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问嘛。”
“麻烦别人不如麻烦我。”
段寻说着,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前拉。
颜春晓身上很烫,却不想段寻的掌心也很烫,两块皮肤熨帖在一起,像是要燃起来。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替她挡开了迎面而来的人,她一时忘了挣开,就那样被他拉去了输液室。
输液室三分之一是孩子,哭声和吵嚷声交织在一起,注定不太平。
颜春晓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输液管里药液往下滴,因为感觉手背有点肿,护士给她调得很慢。这越是瞅着,越是着急。
“这得挂到什么时候?”她咕哝着。
段寻没出声,他坐在她边上,目光盯着手机屏幕,查看着邮件,倒显得耐心十足。
颜春晓百无聊赖,想睡又睡不着。
“刘美含的事情解决了吗?”段寻忽然问。
“没有,美含妈妈不让我见她。”颜春晓刻意省略了自己如何被恶言相向,如何被赶出小区的过程。
段寻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可颜春晓直觉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没事。”
“真的没事?”颜春晓不相信,段寻刚才的表情有点奇怪。
段寻将屏幕上那封来自钱岳鑫的辞职邮件关掉,看向她,眼神温柔。
“你别操心,先养病。”


第38章 若白11
输液室里的人渐渐少了,耳边也不知不觉的安静了下来。
段寻处理完邮件,正欲松松脖子,一颗脑袋忽然砸过来,落在了他的右肩上。肩头沉下去的刹那,鼻间消毒水的味道短暂的被一股青柠香替代了。
他扭头,也许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她纤秀的五官在他视线里变得有些歪斜,长长的睫毛上翘着,透着一丝俏皮。
她的脸真小啊。
段寻伸手,稍稍比划了一下,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护士正好过来,撞见这一幕,抿嘴乐了起来。
“你女朋友是巴掌脸。”护士轻轻说,“羡慕。”
段寻扬了下唇角,没出声,怕吵醒了她。
她的烧并未全退,枕着的那一块,热乎乎的,像是贴了块暖贴,温度一点点渗过来,估计睡也睡不安稳。
护士绕了一圈,没几秒,又折回来。
“要拔针了。”她说。
段寻这才看到,输液袋里已经空了。
护士一拔针,她就醒了,段寻看她迷迷糊糊地支起脑袋,心想,这一刻要是能维持得再久一点,也不错。
颜春晓环视了一圈,感觉这一觉也没有睡多久,可睁开眼,输液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护士道了谢。
“走吧。”段寻站起来。
颜春晓点头,跟上他。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但不知为何,天边忽然起了闪电,还间或伴着雷响。
颜春晓听到雷声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往段寻身边靠了靠。段寻刚撑开了伞,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他看了她一眼。
她的脸色,竟比挂水之前更难看了。
“怕打雷?”
颜春晓干笑了两声:“不是…”
她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雷响,她下意识地躲到他的伞下,速度快而急,像只受惊的兔子。段寻笑而不语,手虚揽了一下她的肩膀,把伞沿又往她那边倾了倾。
刚上车,颜春晓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尹伊打来的,颜春晓正扣安全带,接通时不小心触到屏幕上的免提键,于是,尹伊飒爽的声音一下子从听筒里冲了出来。
“春晓,打雷了,要不要我去陪你?”
颜春晓手忙脚乱地想关免提,却不想直接挂了电话。
段寻把着方向盘,虽然目视着前方,但余光却没落下她任何一个动作。他意味深长地勾了一下唇角。
尹伊的电话很快又打过来。
“你干什么挂我电话?”
“我不小心按到了。”颜春晓说话时捂着听筒,生怕尹伊那大嗓门又说点什么让她尴尬的话。
“那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要不要我来陪你?今天子昂正好出差去了,我可以过来,陪睡都行。”
“不用了。”
“有人陪?男朋友?”
“你别胡说。”颜春晓看了看段寻,手将听筒捂得更紧了,“我没事,你放心吧,早点休息。”
“好,那有事给我打电话,别硬撑。”
“知道了。”
?
颜春晓挂了电话,软绵绵地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霓虹和远方的闪电。耳边时不时还有雷声传来,她故作镇定,但藏在包下的双手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车子很快就到了她公寓楼下。
段寻先下车,他下车之后,撑开伞,走到了副驾驶那边,替颜春晓拉开了车门。
他撑着她走到廊下。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路灯晕黄的光随着雨丝摇晃,透明的伞面似乎也有了颜色。两人在廊下立了一会儿,一时谁都没有动。
天空又响了一记雷,楼道里的感应灯随之亮了起来。
颜春晓的神经又崩紧了。
“我先上去了。”
她说着,逃似的转了身,却被段寻握住了手腕。
“嗯?”颜春晓回头看着段寻。
黑夜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要不要我陪你?”
颜春晓愣住了,这句话明明和尹伊是一个意思,可是叫段寻说来,却听得人心脏砰砰乱跳。
好半晌,她才想起来要摇头。
“不用了,我一点都不怕打雷。”她说。
段寻松开了她的手,“那早点休息。”
他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刚侧步往回走,忽听天空又是猛的一阵雷声。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颜春晓忽然小跑了两步追上来,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还是上去喝杯茶吧。”
段寻:“…”
颜春晓的房子不大,但装潢得很别致。
这是除了妹妹段灵以外,段寻第一次进女人住的地方。进屋之后,他秉持礼貌,没有四处张望,走到沙发处就坐下了。
颜春晓似乎比他还拘束,背着包在屋里团团转了两圈,干什么都生疏,像是走错了家门似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也是她第一次让男人进自己家。
“我是上来喝茶的。”段寻提醒她。
“哦,对对对!”
颜春晓立马放下了包,去开柜子的门。翻找半天之后,她耷拉着嘴角回头看他。
“茶叶忘在之前住的地方,没有带来。”
“咖啡也行。”
“这么晚了喝咖啡会影响睡眠。”
“水也行。”
她抿着唇不作声。
“这也没有?”
“有是有,得现烧,你等等行吗?”
段寻沉了一口气:“行。”
能不行吗?
他这是掉进陷阱了,就算她说水得去长白山上现取,他也得等啊。
“那你等等啊。”
她说着又跑进了厨房。
段寻坐在沙发上,听着屋外的雷声和厨房的水声,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这水不知什么时候能开,就算开了,要喝上一口,还得等凉。
看来,他今晚一时三刻走不了了。
段寻起身,走到窗边,刚想看看雨势,却在抬手掀窗帘的一刹那,扫到了窗台木架子上的两块手帕。
那是他的手帕,一个白一个蓝,都已经洗干净了,就那么用小夹子夹着边角,挂在那里,轻飘飘的,像两面旗帜,明明是外来物,却像是已经融入了这个家。
?
水烧开之后,颜春晓拿来两个杯子,给段寻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水。水还烫口,他们便坐在沙发里,一边听雷雨声,一边等水凉。
颜春晓病着,时不时哈欠连天,可雷声一响,她又条件反射似的颤栗,眼神里困意也随之消散。
那种恐惧与排斥,并非一般女人嬉笑撒娇时口中所说的怕,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怕打雷?”他问。
“嗯…”她拉长了语调,犹豫了片刻之后,忽然神色阴历,“你听说过吗,打雷其实是天上的雷公在劈恶鬼。也就是说,雷雨天,人间有许多恶鬼出没,所以,我真正怕得不是打雷,是鬼。”
她说着,比划了一个恶鬼扑人的动作,又自己抱肘抖了抖,佯装出肤浅的害怕。
“没听过。”
“真的,我小时候,我外婆经常这么和我说。”
“骗小孩的话,你现在还信?”
“嗯,信。”她点头。
段寻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知道她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多问了。
两人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他拿手试探着杯壁,水杯依然烫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正常?”颜春晓忽然闷闷出声。
“没有。”
“那矫情呢?”
“没有。”
“真的?”
“嗯,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蟑螂,你怕打雷又有什么新鲜?”
颜春晓笑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怕的?”
段寻想了想,摇头,是真没有。
从前,他最怕妹妹段灵受到伤害,段灵走之后,这世界上便没有什么再能让他怕的了,一样都没有了。
颜春晓不说话了。
段寻摇头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眸间底色,并非得意,反而有些伤感。
是的,人生在世,无所畏惧,也是一种悲哀。
十点的时候,肖光打电话过来确认明天早上的行程,段寻接完电话,一转头,看到颜春晓已经睡着了。
她搂着一个抱枕,蜷在沙发的角落里,脸颊红彤彤的,不知是灯光作祟还是又起了高烧。段寻走过去,轻轻地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幸而,烧已经完全退了。
他正欲收手,颜春晓忽然一个翻身,抱枕从她怀里跌落,而她,顺势搂住了他的胳膊。段寻一怔,尚未有所反应,掌间柔软的触感又冲撞了他的理智。
颜春晓像只小猫咪似的,蹭着蹭着就把半张脸都埋进了他的手掌里,而她红润的唇,刚好吻到了他掌心的纹路。
段寻眯了下眼。
她的呼吸,像把轻柔的羽扇,拨弄着他掌心的那寸皮肤,也拨弄着他的心。
夜深了,屋里安静的只剩下他表盘里的秒针走动的声音。
他立在那里,被迫弓着身,像是座静止的雕塑。他知道,如果抽手,她肯定会醒。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他不想让她那么快就醒…
?
颜春晓这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样酸痛,不过,脑袋倒是不沉了,精神也不错。
她自己摸了摸额头,这高烧去得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屋里窗帘紧掩着,但因为窗帘透光,所以客厅里并没有遮天蔽日的暗黑感。她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坐起来,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外套滑落在了地上。
那是段寻昨天晚上穿的外套,她记得。
他怎么把外套留下了?
想来,应该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随随便便进女人房间拿被子吧。
颜春晓把外套捡起来,束在手肘间,这外套做工精细,摸起来质感又舒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尤其,是袖口的那对子弹头形状的银色袖扣。
她又想起了之前落在她外套口袋里的那枚飞机形状的袖扣,看这风格,竟有些相像。
难道,那枚袖扣是段寻的?
颜春晓去衣柜里找了一个纸袋,把外套叠好收起来,准备下午出去的时候,先去段氏绕一绕,把外套还给他。
可是,她还没等到下午,小荟就打电话给她了。
小荟说,钱岳鑫在“一春”心理咨询室。
颜春晓怎么都没有想到,被拒之门外这么多次之后,钱岳鑫竟然会主动来找她。她立马收拾了一下自己,匆匆往工作室赶,也忘了要去还外套的事儿了。
许久没见,钱岳鑫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他黑眼圈深重,两颊凹陷,好像瘦了一圈,都快脱相了。
虽然事情的真相还未真正调查清楚,但看着这样的钱岳鑫,颜春晓不由就内疚了起来。
“钱先生,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情?”她把他带进办公室,请他入座。
“我来找你,当然是为了美含的事情。”
颜春晓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应该知道吧,因为你和美含对我的指控,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一团乱了。”钱岳鑫抓了抓头发,沮丧的神情里带着一点点埋怨,“我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那样的变态。”
他甚至连那两个字都羞于说出口。
颜春晓微微握了一下拳心。
“我提了辞职。”钱岳鑫看向颜春晓,“我不能忍受每天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工作,也不能忍受表面对我微笑的同事,在背后对我议论纷纷。我受不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凭什么忍受那些!”
他的语气激动了些。
“钱先生,你冷静一点。”
“冷静吗?如果能换位思考,或者让你来尝一尝这样的滋味,你就不会如此轻飘飘地说让我冷静了。”
颜春晓无言以对。
“我本来想就这么走的,我觉得换个环境,没人认识我,也许就会好了。可是,段总没有批我的辞呈。”
钱岳鑫想起早上会议结束之后,领导忽然通知他,说是段总找他。
他立马去了段寻的办公室。
这是钱岳鑫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段寻,看着高高在上的人,倒没想到比想象的更和善。段寻说起了他之前救人的事情,说感谢他为公司的良好形象做出了贡献,这些是表彰大会上的致辞,钱岳鑫本来以为没有机会再听到了,没想到,在他四面楚歌的时候,段寻会这样面对面真诚地和他说一遍。
他忽然感动的不得了。
钱岳鑫和段寻说起了自己此时的困境,然后又提到了辞职,但是,段寻没有同意。
在段寻看来,比起离开,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到刘美含心病的真正起因。他说,如果刘美含的心病若是不医治好,那么,无论去哪,类似的事情都可能重演。
钱岳鑫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
对啊,刘美含就像是个定时炸弹,无论他带到哪里,都有再次爆炸的危机,他总不能躲一辈子,况且,躲也躲不掉,这毕竟是他的女儿,虽不是亲生,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也是有了感情的。
他得治好她。
不过,这事儿可比辞职离开难多了。孩子心门紧闭,根本无法轻易敲开,他不知症结,更是难以下手。
就在这时,段寻和他提到了一个人。
对,就是颜春晓。
钱岳鑫内心对颜春晓有所排斥,他总觉得,在刘美含这件事情上,若不是颜春晓推波助澜,现在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该有一个改过的机会。更何况,颜医生在这件事情上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你觉得她是你女儿的帮凶,但我却认为,她也只是个被利用的受害者。她内心的煎熬,并不比你少。你应该给个机会,让她帮助你,也帮助她自己。”
这是段寻的原话,钱岳鑫听了他的劝,才来找颜春晓的。


第39章 若白12
颜春晓听了钱岳鑫的叙述,内心忽然生了一种复杂的感动。对于段寻,起初相识时她还对他有所偏见,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男人会变成她的支撑。
他是懂她的,这种懂得充满了分寸感和安全感。
钱岳鑫来过之后,颜春晓心里也有了底。她去刘美含的学校找过美含几次,可是,美含每次见到她,就避着她走。
这种躲避,多少包含了心虚的成分,这也间接证实了,美含之前对颜春晓说的都是谎话。
最近一次去学校,美含因为躲颜春晓躲得太着急,过马路时没有看清楚路况,差点被车撞了。
颜春晓担心孩子的安全,从那之后,就不敢轻易去找她了。
事情的发展总不如预期顺利,就这样,解决问题的进度又被耽搁了。
幸而,她和钱岳鑫之间的沟通越来越顺利,钱岳鑫看出了她想解决问题的诚意,而她也渐渐了解并相信了钱岳鑫的为人。
今天一早,钱岳鑫打电话给她,说是郭丽出门进货去了,要晚上才回来,如果颜春晓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家里找美含。
颜春晓立马答应下来,赶去了刘美含的家里。
因为是周末,钱岳鑫和小女儿钱朵也在家。钱朵依然是羞怯的模样,在钱岳鑫的引导下小声地叫了颜春晓一声“阿姨”之后,便自顾自地到边上玩起了积木。
钱岳鑫对颜春晓使了个眼色,示意美含在房间里。颜春晓点点头,走过去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刘美含刚睡醒,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看也没看颜春晓便说:“我不要吃饭,别叫我。”
说着,就要关门。
颜春晓抬手拦了一下,刘美含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看到是眼前站着的人并不是钱岳鑫,她顿时愣住了。
“美含,我可以和你聊聊吗?”颜春晓问。
刘美含满脸都是排斥的表情,但此时她无处可躲藏,没办法,只能侧身让颜春晓进屋。
房间窗帘紧掩着,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但颜春晓一进屋,还是闻到了一股烟味。
“美含,你抽烟?”她问。
刘美含没答,只是径直走到床头柜前,随手将一个塞着烟蒂的可乐罐扔进了垃圾桶里。之后,她也不理颜春晓,该刷牙刷牙,该洗脸洗脸,该梳头梳头,完全无视了颜春晓的存在。
这才短短几天而已,刘美含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之前文静内敛的模样,只是一种伪装。
“美含,坐下来我们聊聊。”颜春晓静静地等在一旁,见她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开口。
刘美含舔了舔干涩的唇,坐到了床沿上。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她说。
“怎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颜春晓尽量压着自己的情绪,“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刘美含无声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问什么任务。
颜春晓放软了语调:“美含,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得治好你。”
刘美含的眼底有一瞬似乎闪过了什么情绪,但很快,她别过头去。
“我没病。”她语气倔强。
“你的心病了。”
刘美含又舔了下唇,但这次,她没接话。
“心病都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上次说的那个原因是假的。”颜春晓深呼吸,“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想和你追究,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这样我才能帮助你。”
“你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
“那么你开心吗?就这样陷你继父于不仁不义的处境,你觉得心里痛快了吗?”
女孩昂起头,直视着颜春晓的眼睛,忽然露出狡黠的笑。
“嗯。”她把声调拉得很长,故意惹人讨厌似的。
颜春晓心底一凉。
“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在我看来,他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刘美含发出一声轻哼,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大厅里忽然传来了“啪”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朵朵!”紧接着,钱岳鑫严厉的呵斥声也响了起来,“谁让你随便碰姐姐的东西的?”
刘美含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拉开门往外冲。
颜春晓赶紧跟了出去。
大厅里,钱朵正手足无措地站着,她的面前,是一个碎成了两半的奖杯。颜春晓扫了一眼,隐约能看到奖杯的底座上刻着“优秀小画家”的字样。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钱朵耷拉着小脑袋,满眼愧疚的看向刘美含,害怕到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刘美含恶狠狠地瞪着钱朵,显然根本不接受她的道歉。
钱岳鑫正欲出面协调,忽见刘美含一个箭步上前,扬手扇了妹妹钱朵一个大耳刮子。
屋里的空气像是凝住了,挨了打的钱朵“哇哇”大哭,偏偏这时,郭丽回来了。
郭丽原本是要去进货的,可因为没赶上车,所以提早回来了。她一进门,就撞见大女儿扇小女儿巴掌的画面,本来就对刘美含已经有很大意见的她哪里能忍下这一口气。
“你干什么打你妹妹!”郭丽冲过来,揪起刘美含的耳朵,重重地回了一个巴掌,“你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收拾收拾你,你以为你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了是不是!”
郭丽说着,还想继续打。
钱岳鑫赶紧上前,拦住了妻子。郭丽与丈夫推搡着,乍看也像是要打起来。钱朵见状,哭得更大声了。
屋里乱成了一团。
刘美含捂着快速红肿起来的那一边脸颊,二话不说,夺门而出。
“颜医生,拜托你了。”钱岳鑫一边按着妻子,一边大喊。
颜春晓点点头,立马跟上美含。
身后,郭丽像是才看到她,气急败坏地嚷着:“这个女人为什么在我家?谁让她来的,你们看看,她一出现准没有好事!”
颜春晓:“…”
?
刘美含跑出小区之后,步伐就慢了下来。她沿着马路,缓缓地走着,行道树遮住了阳光,她整个人被树荫笼罩着,但还是能看出来,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似乎是在哭。
颜春晓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不上前搭话。这个时候,她觉得要给孩子空间,让她自己发泄一下情绪。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之后,刘美含终于停了下来,她席地往马路牙子上一坐,就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