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一刻,那青衣少年抬起眼眸,一双恒古无波的双瞳淡然看来,却在瞬间,秋夜一澈觉得胸口插了一把冰锥,呼吸都凝聚一起,想要拔掉,却怎么也动不了手。
那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陌生且又平淡,平淡得毫无特色,甚至可以比起旁边那张精致倾城的面容,少年浑身安然失色。
可是…自己的目光,却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烟花轰然炸开,那少年目光未变,依旧淡然的看着自己。
像是在看一顿冰雕,不…或许,那少年才像一顿冰雕,那冷漠的目光,那漆黑如墨的双瞳,没有一丝波澜和涟漪,像是恒古之水,没有任何生气,沉寂万年。
第一次,遇见这个少年,他背着他旁边的女子一路狂奔,安然从他沥血剑和独孤包围中逃脱。
第二次,他们就这样站在睿亲王府的房顶上,在烟火中相拥亲吻,依然看不见面容。
而这一次,他牵着红衣女子,目光毫无畏惧甚至没有任何情感的看着他。
“十五!”
嘈杂的议论声中,秋夜一澈讷讷吐出两个,却如寒霜一样瞬间凝定了全场。
王府中人,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仰望着头顶那迎风而立的少年。
碧萝面色惨白,眼中充血看着十五。
而一旁的逍遥王则走了出来。
“十五?”他摇了摇扇子,“我记得你!半个月前,你独闯独孤府,差点劫走了独孤镇主的新娘。难道说,今天你又要闯睿亲王府抢新娘的?”
独孤府?这天下你可以不知道逍遥王,但是没有人不知道百年弓箭世家,南岭独孤府。
众人惊讶看着少年,眼神莫测。
“我呸!”莲降叉着腰,扬起漂亮的下巴,冷笑,“那个绿萝卜我我好看么?还抢新娘,我相公站在这儿,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就她那丑不拉几的样子,还配我相公来抢?送给我家看大门的小黄,都会嫌弃她长得太丑!”
他这一吼,众人目光都落在了碧萝身上,此时她脸一阵青一阵白,偏生被这么多人看着,且又都是皇室,自然是不敢发作。
不知道是谁,低声道,“难道这青衣少年就是长生楼那一招斩下妙水之人?”
他这一呼,全场犹如炸开的锅!
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一个传闻,传遍了整个大洲,江湖上几乎人人皆知:让人闻风变色的桃花门妙水弱水姐妹,被一个神秘青衣少年。
少年衣阙飞扬,目光淡然,浑身却透着一股睥睨之气。
“哟,相公。”莲降将头亲昵的靠在十五肩头,一双媚眼笑得妖娆,“这天下都认识你了哪!”
十五身份一坐实,王府中人个个面露凝色,皆处于戒备状态,而碧萝眼底更是涌起沉沉阴毒,恨不得上去杀十五人痛快,暗夜中,更是杀手潜伏在四周,欲随时攻击两人。
可莲降偏偏无视这肃杀的氛围,反而在上面搔首弄姿笑得那个花枝招展,十五也紧紧拉住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
少年依旧抿唇不语,似不愿多言。
逍遥王走到秋夜一澈身边,附耳道,“这少年身手十分了得,独孤府几百人,无人将他拦住。而且,他不爱多言,却是言出必行。”
独孤抢他人,他便单枪匹马的来抢回去!
逍遥王虽是提示秋夜一澈,可言语里去掩不住对十五的赞叹。
“不知十五少侠到孤王府有何贵干?”
秋夜一澈冰冷开口,而胸腔却莫名难受。
十五依旧不言,旁边的莲降却是踹了踹脚下的盒子,“今日是秋夜一澈和绿萝卜的大婚,我们夫妻二人,自是来送上一份大礼的。”
那是一个粉色的盒子,上面绸带系成蝴蝶结,十分精致。
红色貂风女子突然侧头凝望少年,那少年亦回望过去,原本冰冷的双瞳却在瞬间溢出温暖色彩,虽然很淡,却足以融化冰雪,那女子当即展颜一笑,灿烂明媚如烟花。
十五,如果你心中没有我,为何茫茫人海,你总是独独看着我?
莲降脚轻轻一踹,那沉重的盒子却乍然飞起,甚至不及众人躲避,已经稳稳落在了秋夜一澈和碧萝身前。
盒子砰然落地,溅起一地的炮竹纸屑,秋夜一澈目光却依旧落在十五身上。
“那什么屁股和头换了的,别老盯着我家相公看啊,这天下,我相公除了我,可谁都看不上眼,特别是那种没脑子的人。”莲降干脆抱着十五手臂,娇滴滴的说,“我们大老远的从南岭来送礼,好歹你也要打开看看。”
秋夜一澈目光这才扫向莲降,莲降当即扬起下巴,顺带霸气的朝他竖起了中指。
“这是什么手势?”十五疑惑的看着莲降的漂亮的中指。
“这是…”莲降做了一个羞涩垂眸的表情,“就是滚他全家的意思嘛!”
他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杀生四起的地方,一枚针掉地上都足以让人听得清楚。院中人,哪个不是皇亲国戚,算起来,可都是秋夜一澈的亲戚,全都是一家子!。
莲降这个一句话,连带的把所有在场的人全给骂了一遍!
在场之人盯着莲降,皆是是咬牙切齿,这女人简直就是在老虎头上拉屎,这里可是大燕国,可是帝都长安,可是睿亲王府。
反倒是逍遥王一脸淡然,因为,他可见识这个红衣女子更凶残霸道的样子。
“这漂亮女人,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他用扇子遮住嘴巴,小心翼翼的提醒秋夜一澈。
秋夜一澈会意,而脚下的盒子突然动了动,全场人全都往后跳了一步,紧张的盯着盒子。
看他们一副紧张的样子,莲降哈哈大笑,“相公,你看,他们还没有打开盒子,就吓成这德行了,待会儿打开了,是不是会吓得尿裤子。”
众人脸均是一黑,恨不得目光将莲降切成碎片,可那漂亮的美人完全无视他们的目光,反而笑得欢快肆意。
十五都有点担心,莲降会不会就这么笑晕了过去,只得俯在他耳边道,“笑多了会长皱纹。”’
“相公你好讨厌啊!”
莲降举起粉拳轻轻锤了一下十五的肩头,眼底却笑意漾开,眉梢更添一份娇媚。
十五忙移开目光,心道幸好这家伙带了面皮出来,要是以真容示人,这还了得。
众人瞧着两人打情骂俏,直到盒子里面又有了动静。
沥血剑出鞘,发出一声嗡鸣,在空中荡起屡红光,那盒子飞了出去,不偏不齐带着凌厉杀气直逼莲降。
秋夜一澈早有杀莲降之心。
风声逼近,莲降喊了一声,“相公~”
青衣少年将莲降往怀里一带,右手袖子迎风鼓动,白皙手掌一个斜飞,凌空对着那飞来之物就切了出去。
“轰!”那盒子在空中发出一声巨响,宛如烟花,瞬间辗碾成粉末,在空中飞舞。
而青衣少年拥着红衣美人,巍然而立,浑身散发着冷寂却肃杀的气息。
秋夜一澈俊携的眉玩味的挑起,看着十五的目光带着灼灼火焰,“的确有意思!”
他刚刚那一剑,虽没有直接刺过去,然而,带起的剑气足足有五分,旁人根本无法躲避。这青衣少年身形未动,只是单手掌风迎接。
逍遥王收起扇子赶紧退避一步,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那盒子里,顿时大惊失色。
“防风!”
一直未曾说话的碧萝一个踉跄,尖叫的扑向盒子。
那盒子里竟然捆绑着一个人,那人浑身鲜血淋淋,像是被人生生剥掉了一张皮,骨肉可见,左边肩膀更是被利器戳穿,还被人残忍的用一条麻绳穿过。
而那麻绳上面全是血泥,在看那捆绑之人,伤口亦是干枯的泥巴。很显然,他曾经被人活活拖行了十几里路。
他的嘴巴被人活活塞了石头,防止他难以忍受而咬舌自尽,不仅如此,他的胸口之处,被人用匕首生生且了一个心脏的伤口,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里面跳动的心脏。
可是,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箱子里的人偏偏还活着,虽然气若游丝。
院中人,无不露出惊骇之色,就连秋夜一澈都白了脸色。
难以置信,这时间竟有如此残忍可怕的手段。
“啊!”碧萝跪在地上,失声尖叫,“防风,防风…”她的声音带着阵阵颤意完全失控的穿过云霄,划破了这个美丽的夜妾晚
箱子里的人吃力的睁开眼,望了碧萝一样,却是晕死了过去。
“防风!”
碧萝浑身发抖,双目充血的盯着十五和莲降,而这一刻,不知道是灯火烟花,还是因氅为
幻觉,他们发现,高出冷冷俯瞰众人的少年,那薄唇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轻然勾起。
带烟火明亮时,众人终于看清,那少年在笑,他目光此时是落在碧萝扭曲的脸上,黑瞳冰冷,而唇边笑却十分的阴森残忍。
那神情,就像地狱的阿修罗在欣赏人类垂死挣扎的恐惧。
“满意么?”
这个冷漠的少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孤高的语调,却带着浓浓的挑衅和轻蔑的嘲讽。
他声音明明清澈干净,却透着丝丝寒意,像毒蛇芯子一样钻入人的心底。
这一刻,所有人恍然大悟,这个屹立在月色之中的少年,内心完全不像他面容那样,纯良无害,而是像蛇蝎阴毒黑暗。
连那逍遥王都震惊在原地,目光无法从十五那阴森笑容上挪开。
这个少年,明明是地狱里恶鬼,根本不是那日冷厉却呆板,言行举止觉透着一份高雅的少年。
十五盯着碧萝,慢慢的欣赏着此时她痛苦,痛恨,甚至绝望的眼神。
防风,我和你说过,要留着你耳朵听碧萝的惨叫。
刚刚,不过是开始而已。
沐色,你在天之灵,可看到了这么一幕?
他们给予你的痛苦,我正一点点的加倍讨回来。
莲降看着十五唇边的笑,似已经感动她此时体内奔腾喧嚣的仇恨,碧色眼眸带着不可见的宠溺,他转头又看着绿萝,“那个绿萝卜,你别光顾着叫啊,我相公的贺词你还没有看呢?”
说着,长袖飞舞,一匹红布从他袖中猎猎飞出,然后唰的一声,贴在了那院中门匾上。
“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几个滚金烫字,大刺刺的落入众人眼睛!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这对男女是彻底来羞辱这场婚礼。
和皇帝不同,他们选择了更直接极端的方式,面上嘲弄更是毫不收敛。
明知道这睿亲王府守卫森阳胜过皇宫,在他们出现时,更是有上百杀手和锦衣卫暗中潜伏,可他们面色毫无畏惧,丝毫不放在眼里。
“胆色过人…”逍遥王刚开口,才知道用词不对,瞟了碧萝一眼,改口道,“真是胆大包天!”
碧萝回头一看那几个字,当即眼前一黑,手中红菱一甩,疯了似的朝莲降攻击去,却是被秋夜一澈挡住。
秋夜一澈眼底的阴霾浓浓涌起,杀气与他周身管滚滚翻腾,如乌云密布的夜空,顷刻就要电闪雷鸣。
他身形宛如白鹭掠空,站在了那高墙房顶的另外一端,在夜风和烟花中,与十五遥遥相望。
“传闻长生楼有一少年,神出鬼没,剑术惊为天人。今日,本王也想领教一番!”他手中沥血剑发出幽暗的红光,宛如地狱路口盛开的曼莎珠华,十分妖异。
十五低头,抬起自己的双手,眼底掠过痛苦。
如今的双手细长白皙,手腕皮肤完好如雪,不见那些伤触目惊心的伤口。
可当年,她去哪里,都带着连串的铃铛手镯,走路时,发出高调的脆响碰撞声。
众人都说:胭脂王妃喜欢带一串串的手镯,老远便可听到那声响,便知道是胭脂王妃来了。
其实,谁知道:手镯下,有着无数道疤痕。
她写信告诉师傅:胭脂欲嫁与秋夜一澈为妻,望师傅前来主持婚礼。
一月之后,师傅风尘而来,却是强烈反对这一门婚事。
她从来不知道,向来视他为掌上明珠的师傅,性格温和的师傅,为何如此反对她的婚事。
“我不愿你嫁入皇家!”
师傅简单一句,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违抗,“若你执意,那你我便断绝师徒关系,你此生都不得用我教你剑术和医学,去助秋夜一澈!”
她不肯断绝师徒关系,更不愿意放弃爱情,当即跪于师傅身前,拔出长剑挑断双手各一条经脉。
那条经脉,不会让她残废,但是,却让她无法拿起细小如银针东西,从此,她不能替人针灸。虽能用剑,却再也无法将剑术发挥到极致,因为,剑一快,她的手便握不稳!
师傅拂袖而去,那两条伤口却始终无法愈合,最终留下了丑陋的疤痕,不得已,她带上了铃铛手链,用以掩盖。
抬头看着秋夜一澈,两人距离仅仅隔了十丈,却是相隔八年。
她曾为他自断经脉,他此时,却要讨教她的剑术。
天空豁然一道惊雷,乌云黑压压而来。
“相公。”
看出了十五神色不对,莲降轻声唤道,旋即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指不知何时,竟冰凉刺骨。
温暖从指间传开,十五看着手心那莹莹白玉的纤手,不由叹息,莲降连手都这么美。
她看着莲降,温声,“去我后面。”
“相公?”莲降睁大了眼睛,语气已有了一丝担忧,然,看着十五坚定的神色,他只得回头对秋夜一澈道,“可别打太久,今晚怎么说都是睿亲王您的新婚之夜,可别让那绿萝卜等成了干萝卜哦。”
说完,挵着袖子,站在了十五身后十尺的地方。
秋夜一澈右手微抬,袖袍猎猎,手中红色沥血剑铿然一声,如蛟龙升渊,破空而出。
整个黑云压境的天,在瞬间,被那道红光撕开。
随即,红光带着劈天斩地的剑气面朝十五飞去,那白色人影更如行云流水掠近十五,并想闪至她身后,断去她后路。
秋夜一澈,是想一招至她与死地!“好快!”
十五心里顿时暗惊,面色瞬间转白,身子飞快旋转,掌心真气凝聚,带动着鼓动的生风的袖子。
眼角撇到那抹闪电转向身后的白影,那凌厉剑气已逼近眉梢,“不好!”再晚一步,她定死无疑!
月光从腰间砰然而出,只听到‘哗”的一声,沥血剑和月光相碰,闪耀出灼人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
一红一白的两道光,将天切割成两半,宛如夜幕交替的时刻。
第一剑过去,两人互换位置,迎风凝神站定,秋夜一澈手中沥血剑嗡嗡作响,而他身后,一片红光,杀气凛凛。
十五眉目清冷,长发飞舞,手中月光荡起耀眼的清辉,周身寂静淡漠,宛如雨后空山,空茫却无所畏惧。
刚刚那一剑,可谓惊天动地,所有观望的人无不露出惊艳和骇然神色。
这天下,若秋夜一澈剑术敢称第二,却是无人自诩第一。
可这少年,在那一剑中,巍然而立,除了些许缭乱的发丝,他周身静然。
“好!”
内心血液莫名奔腾,秋夜一澈看着眼前淡漠少年,勾唇笑,“孤,多年,未遇到这样的对手了。十五的身手,果然了得!”
传言中的神秘少年,快如鬼魅!
十五依旧闭口不言,不肯说一个字。
倒是旁侧的莲降含眸微笑,“我的相公,自是了得!”
面对身前毫无声息的少年,秋夜一澈剑凌然一翻,人似惊鸿,剑气如漫天泻落,不给人任何喘息机会,又击向十五。
十五如纸鸢翩然后腿,长剑一扫,斩开漫天剑影,而秋夜一澈亦如影随行,缠住十五。
两人顿时斗缠起来,两把剑发出声声剑啸,凌厉剑气更是卷席成风,两人酣战的上空云层卷动,翻滚不止,而他们的脚下,琉璃瓦破碎成片。
“十八式!”
剑光突然一闪,两人几乎是同时后掠几步,一缕发丝从秋夜一澈耳边飞落,她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一抹嗜血的疯狂,看着十五的眸子亦多了一分狂热。
十五在秋夜一澈手中过了十八氏!
而眼前少年,衣服多了几道浅浅的口子,周身气息稳定,不问不乱,身子挺拔宛如劲松。而对望着他的双眼,宁静如潭。
唯一那手中荡起凛冽清辉的月光,让她有难以忽视的睥睨生气。
这个叫十五的青衣少年,比他想象的更高深莫测!
两人对视片刻,秋夜一澈手中剑如雷霆奔向十五!
秋夜一澈越战越勇,剑气如密不通风的墙,可处于包围中的十五面色依旧淡定,手中长剑如蝶穿花,却是只守不攻。
秋夜一澈的剑太快,而且攻势强得十五难以逃出。
随着双剑相撞响起的嗡鸣声,楼台突然坍塌,两人点足掠向高空。
就在这时,一旁观战的碧萝手中红菱飞出,竟偷袭向莲降的背后。
十五眼角余光扑捉道碧萝凶残的偷袭,而莲降正凝目望着她,大喊一声,“莲!”自己便顾不得秋夜一澈密如细雨的剑,手中月光反手一斩,截住碧萝的偷袭。
她向来清楚,碧萝的红菱深藏剧毒。
凌厉剑气逼面而来,十五已无反击,只待闭上眼睛,受秋夜一澈剑。
而开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拦腰将她抱住,身前一道厚重掌风如热浪翻滚,将那些剑气化成细风。
十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房屋尖顶,而秋夜一澈却远在几十仗之外,目光惊骇的看着他这一方,手中沥血剑嗡鸣不止。
低头一看,一双莹白玉手正静静的环抱着她的腰肢,回头,正对上莲降绿波荡漾的漂亮双眸。
青丝猎猎飞舞,他目光已转向秋夜一澈,唇边笑容妩媚,声音却冷厉阴鸷,“我的相公,岂能让别人所伤!”
十五这才醒悟,莲降用掌风化解了秋夜一澈那魔鬼似的攻击。而众人,包括那绿萝都瞬白了脸,没想到这个红衣女子,功夫同样高深莫测。
目光不由深邃,十五脑中清楚:莲降比她想的还要深藏不露。
“相公~”莲降见十五这般盯着自己,马上羞红了脸,“你这样瞧着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十五眼皮一跳,那莲降又冷目转向那碧萝,插着腰大骂,“那个穿红衣服的绿萝卜,你是嫉妒我比你长得美,还是羡慕我相公比秋夜一澈厉害,竟然偷袭我!”
碧萝本就是趁乱偷袭,自然是没有人多少注意,莲降这以后,众人目光刷刷盯向碧萝。
过招是秋夜一澈提出来的,他不让大家动手,就为的是公平。
在场之人,谁不是身怀拒绝,可看高手过招,那也是生平一大所幸,碧萝这么一做,自然是生生自抽了秋夜一澈一个大耳光。
一时间,碧萝的脸又白又青,连秋夜一澈也冷睨的刮了她一眼。
可如此,头顶那怒骂还在继续,“你想让我死啊,我偏偏不死,你以为我死了,我相公就会娶你,看上你,就你那德行,求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看,今晚我相公可和你们一群乌合之众说过一句话?”
“我相公根本不把你们放在眼里,都不屑和你说话!”说完,还不忘对绿萝补上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众人黑着脸沉默不语,这人骂就骂吧,每次骂秋夜一澈,每次骂碧萝,总是含沙射影的把周围的人也骂了一通。
“伤及无辜。”
逍遥王握着扇子垂头叹了一口气。
不过,众人目光也不由看向那神情如水的少年,和那张扬恣意的红衣女子相比,这少年,太过内敛和安静。
而今晚,这个青衣少年的确只说了几个字,“这什么手势?”
“你站我后面。”
“莲!”
而这三句,却都只是和红衣女子说的。
少年,的确不曾对众人说过一句话。
秋夜一澈怔怔看着夜色下的十五,她目光却是看着莲降,同样是波澜无惊的黑瞳,却有一份说不出的温和。
而自己的目光,却是在少年出现的时候,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孤,是不是见过你?”
许久,秋夜一澈苍凉的声音传来,十五抬起眼看向他,哪知,身后莲降突然窜了出来,竟然挡在了十五身前,偏生不让他看清那少年摸样和眼神。
“见过又怎样,打不过,套近乎?没门!”
秋夜一澈唇一抿,这个红衣女人,真是麻烦。
“下雪了!”
那黑压压的天空中,白雪如羽毛般簌簌落下,莲降仰起头,突然张开双臂。
随即,一连惊天动地的巨响轰隆传来,不知何处烟花突然全部涌上天,天地明亮如白昼,整个房顶随之摇晃。
众人惊骇之间,莲降大喝一声,“来日再见!”
然后拽着十五,突然从高楼跳下。
而他们跳下的地方,烟火桶一个接一个的冲上天空,刺目光照得人下意识捂住眼睛,而再睁开眼睛时,他们已不知了取向。
这一场闹剧,只剩下了漫天烟花和飞舞的飘雪,若非那坍塌的房屋和箱子里血淋漓的人,秋夜一澈都以为,来无影去无踪的两个人,不过是梦里同他过了几招。
十五眼瞳也因为那突然炸开的烟花而有些涣散,只知道从高处坠下,然后莲降拽着他一路狂奔。
他的手滚烫,拽着她丝毫没有松懈,脚下好几次都有些踉跄,他都恰在时候扶住她的腰。
长发掠过她脸庞,带着神秘的香气,模糊的视线中,绵延的红色灯笼不停的闪过,而他的身影,却那样渐渐的清晰。
“下雪啦!”
“下雪啦!”
耳边众人欢呼,孩童的尖叫,还有那雪落在脸上的瞬间化成水的触感,她恍然清晰,原来,正的从睿亲王府严密的防守中,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