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腊月,太夫人突然把主持中馈的事务,都交给了凌世茹。
凌世茹没有当过家,又是过年,人事繁杂,她当时都要哭了。她求太夫人帮衬她,太夫人却一概不管。
所以,程家次年春日设宴,很没有条理,又被亲戚朋友取笑了。
也有人打听出当时为什么凌世茹母女被禁足,知晓了她们是想要害太夫人,趁着太夫人昏迷给太夫人下拌子。
其心恶毒,叫人齿寒。
而太夫人,不仅仅没有责骂她们,反而把家交给了凌世茹了。
这份度量,人人称赞!
反观凌世茹,当家第一年的春节,就慌乱不成章,着实没有半分才能。
足见当初太夫人把持家务是正确的。
程家太夫人仁慈、宽和、大方、有魄力等贤名,就传了出来。和太夫人一比,凌世茹不管是能力,还是心气度量,远输给太夫人。
凌世茹气得回娘家哭。
这是后话了,此后不提。
***
凌青菀第一次出手给人治病,赚了一匣子首饰,让她母亲很开心,她自己心情也不错。
时光悠悠,又过了半个月。
到了十月下旬,京里又下了场雪。
“今年才十月,就是两场大雪。”景氏有点忧心,“等到了冬、腊月,雪岂不是要成灾了?”
凌青菀抬头,看了眼外头纷纷大雪,微笑了下,没答话。
而后,她们听到了丝竹声。
是隔壁传来的。
乐声悠长动听。
“隔壁的石官人又摆宴席了。”景氏对凌青菀道。
他们隔壁,搬来了一位年轻人,就是上次凌青菀和她母亲在路上遇到的那位公子。
搬过来之后,他亲自登门,到晋国公府拜访。
凌青菀的大哥和叔叔们见了他。
大哥进来跟凌青菀和母亲说了:“隔壁那位官人,自称姓石,名庭,字中洲。”
石庭还说,他家里是南边的药商。这次他进京,是要在京里开间药铺,把家族生意做到京里来。
就是个商户,地位低下。
但是石庭很有钱,非常富裕,不是普通商户。
“…咱们隔壁的宅子,好几年没人住了。不过半个月,已经装饰得华贵奢靡,庭院连大树都栽了起来。
这个石官人,不仅仅豪阔,还有点本事。只怕不是药商那么简单了。”
这是大哥的话。
大哥前天去了石庭那边赴宴。
石庭住在晋国公府隔壁,他什么时候开始修葺庭院的,晋国公府竟然毫不知情。
那边不知不觉修葺好了,墙壁粉刷一新,庭院改了格局,甚至移栽了不少高大树木、堆砌了假山。
速度之快捷,声息之悄然,装饰之奢华,叫人惊叹。
装饰好了之后,这几天石官人大肆宴请,昼夜不绝。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朋友。
“他性格冷了些,不善言辞。身边的管事,倒是练达能干,像个当家做主,颇有能耐。”这也是凌青菀大哥评价石庭那边的话。
至于石庭,凌青菀没见到,只是惊鸿一瞥,觉得他很秀美。
他是药商之子,不知道会不会医术?
凌青菀对医术比较敏锐。
所以,对石庭其人,凌青菀有点好奇。
“我同你哥哥说,无妨和石官人来往。现今不同往日,谁知这位石官人将来的前途呢?”景氏笑着,低声对凌青菀道。
景氏不反对凌青城和石庭交朋友,虽然石庭只是商户之子。
世道变了很多。
早年还是贵族当权的天下,如今朝廷重视科举,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一个人的出身,不再桎囿他的前途。
哪怕石官人不是读书,但是他有钱。当前的世道,有钱也能改变身份、地位。
“良贱不婚”的律令,已经被废除五六年了。这几年,京城缔结姻缘,出现了“不顾门第,直求资财”的现象。
石庭那么有钱,焉知他不会娶个簪缨世族女,平步青云?
他进京,应该不仅仅是还做个商户吧?
没有雄心壮志,千里迢迢到京城做什么?
“这个不用娘叮嘱的,大哥和善,喜欢结交朋友。”凌青菀笑道,“而且他敏锐,知道轻重。”
凌青菀的大哥,长相俊美,风度翩翩,又是出身贵胄,为人处事练达,认识不少的朋友。
他很成熟,在外头结交什么人,根本不需要母亲操心。
景氏颔首,赞同凌青菀的话。
她们娘俩说着话,丫鬟突然进来说:“大奶奶,沧州来人了,说有信给大奶奶…”
沧州?
沧州在河北东路,离盛京很远。
母亲在沧州也有亲戚吗?
***
第014章相识
第014章相识
听到沧州来了信,母亲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对丫鬟道:“让送信的人进来吧。”
应该是好事。
凌青菀问:“娘,沧州谁送来的信?”
景氏笑,回眸打量她,道:“咦,病中糊涂,现在还是糊涂的?你姑母在沧州,你不记得?”
凌青菀压根就不记得这位姑姑。
别说远在沧州的姑姑,哪怕是整日在家的婶母,她一样没印象。
她笑了笑,跟母亲撒娇道:“我是有点糊涂了。娘,沧州的姑姑是谁啊?您说给我听…”
景氏就笑了。
她非常喜欢女儿撒娇。
凌青菀从前不这样,景氏总觉得她跟自己不亲近,她总是想女儿多黏着她,幼稚一点。如今女儿长大了,景氏反而得偿所愿。
景氏果然就慢慢讲起了姑母,不管凌青菀真不记得,还是装的。
凌青菀的父亲,有个胞妹,就是凌家的大姑奶奶,早年嫁给了纪王为侧妃。
纪王是当今圣上的叔叔。
姑母嫁过去之后,一连生了四个儿子。
纪王妃身体不好,而且无子,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五年前,纪王扶正了凌氏。
如今,姑母就是纪王正妃,她的儿子封了世子。
她最小的儿子,今年十岁。
只是,纪王并不受宠,早早就被先帝打发去了封地,这些年不涉足京师。
纪王虽然是亲王,却跟落寞贵族没啥大的区别,还不如个四品官员受人尊重。
“你姑母快十年没有回京了。”景氏道,“不过,她每年都要叫人节礼来,也时常来信。”
姑母跟祖父不亲,娘家的其他兄弟姊妹,又跟姑母不是一个娘生的。
唯一和她比较亲近的,就是大房了。
景氏性格又好,姑母很愿意和这位大嫂互通消息。侄儿、侄女,姑母更是时刻关心。
“怪不得。”凌青菀笑道,“都快十年了,我哪里记得住?”
景氏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片刻后,一个身穿青灰色衣衫的中年男人,进了榭园。
景氏愣了下。
她没想到会是这人来送信。她还以为跟往常一样,是个小厮或者妇人之类的。
“钟总管,您回京了?”景氏站起身,跟这人见礼。
这不是普通下人,他是纪王府的总管事。
景氏快十年没见过他了。只是,他没什么变化,除了老些,还是从前的模样,所以认得。
王府门前七品官,这位钟总管也算是有点地位的,不能拿下人看待。
钟总管立马回礼,叫了声舅奶奶,这才道:“是,小人回京,王妃让给舅奶奶带些东西,已经搁在门房了。还有书信,王妃叮嘱要亲自交给您。”
说罢,他就拿出了礼单和书信,双手捧上。
景氏连忙接了,请他坐下。
然后,丫鬟端了茶。
“…这次,怎么是您到京城送礼,可有什么事吗?”景氏心里忐忑,问道。
钟总管笑容满面,道:“舅奶奶,是好事!圣上特旨,诏纪王回京,任应天府知府。”
应天府知府,就是京城的知府,是进入六部的先兆。
先皇在世的时候,六部九寺多用贵胄。
然而,当今圣上却重视科举,满朝都是读书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贵胄慢慢被排挤出去,逐渐落寞。
像应天府,乃是非常重要的京官,圣上之前也是让自己喜欢的进士担任,如今怎么想到纪王?
纪王一个闲散王爷,突然让他做官,是何种道理?
景氏面上很高兴,心里却是疑惑不解。
“真是极好的事!”景氏道。
景氏知晓些朝政,都是她妹妹告诉她的。景氏的胞妹,就是吏部尚书的正妻。
她们姊妹俩感情深厚,姨母什么都跟景氏说。
姨母不像景氏,她读了很多书,连朝政都懂。只是不能出去说,毕竟女人参政,有点忌讳。
所以,姨母喜欢在自己姐姐跟前,说说心里话。
“…是啊。”钟总管道,“小人亲自回京,就是打理房舍。离京十几年了,王府不知破败成了什么模样,故而要修葺整顿。”
景氏点点头。
她又问:“王爷、王妃几时到京?”
“过年之前。”钟总管笑道,“王府已经在准备了,腊月底应该能到京里。”
景氏颔首。
她又问钟总管需要不需要帮忙。
钟总管说不用。
景氏又问了问王爷、王妃和几位孩子的身体。
钟总管说都很好。又寒暄了几句家常,钟总管说很多事要忙碌,起身告辞。
景氏让人送他出门。
钟总管走后,景氏立马打开姑母的信,读了起来。
“娘,姑母信里说了什么?”凌青菀等母亲快看完了,出声问道。
“就是说要回京了。”景氏道,“一些琐事,问我的好,还问你们。”
说罢,景氏眉头轻蹙。
凌青菀没吭声。
当晚,大哥从宗学回来,母亲也把姑母的信,给了大哥看。他们说话的时候,让凌青菀避开。
母亲和大哥说了半晌,嘀嘀咕咕的。
估计是在分析为何纪王要回京。
回京也是常事。
但是回京任官职,就不同寻常了。而且是应天府知府这么重要的官,更不寻常。
第二天,母亲要去姨母家里。
京里的变动,姨母都知道,母亲想从中看出点蛛丝马迹,探出纪王府回京的缘由。
“菀儿,你回去更衣,咱们去姨母家。”母亲对凌青菀道,“上次去你姨母家,没有带着你,你姨母好一顿数落我。”
凌青菀的姨母安夫人,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
她非常疼凌青菀。
凌青菀生病那段时间,姨母来看了三次。
而后,她也隔几天派人来瞧。再后来,凌青菀稍微好点了,碰巧姨母的亲孙子有点小风寒,就没空再来了。
姨母的第二子今年十九岁,第三子今年十六岁,都没有成亲。而凌青菀已经十五了,母亲丝毫没有为她定亲的念头,估计是和姨母商量好了。
凌青菀自己,则不记得姨母。
能出去见见人,兴许能想起什么,凌青菀还是非常乐意的。
她当即回房,换了件烟霞色的风氅,绯色缠枝莲花交领长袄,梳了头,带了上次程太夫人送给她的红玛瑙耳坠。
薄妆轻盈,皓腕凝雪。
她到母亲屋子里的时候,景氏微怔。
景氏轻轻笑了笑,对凌青菀道:“你长得越发跟你哥哥像了…”
凌青菀失笑:“娘,您是骂我,还是骂哥哥?”
景氏自己也笑了,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母女俩去了安家。
安家乃是侯府。姨父是世袭罔替的宣平侯,他们家住在延寿坊。
延寿坊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它东临皇城,西近西市,不管是上朝还是买东西,都非常便宜。
从昭池坊到延寿坊,几乎横穿整个京师,马车走了一个半时辰。
“娘,怎么不换辆马车?”路上,凌青菀问母亲。这马车,还是上次车轴断了的那辆,修修又拿出来用。
凌青菀生怕再次坏了,不免提心吊胆。
母亲却面露难色。
“等过了年再换。”母亲支吾道。
应该是没钱。
凌青菀哦了声,不再追问。
她们一路到了姨母家。
刚刚到姨母家的大门口,却见对面一辆华盖浓流苏马车,也慢慢停靠宣平侯府。
母亲掀起车帘瞧了眼,认出了对面的马车,对凌青菀道:“是汝宁长公主…”
姨父是正二品的大员,皇亲国戚出入安家,实属平常。
凌青菀点点头。
等汝宁长公主进去,凌青菀母女的马车,也紧随而入。
最终,她们在垂花门前,遇到了下车的汝宁长公主。
汝宁长公主个子很高,比普通的女子要高一头。她身材细窕,穿着大红遍地金的风氅,湖色梅兰竹暗纹交领长袄,婀娜聘婷。
她肌肤白皙细嫩,保养得当,仍是雍容妩媚。
凌青菀打量汝宁长公主一眼,长公主也在看凌青菀母女。
“是凌家姨太太。”汝宁长公主笑道,“姨太太好,二姑娘好啊。”
她认得凌青菀母女。
汝宁长公主笑着和凌青菀母女打招呼,和蔼可亲,可是她的眼底,有几分焦虑和愤然。
凌青菀对汝宁长公主认识她们感到微讶。
景氏则表情不变,带着恭敬的微笑,给汝宁长公主见礼。凌青菀也连忙行礼。
她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眼汝宁长公主。
汝宁长公主有双特别好看的眼睛。她眼睛细长,斜飞入鬓,妩媚动人,眼眸深邃明亮,似墨色的宝石。
现在,汝宁长公主极力想表情舒缓,但是她忍不住眉头轻蹙,好似遇到了很为难的事。
突然之间,凌青菀心头一阵阵紧缩,非常难过。这种感觉,犹如窒息般,让她呼吸微顿。
“菀儿!”母亲声音有点高。
凌青菀回神,才知道自己盯着汝宁长公主发愣。
汝宁长公主依旧微笑着,丝毫不介意凌青菀的失态,而是亲切问道:“听说二姑娘病了些日子,如今大安了?”
她很喜欢凌青菀。
凌青菀心头微震:她瞧见了汝宁长公主的眼睛,觉得很熟悉。她不是害怕,不是憎恶,而是难过。
仿佛她失去了什么…
好似遗失了最宝贵的东西。
那双眼睛,她再熟悉不过了,偏偏想不到到底哪里见过。
凌青菀连忙低垂了眼帘,纤长羽睫覆盖,她将情绪完全掩住。
那边,她母亲正替她回答汝宁长公主的话:“已经大好了,劳长公主记挂。”
她们说着话儿,姨父、姨母已经快步迎出来。
汝宁长公主和姨母见礼,彼此客气了一番,就跟着姨父去了外书房,她是来找姨父的。
姨母则带着凌青菀母女,去了内院。
“菀儿到了吗?”她们刚刚到内院坐下,就听到一个声音,欢欢喜喜的传了进来。
穿着水蓝色长袄的男孩子,疾步踏入东次间。
他笑容明媚,五官俊逸,中等身量,一副急于见到凌青菀的模样。
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男子。
第015章谎言
第015章谎言
进来的两个男子,就是姨母家两位表兄。
凌青菀站起了身。
她见礼,叫了二表兄、三表兄。
两位表兄回礼,二表兄不苟言笑,神态肃然;三表兄满面春风,笑容温暖。
“你生病都好了吧?听你大哥说,你还在静养。”三表兄安栋关切道,“瞧着你的确是清减了些…”
凌青菀的大哥在宗学里念书。
本朝大兴科举,学社成风。
京里也有很多朝廷办的学堂,有国子学、太学、宗学等。
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可以入国子学;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可以入太学;有爵位却无官位的子孙,可以入宗学。
晋国公府没有官位,所以凌青菀的大哥入了宗学。
而安家,既有爵位,又有官位,可以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学堂。
国子学都是三品大员的子弟,先生教导严格,治学严谨;而宗学,大都是贵胄子弟,读书不过是附庸风雅。
安栋淘气,不喜欢国子学,就入了宗学。
他和凌青菀的大哥是同窗。
“好了很多,劳烦表兄挂念。”凌青菀道。
姨母和母亲都笑了。
二表兄安檐,则没有单独和凌青菀说话,他只是给凌青菀的母亲见礼,不看凌青菀。
他很冷漠,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三表兄安栋给凌青菀的母亲见礼之后,就坐到了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姨母,您把菀儿给我吧?我帮您照拂她。”
凌青菀大惊,愕然看着母亲,生怕母亲一点头,就把她的终身给定了。
凌青菀不想现在定婚姻,她还没弄清楚自己的事。
她最近变得很奇怪。
母亲笑起来。
姨母则轻轻咳了咳,敲下安栋的头,道:“上次你大嫂的表妹,你也说给你,如今又招惹菀儿…”
三表兄是个风|流多情的性格。他瞧见了好看的女孩子,都想着娶回家。
他今年十六岁了,心智仍不成熟,像个小孩子。
“上次那是说笑的嘛。”安栋嬉皮笑脸,粘着凌青菀的母亲不放,“姨母,我对菀儿可是真心的。”
一旁的二表兄安檐,唇线微抿。
凌青菀余光瞥到了他,觉得他有点不高兴。不过,他一进屋就是这么副严肃的表情,可能是凌青菀想多了,凌青菀就悄悄收回了目光。
“好孩子,你对菀儿像亲妹妹,姨母岂不知道?”景氏终于开口,笑道,“你宽心,姨母以后照顾好菀儿,不叫你担心,可好?”
安栋就笑着,不再胡搅蛮缠。
凌青菀也暗中松了口气。
二表兄安檐紧抿的唇,也微微松动了几分。
“不许胡闹!”姨母警告安栋,“整日说些颠三倒四的话,菀儿都不自在了!”
安栋这才站起来,走到凌青菀身边,笑着道:“菀儿知晓我的,我们从小就好,她才不怪我呢。是不是菀儿?”
“是啊。”凌青菀温柔一笑,道。
姨母也笑了笑。
安栋从小就这么爱和凌青菀玩闹。安栋没有妹妹,又非常想要个妹妹,就和凌青菀很亲密。
只是,凌青菀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方才安栋说那些话,她脸色有点不好。
姨母怕她不悦,这才解释了一句。
见他们依旧如初,姨母就对安栋兄弟道:“你们带着菀儿,你瞧瞧你大嫂吧。”
姨母家的大表兄,目前在京西南路的刺史军营中任职,要隔好几个月才可以回次家。
他身在信阳府。
他的妻子,乃是汝宁长公主的驸马的亲侄女。汝宁长公主的驸马姓周名致。
周致的大哥早年去世,留下几个孩子,都交给周致抚养。
大表兄的妻子周氏,就是周致的小侄女,汝宁长公主待她颇好,跟娘家母亲一样。
因为这层关系,汝宁长公主对安家的亲戚都很熟悉,所以她认识凌青菀母女。
“是。”安栋道。
凌青菀知道母亲有话和姨母说,跟着告辞了。
二表兄安檐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孩子们走后,小景氏把屋子里的丫鬟仆妇们都打发了,只留下她和她姐姐大景氏。
“汝宁长公主来找妹夫,在做什么?”景氏对方才汝宁长公主的到来比较好奇。
方才汝宁长公主的焦急,景氏也瞧见了。
小景氏咳了咳,压低声音道:“朝廷的一些事。”
汝宁长公主插手朝政,也不是一两天的。她是当今圣上的胞姐,深得圣上宠爱。
而且,圣上能登基,多半是汝宁长公主和她的驸马周致的功劳。
“什么事?”景氏又问。
在她妹妹面前,景氏没啥顾忌的。她们姊妹俩,从来不保留。景氏不喜欢乱嚼舌根,性格沉稳,小景氏有事也敢告诉她。
于是,小景氏声音更低了:“官家想要过继兄弟,立为皇储。”“什么?!”景氏大惊。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小姑府上——纪王府突然回京,难道跟这件事有关么?
纪王是圣上的亲叔叔,他有四个儿子。
把皇位让给弟弟,本朝开朝之初就有过的。
饶是如此,景氏还是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圣上才多大年纪?”
当今圣上,十六岁登基,今年刚满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正当年的盛龄,难道以后没有子嗣么?
他过继什么皇储?
简直荒唐!
怪不得汝宁长公主着急。
“…是啊,大臣们是不会答应的,皇亲国戚又有几个愿意?不过,圣上已经同汝宁长公主表明过心意,他是定了心的。”小景氏道,“我原也要找你说,这件事可能和你们家有点关系…”
“纪王府么?”景氏打断妹妹的话。
小景氏点点头,道:“你知道了?”
景氏就把纪王妃的信,告诉了小景氏。
“纪王府就是为这个回来的。”小景氏道,“不过,这件事暂时没什么人知晓,姐你莫要与他人说。”
景氏点头。她口风紧,小景氏知道的,不过是平白叮嘱一句。
屋子里陡然沉默了下。
片刻,景氏仍是难以置信,问道:“到底是为何?圣上才二十六岁,为何要给堂弟立皇储?难道他以后没有儿子吗?”
小景氏摇摇头。
这个,她不清楚。
小景氏的丈夫,乃是吏部尚书,天子近臣。圣上的事,安家肯定最先知道。
关于圣上,小景氏也不太明白。
“…说来也怪,宫里这十年,就没个子嗣。别说是皇子,连公主也没个,着实怪异。”景氏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