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我给你擦药?刚珊妹妹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让她擦呢?”
陈绍祁没出声。
“我说你们两个刚在房里一不打/炮二不上药的,都干什么了?面对面纯聊天啊?”
陈绍祁不耐烦了:“擦不擦?不擦拉倒。”
宋明柯没法子,硬着头皮接过了药膏。
陈绍祁背上的淤青很深,周边那圈已经起了黄。浅的伤口开始愈合了,深的伤口仍然看一眼都让人反胃。
宋明柯忍着头晕,小心翼翼地给他抹着药膏,陈绍祁趴在床上,一声不吭,耐疼也是真耐疼。
擦完药膏,陈绍祁又打着赤膊晾了晾,宋明柯洗了个手出来,给陈绍祁剥了个橘子。
“干什么?”陈绍祁没好气。
“尝尝。”宋明柯把橘瓤对半扒开,一半递给陈绍祁,一半留给自己,“很甜。”
“不要。”
“不要就算了,姣姣妹妹给我的,我还舍不得给你呢。”
“你和她说什么了?”陈绍祁眼神凌厉。
“什么说什么?”宋明柯避开对视,看向别处,“我能和她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那张贱嘴能有一刻闲?”
宋明柯无言以对。片刻之后,他挠挠头:“我哪知道你和珊妹妹在房间里啥都没干啊?我还以为你们…”
陈绍祁握拳一挥,宋明柯连忙抱住了脑袋。
“我错了我错了。”
“你说了?”
“说了。”
陈绍祁按着宋明柯的颈子,“她什么反应?”
“她…她…没什么反应啊。就…就送我一袋橘子。”
“就这样?”
“啊。就这样。”宋明柯想了想,“哦,对了,她还夸佩珊妹妹漂亮。”
陈绍祁想了想。
“这是不是第一次嘴贱?”
“是!”
“你确定?”
“又好像不是…三缺一那天晚上,我好像也说过…诶,我说没说过,我真的记不清了。”
陈绍祁松开他,轻哼了一声,心里莫名地豁然了不少。

南姣又回了一趟家,她带南钢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还是一样,不好不坏,拿药回家。南姣其实希望南钢能接受手术,但她说服不了他。
南钢说,既然命运已经给他下了判决书,那么,他希望能在死亡来临之前,把有限的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接受几乎没有胜算的手术,然后终日以病床为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最后仍然是死亡。
面对疾病,人各有选择。南姣知道,他不是不怕死,只是更怕活着看到不公。
她理解他,心疼他,当然,她还是要救他。
南姣回到船上,天已经黑了。
入秋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剧组白天的拍摄任务也随之越来越紧。陈绍祁每次吃饭都是来去匆匆,南姣又刻意避着他,两人好几天没说过一句话,偶尔见面,也是互相看一眼就擦肩而过了。
王佩珊倒是无时无刻都黏在他的身边,有戏拍的时候就拍戏,没戏拍的时候就搬个小凳子坐在监视器后面,天冷提醒陈绍祁加衣,天热就给他扇风遮阳,无微不至。
宋明柯说,现在整个剧组的男人都在羡慕陈绍祁。
想想,也的确挺让人羡慕的。
船舱里灯火通明,她刚进去,就看到王佩珊和洛子光宋明柯他们几个男人围在牌桌前,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只听到人群里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诶,有人进来了有人进来了。”王佩珊看到南姣,兴奋地喊着。
大家在王佩珊的指引下,一齐回过头来看着她。
南姣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洛子光迅速地朝她跑过来。他什么都不说,直接伸出手,揽腰将她抱了起来。
大家开始起哄和大笑。
洛子光抱着南姣在原地转了三圈,南姣被转的头晕目眩,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人还未落地,陈绍祁的房门忽然开了。
陈绍祁从房间里走出来,抬头看到洛子光抱着南姣,他蹙了蹙眉。
洛子光把南姣放下来。
“对不起啊南船长,冒犯了。”
南姣扶着他的胳膊站稳:“怎么回事?”
洛子光指指宋明柯:“你问他。”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呢。我还以为这个点从外面走进来的女人只有吴婶了,我想让他给吴婶来个公主抱的,哪里知道进来的第一个女人是你啊。”宋明柯一脸坏笑,“可便宜了阿光,看他刚才那一脸捡着便宜的模样。”
“你别听他胡说。”洛子光不好意思地扬了扬唇角,接着邀请南姣:“要不要一起来玩?”
“我不…”
“来吧来吧。”宋明柯跑过来,拉着南姣的胳膊:“你总一个人闷着头不好,和大家一起才热闹呢。放心,我们不会欺负你的。”
南姣被拉进了人群里。
陈绍祁收回目光,拿着烟盒去了甲板上。
“要不要让绍祁和我们一起玩?”王佩珊问。
“他就算了吧。”宋明柯摆摆手,“让他玩这么小儿科的游戏,不是讨骂嘛?”

甲板上风有点大,陈绍祁掀了一下外套上的帽子,扣在头上。他背对着风,将烟点上了,烟头上的火星子一跳,随即变亮了。
驾驶舱里欢声笑语阵阵,间或也能听到南姣说话。
他倚着船沿坐下,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窗玻璃上南姣的影子,她显然没有经验,一手牌握得很别扭。小胖在旁边热心地指导着她,指导了半天也没指导出个究竟来。
陈绍祁看不过眼,扭开了头。
前面两把,宋明柯一直放水,没什么输赢,都是和局。三把之后,他开始动刀动枪,不再让着谁了。
南姣是新手,王佩珊和洛子光虽然也不常玩,但相较于她,斤两足多了,所以从第四局开战,南姣一直在输牌。
可能是对洛子光刚才那原地三圈仍然心有余悸,南姣第一次就保守地选择了真心话。
提问的是王佩珊,王佩珊想了想,问:“你开船几年了?”
“诶诶诶停停停等下等下等下!”宋明柯跳出来打断王佩珊,“珊妹妹,我说你问点什么不好问这个?这个问题你想知道私下唠嗑的时候随时可以问,何必浪费这么一个好机会呢。”
大家笑着附和宋明柯,说让宋明柯负责提问。
南姣好脾气地等着,也不知道问出口其实就作数了。
“好好好,那就由我来问。”宋明柯转个身,看着南姣,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但问题却是脱口而出:“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有。”
宋明柯眨眨眼,很满意的样子。
真心话大冒险玩的就是套路,宋明柯起了个头之后,接下来大家的提问就左右都在他的套路之内,显得有有价值多了。
“为什么不交男朋友?”
“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南姣卡了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宋明柯提醒她:“随便说几条标准就行,比如,不喝酒不抽烟这种的。”
甲板上的陈绍祁默默把烟掐了。
南姣想了想:“其实喝酒抽烟都可以。”
陈绍祁从烟盒里重新掏了一支。
“但是,要适量,不能成瘾。”
陈绍祁又把烟塞回去。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照亮了他的独角戏,他暗啐一句:“真他妈怂。”
“还有呢?”
“有担当,能让人有安全感。”
宋明柯不屑:“你们女人喜欢的类型都一样,永远是什么有担当有责任感有安全感,毫无新意。”
南姣笑了笑:“女人的择偶类型往往是男人劣根性的反向。现在的男人动不动就喜欢撩妹,撩完又不负责任。他们以为,让女人心动就是爱情,但其实,让女人拥有安全感才是真正的爱情。”
宋明柯:“…”
屋外的陈绍祁默默地捏扁了手里的烟盒。
南姣聪明,学习能力强,输过几局之后,也渐渐上手。很快,王佩珊那点三脚猫功夫就被南姣碾压了。
王佩珊也选择了真心话,同桌的两个男士推让着让南姣提问,南姣也没拒绝。
大家都兴致昂扬地等着。
南姣望了望甲板的方向,那里有道黑影,一直没动。
“请问,王小姐现在是单身吗?”

“喔喔喔…”
周围瞬时起哄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王佩珊似乎有些犹豫。她看了看南姣,南姣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在灯光下发亮。
这是王佩珊第一次正式地打量摘下口罩后的南姣,南姣长得很漂亮这点毋庸置疑,可她的漂亮又漂亮的和别人不太一样。那是一种淡淡的,懒懒的,目空一切一切又在心中的脱俗美。她提问的动机好像很纯粹,至少,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
王佩珊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发出失望的唏嘘。
“爆炸性新闻啊。”
“看来陈导还要加把劲啊。”
“不不不,是珊妹妹要加把劲。”
王佩珊调皮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南姣看向窗外,倚在船沿上的男人还是那个姿势。
接下来几局,输的人就在南姣和王佩珊之间来回产生,宋明柯把自己想问的八卦都问完了,兴致也就淡了,大家很快都散了。
南姣回到了房间,洗澡换衣服之后去和南郝调班。南郝走得时候关了走廊里的灯,世界暗了下来,也静了下来。
“请问,王小姐现在是单身吗?”
“是。”
“请问,王小姐现在是单身吗?”
“是。”

这两句对白一直在耳边回响。
南姣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好像,有点后悔。
走廊里有脚步声过来了,但来人没开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有点诡异。南姣却听出来,这脚步声是谁的。
眼前黑影一动,门就拉开了,陈绍祁站在外头,一身黑衣,简单又挺拔。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黑暗里唯一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猜到了他一定会来的。
“陈导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她说话很客气。
陈绍祁直接进屋,带进一阵冷风,他转身把门关严实了。
驾驶舱里的空间好像一下子小了很多,南姣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副牌。
“你想干什么?”
“我们来赌一局。”陈绍祁开门见山,他把牌丢在南姣面前的小方桌上,补充道:“真心话。”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你不是不喜欢我撩你吗。只要你敢和我赌这一局,我保证以后不再撩你。”他声音低沉,表情严肃。
南姣的目光一跳。
她还在犹豫,陈绍祁先勾了下唇角:“怎么?舍不得我不撩你?”
这是激将法,但她无所谓。
“怎么赌?”
陈绍祁过来,站到她面前,把桌面上的一把牌拨乱。
“简单点,比大小,谁的牌大谁就赢有提问权,输的人必须说实话。”
南姣看着他:“你保证不耍诈。”
“当然。”
“我是说答应不撩我这件事不耍诈。”
“不耍诈。”
南姣还不太相信,陈绍祁笑了一下,眉目柔和了些。
“要拉钩吗?”他的小指往前一伸,骨节修长。
南姣摇摇头:“来吧。”

驾驶舱里灯火明亮,他们面对面站着。
陈绍祁将牌握在手里,快速地打乱,放在桌面上,大掌一滑,整把牌纸呈弧形在南姣面前散开。
“女士优先。”他说。
南姣没和他客气,凭感觉快速地抽了一张牌,放到自己的面前,也不看。
“我直接抽?”他扬扬下巴。
“等下。”南姣制止了他。
她把桌上的牌都收起来,学着他的样子,按照他的步骤,重新洗牌。
因为是新手,南姣的动作很慢,陈绍祁耐心地看着她。
最后,牌在他面前打散了,天女散花一样,落了一桌。
“抽吧。”南姣说。
陈绍祁也没有犹豫,果断地拿了一张落在他手边的牌。
这是一次凭运气的赌博,他们是平等的。南姣看得出来,他也没有把握。
“一起亮?还是一个个来?”南姣问。
陈绍祁直接出手,把牌扔在了桌上。
南姣觉得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和刺激感,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牌面亮出来,是个黑桃九。
这张牌看着挺小的,但仔细算算,其实已经很大了。
南姣悄悄摸了一下牌心,什么都摸不出来的。
“放上来。”陈绍祁指了指他牌边上的位置。
南姣深吸一口气,这场赌局她并不会吃亏,至少无论输赢,她以后都可以和陈绍祁划清界限了。
牌上了桌,是个梅花三。
她有点失望,但陈绍祁还是那个表情,认真,严谨,好像,赌局才刚刚开始。
“你输了。”他说。
南姣点点头。
“既然胜负已分,那我愿赌服输,你要问什么,问吧。”她坦荡荡的,眼底带着几分壮士出征前的凛然。
陈绍祁走到她面前,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南姣又比他矮,仰头也看不清。
好一会儿,陈绍祁都没开口,南姣以为他没想好,但想想,又觉得他应该是有备而来的才对。毕竟,是他提议要赌的,他不可能没做赢得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淌。
“南姣。”他出声。
南姣静静地等他下文。
“我再问一遍,如果那天没有被打断,你会不会让我数完三秒?”
没想到,又是这个问题。
“上次的答案作废,这次,我要听真心话。”
“你怎么知道我上次说的不是真心话?”
“现在是我在提问。”陈绍祁牢牢把握着主权。
南姣忽然不知所措。
“怎么?忘了当时的感觉了?”陈绍祁靠过来,贴近她:“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南姣想往后退,但是她发现自己正顶着牌桌,根本无路可退。
“不用了,我记得。”
“那你回答我,会?还是不会?”他看着她的眼睛。
南姣咬咬牙。
“会。”
陈绍祁凌厉的眼神一柔,转瞬就笑了,原本藏匿的情绪全都破土而出,她看到他志在必得的傲娇和满足。
“好。”
南姣还不明白他这句“好”是什么意思,陈绍祁忽然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你干什…”
“三。”
他数完,顷刻间,狠狠压向她的唇。
南姣下意识想逃却撞在桌角上,那一秒疼得眼冒金星,陈绍祁将她揽过来,大掌一拨,将整张桌子都推开了。桌上的纸牌纷纷扬扬地落地,像是十二月的雪。
陈绍祁吻得很强势,但南姣却始终不愿张嘴,他也不逼迫她。
几秒之后,南姣将他推开了。
明亮的灯火照着陈绍祁性感的嘴唇,南姣觉得自己的唇上还留着属于他的甘冽气息,她来不及擦一擦,扬手一巴掌就甩过去。
陈绍祁稳稳将她细白的腕子捉住,握在掌心里。
“南姣,我不会再撩你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正式追你。”

第七十二章 沙雕城堡的呜咽12
南姣的船行驶在辽阔的大海上,阳光下的无暇海,蓝得发亮,像是盖着一张金色的毛毯。风起,浪涌,海上一片安谧,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撄。
她的船后面,镇北罗大叔家那艘载着很多工作人员的“宿舍船”也紧紧跟着。
今天早上,蒋文康忽然通知,因为白妃儿后期的行程有所调整,为了配合她的档期,剧组临时调整拍摄计划,暂停海上的拍摄任务,将上岸先完成她与其他演员的戏份。
南姣对此没有异议,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节奏。她吃过早餐之后,就开始检查设备,南郝也没有休息,两人一直忙到下午出发为止。
从拍摄点到无暇镇,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的航程,全程都由南姣一人掌舵,驾驶舱的门紧闭着,她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驾驶舱的小方桌上,还放着一副纸牌,叠得整整齐齐的,就那么一小块儿,整个早上进进出出都没有人注意到它,但是,南姣看一眼都觉得戳心。
昨晚的一幕幕,清晰深刻地印在脑海里,好像上一秒刚发生。
陈绍祁平时对她油嘴滑舌的,可是他的吻却沉稳有力,让她差点失守。那场赌局她明明赢了,却好像反而一败涂地…
傍晚时分,船到达无暇镇前的东青滩,顺利停泊。
船上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下船,却不急着搬运设备,而是脱掉鞋袜,在沙滩上奔跑起来。
“好美啊!”有人大叫偿。
南姣从船舱里出来。
远方的夕阳染红了层峦叠嶂的云,海鸥乘着云彩飞翔,大海湛蓝如镜,沙滩洁白如银,一切是那么宽阔,温柔,豁达,荡漾。的确,美不胜收。
南姣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一群人在她眼前拍照打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在等我吗?”身后忽然传来了陈绍祁的声音。
南姣回头,看到他从船舱里走出来。陈绍祁手里拿着一件衬衫,上身裸着,看着样子应该是刚睡了一觉起来。
他边走边将衬衫套在身上,一颗一颗系着扣子,那硬邦邦地腹肌和人鱼线很快就被遮住了。
“不是。”
“那你站着干嘛?”
“看风景。”
陈绍祁站到她身边。
“我昨晚说什么,还记得吗?”
南姣沉默。
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与海的味道一起在她鼻间碰撞,莫名让人有种迷醉的感觉。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不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草率吗?”
南姣一点都不相信,半个月时间,足以让他对她动真情。
“《泰坦尼克号》里的男女主角认识三天就足以殉情了,我要追你怎么了?”陈绍祁伸了个懒腰:“爱情,本来就是一种被荷尔蒙支配的草率感觉。”
南姣瞟了他一眼:“见解这么独到,多年的经验总结吧?”
陈绍祁很坦荡:“我这个年纪和你谈初恋你信吗?”
“是不信。”
他点点头,“但我这个年纪和你谈未来,刚刚好。”
世界忽然静谧,她却思绪徜徉。
未来…

“啊!”
沙滩上传来一声尖叫,女人的。
南姣和陈绍祁互看了一眼。
“啊!”又一声,声音夹在风中,有点模糊,是白妃儿。
陈绍祁跳下了船,南姣跟着他,一大群人朝着声源围过去,陈绍祁和南姣跑在最前面。
白妃儿举着相机跌坐在柔软的沙滩上,裙摆被扑过来的海浪打湿了,人有点狼狈。她的面前,是一个不明生物的尸体。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啊?”宋明柯大叫一声,后退了几步。
南姣把白妃儿扶了起来,交给身后的其他工作人员。她找了根木条,上前将那黑乎乎的一团翻了个身。
尸体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大家都捂住了口臂。南姣没什么反应,只是皱了皱眉。
陈绍祁眯了眯眼,有点怔,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胆子这么大的女人。
“南船长,这是什么啊?”有人好奇。
南姣蹲下来,将尸体上的黑色塑料袋给拨开了个角。尸体露出了全貌,更加的丑陋不堪。几个女人都发出“咦咦咦”的嫌弃声,只有南姣轻声叹了口气。
“是只海狮。”她说,“海狮被塑料包装袋缠住了脑袋,为了逃脱险境,它一定奋力挣扎过,所以满身是伤。只是,它最终还是没有脱身,困死在海里,尸体被海水冲到了岸边,就变成了现在看到的样子。”
“连个塑料袋都逃脱不了,真够蠢的。”不知谁笑了。
陈绍祁清凌凌的目光扫过那人,有点冷。
“是不如人聪明,可是蠢又怎么样呢,也是一条生命。”南姣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用木条将绕在海狮脖颈里的塑料袋解开。
海狮体积不大,看着还是个幼崽。它眼角挂着血痕,凄惨无助。
“我之前不让你们随意往海里丢垃圾,不是故意针对谁,只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很多东西,我们看着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致命,但是对于这些海洋生物来说,误食或者被困,都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们平时注意一点,海洋里就少一个死亡陷阱,这些小家伙也不用走得这样痛苦。”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南姣低着头,声音稀松平常,甚至比她平时说话更轻一点。她没有以上帝视角俯瞰谁,也没有刻意责怪谁,张口就是“我们我们”,听着,更像是一种反省。
然而,越平和,越有力。
“南船长。”刚才说“蠢”的高个工作人员拨开人群走出来,“你说得对,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物种和物种之间也一样,是我错了。”
“好!”
不知谁叫了一声好,高个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