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她不禁咂舌,不愧是芮国的王爷。行军打仗,连马车都如此奢华。
拉开门边的小柜,共有三层。最上面是几册史书与游记,显然是当做途中消遣之用;中间是文房四宝,上好的砚台。两三支“紫毫”。
曾听师傅说起,这紫毫极难做出。选材难得,用的是芮国高山上的紫狐颈侧的一圈短毛。一年也不过十数支,历来是帝王常用,万金难觅。普通人许是一辈子都不曾见过,沉玉不由感叹,皇亲国戚就是讲究。十钱地毛笔跟这昂贵的毛笔有什么不同,不都是用来写字的么?
接着拉开最下一层,一堆瓶瓶罐罐。沉玉看瓶子漂亮得紧。便好奇地拿出了其中一个。翻来覆去,就想要打开盖子闻一闻,看里面装的什么。=君 子 堂 首 发=
刚上来地江怀闲单手一挡,笑道:“小玉儿,这里的药可不少,皆是朋友所赠。我也分辨不清。记得里头好像有腐尸粉和噬心丹。还有百虫蛊…”
听罢,沉玉面色一青。险些把药瓶丢出车外。腐尸粉只要碰一丁点,那地方立刻被腐蚀得连骨头都不剩;噬心丹吞下去,还没闻着味道那么毒,吸了一点,别说明天的太阳,连今晚的月光怕是都要看不见的;至于百虫蛊,她倒是不了解,可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够恶心地,看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男人出门在外,竟然带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毒药,防人就不怕误伤了自己?
小心把瓶子放回小柜中,她再也不敢乱碰车内的东西了。说不准待会哪里还藏着毒药,自己一时大意,小命就要不保了。
看沉玉乖巧地在自己身边正襟危坐,江怀闲的眸底隐隐有了些笑意。门外传来阮恒沉稳的禀报:“公子,一切打点妥当了。”
“那起程吧,”他倚着软垫,半阖着眼淡淡回了一句。
沉玉原本还坐得端正,可车内太舒适,几乎没有半点颠簸。不到片刻,她就趴在地毯上便昏昏欲睡。连续几日在惊春院帮忙看病,暗地里还要防着柯柔对自己乱动心思,一天到晚打醒十二分精神,累得够呛。
身下十分柔软,她舒服地滚了滚,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直奔周公去了。
江怀闲看着不到片刻就睡去的人,还横在中间,占去了大半的地方。伸腿踢了踢某人,她嘟嚷了一句,翻身继续好眠。加了一分力度又是一踢,沉玉索性抱住他的腿脚,呼呼大睡。
用力挣脱,她地脸颊在毛皮上蹭了蹭,往上一挪,抱上了江怀闲的腰。大脚一伸,压住了他滴双腿。江怀闲剑眉一皱,没见过哪个人睡姿这么差的。
推了两把,反而缠得更紧,他额角青筋一起。忽然展颜一笑,抚上沉玉的鬓角:“缠上本王,代价可是很大的…”眼,忽然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惊醒到:那是刀剑相交的声音,外面有人交手!
乌目一张,江怀闲地俊颜近在咫尺,墨眸深不见底。她一怔,低头看见自己地双臂还圈在别人的腰上,连忙挪开了足足一臂地距离:“公子,外头怎么回事?”
“有人偷袭,”他扫了沉玉一眼,神色自若地拿起书册继续看了起来。
见江怀闲如此淡定,沉玉提起的心又安然地回到肚子里。这才感觉口干,径直斟了杯茶。闻着清香,应是桔梗茶,居然还是热的,可见刚泡好没多久。
青瓷茶杯才到嘴边,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看着空空的掌心,沉玉不悦地瞪了过去,却见江怀闲心安理得地喝着她倒的茶,施施然又将空杯递了过来:“小玉儿,斟满。”
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得让人无话可说,沉玉心里念叨着“忍”字,还是伸手把茶壶拿了过来。
待两人喝完这壶桔梗茶,车外的声响也渐渐低了下去,直至宁静如初。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撩起窗帘,周围的侍卫神情自若。如果不是他们脸颊与盔甲上隐约可见的血迹,只觉刚才的厮杀根本不曾有过。
放下幕帘,沉玉淡淡一笑:“公子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江怀闲把玩着手中的瓷杯,似笑非笑:“说不准,那些人是冲着小玉儿来的。”
她秀眉一皱:“锦军?”
可在这附近,又知晓自己行踪的,除了吴汉钟别无他人,难道他还不愿意放过她么?
“若不是我想要暴露行迹,小玉儿以为他们可以发现么?”江怀闲睨了她一眼,反问一句。
“公子这般说,莫不是怀疑有人泄露了你的位置?”沉玉摸摸下巴,抓住了他话中之意。
江怀闲垂下眸,勾唇一笑:“小玉儿在某些时候,总会特别敏锐。”
“关乎性命的事,怎能含糊?”她挑起眉,小声道:“公子赶紧把奸细抓出来,不然以后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外头都是我的亲兵,随我出生入死多年,绝不可能会出现奸细。要说怀疑的人,除了突然加入的小玉儿,别无他想。”江怀闲美眸一抬,盯着她笑道。
沉玉连忙摆手,撇清关系:“我这一路都没离公子半步,就算是也没机会传递消息…”
“我又没说小玉儿就是那奸细,慌什么?”他一笑,美目波光流转:“这莫不是,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