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承那边,有葛妈妈、挽纱和庄子上的人照顾,凌青菀也让他们再次煎药,给葛大承服下,然后耐心等待。
终于过了四个时辰,他才醒过来。
凌青菀收拾好行医箱,带着丫鬟们和石庭主仆,去了葛大承的家里。
葛大承非常虚弱,但是实实在在是醒过来了,没有半点虚假。
葛妈妈又是哭,又是给凌青菀磕头。
“妈妈,不过是举手之劳。”凌青菀搀扶着她,不让她跪下,可是葛妈妈坚持给凌青菀磕了三个响头。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庄子。
大家仍是有点回不过来神。
他们已经不叫二姑娘,而是叫活菩萨了。
凌青菀哭笑不得。
庄子上有人安排,凌青菀和石庭就暂时住下。
凌青菀把庄子上管事的叫过来,吩咐他们道:“暂时不要喝生水,哪怕再渴了,也要喝烧开的水,一定要烧开。洗菜、洗米,还是要用净水…”
这次的痢疾,庄子上病倒了大约两三的成人。而且大都是体格健壮的男人,还有活泼好动的孩子。因为他们这些人,都会喝河里的凉水。
河里的水,都带着病邪,没有烧开过。
葛大承是最先得病,病情也是变化最快的。其他人,还没有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凌青菀给他们用药,确保他们能早日康复。
“这是为何?”有人疑问。
凌青菀就解释,他们为什么都会得痢疾的缘故。就是通过水源传染了痢疾的病邪。
有人体格好,能抵抗;有人不怎么喝生水,没有染上;有人则病倒了。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活菩萨的话,他们谁敢不听呢?
当天晚上,就有体壮的男人,跑了十里路,去老远的地方打了水井,给凌青菀和丫鬟们梳洗。
这附近的庄子,都没有水井。
而后,庄子上的女人们,烧了顿饭菜招待凌青菀。乡下人吃肉,多半吃猪肉,而城里贵胄的餐桌上,是不能用猪肉的。
所以,他们宰了只羊款待凌青菀。
凌青菀很过意不去。
“你们身上带钱了吗?”凌青菀吃饭的时候,低声问两个丫鬟,“他们养只羊,肯定要留着做大事,像娶媳妇、嫁闺女的,不能白吃了他们的…”
两个丫鬟有点尴尬。
“没…”两人都说。她们哪怕想带钱,也没什么钱可以随身携带啊。
“我带了些碎银子。”一旁的石庭开口,“姑娘不介意,可以先拿去用。”
说罢,他让小厮把钱袋拿出来。
他身上大约有七八十两碎银子。
凌青菀拿了五两。
“我回去还你。”凌青菀道。
石庭摇摇头:“不必了,小钱而已。再说,这肉我也吃了,全当饭钱。”
凌青菀笑笑,没有深究。
他们用过晚膳,凌青菀把钱交给张叔,让他转交给宰羊的庄户,别占了人家大便宜。
张叔再三推辞,挨不过凌青菀,才收下了。
凌青菀梳洗一番,又因为吃得很饱,睡得分外踏实。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神清气爽。
梳洗整顿之后,凌青菀带着丫鬟,又等了石庭,再次去给葛大承复诊。
葛大承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他的痢疾,也止住了。
“石公子,您可要也给病家把脉?”凌青菀突然问石庭。
石庭摇摇头,道:“不必了,凌姑娘的医术高超,不需要在下多此一举。”
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冷冷清清的。
给葛大承复诊之后,确定葛大承病情稳定,凌青菀仍在庄子上逗留了一上午。昨天开的药,还有几位病家没有止住腹泻。
凌青菀重新给他们调整了药方。
一直忙到了晌午。
葛妈妈已经恢复了些,亲自做好了午膳,招待凌青菀和石庭。她在凌家,见过石庭。
上次石庭还给凌青菀诊病呢。
“妈妈,我要早些回去了,免得我娘担心。您还在庄子上,多住些日子,半个月后我派人来接您。”午膳后,凌青菀对葛妈妈道,“我娘那里,有我呢。”
葛妈妈没有客气,道谢。
凌青菀留下些药,带着丫鬟起身离开。
庄子上的人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大路上。
石庭的马车先走,凌青菀的马车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马车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凌青菀撩起车帘,问车夫,“怎么不走了,车子坏了吗?”
“姑娘,车子没坏。”车夫回答,“前头石官人的马车停了,挡住了道儿。小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凌青菀颔首。
***

第038章药书

第038章药书(求首订)
凌青菀的车夫刚刚跳下车,准备去前面瞧瞧情况,石庭就走了过来。
他径直走到了凌青菀的车前。
凌青菀见他表情恬淡隽雅,看不出情绪,不明所以:“石公子,怎么不走了?”
“我车厢宽敞,想邀请姑娘同坐。”石庭道,“姑娘医术令我折服,不知可否讨教?”
三月的风,和煦温暖。金灿灿的阳光斜照在石庭的脸上,他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细嫩,比女人的肌肤还要细腻。
道旁的柳絮杨花纷飞,旖旎中有淡淡的花香。
凌青菀犹豫了下。
石庭又开口道:“我的马车宽敞,姑娘带着丫鬟过来同坐,也是无碍的。咱们还可以快点回城......”
凌青菀的马车,空车跑起来肯定更快,不用石庭总是等她们。
瞧了眼身边的两个丫鬟,见她们低眉顺目,没有露出半分惊讶的样子,凌青菀就道:“也好。”
切磋医术,在大夫之间是很常见的。
况且,石庭很大方把行医箱借给凌青菀,让凌青菀救活了葛大承。单单这点,就欠他一个人情。
她带着她的两个丫鬟,换到了石庭的车上。
石庭的车厢,像个小巧的阁楼,用碧色绒布绣金线团蒲摆了五六个位置,一张特质的花梨木长形矮桌,将车厢分成两个部分。
敞开,稳妥,舒适。
凌青菀觉得有点像亲王的象辂。
“商户之子,用这么奢华的马车。不是自负无知,就是特意想引人注目。”凌青菀心想,“石庭看上去隐忍沉默,不像是那种无知之徒。那么,他这么引人注目,到底为什么?”
凌青菀又想到石庭的“天一阁”,不过是药铺。却不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反而开出天价和苛刻的条件。
可见,石庭是想引起京城权贵对他的重视。
为什么要这样做,凌青菀不明白。她还以为商户多低调行事。毕竟商人地位低,很容易受人宰割。
石庭却反其道而行之。
她心思微转间,马车已经启动。因为车厢宽阔,马车很稳。没什么颠簸感。
“......这是我从绍兴带过来的瑞龙茶,姑娘尝尝。”石庭给她倒了杯茶。
茗香四溢。
绍兴的瑞龙茶很有名。这点凌青菀知道。
江南的茗茶,在京里销路也很好,晋国公府却很少买,因为需要用茗茶招待的贵客不多。
“石公子是绍兴人?”凌青菀问石庭。
石庭摇摇头。道:“不是。是这次上京,路过绍兴时,听闻瑞龙茶盛名。就买了些尝尝。不成想,甚合我口味。故而随身带了很多。”
凌青菀颔首。
她慢慢品着茶。
一杯茶毕,石庭跟她说起葛大承的病。
“葛大承不仅仅是痢疾导致的尸厥。”凌青菀解释道,“他是下焦病痢,上焦痰堵。两病并发,定然会导致脾虚气弱,状如挺尸。我给他用的是‘归芍六味汤’,重用了当归和芍药。
当归性滑,痢疾最宜其滑;芍药味酸,入肝以平木,使木不至乘脾。还用了车前子、枳壳等,分利水湿,又消痰通达,故而他能醒过来。”
凌青菀一口气说完。
她说罢,石庭表情平平,毫无变化。
倒是凌青菀的两个丫鬟踏枝和挽纱,目瞪口呆望着自家姑娘,说出这么一套话。
她们俩崇敬又难以置信。
石庭余光微转,瞥见了两个丫鬟的表情,心里顿了顿,有些念头浮动。
他面上,看不出半点异常,不动声色问凌青菀:“凌姑娘,‘归芍六味汤’,出自哪里?”
“《王氏医存》。”凌青菀答。
石庭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王氏医存》?”石庭的小厮突然插话,“就是太原王氏那本盛传医仙老祖宗留下来的药经?那书早已失传,连王氏子弟自己也找不到,姑娘从哪里得到的?”
凌青菀蹙眉。
太原王氏......
凌青菀的外祖母家也在太原。
太原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早在隋唐的时候,五姓七望是最显赫的贵胄,那五姓中,就是“太原王氏”。
当今太后,官家的嫡母,就是出身太原王氏。
而太原府富饶,城镇繁华鼎盛,人口仅次于盛京,是天下大府之一。太原府除了王氏,还有另一支贵胄,扬名天下——太原卢氏。
卢氏曾经是范阳人,也是隋唐五姓之一。五姓七望,就有“范阳卢氏”。只是,太原这支卢氏,曾经在范阳是旁枝,他们虽然占着百年望族的名声,实则发迹于本朝。
相比之下,老贵族王氏,因为科举取代了九品中正制,他们不擅长读书,就退出了官场、兵权失落,逐渐落魄,反而不及卢氏尊贵。
“归雁,不许多嘴。”石庭对他的小厮道。
他这名小厮,也是精通医学的,比普通郎中医术还要厉害,因为从小养在石家,跟着少爷们学医。
“没什么。”凌青菀回神,笑道,“我不记得了,兴许哪里看过吧?”
她心里也颇为震撼。这个书名在她脑海里,很熟悉,凌青菀随口就来,她还以为《王氏医存》跟普通的药经,像《黄帝内经》等一样,是市面上流通比较广医书。
如今看来,是她误会了,凌青菀微微蹙眉。
石庭则不再询问。
他的马车很快,一个时辰就到了城里。
石庭径直把凌青菀送到了晋国公府门口。
凌青菀邀请他到家里坐坐,石庭拒绝了:“改日吧,改日再去打扰。”
送完了凌青菀,石庭就带着归雁,回了自己的府邸。
归雁还在疑惑。问石庭:“五少爷,您听到那位凌姑娘的话了吗?她看过《王氏医存》。老太爷很想要《王氏医存》,说写那本书的,是当今太后的祖父。那里头记录了很多精彩绝伦的医案,而是还有巫医之术。
现如今,巫医之术早已失传,咱们石家也只保留了皮毛。而王氏医存有很多记载。他们是上古巫医的传人之一,如今绝代了。
老太爷让您上京,不是要叮嘱过。一定要想方设法打听《王氏医存》的下落吗?”
石庭恍若不闻,表情不变,任由归雁在耳边絮叨。
“五少爷,真是踏破铁鞋......”归雁还在劝说石庭。让他趁机和凌家姑娘多些来往,打听《王氏医存》的下落。
太原府王氏。是贵胄门第,非医学世家。所以,他们家的有位老祖宗以医学闻名天下,王氏却没人继承下来。更没有人当回事,就连那本震惊天下的药经,他们也弄丢了。
真是暴殄天物。
“我知道了。”石庭冷冷的。打断了归雁的话。
归雁连忙道是,不敢再多嘴。
“你退下去吧。没事不要到后院来。”石庭又对归雁道。
归雁又道是。
石庭自己进了后院。他的后院,宽敞豪华,却没有一个丫鬟、小厮,只有他自己。
内院是他的禁地。
“归雁......”归雁刚走几步,石庭又喊他。
归雁连忙小跑着到了石庭身边,恭敬叫了声五少爷,等石庭吩咐。
“陆公劭在哪里?”石庭问。
陆公劭是石家的管事,老太爷身边的人,跟着石庭上京,帮着石庭打理府宅。
“小人不知道,这就去找。”归雁道,“让他到后院来吗?”
石庭颔首。
归雁这才脚步匆匆,出去找陆公劭。
陆公劭往常这个时候,都不在家。但是今天因为石庭未归,很多事要处理,陆公劭还没有出门。
他也不知道石庭已经回来了。
归雁在外院的花厅找到了陆公劭,对他道:“陆总管,五少爷请您去后院。”
陆公劭表情一敛。
平素只有商量机密的时候,石庭才会让陆公劭去后院的。故而,陆公劭把账本一叠,顾不得收拾,立马去了后院。
后院种满了竹子,竹林深处,有坐四面通风的凉亭,飞檐翘角。初春的风和煦,从四面涌入。
凉亭里有淡烟袅袅,隐约是白纱萦绕,久久不散。
石庭在烧东西。
“五少爷。”陆公劭上前,给石庭见礼,见他在撕一本书。那本书很厚,书页破旧泛黄,还有不少地方修补了。
看得出是很珍贵的书,修补得非常用心。
石庭却一页页撕下来,慢慢烧着,确保烧得不留残余,要烧得一干二净。
陆公劭问他:“五少爷,这是烧什么?”
石庭不答。他表情幽淡,目光随着那跳跃的火光,微微浮动。良久,他才说:“陆公劭,咱们的事,可以开始了。”
陆公劭面上一喜。同时,他又问道:“五少爷不是说,要先找一个人,还能开始吗?”
“找到了。”石庭波澜不惊道。
“谁?”陆公劭吃惊。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对他们的计划如此关键,五少爷非要先找到才肯动手。
“你不必知道。”石庭道,“祖父吩咐的事,咱们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明天就开始吧。”
陆公劭道是。
而后,两人声音更低。
陆公劭说了很多话,石庭都是听着。听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开口说一两句,其余都是陆公劭在说。
石庭听着陆公劭说话,手里动作不停,仍在慢慢撕书、烧书。直到最后,他将书皮丢入小火炉里。
火苗吞噬着那书皮,陆公劭瞥了眼,突然惊愕指着那书皮道:“这......这.......”
《王氏医存》那四个字,慢慢被火苗吞噬,只剩下“医存”二字的时候,陆公劭震惊:“这是老太爷让您找的那本书吗,《王氏医存》?”
石庭颔首:“是。”
“您......您找到了?”陆公劭惊愣半晌。这么名贵的药经,怎么烧了?
老太爷梦寐以求的药经啊。
“不是。”石庭缓缓站起身,拍了拍飘落在他衣襟上的残灰,声音平静道,“这书一直在我手里,从未经他人之手,何来找到?”
说罢,他闲步出了凉亭,留下陆公劭在风中凌乱良久。
“这个疯子......”陆公劭呢喃,对石庭的行径难以理解。除了一句疯子,他还真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石庭此刻的行径。
转念,陆公劭突然又明白了石庭的用意:这本书烧了,天下绝本了。
可石庭看过。
他自幼天赋过人,过目不忘,记得很多的药经。故而,老太爷如果还想那本《王氏医存》,就会求着石庭。
这就是为什么石庭当着陆公劭的面烧,他需要陆公劭帮他传话。
石庭有老太爷想要的东西,他在石家就有地位,不容动摇。哪怕眼前这件事办不好,老太爷也不会责备他,甚至会把家主交给他。
陆公劭倏然后背发寒。
石家这位五少爷,心思缜密,阴毒狠辣,非常人莫及。与他相处,需得小心翼翼。

第039章记忆

第039章记忆(第二更求米分红票~~)
晋国公府门口,炮仗掼下的碎屑尚未扫去,空气里弥漫着喜庆的气息,大红灯笼昼夜不息。
昨天,三姑姑出阁了。
凌青菀带着丫鬟,回了榭园。
景氏不在内院,她在外头花厅里,和家里的管事们商量后天三姑姑回门的事。
大哥去帮忙了。
景氏的两个得力丫鬟,也跟着去服侍了。
“葛大承怎样了?”景氏身边的另外两个大丫鬟,蝉儿和闲儿,都围上来服侍凌青菀洗漱更衣,顺便问起庄子上的事。
“活过来了!”踏枝抢在凌青菀前头,把事情告诉了众人。她很激动,绘声绘色把凌青菀如何救活死人的话,告诉了榭园众丫鬟婆子。
大家都奉承着,夸凌青菀很厉害,个个赞不绝口。
其实,她们多少有点质疑踏枝的话。凌青菀什么本事,榭园的人自以为很了解,凌青菀根本没那个能耐。
凌青菀笑笑,不以为意。
她在众人的服侍下,用了些点心,就准备去睡觉。她坐车之后,有点犯困。
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却听到有人说话。
声音很小,似乎是从帘栊外面透进来的。
“二姑娘呢?老太太让姑娘过去说话。”丫鬟的声音很轻,还是传入了凌青菀的耳朵里。
“姑娘睡了。”是闲儿回答,态度颇为强硬。
“......姐姐,老太太吩咐,婢子也是奉命行事。”丫鬟有点讨好似的,对闲儿巴结道。
“那你就去回老太太。说姑娘睡下了,等醒了再去给老太太请安。况且,大|奶奶不在跟前,若是得罪,大|奶奶自会领着姑娘去赔罪。”闲儿道。
闲儿语气里,对老太太的丫鬟甚是厌恶,压根儿没有把老太太身边的人放在眼里。
谁都知道。现如今的晋国公府。是景氏当家做主。整个后院,榭园才有实权,老太太空有尊贵罢了。
老太太却多次为老不尊。丫鬟们就越发提防。
单单叫姑娘去?若是老太太犯浑,姑娘吃亏了,大|奶奶能轻饶了服侍的人?,
闲儿就怕这点。一点面子也不给老太太的丫鬟。
老太太这丫鬟叫缀芳,最擅长见风使舵。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深得老太太喜欢。得势的丫鬟,多少有点叫其他丫鬟记恨,背后嚼她坏话的也多。
闲儿没跟缀芳打个交道。但是时常听厨房上的妈妈数落缀芳,心里对她印象不好,故而越发没个好气对她了。
“闲儿姐姐。”凌青菀已经批了件单衣。撩帘而出,打断了闲儿的话。
凌青菀一眼看到了缀芳。
缀芳穿着浅绯色的上衣。窈窕身段,面容白皙,瓜子脸,眼睛又圆又亮,看上去颇为开朗。
凌青菀颔首,对她道:“缀芳姐姐稍待,容我更衣梳妆。”
缀芳连忙道是。
凌青菀重新进了里屋,闲儿她们跟进来服侍。
“......不该和她说那些闲话。我大白天睡觉,不应祖母的召唤,传出去像什么话?你应该进来喊醒我。”凌青菀柔声对闲儿道。
闲儿气不平,道:“姑娘,婢子是不知老太太唤您做什么。平素有什么事,她也不来瞧姑娘,如今却要姑娘前去。”
“这不一样。老太太是长辈,她来、或是不来瞧我,都没有错。”凌青菀道,“我若是不去,就落了口风给她。”
一旦落了口实给那老太太,只怕她又要掀起波浪。
母亲最近很忙,三姑姑出阁、回门,全是母亲一个人操劳,凌青菀不想给母亲添麻烦。
她又不怕那老太太吃了她。
况且,她昨夜睡得饱饱的,根本不缺这点睡眠,起来又何妨?
闲儿点头,道:“姑娘,婢子知错了。”
凌青菀笑着,道:“无妨,你到底厉害,比踏枝强多了。回头,你和挽纱跟着我去老太太那边吧?”
踏枝正在帮凌青菀梳头,听了这话憨憨笑,丝毫不以为意。踏枝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哪里厉害,能在姑娘身边服侍,是她运气好而已。
闲儿笑,道:“是,姑娘。”
她们主仆更衣、梳头,凌青菀就带着挽纱和闲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缀芳远远跟在她们身后。
进了屋子,老太太坐着喝茶,一脸不耐烦,又带着几分恼怒。
凌青菀给她见礼。
老太太却不搭理她。
凌青菀见礼之后,不等老太太说什么,自顾站了起来,立在旁边,轻声问:“祖母,您唤孙女,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老太太重重将茶盏搁在炕几上,冷声问她:“你昨天去了哪里?”
“庄子上......”凌青菀刚要解释。
老太太却把手边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瓷满地,半盏茶水溢出来,溅湿了凌青菀的裙裾。
凌青菀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
“你姑母出阁,你却去了庄子上,这是哪家的规矩?”老太太厉喝,“这就是你娘教你的?”
凌青菀暗想:昨天的喜礼,肯定出了什么错,惹得祖母不快。她不敢冲景氏发作,就拿凌青菀作伐。
凌青菀撞到了老太太的气头上。
她无奈叹了口气。
“祖母......”凌青菀明知老太太只是挑事,根本不会搭理她的解释,她还是想解释清楚。
说清楚了,老太太再闹,凌青菀也不打算理会她。
“住口!”老太太立马厉声,打断了凌青菀的话,“你休想狡辩!这样没规矩,还是什么大家闺秀?来人。把她关到家庙里,禁足三个月!”
这话一说,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面面相觑。
没人上前动手。
连最得宠的缀芳,也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凌青菀是大|奶奶的心头肉,动了她。这些下人明日就要被卖出去。
大|奶奶景氏在丫鬟们心里。颇受敬畏。
“怎么,我的话如今不管用了?”老太太一见这架势,怒意更盛。呵斥身边的丫鬟、妈妈,“听到不曾,把她关到家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