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连忙去搀扶她,问她:“妈妈,您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您告诉我。”
“…大承他…走了…已经置板,等着婢子回去大殓。”葛妈妈哭得接不上气,眼前发昏,几乎晕倒。
葛妈妈口中的“大承”,是她的独子,叫葛大承。
踏枝和陈妈妈搀扶着她。
凌青菀很是震惊。
她从来没听说过葛妈妈的儿子生病,怎么突然就走了?葛妈妈只有一个儿子,比凌青菀大四个月。
孩子出生四个月之后,正值葛妈妈奶水充足,进了晋国公府做乳娘。然后在凌青菀身边服侍,整整十五年了。
葛妈妈的独子葛大承,就是凌青菀的乳兄,非普通下人可以比拟的。若凌青菀是个男人,将来做了官,乳兄就是左膀右臂,有些人家的乳兄,比亲兄弟还要亲。
葛大承年少老成稳定,又果敢聪颖,深得景氏的器重,名字还是晋国公府的人帮忙取的…
景氏前年将葛大承派到庄子上去做个小管事。
他算是最年轻的管事。
“这是为何?”凌青菀问道,“他怎么会…”
葛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痛苦万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知道哭。
陈妈妈代为回答:“姑娘,是突发急病。开春以来,庄子上发痢疾,好些人染上了。大承最严重,昨夜突然就…”
她这话一说,葛妈妈眼泪流得更凶。若不是挽纱和陈妈妈用力搀扶着,葛妈妈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打湿了衣襟。
凌青菀握住了她的手,道:“妈妈,您等着,我去禀告我母亲一声,咱们这就去庄子上。”
凌青菀想亲自去瞧瞧。
有时候痢疾会导致尸厥,人如挺尸,乡下的大夫断为去世,其实还能救。
凌青菀抱着这样的希望,打算去看看。
她听陈妈妈的意思,庄子上只怕是瘟疫。那个庄子上,都是她母亲陪嫁。若是死了很多人,只怕会闹成大事。
凌青菀也想去救治。
能救一个是一个。
故而,她留下葛妈妈,自己带着踏枝,急急忙忙去了花厅,找到了她母亲。
景氏正忙着应酬宾客,忙得不可开交。凌青菀来了,景氏连忙拉住了她,笑着对客人道:“这是菀娘。”
然后把凌青菀介绍给太太奶奶们,让凌青菀帮忙照应。
凌青菀笑了笑,和这些太太们见礼,才偷偷拉住了母亲的袖子,给母亲使眼色。
景氏会意,跟凌青菀从屋里出来,走到了屋檐之下的回廊上,母女俩交头低语。
凌青菀把她乳娘儿子的事,简单说了。她说罢,又把庄子上可能染了瘟疫,也告诉母亲。
景氏也吓住了,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也就是这几天。”凌青菀道,“三姑姑出嫁,他们都知道家里忙碌,不敢拿这些事来叨扰您。”
“我派人去庄子上,顺道送葛妈妈。”景氏道,“这里你照应些…”
“娘。”凌青菀拉住了母亲,“我想亲自送葛妈妈去庄子上。葛大承是我的乳兄,只比亲兄弟疏远几分。他尚未大殓,我去送他一程。”
“胡闹,庄子上有瘟疫,你染了病可怎么办?”景氏严厉拒绝了凌青菀的请求。
“不会。痢疾的传染,都是通过水源。那个庄子上,肯定是没有水井,只有河水。大家临河洗衣、洗马桶,又打水洗菜。”凌青菀道,
“故而马桶里的病邪,重新进入水源。庄子上的人,肯定常喝河里的生水,才染成瘟疫。我去了庄子上,不喝他们的水,更不吃他们的东西,病邪不能传给我,娘放心。”
乡下十里八乡才打一口水井。
凌青菀母亲的陪嫁薄,她的庄子肯定也不富足。假如有河的话,是不会打水井的。
河水是活的,临河吃水、洗衣、洗马桶,是最最平常的。京里还好,若是江南水乡,根本不会打井,不管富足不富足。
而痢疾粪便入了河里,尚未散去又重新进了吃水桶,相互传染,才导致一个庄子上都病了。
“好,那你去吧。”景氏一听凌青菀的话,觉得她什么都懂,不怕出事,故而就答应了。
景氏并不是一味拘束孩子的母亲。
有些时候,她很有魄力,也很果断,就像现在,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凌青菀的请求。
凌青菀道是,快步回了榭园。
她吩咐丫鬟去备车,然后她自己和陈妈妈搀扶着葛妈妈,去了后院的角门,准备从后院出去。
正院门口宾客太多,她们从后门出发。
晋国公府的后院,和隔壁石府的后院紧挨着。从角门出来,能瞧着石府的青瓦飞檐。
凌青菀脚步顿了顿,道:“踏枝,你先搀扶着葛妈妈,在车上等我,我去趟石家。”
然后她带着丫鬟挽纱,快步去了石家。
她们绕到了石府的前门。
挽纱不明,问道:“姑娘,咱们去隔壁做什么?”
“我找石公子有事。”凌青菀道。
挽纱不敢阻拦她,紧紧跟着她,到了石庭的门前。
凌青菀亲自敲门,开门的小厮颇为惊讶,上下打量她,问道:“姑娘找谁?这里换了主子,现在是石公子的府邸。”
“我是隔壁晋国公府的,我找石公子有事,他在家,还是去了天一阁?”凌青菀问道。
小厮又打量她,似乎在验证她话里的真假。
这时,一个穿着天蓝色直裰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他宛如三月的天,清淡高远,优雅而立。
凌青菀定睛一瞧,正是石庭,连忙上前见礼。
石庭却辨认了一下,才道:“哦,是凌姑娘啊…”语气仍是有几分不确定。
上次问诊之后,他没有记住凌青菀的面容。
凌青菀道是,然后语调快速道:“石公子,我乳兄病入膏肓,整个田庄病了不少人。
我略微会些医术,想去瞧瞧。可是凌家无人行医,没有药材。再去药铺买,只怕来不及。念着石公子是开药铺的,不知您有现成的行医箱没有?能否借我一用?”
“可以。”石庭道,非常痛快。
然后,他给贴身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去把行医箱提过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石庭毫不吝啬。
小厮去拿行医箱,凌青菀和石庭就站在大门口的丹墀上,两人一时间也找不到话题,都沉默着。
凌青菀心里着急,没有去打破沉默、说些闲话的心思。她焦虑的时候,不停用衣带缠绕手指。
她这个小动作,让石庭微怔,眼底眸光浮动,有了些情绪表露出来,不同与平常的冷漠。
只是凌青菀看不懂他的表情。
很快,石庭的小厮把他的行医箱拎出来,交给凌青菀。而另一边,石庭的马车也听到了大门口,他正准备出门。
凌青菀的马车,也到了石府。
她的马车,被石庭的马车挡住。
凌青菀刚刚要上车,石庭突然喊她:“凌姑娘,在下到京师小半年,没看过什么病家。假如姑娘不介意,在下能同姑娘去庄子上瞧瞧么?”
凌青菀讶然。
方才凌青菀说庄子上人生病的时候,石庭表情很冷淡,没有半点兴趣的样子。
现如今,他居然说要跟着去瞧。
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不过,大夫想积累经验,去看看病家,也是很正常的请求。
“诊金呢?”凌青菀问。
“不取诊金。”石庭答。
凌青菀就点点头,道:“那多谢石公子了,请吧。时辰紧迫,还请公子快些出发。”
石庭微微颔首。
他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上了马车。他的马车先行,出了找昭池坊,到了街道上,这才让开空隙,等凌青菀的马车前头领路。
石庭的马车,亦步亦趋跟着。
凌家乃是普通的黑漆平顶马车,一匹老马拉着,跑起来并不快。车上挤着凌青菀主仆四人,很少逼仄。
而后面的石庭,四匹马拉着的大马车,华盖浓流苏,车厢宽敞,几乎可以容纳十人。
一个半时辰的车程后,终于到了庄子上。
葛妈妈一直在哭,眼睛都要哭瞎了,睁不开。
他们一行人,去了祠堂。
葛大承的尸体,摆放在小祠堂里,等着葛妈妈到了,再行进小殓、大殓,现在只是盖了白布。
凌青菀让丫鬟们搀扶着葛妈妈,她自己背着行医箱,走在最前头。
石庭和他的小厮,走在最后面。
大家很快就到了小祠堂。
***

第036章复生

第036章复生
庄子上的小祠堂,是土砖夯成的墙、桔梗和茅草做成的顶,有了些年月,土墙和草顶都被风化得厉害,残破不堪。
篱笆围城的院子,站着好些男男女女,差不多是庄子上尚未生病的成年人都来了。
葛妈妈大声哭着儿子,踉跄进了祠堂。
踏枝和挽纱左右搀扶着她。
院子里的人,则纷纷给凌青菀磕头。他们都认识凌青菀,知道是二姑娘。这处庄子,凌青菀多次和她母亲来过,只是她不记得了。
她让众人起身,也连忙进去。她看了眼石庭,见他带着小厮也进来,凌青菀就没有多话。
庄子上的人,把祠堂的门板卸下了,停放葛大承的尸体,在他身上盖住白布,尚未小殓。
葛妈妈扑上去,大哭起来,掀开了葛大承身上大白布。
葛大承去世已经有五六个时辰了,脸色铁青、嘴唇惨白,有点僵硬,却没有完全发僵。
“他娘,你莫要哭了…”门板旁人,站着一个男人。他个子不高,又削瘦,此刻看上去苍老了十岁,背有点佝偻。
他是葛大承的父亲葛顺,因为腿脚不便,一直生活在庄子上。他原本就矮瘦,经历独子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遭遇,他整个人都垮了。
他眼睛红红的,声音嘶哑。
葛妈妈却上前,拉住了她男人的衣襟,不停厮打他,又哭又骂道:“你是死人,你赔我的儿子啊…”
她无处可以发泄。
葛顺任由她厮打。
凌青菀上前,没有去劝葛妈妈,静静站在一旁,抓住了葛大承的手腕,开始诊脉。
庄子里的人都挤了进来。
瞧见这一幕,他们吓了一大跳。
“二姑娘是要做甚?她尊贵的主子,怎么去碰死人,不吉利啊。”男人们想。
女人们则胆战心惊:“二姑娘真是大胆,连死人也敢碰,不怕沾惹晦气么?”
凌青菀没有瞧见众人的表情,只是静静给葛大承诊脉。
诊完了左手,她又拿起了葛大承的右手。
祠堂里,不知哪个女人,倒吸一口凉气。
“二姑娘也太大胆了,她抓起死人的胳膊,居然没完没了。”
“这姑娘是有什么怪癖吗?”
他们都在心里想着。
那边,葛妈妈厮打了丈夫一会儿,怪她丈夫没有照顾好儿子;而后,又扑到儿子身上,痛哭流涕。
她没有留意到凌青菀的动作。她丈夫瘦弱,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两眼冒花,也没有看到。
故而,凌青菀诊断了片刻,这才放下葛大承的手。
“左右手脉息全无,深取、浅取都没有了。别说乡下郎中,就是太医遇到此等情况,也要说人死了。”凌青菀心想,“不知脚上跌阳脉可有?若是还有跌阳脉,倒也可有试试一救。”
想着,凌青菀绕到了葛大承的脚头,脱下他的袜子,诊断脚上的跌阳脉。
跌阳脉在解溪穴的位置,凌青菀找准了跌阳脉,深按取脉。
虽然葛妈妈哭得声音很大,可是祠堂里的人,注意力却都在凌青菀身上。
见凌青菀摸完了葛大承的手,又摸脚,祠堂里的男男女女全部惊呆了。
“二姑娘是有怪癖,还很严重。可惜了,这么标致的千金,竟如此不堪。”
“姑娘是摸死人上瘾了?城里的姑娘,真是奇怪,要是乡下的女孩子,只怕早就躲得远远的。”
他们想着,目光都在凌青菀脸上。
凌青菀一直紧锁着眉头。摸了葛大承的脚片刻,她突然舒展了愁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此情此景,她的笑容在大家看来没有半分柔美,反而叫人毛骨悚然,瘆的慌。
“二姑娘是撞鬼了么?”
“晦气上身,还是葛大承没有走远,缠上了二姑娘?”
他们惊悚的看着凌青菀,却见凌青菀走到了葛妈妈身边,扶着哭得瘫软在两个丫鬟手里的葛妈妈,声音不高不低道:“妈妈,大承兄没死,他只是昏厥了。”
这话,似轰雷般在屋子里炸开。
大家又一次被震惊了。
这些庄子上的人,都眼睛直直的,半晌没有回神,看着凌青菀和葛妈妈。
葛妈妈则一把抓住了凌青菀的胳膊,捏得凌青菀胳膊快要断了。她似抓住救命的浮木:“姑娘,您没有哄骗妈妈?姑娘啊…”
说罢,她大哭起来。
葛妈妈的男人葛顺也挪着瘸腿,走到凌青菀跟前,噗通给凌青菀跪下:“姑娘,您是菩萨下凡,您用仙术救救这孩子,您救救他!”
他声泪俱下,哭得好不凄惨。
满祠堂的人,都没有动,也没有劝葛顺夫妻。他们各有心思,就是不知道凌二姑娘这番言辞是什么意思。
葛大承生病、病逝,都是庄子上的人经手的。葛大承都僵了一半,怎么可能没死?
“二姑娘打什么主意?”
“死人怎么会诈尸?”
“葛大承是死了,气息都没了。二姑娘怎么说出这番话来?她到底要做什么?”
大家对凌青菀的意图,觉得糊里糊涂的。
“你们起来吧,我来给大承兄用药。”凌青菀道。
她不再理会葛顺夫妻,只是打开石庭的行医箱,拿出当归、芍药、防风等药。
药拿在手里,凌青菀不用称,自己掂量几下,就配了一副药,交给她的丫鬟挽纱:“快,去把这副药煎成一大碗水。”
挽纱道是。
她站在凌青菀身边,问满屋子的人:“哪里有药钵?”
有个妇人说她家里有,就带着挽纱,去了她家里煎药。
“还带着行医箱,二姑娘会医吗?”众人不再是各自心想,而是开始嘀咕了,“开的是什么方子?”
“我哪里知道?”庄子里的人,不常请大夫,哪里会知道药方呢?
他们低声议论着。
葛顺和葛妈妈,都哭得不成声。
石庭带着他的小厮,一直站在祠堂的角落里,看着凌青菀,没有插嘴。他表情隐晦不明,看不出情绪。
祠堂里的寂静被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取代了,有点吵。大家都在嘀咕着。
半晌,有个六十来岁的老者,犹豫着上前,给凌青菀行礼,然后道:“二姑娘,老奴是大|奶奶跟前的老人了,有句话献给姑娘。”
“您说。”凌青菀道。
“死者入土为安。大承是姑娘的乳兄,情分非同寻常,老奴也能体谅姑娘的心。只是,他去世多时,尚未入殓,恐耽误了进入回轮,投不了好胎啊。”老者道。
老者觉得凌青菀是在折腾死人。
这是满祠堂其他人的心声。
“我心里有数,您宽心。”凌青菀道,“耽误不了多久。等挽纱把药煎好,给大承兄服下,他半个时辰就能复苏过来。”
老者瞠目结舌,没想到凌青菀说出这么儿戏的话。
人都死了,多少人见证的,岂能死而复生?哪怕是上古巫医,都不能做到。
凌青菀一个贵胄千金,哪怕学医也是打发光阴,玩闹罢了,她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这不可能。”有人嘀咕。这声嘀咕,声音有点大,能传到凌青菀和葛妈妈眼里。
葛妈妈恨恨的朝人群撇过去。
大家都不和她对视。
葛妈妈的心情,没有人能理解。哪怕是一丝渺茫的希望,葛妈妈都要紧紧抓住。
“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救得活死人啊。”还有人在嘀咕。只是,他的声音更低了。
满祠堂的人,除了凌青菀、葛妈妈和葛顺,没人相信凌青菀的医术。他们觉得,凌青菀是在折腾死人。
这样,会对死人不敬的。
葛妈妈和葛顺不过是丧失爱子,悲痛过度,唯有一丝残念不肯放。
而凌二姑娘,就不知道她图什么了。
“姑娘,药好了。”两刻后,挽纱将煎熬好的药,端了进来,交给凌青菀。
凌青菀看了眼石庭。
石庭明白,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帮着凌青菀,给葛大承灌了下一大碗药汤。
“这姑娘,不知世事,真是胡闹。连张叔的话,她也不听。大|奶奶如此精明能干,怎么生了二姑娘这么糊涂的女儿?”有人替景氏不值得。
“二姑娘摸了半天死人,肯定沾染了邪气,被上身了才胡言乱语吧?”有人则害怕,往远处挪了挪,不敢靠近凌青菀。
“二姑娘这下子要怎么收场?大奶奶知道了,定然要气死。”
他们各有心思,不时低语,祠堂里都是小声说话的嗡嗡声。
时光暗转,慢慢就过了半个时辰。
门板上的葛大承,没有半点反应。
大家的目光,都不时撇过凌青菀的脸,想看看她等会儿怎么下台。而凌青菀,表情恬柔安静,不露半分焦虑。
她这样,才算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婉约。
又过了片刻,那位姓张的老者上前几步,想要再次劝诫凌青菀,赶紧让葛大承入殓为安。
张叔尚未走进,倏然放置尸体的门板上,传来一声沉闷的**。而后,葛大承的手动了动。
屋子里陡然静了,静得落针可闻。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半分血色,苍白着站立,脚步都不敢挪一下。
他们又是惊悚,又是震惊。
好似暴雨来临前的沉闷、寂静,叫人透不过来气。
“闹鬼啦,诈尸啦!”最后,一个胆小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大哭着跑了出去。
一下子搅乱了屋子里的寂静。
小祠堂立马乱哄哄的。
石庭瞧着这一幕,眉头深锁,陷入深深的思虑中。他落在凌青菀身上的眸光,带着几分探究和锋利。
***

第037章痊愈

第037章痊愈
葛大承动了动,又重新昏睡过去。
小祠堂里乱哄哄的,大家恨不能都挤上前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们都被震惊得云里雾里,此刻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死人复生,第一次见啊!
二姑娘难道真的是菩萨转世?
凌青菀的身上,好似突然多了层金光,慈悲又肃穆。他们都怔怔看着凌青菀,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敬畏,似看樽菩萨泥像。
那位姓张的老者,又是震惊,又是尴尬,又是惊悚,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跌倒在地。
他儿子连忙扶起他。
“这…这怎么可能?”张叔呢喃,仍是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凌青菀对这些乱哄没有理会。
葛大承重新昏死,葛妈妈和葛顺的心又沉了下来,都围着凌青菀,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先把脉…”凌青菀道。
小祠堂里又是一静。
方才真的只是诈尸?
人到底醒没有醒啊?
他们都紧张的攥着拳头,恨不能挤到凌青菀身边,询问到底如何?
就连凌青菀的两个丫鬟,也是目瞪口呆的,至今没有回神。她们俩方才也觉得,凌青菀是在显摆自己,折腾死者。
现在看来,她们家姑娘深藏不露,太厉害了!
“没事,已经复苏了,只是昏睡。”凌青菀道,“再用些药,晚上应该会醒过来。你们谁帮忙,把大承抬回去,别再搁在门板上。”
大家仍是一震。
真的啊?真的就救活了。
葛大承死了,是全庄子上的人看到的,没有半点假。快僵硬的死人,一碗药就治好了。
那药,是什么灵丹妙药啊?
“我来…”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上前几步,抱起了葛大承,准备把葛大承送回家里。
他抱着葛大承的时候,能感觉到葛大承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呼吸,年轻人的手也是微抖。
彻底醒过来了。
戏文都不敢这么唱!
若不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谁能相信这种事?哪怕是亲眼所见,都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二姑娘,我家男人也是拉稀,和大承一样。他也病了好些日子,您救救他。”突然,有个女人跪在凌青菀的腿边,哭着求道。
“二姑娘,我家闺女也是…”
“还有我家五郎…”
大家七嘴八舌的喊着,都噗通跪下,就跪了一小半人。庄子上最近瘟疫横行,他们的家人都染了病。
“好,带着我去瞧瞧。”凌青菀痛快道。
她提着自己的药箱,留下一副药给葛大承,吩咐挽纱继续去煎药,然后带着踏枝,石庭和他的小厮也跟着,去了庄子上各户,给他们家生病的人诊脉。
全部都是痢疾。
但是每个人体质不同,凌青菀差别用药,并不是每个人都用一样的。
有的人是红痢,有的人是白痢,治疗方法也不同。
她一直忙了四个时辰,就到了晚上,夜幕四拢,别说吃饭,一口水也没喝。
凌青菀饥肠辘辘的。
丫鬟踏枝也饿,但是精神振奋,没有半分疲态;石庭一直沉默不语,跟在凌青菀身后。唯有他的小厮,有点东倒西歪,扛不住了。
差不多快要把庄子上痢疾的病者都看完,有个年轻人跑来说:“二姑娘,大承哥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