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战的时候,二哥的庶女——五侄女见自己亲哥哥的衣裳被七堂弟烧了,趁其不备,上去就偷偷咬了七堂弟的手,只差把他的小手指咬下来,这才惹得七堂弟大哭不止。
十指连心,疼得可厉害了。
五侄女才五岁,因为二房的几个姨太太总受二爷的打骂,她自幼就跟在二侄儿赵明尓,对哥哥马首是瞻。见哥哥吃亏,五侄女就毫不犹豫上前帮忙。
二婶听明白原委,才知道是七堂弟自己惹事,反而被一个小女娃娃咬了,气得肺都炸了!
她骂七堂弟:“你怎么这样没用?都痴长这么大,连个小丫头片子都不如!”
二嫂听着这话,也气得打颤。她平素很少失态,此刻却厉声道:“二婶,你这叫什么话!孩子打架,你儿子是长辈,又是年长,你不教训他,反而挑事!”
五侄女古灵精怪,见二嫂帮着她说话,顿时就依偎在二嫂身边,紧紧抱着二嫂的腿。
这是二哥姨太太生的女儿。可二房只有两个孩子,总是五侄女给二嫂的儿子作伴,兄妹俩亲昵不已,二嫂也真心喜欢这个机灵的孩子。特别是此刻,孩子惹了事,像只小禽依偎在二嫂身边,可怜兮兮的,让二嫂母爱顿时爆棚。
“你家孩子没事,看看小七的手!”二婶才不怕事,反击二嫂。
二叔、三哥、大嫂等人纷纷赶来,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帮谁劝耍
“你看看明尔的衣裳!”二嫂也道。
两个女人就吵了起来。
最后,大嫂劝着二婶,和二叔、三哥一起,抱着七堂弟去了她的院子,给七堂弟的手上药。
七堂弟的小手指上一排碎小的压印,血迹斑斑的。
二婶心疼得直掉眼泪。
大嫂则咂舌:才五岁的小丫头,真是下得了狠口。
老太太和阿蕙则领着大哥和二哥的孩子们去,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二侄儿衣裳烧破了,脸上被炮仗炸红肿了好几块。二侄儿也疼,可是要紧牙齿不声不响的,还跟二嫂说:妈,我没事。
看得老太太和阿蕙心里都难受。
二嫂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而五侄女因为咬着七堂弟,被七堂弟又抓头发又挠脸的挣扎,眼角、额头都破了皮。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怯生生紧紧攥着二侄儿的衣角,不肯松手。
老太太很心疼,把五侄女抱过来:“来,给你擦些药油。”
二嫂也让佣人回屋,给二侄女拿了件新袍子换上。
大哥家四个孩子凑在一旁,看到二侄女和五侄女的伤势,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说:以后不要六堂弟和七堂弟到家里来玩。
方才打架的时候,大侄儿是主力军,听说他把七堂弟打得满地求饶。
阿蕙怕孩子也有伤,就让他到自己身边:“过来,我看看你伤着没有。”
大侄儿不来,笑嘻嘻道:“四姑,我没事。七叔的胳膊腿瘦的跟牙签似的,哪里伤得了我?”
孩子们被他说的哈哈笑起来。
三侄女就与有荣焉对阿蕙说:“四姑,我大哥一直跟着秦师傅学功夫的,可厉害了。七叔挨打的时候,六叔都不敢帮忙,被我大哥吓死了!”
孩子们哄堂大笑,纷纷夸大哥好厉害。
两房一共六个孩子,年纪相差不大,平日也有摩擦。一旦自己的兄弟姊妹被外人欺负,就抱成一团,连五岁的五侄女都敢偷袭。
阿蕙想起她小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记事起,大哥和二哥就很大了,一直在念书;她再大一点,大哥娶嫂子了。她从来没像侄儿侄女他们这样过。
“以后都不准打架,听到没有!”老太太厉声对孩子们说道。
孩子们的笑容都收敛了,低头不敢说话。
顿了顿,老太太又说:“可是也不能受人欺负,今日的事就算了”
孩子们最会察言观色,闻言纷纷点头,却一个个在偷笑。
二婶非要连夜回家,怎么都劝不住。
大嫂只得派人送他们回去。
因为是七堂弟先欺负二侄儿的,大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二婶的话。她孩子是长辈,先挑事,现在还生气,大嫂也懒得劝她。
送走了二叔二婶一家人,大嫂又来了老太太的院子,看看孩子们怎样了。
自然少不得骂大侄儿一顿。
大侄儿嬉皮笑脸的,任由大嫂骂。可见这孩子平时就没少挨骂。
骂完了大侄儿,又开始安慰二侄儿。
“好了,好了!”老太太见孩子们虽然有受伤,却都很高兴,连二房两个孩子都笑眯眯的,就道,“让佣人再拿些炮仗给你们,都去玩吧。”
孩子们大喜,兴奋不已。
二侄儿换了新衣裳,脸上虽然有些伤痕,擦了药油已经不疼了。他眼疼渴望看着二嫂。
二嫂替他整了整衣裳,然后把他的手牵着五侄女的手:“看好妹妹。妹妹脸上破皮了,不能沾水。”
五侄女裂开嘴,一口整齐的牙,笑得很开心。
她还没有开始换牙。
二侄儿兴奋点头,牵着五侄女,和大哥的孩子们一起,又出去玩了。
公司里的管事们还没有走,大嫂还要去照看茶水,就先回了她的院子。
孩子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阿蕙、老太太和二嫂。
二嫂情绪不太好,有些涩然。
老太太知道她的心思,安慰她说:“孩子们打架,这是常事。谁小时候不是磕磕碰碰的。从小打到大,感情最深了,别往心里去。”
二嫂摇头道:“我不是想这个…我是想,孩子多些,将来相互帮衬,总是好的。你看五丫头,多护着明尔?当年程姨太太那个孩子,要是我有一念之仁,兴许就保下来了。”
阿蕙微讶。
她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何事。
她是***,在教会学校念书,嫂子房里的事,她不怎么关心。
老太太却脸色微变,对二嫂道:“又胡思乱想!那不是你的过错!是她们母子没福气”
“也是明尔没福气。”二嫂情绪很低落,“倘若我当时存个善心,也许明尔就多了弟弟或者妹妹”
说到这里,二嫂看到阿蕙在场,话就咽了下去。
老太太是知道内情的,阿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笑道:“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点心,我有点饿了。”
阿蕙借口走了出去,留下老太太和二嫂在屋子里说话。
院子里孩子们笑声撒满黢黑苍穹,放佛在阿蕙的心头撒下一缕缕轻纱,将她的心缠绕包裹,抵御着寒风,暖暖的。
阿蕙不仅仅有哥哥,还有侄儿啊!
赵家,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正要从老太太的院子出去,大嫂迎面走了过来,冲阿蕙笑:“快去,孟少帅来了。”
阿蕙讶然。
虽然茂城有除夕夜出去辞岁拜访的习俗,可也是限于亲戚之间。
他怎么跑来了?
他的禁足已经结束了吗?
第七十五章偶遇(圈圈1和氏璧加更)
家里商号的管事们还没有走,大哥仍在和管事们对账。
只有三哥陪着孟子楠。
孟子楠穿了一身咖啡色条纹西装,同色马甲,雪色立领衬衫,领口微敞,墨濯石的扣子泛出温润的光,雍容潇洒。
他笑着,浓眉飞扬,十分得意。
看到阿蕙来,孟子楠只是随口打了声招呼,继续和三哥说话:“…白葡萄酒口味更正。我知道济南有家葡萄酒庄,很多说从英国运过来的葡萄酒,都是在济南产的,下次我们一起去?”
三哥则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
孟子楠更是得意,洋洋道:“你当我在南|京念书,都念了些什么?”
三哥笑得不行。
连吩咐佣人上茶点的大嫂都笑起来。
阿蕙想起来,孟子楠前世在南|京念书,的确学了一身的吃喝玩乐。那时候他经常换着法子哄阿蕙开心,所以阿蕙才跟他好了。
“学得吃喝|嫖|赌,一身纨绔,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大嫂出去之后,阿蕙就拆孟子楠的台。
孟子楠心情很好,不以为意,笑着道:“这个你不懂!你可以问问你家的家长,如今这世道,男人只要不赌、不抽鸦|片,都是女婿的好人选。我好吃好喝又怎样?”
赵嘉林更是笑,接口道:“我是家长,子楠这话很对。”
阿蕙见他两人合伙和自己过招,便道:“咦,照这样说,你们俩是大好青年?怎么快二十四岁,还没有定亲呢?是不是太优良,人家姑娘高攀不上?”
阿蕙往他们最痛脚的地方踩。
赵嘉林很无赖道:“我还在孝中。为父守孝三年,岂能谈婚论嫁?”
孟子楠则说:“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不知道为何,孟子楠说出这句话,阿蕙居然心口一跳,脸上有些热。
赵嘉林自然知道孟子楠是在说阿蕙,哈哈笑起来。
越说越热闹,三个人居然扯了半天的废话,正经话一句都没说。阿蕙最后才问孟子楠,怎么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孟子楠说:“除夕夜,应该过来给你哥哥们辞岁啊。”
赵嘉林就哈哈大笑。
茂城有规矩,新女婿会在除夕夜,来岳家给长辈辞岁,这是礼貌。孟子楠一身正装,便是这个意思。
赵嘉林听懂了孟子楠话中之意,睥睨阿蕙。
阿蕙才想起来,孟子楠是个顺杆爬的性格。倘若你给他好脸,他就会越来越过分。
她气的甩手要走。
赵嘉林拉住了阿蕙,笑着道:“好大的脾气,不知道子楠看中你哪点?”
孟子楠道:“哪点都喜欢。脾气大的女人,胸襟也大,我很喜欢。”
赵嘉林又是笑。
阿蕙绷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个新年,突然就有了点意义。
大哥那边的管事们到九点多才对完账。对完账之后,大哥又要请管事们吃年终饭,始终没空见孟子楠。
夜色渐深,孟子楠要回去,阿蕙和赵嘉林送他到赵公馆的门口。
看着孟府的两辆汽车从视线里消失,赵嘉林转身,看着妹妹站在门口远眺,目光甚至有几分缠绵,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这回下定决心和子楠好了?”
阿蕙一愣。
兄妹俩往回走,赵嘉林跟阿蕙说:“我一直看着子楠对你情深意重,你对子楠飘忽不定,还同意爸爸临终前的遗言,和何礼定亲,我心里总替子楠不值得。可他爸又嫌弃咱们家,我又不能说你什么。如今,你已经定下心意,和子楠好了吗?”
阿蕙顿在那里。
原来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包括阿蕙的亲人。
她以为自己伶牙俐齿,却在这刻找不到词。
赵嘉林又道:“他爸…你不怕他爸吗?”
怎么不怕?
“你到底是想我和孟子楠好,还是不想?”阿蕙被三哥问的有些怒了,反问他。总揪着孟督军的问题不放,阿蕙自己也烦。
赵嘉林耸肩,心里却在想,阿蕙肯定还是会退缩的。
一家人守岁到了凌晨,迎来了新的一年。
华东宸也到凌晨过后才回赵家。
次日是新年,家里一大清早便热闹起来。
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大哥要接待拜年的亲戚朋友和家里的管事们,三哥也要去帮忙;老太太和大嫂、二嫂那边更是忙碌,阿蕙就成了闲人。
老虞的媳妇在女佣巧儿的引荐下,也来给阿蕙拜年了。
阿蕙让巧儿赏她一个小荷包。
老虞的媳妇四十岁上下,比起老虞的憨厚,她长了一双精明的眼睛。皮肤白皙,笑起来颊上有两个深深梨涡。
阿蕙对她第一印象很好。
她很喜欢有梨涡的女人。
巧儿去倒茶的功夫,老虞的媳妇就直接跟阿蕙说:“…我也是想讨您一个示下。我们家小子相中了巧儿,我和老虞也很喜欢巧儿。只是巧儿说,她跟府里的佣人不同,她是卖身给四小姐的。”
巧儿说她是卖身葬母,虽然阿蕙没有同意,她却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前世巧儿嫁给了老虞的儿子,生活得很幸福。
“我同意了,你回去跟大太太说一声。大太太倘若同意,这件事就成了。”阿蕙笑着道。
老虞的媳妇满心欢喜。
上午家里很忙,阿蕙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门,乐得清闲。
下午,华东宸来找阿蕙,他想让阿蕙陪着他去给茂城权贵拜个年。毕竟那些人都在他官司打赢的时候,来拜访过他。
他现在去拜年,也算是有来有往。
阿蕙说好,换了身衣裳,跟着他出门。
先去了警备厅万厅长家。
万厅长非要留华东宸吃饭,华东宸推辞,万厅长才说:“有空过来,咱们喝一保东宸酒量如何?”
有和华东宸结交兄弟的打算。
华东宸道:“只怕没空,辜负了您的美意。过几日我就要回东沪了。”
万厅长也是直爽性格,见华东宸没有敷衍他,而是实话实说,便哈哈笑道:“那来日方长!”
辞别了万厅长,又跟着他去了另外一家。
天色已经不早,再去旁的人家就来不及了。
回赵公馆的时候,华东宸对阿蕙说:“今日辛苦你。”
阿蕙笑起来:“我也跟着见见世面,哪里说辛苦?倘若没有你,我这样的身份,连那些人家的大门都登不了。”
华东宸知道这是客气话。赵家虽然是商户,却是民族良心商户,在茂城还是有些地位的。像这些政府要员,也愿意和赵家来往。
他笑了笑。
回去的时候,天色渐渐黯了。
司机老虞有些着急。
自从上次阿蕙出事,老虞就对晚上走城外那段路充满了恐惧。他用力踩下油门,车子速度也快了起来。
尚未出城,城里熙熙攘攘的,有行人、脚力车、黄包车和汽车,交杂在一起,堵得水泄不通。
老虞一个拐弯,差点和斜对面要拐弯的车子撞在一起。
他急刹车,阿蕙身子不稳,差点跌倒了,华东宸忙扶住了她。
可最终,还是擦了人家的车子。
老虞的车子没事,对方的车子却被老虞车子擦伤。老虞很老实,不敢开走,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对方的司机就气冲冲下车来敲阿蕙车子的窗户。
阿蕙和华东宸下车。
那司机高大结实,很凶吼道:“会不会开车?有没有长眼睛,在城里这样横冲直撞的!”
老虞连声说对不住。
阿蕙道:“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会去修车行帮您的车子排队修理,也会赔偿您,可以吗?”
“赔偿?”那司机眼睛瞪得像铃铛,“小姐,你看看这车牌,你陪得起吗?我们修车,还用排队吗?”
阿蕙看了眼那车牌,心里有些恼:是市政府的车。
这是陈市长府里的车子。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车窗才缓缓摇下来,一张带着眼镜的俊颜,饶有兴趣趴在车窗上,看着司机和阿蕙争吵。
他似乎很享受这过程。
华东宸有些吃惊,上前打招呼:“沈少,原来是您啊。”
沈永文冲他笑了笑,并没有下车,依旧趴在窗户上,道:“华律师,又遇到了,幸会。”
司机一改凶悍,陪着笑脸对沈永文道:“少爷,您再稍等,马上就可以走了。”
沈永文的眼镜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那微微翘起的唇角,好像在笑。他好半天才道:“算了,是认识的人。让赵小姐随便赔点钱好了”
华东宸微愣,不由看向阿蕙。
阿蕙和沈永文有仇吗?
既然是认识的人,放纵司机不依不饶找阿蕙的麻烦,还说让阿蕙赔点钱。
第七十五章凤血玉镯
“听到了吧,我们少爷人好,你陪五十块钱好了。”陈家的司机一听沈永文说随便赔点钱,便对阿蕙道。
华东宸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市长的小舅子,随便出去吃顿饭,也不止花五十块钱。既然是朋友,还让阿蕙赔钱?
这…
老虞急了起来,竟然抢在阿蕙前头说:“五十块钱?才…才擦了点漆,就要五十块钱?”
在茂城,两百块就能买一栋漂亮的花园洋房。五十块在政要权贵眼里,也许只是打发下人的零用,可在老虞眼里,那是天大的事。
他两年的工钱,加起来都没有五十块呢!
陈府的司机瞪老虞:“才擦了点漆?这是从德国,从大油轮运来的汽车,一辆车好几万呢。要不是你们家小姐认识我们家少爷,你陪五百块都不止”
这倒是实话。
在这个时代的茂城,修这种进口车子很难。
就算是后世,蹭掉漆的豪车,赔偿也蛮昂贵的。
五十块的确算是很便宜的。
阿蕙觉得,没有必要去逞强争辩什么,拦住老虞,笑着对那司机道:“你说得对。我家司机不太懂事,钱我赔给你。”
说着,阿蕙从车上拿了自己的提包,准备掏钱。
华东宸反应过来,忙道:“我来吧。”
然后抢着要赔偿。
沈永文依旧趴在车窗上,懒洋洋看着阿蕙和沈永文争抢着付钱。只是微翘的唇角落了下去,神色莫辩。
“东宸,我们还用客气?”阿蕙凑近华东宸,轻声道,“别争了,怪可笑的,沈少爷也不缺这点钱。”
华东宸如梦初醒。
沈永文的确不是缺钱,他是在找事。
华东宸恹恹把自己的钱包放了回去,看了眼沈永文。
那个瞬间,华东宸放佛有道犀利寒光劈向自己。
他微讶,再看过去,沈永文神色慵懒,像个小孩子似的,趴在窗口往外看。华东宸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却再也不敢去看沈永文。
他怎么都觉得沈永文很奇怪。
阿蕙准备把钱替给陈府的司机,沈永文却道:“赵小姐,钱给我吧。”
华东宸有些看不下去了。
阿蕙笑了笑,将钱递给他。
沈永文接在手里,五张十块一张的淡粉色票子,是东南六省总银行新发行的纸币,在东南流通最为广泛。
半旧不新的纸币,沈永文仔细一张张的看,看了半晌,才收起来,笑道:“多谢了,我很喜欢这些纸币。”
华东宸糊里糊涂的。
老虞却在心里肉疼。虽然这些钱四小姐是不可能用老虞的工钱里扣的,可到底是老虞的失误,才让四小姐赔钱,老虞心里突突的难受。
听到沈永文说他很喜欢这些纸币,老虞气的牙疼。
阿蕙则说:“喜欢就好。沈少,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出城。如今城郊不太安全,我们要赶早,就先告辞了。”
沈永文歪头想了想,才说:“行啊,路上小心。”
彼此分别后,老虞驾车往城外去。
他现在开得分外慢。
半晌,老虞跟阿蕙说:“四小姐,那些钱”
“不用放在心上。”阿蕙道,“你也是想早点回家,才不小心开快了,撞了沈少爷的车子。没事的,我回去不会跟任何人说。”
华东宸在一旁听着,微微笑了笑。
他在赵家待的时间不长,却真的很喜欢赵家的人,包括阿蕙。
赵家人人有种儒雅,大度,和睦,和赵家众人在一起,放佛是个大家庭,让人的心有种归属感。
顿了顿,华东宸跟阿蕙说:“沈少爷今日有些奇怪,是不是?”
何止今日奇怪?
自从知道他也是回来的人,阿蕙就觉得,他一直很奇怪!
在曲家的宴会上,他公然说,将来会娶阿蕙,等于侮辱了曲爱雯;然后他又和曲爱雯你侬我侬,甚至邀请阿蕙和曲爱雯一起去玩,等于侮辱了阿蕙。
阿蕙不知道沈永文对曲爱雯是什么样的感情。
可是阿蕙能感觉到,沈永文并不爱阿蕙。
不知道为何,阿蕙的心还是疼了一下。
她曾经为了沈永文,守寡二十几年,直到她死啊!
“我跟沈少不太熟。”阿蕙笑着对华东宸道,“他年纪小,有些任性吧。奇怪也谈不上。”
华东宸听得出阿蕙的话音:阿蕙不太想说沈永文的坏话。
毕竟陈市长在茂城政界是第一人,阿蕙不想留下口舌,也是正常的。华东宸觉得自己说这个话题有些唐突,就不再多言。
到了赵公馆,正好赶上开饭。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就笑着问华东宸,如今拜年如何了。
华东宸跟老太太等人说起拜年的事,一字没提撞了沈永文车子的话。
沈永文回到陈市长府里,陈市长和陈夫人正在等他吃晚饭。
陈市长八岁的女儿和五岁的小儿子,在一旁玩茂城海关总长送给他们的小货轮模型,两个小家伙都忘记了饿。
倒是陈市长饿了。
看到沈永文进来,陈市长把手里的报纸一叠,起身道:“永文回来了?等你很久了。”
“你们还没有吃饭?”沈永文笑道,“我吃过了。”
陈夫人也把报纸叠起来,放在扑了雪色亚麻桌布的茶几上,问沈永文:“在曲家吃的饭?”
语气有些不悦。
她还是不喜欢曲爱雯。
虽然除了曲爱雯之外,茂城没有适合她弟弟的女孩子。她还是不能接受曲爱雯那种看似文静内敛,实则跟很多男孩子要好、留了很多备胎的女孩。
陈夫人识人不少,她认定曲爱雯就是那种骨子里很放荡的女人。
端庄秀丽不过是她的表象。
沈永文笑了笑,道:“是啊,在曲家吃的。”
说罢,转身就上楼了。
陈夫人知道沈永文不喜欢谈这个话题,可她又不能看着自己情窦初开的弟弟泥足深陷。
她想着,转身要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