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沉默了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听罢更是难受了。
邬予钟苍老的样子,让陆落总是想起她留在另一个世界的老父亲,她的心像针扎一样疼。
假如他有妻有妾、有儿有女,陆落会好受些。
偏偏,他孤身一人,而且生活清贫。
“他这个人真倔强。跟我爸爸一样。”陆落心想。
“我邀请他改日到家中做客。”石庭笑道,“倘或他来了,可要派人去请你?”
京里有人知道陆落和千衍的关系,像方家、像宋家。
若有心人查访,知晓邬予钟拜访千衍,顿时就能联想到陆落和闻氏。
那么,闲言碎语还是会有的。
陆落不想这些事。影响到她母亲的声誉。她知道母亲很在乎外人的看法。
“别让他到家中,外头酒楼不是一样吗?”陆落道,“你请他的时候。不要喊我。但是说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就最好了。”
石庭点点头。
这样,石庭就算是邬予钟的朋友了。
没人知道石庭和陆落相熟。如此一来,陆落既知道了邬予钟的动向。又不露面。
“他万一要离开,你一定要告诉我。”陆落对石庭道。
“他年内不会动了。这次进京,是上了奏章要养病的,陛下恩准了。”石庭道。
陆落颔首,心想这再好不过了。
这事。陆落没跟母亲再说过,倒是叔公,特意找了她两回。询问缘故。
陆落搪塞了过去。
九月初一,成阳大长公主的儿子斜照满月。延平侯府仍是不准备大办满月礼,独独请了几位族内至亲,送些小礼,陆落也收到了请柬。
“不要金银礼,能缝制些鞋袜、小衣裳、香袋儿、络子,就最好不过了。”延平侯府放出话,满月礼只要这些。
陆落原本还打算送个贵重的金项圈。
如今听说不要了,要绣活,却是叫她为难。
“我连缝补都不会,拿什么针线活啊?秦妈妈,您替我做双小婴儿的睡鞋,再做个香袋儿吧。”陆落去求秦妈妈。
秦妈妈正在替陆落母女做过冬的新大氅,忙得很,免不得要推脱:“五娘,妈妈这两天熬得眼都花了。这些小东西,你去烦碧云做,那蹄子最会偷懒。你不使唤,她就落得不动弹。”
碧云正巧来了,听到了这话,笑道:“我想给姑娘做,她瞧不上。”
“妈妈,那是给我义子的东西,要精致些。”陆落道,“还是您给我做。”
秦妈妈挨不过陆落,只得喊了碧云,让碧云帮衬着裁剪和理线,一个时辰就做好了。
陆落大为赞叹。
“秦妈妈要是生活在我们那个年代,肯定是刺绣大师,举世闻名的。”陆落心想。
陆落寻出个小包袱,将东西收起来,秦妈妈瞧见了,觉得她包袱的针线和绣活不好,都是出自碧云前几年的手艺。
秦妈妈估计有强迫症,看到绣活不好的,就不准人拿出去。
于是,她又耗了半个时辰,用现成的料子,给陆落绣了个包袱。
“妈妈,您慢着些,以后我孝顺您。”陆落大为感动。
“妈妈是有儿子的,哪里用得着姑娘孝顺?往后,姑娘得势了,多提携妈妈的儿子,赏个体面的差事,就比孝顺管用百倍。”碧云在一旁接腔。
这话,秦妈妈是不好自己提的。
陆落当即道:“这个一定的。妈妈虽然不是我的乳娘,但是胜似乳娘。妈妈的儿子,就跟我的乳兄一样,将来若有造化,绝不亏待你们。”
秦妈妈原本累得要死,听了这话,精神头好多了,笑着给陆落道谢。
闻氏在东次间听到了,露出了笑容。
这是中秋节后,她第一次笑。
母亲笑了,陆落就撒娇,滚到了母亲怀里,百般逗趣。
“你呀,嘴巴上越发会哄人了。不过,既然说了,可要记下,千万别忘了才是。”闻氏笑道。
陆落道是。
成阳大长公主的儿子满月当天,陆落早早就去了。
她在大门口遇到了颜浧。真是无处不相逢,躲都躲不掉。
“......义山说,孩子要认你做义母?”陆落往垂花门去,颜浧就一路护送,寻个话题和她聊天。
陆落点点头,道:“是啊。”
“那我岂不是义父了吗?”颜浧悄声道,“今天你们行礼,干脆连我的礼一起行了吧。”
“没有这种说法,义亲不是连带着认的。”陆落面色淡漠,纠正他。
她瞥了颜浧一眼,发现颜浧耳朵红了。
他自己说些大胆、不要脸的话,想引逗陆落,不成想陆落没什么感觉,他先羞了,耳根红透了。
陆落很无语。
你有本事调|笑,你有本事撑住啊!
陆落领着丫鬟,颜浧跟在她身侧,一路到了垂花门口。
成阳大长公主身边的管事妈妈,在门口等着陆落。
瞧见了颜浧,自然也热情邀请他进内院去看孩子。
颜浧就像成阳的兄长一样,又跟宋义山是发小,大长公主身边的仆妇丫鬟们,也没把颜浧当外人。
“好啊。”颜浧舍不得陆落,立马二话不说,跟着进去了。
***

第076章府邸选址

满月礼尚未开始。
今天的满月礼,延平侯府只开两桌,男人一桌,女眷一桌,比普通乡下人家都要节俭。
哪怕是乡下富农,孩子满月都要请亲戚朋友,摆上几桌大宴,热闹一番的。
延平侯府的外客,只请了陆落。
颜浧是听闻陆落要来,硬着头皮跟过来的;颜浧来了,楚王就跟着来了。
其余的,都是他们府上和族中兄弟,亲戚朋友一概没请。
大家也能理解,毕竟成阳大长公主夭折了三个孩子。如今她要贱养此子,谁敢挑剔?
就连宫里,也只赏赐了两匹绸缎,没有其它。
宴席摆在花厅,隔了屏风。
成阳大长公主出了月子,精神很好,笑语嫣然。她在月子里养胖了些,面颊丰腴了起来。
陆落跟她还算言语投机。虽然成阳比陆落大九岁,但是陆落心智成熟,跟成阳没有隔膜。
宴席之后,延平侯府众人聚集在中堂,陆落坐了首位,乳娘抱着孩子,给陆落磕头,正式认下了这门义亲。
认义亲没有特殊的规矩,义母对义子也没有抚育的义务,故而程序很简单。
“这个玉佩,我在老家寻了个福地洞天,养了两年,如今有些生吉之气,可以趋吉避凶,保佑斜照健康活泼。”陆落道。
说罢,她将玉佩放到了孩子的襁褓中。
陆落这玉佩,是翠玉的,通体碧绿得透明,价格不低;而且,陆落法术高,宋家人都知道,她说这是她养的法器,就更贵重了。
平常时节,一个高僧制的法器,都要上万两银子才能请到的。
陆落如此大方。延平侯众人都很满意。
“谢义母赏赐。”乳娘代替孩子道谢,然后仔细把玉佩放在襁褓中,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
而后。成阳大长公主留陆落说话。
成阳跟陆落说了很多颜浧小时候的事。提及往事,成阳兴致很高。
“三哥哥打小就带着义山他们玩,谁也不及三哥哥功夫好。他八岁就能骑大马,马上射箭,百步穿杨。每次去打围。都是三哥哥猎物最多了......”
而后,又说到颜浧的婚事。
“三哥哥对女儿家甚是冷漠。不管谁对他好,他都置之不理,义山私下里总是笑他无情无义。不过,他对你却是很好,言语柔和,这是从未见过的。”
陆落不知是否属实。
假如她有了哥哥,哥哥讨了媳妇,她也会在未来嫂子面前,说些好听的话。
成阳大战公主的话。陆落不太信,左耳进、右耳出,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笑。
“五娘,重九节我会带着弟媳妇们去南缘寺避灾,你和你母亲,还有你家里的姊妹们,都来吧。”成阳大长公主最后对陆落道,“大家热闹。”
重九节,就是九月九日重阳节。和三月三、五月五一样,重九也被视为“恶日”。需要阖家“登高避灾”。
重九的登高避灾,也可以叫“踏秋”。
“我母亲近来虚弱得很,不爱出门,登高是万万不能了。”陆落笑道。“我陪着您去吧。”
成阳大长公主点点头,没有刻意勉强,还叫管事的婆子准备了些补品,送给陆落的母亲。
陆落离开的时候,颜浧在垂花门等她。
打了个声招呼,陆落准备上车离开。颜浧却喊住了她。
“五娘,我有件要紧事和你说。”颜浧道,“咱们寻个僻静的地方坐坐,如何?”
陆落微微蹙眉,不知何事。
“真有事?”陆落问。她有点不太相信,因为颜浧总想粘着她,好像特别喜欢她,让陆落很费解。
陆落从未经历过突然喜欢一个人。哪怕有过朦胧的暧昧,也是长时间接触了解,才能产生。
颜浧跟她只见过两次,就倏然对她这么好,让陆落莫名其妙。
颜浧面对陆落怀疑的目光,很慎重点点头,表情真诚。
“大约是什么事?”陆落又问。
“风水上的事。”颜浧回答。
陆落一直盯着他的脸,发现他并没有停顿去思考,而是很自然说出来,应该是真的有这方面需要咨询她。
对于风水上的事,陆落来者不拒。
可是,颜浧的耳尖又红了。
陆落盯着他,看得太认真了,让颜浧心里猛跳,有点绷不住。
“你可有什么方便的去处?”陆落问他。
颜浧道:“从这里拐个弯儿,就到安乐街,有间很雅致的茶楼,宾客不多,雅间宽敞明亮,很适合说话。”
陆落就点点头。
颜浧骑马,两名带刀的随从跟着他,陆落的车夫驱车,跟在他们身后,去了颜浧所说的茶楼。
的确是一家特别雅致的茶楼,门口的牌匾就是白玉雕刻而成,很是贵重。
大厅里只摆了四张桌椅,显得空旷宽敞;而桌椅都是花梨木的。
二楼、三楼的雅间,比普通茶楼的雅间大三倍。雅间里有个花架,摆满了各色鲜花。
陆落知道这种茶楼,叫鲜花茶楼,宋时开始流行。学子们常有诗会,他们会到这种茶楼来,借助鲜花吟诗作赋,传颂出去。
赏花是第一,吟诗作赋是第二,喝茶只是末位。
这个时节是菊花宴,十来盆菊花,或金黄或雪白,花瓣层层叠叠,风姿凛冽,幽香浮动。
陆落不是诗人,看到这些菊花,毫无雅兴。
等茶点端上来,她先吃了。
“......陛下已经同意,十三日封侯授册。我没有其他事,就是想选个风水宝地,开建府邸。”颜浧把他的打算,告诉了陆落。
颜浧呈上积年的战功,向皇帝讨个封赏爵位,经过内阁近乎四个月的商榷,同意封颜浧为“忠武侯”。
侯爵是没有护卫军的,但是颜浧非要八千。为了安抚他,皇帝破格,允许他留八百护卫。
几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确定了。
“这是好事。”陆落道,“恭喜将军。”
“那府邸你来选,看中了哪里,告诉我一声即可。”颜浧笑道。
陆落蹙眉:“我没空帮你做这件事,况且我看风水要价高昂。要不这样,你先选好四处中意的,我再帮忙挑选一处最佳的。”
颜浧沉默了下。
他还是想陆落去选,这样可以选个陆落中意的地方。
***

第077章判断

为楼盘等建筑进行选址参考、环境布局,原本是陆落最本职的工作。颜浧的要求,只要价格合理,没必要去拒绝。
可陆落不想。
颜浧以为,他是要娶陆落的,时间都定了;陆落心知,她是不会嫁他的,最迟今年年内,婚事就要退。
她替颜浧选了府邸,此事是瞒不住的。将来他不娶亲?他再次娶亲的话,他的妻子是何感想?
作为妻子,家宅都是丈夫之前定亲的女人选的,她日日夜夜生活在那里,那根刺只怕永远拔不去。
陆落没必要在颜浧以后的生活里,留下无法抹去的印记。
“.....我最近挺忙的。”陆落见颜浧神色莫测,心想他可能还要继续说服她,于是解释,想堵住他的口,“我最近在学针线。”
颜浧回神。
“为何要学?”颜浧不太明白。他觉得女孩子家是从小学的,天生就会。既然如此,陆落单独去学,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学什么新的绣工吗?
“我不会。”陆落道,“小时候身体不好,荒废了,我连缝补都不会。”
颜浧以为,陆落是要进修,在完成了基本学业的基础上,去研读更高级的课题;而陆落却是去启蒙,从目不识丁开始。
听到了陆落的解释,颜浧愣了下,然后失笑。
他没想到陆落居然是不会,就觉得很有趣。
罕见有女孩子不会这个的。
“既然不会,学来作甚?家里针线房上,多请几个手艺好的绣娘,就什么都有了。”颜浧道。
从头开始,去学一些毫无用处的生活技能,颜浧觉得是没必要的。
若是陆落绣活精湛,想要追求更多样化,去学习不同流派的绣工,颜浧很赞同。
但是她不会。再去补小时候的功夫,费力又枯燥,肯定很辛苦。
人又不是全能的,颜浧也有很多不会的东西。
“这个嘛。还是要学的。”陆落转过头,假装去观赏白菊。
她不过是个借口,被戳穿了她都没底气去坚持。
颜浧仍是劝说她,希望她去帮他选择住址。
陆落坚持拒绝。
她喝了两盏茶,吃了些茶点。起身要回家。
颜浧心想:强攻不下,就要迂回缓进。逼得太紧了,只怕陆落心里反感,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颜浧起身,送陆落回家。
到了陆府,知晓陆其钧在家,颜浧进来请安,陪着陆其钧说了半晌的话,又进内院。给闻氏请安。
闻氏不知颜浧私下里找陆落,还以为他们同去了延平侯府,所以颜浧送陆落回家。
“......大长公主说,重九当天去南缘寺踏秋,我回绝了她。”陆落对闻氏道。
闻氏点点头,她最近心情低落,确是不乐意去应酬他人,更不愿意去奉承大长公主。
“娘,咱们重九也去登高吧,总归有个避灾的意思。单单你和我去,或请了叔公。”陆落依偎着闻氏,柔声询问。
闻氏明白陆落的心思,这是想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中的郁结。
她不忍女儿小小年纪就替她担心,便打起精神,笑道:“好啊,你派个人去问问你叔公,可有好去处。”
陆落展颜微笑,立马派人去了。
“......公公说。蘅皋山离京城三十里地,既有别致的景,又有陡峭的崖,可以近看河水码头,远眺京师繁华,最好不过了。”丫鬟风烟回来道。
“那就去蘅皋山!”陆落大喜。
接下来的几天,陆落都没什么事,就自己看书,做些基本的推演练习。
六娘陆芝却常来找陆落,刻意和陆落亲近。
一开始,六娘拿了本棋谱,想跟陆落讨论几个高难度的棋局。陆落没学过,哪里会,一头雾水看着六娘。
六娘见陆落不懂,次日又拿了本琴谱,想让陆落教她叫练琴,顺便联络感情,陆落更是茫然。
她连琴都没有。
六娘不死心,拿个大字,过来想问陆落,她的笔力和笔锋哪里不好,可是陆落觉得她的字已经比自己的好,却是夸她厉害。
六娘也不经意看到了陆落的字,仅仅算工整而已。
六娘几乎抓狂:“她在湖州府,都不修身养性吗?琴棋书画,一样不会,她难道不担心以后怎么嫁出去吗?”
不过,陆落已经定亲了。
“......难道她不担心丈夫不喜吗?”六娘改了个抱怨。
后来,六娘被逼得没了法子,就拿着自己的针线活计,过来找陆落,商榷苏绣的起针和落针。
六娘总觉得针线活是俗事,不雅,没必要拿出来说。
结果,她却发现,陆落根本不会拿针。
连这个都不会!
六娘大开眼界,终于对陆落有了准确的定义:“一无是处!”
陆落嫁得好,全凭她有个做掌印太监的叔公。虽然她叔公是个阉人,不怎么光彩,却给陆落带了不少的好处。
六娘羡慕嫉妒死了,心想她才艺双全,最后还是输给了陆落。
沉思之后,六娘改了个方法,她想教陆落。
六娘没有四娘那么自负,不会想着去取代陆落。
她唯有巴结陆落。
既然陆落毫无才华,不如自己教她,卖个人情。
哪里知道,陆落又不肯学!
“不求进取,不学无术!”六娘心想。她觉得陆落长久不了,将来嫁过去,肯定要被丈夫嫌弃,被妾室轻视,被婆家鄙视,没了立足之地,跟元娘一样。
就在六娘巴结陆落的日子里,四娘闭门思过,大姨娘和三姨娘也四下里托关系,要把四娘嫁出去。
二姨娘大哭不止,哭得非常晦气,导致陆其钧不愿意见她。
陆其钧狠下心,一定要嫁掉四娘,免得四娘不知轻重,毁了他和颜家的联姻。
四娘成了陆其钧攀结权贵的绊脚石,陆其钧岂还有恩情给她?
“......宋太太说,宋大人有个同乡举人,上次赶考未中,如今住在宋家的外厢房里。是个读书人,长得也是俊朗,不辱没四娘。”大姨娘告诉陆其钧。
陆其钧不愿意去管这些家务事,觉得太跌份了,让大姨娘去告诉闻氏,请闻氏做主。
闻氏没心情理会这些,又交给了陆落。
“大多年纪,哪里人,家资如何?”陆落一一盘问。
大姨娘也一五一十告诉陆落。
***

第078章诡计(桃子妖妖315 和氏璧+)

陆落不喜欢四娘,从她回京那天开始,就对四娘无好感;而后,四娘又捉弄曹广谱,更是让陆落生气。
但是,陆落也没打算毁了她的姻缘。
这个年代的女人没有事业,而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社会上无立锥之地,丈夫和陆落后世那个年代的丈夫,不是一个意思。
这个年代的丈夫,权力更大,相当于一个内院的“君主”,他可以决定家里所有人的“生死”。
丈夫的选择,就是前途、性命的选择,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陆落随意把四娘嫁了,跟随手把四娘杀了,又有何不同?
她不作孽。
大姨娘说的那个举人,叫张苁,是广南西路桂州府人。
广南西路,和后世的广西地理位置相差无几,但是经济绝不相同。
“南方富饶”里这个南方,是指江浙一带,苏杭等地,绝不包括广南西路。
因为交通的缘故,本朝的广南西路偏远、贫瘠、少数民族众多、地区不稳定,常有叛乱。
一般某个官员犯了错,发配的时候,才发往广南西路。
陆落听闻张苁是广南西路的人,当即蹙了蹙眉头。
大姨娘看得出陆落的犹豫,立马道:“五姑娘,广南西路虽然贫瘠,但是桂州府依旧繁华富饶啊。张公子出身当地望族,父亲曾做过知府的,家资丰富。
您想想,若是张家真的穷,张公子哪有钱读书啊?早下地种粮去了。况且,张公子是家中长子,又是个举人。将来中了进士,前途无限。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了。”
“好,我说给我娘听,明日您再来听信。”陆落道。
她没有立刻许诺什么,又不太相信大姨娘口中的话,打算再请人,去了解下这位张公子。
穷些没关系。总归要是个正常的人。
若是胡乱就把四娘给许出去了。那陆落和陆其钧又有什么不同?
“五娘,宋太太还等着我回音,你不如现在去过问夫人。好歹给人家一个答复。”大姨娘催促道。
她想尽快,又道:“议亲有不少事呢,夫人也说要今年年内定下。如今已九月了,若是不办得急。只怕今年定不了,明年也出不去啊。”
“好。我会的,您先去吧。”陆落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慢。
大姨娘还想说什么,陆落已经起身。去了里屋。
大姨娘只得告辞。
回到东跨院,三姨娘已经来了,问大姨娘:“怎样。夫人答应了么?”
“夫人这两日心口疼,不管事了。让五娘帮衬着办。”大姨娘神色凝重,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陆落颇为精明的样子,不知她是什么样的打算。
宋太太告诉大姨娘,张苁假如娶得娇妻,明年年初完婚,三月就启程回老家。
张苁已经三十一了,下场考了三次,都未中进士,已经不打算再考了。
举人若是放弃科考,去吏部报备,可以选个偏远地方的县丞,做个无品级的小官。当然,如果愿意去广南西路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选个九品县令也是可以的。
陆其钧是吏部的官员,上下疏通,给张苁选个广南西路的县令,不是难事吧?
一旦调任下来,张苁立马带着四娘广南西路。
遥天路远,从京城到广南西路要小半年的路程,四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京了。
这是大姨娘想要的结果,她很怕事情生变。
“要我说,此事等着夫人和五娘慢慢商量,再拖拖拉拉,明姨娘又在老爷跟前卖弄旧情,这事就成不了!”三姨娘道,“四娘一旦翻身留在京里,只怕会记恨你我。”
大姨娘也是这样想的。
四娘生得美艳,她若是真绝地逢生,勾搭一个富贵公子做妾,也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