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只留了顾瑾之?
大老爷顾延韬心里疑惑不已。
留顾瑾之个小丫头片子做什么?
顾延韬满腹疑问,又回了家。
“你去宋氏那般坐坐,打听打听。”大老爷对大夫人道。
大夫人道是。就往宋盼儿那边来。
尚未进院门,就听到了院子里的笑声。这笑声,二房的缀芳阁估计也能听到。这会子指不定又在多想呢。
大夫人叹气。
这家里,全部都要她一手调治,偏偏下面的妯娌、侄女,没一个是省事的,人人主意都足。
二房和三房这样。迟早要战的。
大夫人进了静园。
宋盼儿正坐在炕上,笑盈盈的;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围了。都在瞧着;屋子中央,顾煊之和顾琇之兄弟俩在猜枚,花样百出,惹得宋盼儿和丫鬟婆子都捧腹。
看到大夫人进来,大家才停了。
不用服侍的丫鬟婆子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贴身的。
宋盼儿下炕迎了大夫人,往炕上坐。
顾煊之和顾琇之兄弟俩过来给大伯母行礼,也一起回了房。
大夫人就开门见山,拉了宋盼儿的手说:“瑾姐儿还在宫里,我怕你担心,特意来说给你听:瑾姐儿在太后娘娘跟前服侍呢…”
宋盼儿却丝毫不意外,也不担心,笑着道:“爹爹派人和我说了。”
她一点也不好奇女儿在宫里做什么?
或者,她知道?
大夫人心思转动着,问:“盼儿,爹爹还说了什么?听说太后娘娘身体欠和?”
宋盼儿素来喜欢这个大嫂,也知道大嫂虽然主意多,为人处事却都占着公理,也不瞒她:“太后娘娘的确身子不好。瑾姐儿在宫里给太后娘娘瞧病呢。大嫂,您还不知道吧,瑾姐儿跟着爹爹,学了好手艺呢!”
大夫人错愕。
她当然知道顾瑾之在宫里是治病。
只是,难道顾老爷子和宋盼儿都以为,顾瑾之真的能治病?这要是治坏了,全家都性命不保啊!
宋盼儿说话的口气,小心里透出几分喜悦,可见她当真了!
大夫人心里骇然,觉得这事透着邪门。看宋盼儿一脸高兴,还当她女儿真能在太后面前立功呢?
宋盼儿虽然要强些,却也是那么愚昧的啊!
难道在延陵府住傻了?
大夫人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从静园离开了。
大夫人宁氏刚走,宋盼儿就觉得这屋子里空气有些怪,闷得难受。
她胸口直犯恶心。
“开了西边的半扇窗。”宋盼儿对跟前的慕青说,“方才高兴,屋子里站多了人,满屋子浊气。我闷得紧。”
慕青道是,亲自去开了半扇窗。
开了窗,院子里隐约有腊梅想起萦绕。
那气味宋盼儿原本也是喜欢的,如今却怎么也不对劲。
“拿痰盂来!”她急声吩咐丫鬟。
大丫鬟念露就忙端了痰盂给宋盼儿。
宋盼儿干呕了好几口黄口。
这下子。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们都吓住了。
芍药端了茶给她漱口:“三夫人,正好老太爷还在府里,奴婢去请来给您瞧瞧?您早上的时候,不也说恶心难受吗?别是水土不服…”
顾瑾之的乳娘祝妈妈也在一旁。
她倒心里疑惑,夫人这些症状,怎么那么像有了身子的?
可三夫人是生了两个孩子的,要是有了身子,她自己难道不知道?看她那样子,分明就没忘这上面疑。
祝妈妈是谨慎惯了的,她跟宋盼儿也不是顶亲密。就不敢多嘴。
“…前日夜里,我喝了些金华酒,又吃碗鸭子肉粥。定是胃肠不适。且这京里的水土跟咱们不同,又是一路颠簸,多大事啊?还敢去劳动老太爷!”宋盼儿笑着道。
她心里隐隐也有些担忧,没敢跟丫鬟们说。
她怀顾瑾之和顾煊之的时候,跟这个情况差不多。
可是。她都这把年纪了,再有了身子,简直羞死人!
宋盼儿不想去找老太爷瞧,也是存了份侥幸:千万别是有了身子,她可不想被人说长到短。
要是在延陵府,她自己的地方。倒也无所谓。
偏偏是在京里…
宋盼儿心里烦躁不安,又有些提心吊胆。
大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把宋盼儿话里的意思。告诉了大老爷。
大老爷笑出声:“给太后治病?”
他觉得很可笑。
然后他又道,“真不知天高地厚,在乡下地方住久了,井底之蛙!太后娘娘的病,我最是清楚。老爷子都没有看好,反而把瑾姐儿留在宫里。焉知不是老爷子弄了什么秘方。要个干净的女孩子做药引?偏宋氏傻乐呢!”
大夫人被他说得心里直跳。
她眼底有了不忍:“老爷子不是那种人的吧?拿自己亲生孙女…”
“你还当他是个什么好东西!”大老爷说起自己的父亲,满口的厌恶,只差啐一口,“治好太后,将是天家的大恩人,一生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老爷子在延陵府六年不动声色,一听太后有疾就立马回来,你当他真的超脱凡尘?”
大夫人没有反驳。
她不相信丈夫的话,却也不顶撞丈夫。
大老爷和老太爷有间隙,大夫人知道的。
他们父子似仇人。
大夫人嫁到顾家三十多年,公婆是怎样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老太爷性格确有怪癖之处,为人却可圈可点。
说弄了偏方,把自己的亲生孙女弄到宫里去害死,老太爷做不出来。
顾瑾之留在宫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大老爷相信自己的猜测,定是做了药引,只怕回不来了,大夫人则有所保留。
不过,顾老爷子在天家面前有功,好处都在顾家头上,大老爷也受益。
他才不在乎侄女的生死呢,老爷子都能做得出来,他也不介意。
到了第二日,大老爷早早去上朝。
宋盼儿早起,又呕了一回。
这回,她心凉了半截:没跑的,八成是怀了。
顾延臻却吓住了,连忙跑去把老爷子请来,给宋盼儿号脉。
宋盼儿满脸通红,那模样又羞又愧。
顾延臻不明所以,急得不行。
老爷子眼底却有了些平淡的笑:“人丁兴旺,这是大吉之兆,没什么可介怀的。难道你活在旁人的流言蜚语里?”
他这话是对宋盼儿说的。
“你房里又要添个孩子了。”老爷子转身又对一脸紧张的顾延臻道。
顾延臻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大喜,只差跳起来,眉眼全是笑。
第076节争端
宋盼儿身子健朗,胎很稳。
老爷子还是开了味安胎药,让她凡事自己留心。
宋盼儿点头道是。
等老爷子一走,顾延臻就笑嘻嘻往宋盼儿身上凑,将她一把搂在怀里,他很开心。
宋盼儿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顾延臻这才真的察觉妻子的异常。
宋盼儿蹙眉,轻轻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我这一把年纪不说,单单咱们上京,原本那些人就揣测咱们什么时候走。如今好了,有了孩子,总不能生在路上吧?”
顾延臻笑起来:“哪里来的一把年纪的话?我瞧着你,比辰哥儿媳妇还有年轻几岁。”
大侄儿顾辰之的媳妇林氏,生来皮肤偏黑,的确不如宋盼儿水灵好看。
宋盼儿就被逗笑。
可玩笑过后,宋盼儿心里又微沉。
难道真的要在京城住到把孩子生下来?
他们的家当都在延陵,如今客居成国公府,样样不便。
这院子原本就小,又紧挨着二房。
这些日子,宋盼儿已经很努力去克制自己,忍让二房的人。再住下来,宋盼儿的情绪迟早要失控的。
跟顾延臻谈,也说不出什么结果来。
宋盼儿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先不说,到时候自有主张。
成国公府原本就地方小,宋盼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又都不是她自己的人,人多口杂,她怀了身孕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大夫人下午又带了补药来看她,还说:“我再拨两个丫鬟给你使唤。要用什么,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千万别忍着!”
宋盼儿道谢。
而二房,就这么临近住着,居然当不知道。二夫人连门都不登,一句客气话也不说,把宋盼儿气得半死。
其实二房那边,也是气得半死。
二夫人三个女儿,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部挤在她那院子里。
静园原先是给四姑娘和五姑娘住的。
二夫人原先盘算着,三房回来,不过是两三个月。挤挤也只是一时不便。
如今,宋盼儿怀着身子,难道这个时候回江南?不可能的。肯定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走。
没个一年是走不了的!
那么,让他们二房一家人,要挤在一起住一年?
二老爷和二夫人夫妻不愿意,孩子们更加不情愿。
“我看三婶就是盘算好了的,赖定了咱们家。要不然。怎么到府里就有了身子?如今赶也赶不走了!”五姑娘顾珀之愤然道,“一家子搅祸精,搅得旁人不得安宁。咱们明明过的好好的,现在全乱了套!都是三哥,成什么亲!”
“他们就在隔壁住着,你声音小些。”四姑娘顾珊之拉妹妹。
“我怕谁!”五姑娘甩开姐姐的手。声音更大了,“难道是我回来占了旁人的房子?难道是我回来进了宫,占了旁人的名分?我凭什么藏着掖着不敢说话?”
二夫人见她越说越大胆放肆。连后面那些话都不顾廉耻说出来,气得心口疼。
“都消停些!”二夫人吼女儿。
五姑娘还是骂骂咧咧。
她的话,很快也传到了宋盼儿和大夫人宁氏耳朵里。
宋盼儿气得额头青筋暴突。
大夫人宁氏,则遣了丫鬟,把五姑娘叫到了大房去。
她让五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厉声训斥她:“谁占了你的房子?那原就是你三叔家的房子。谁又占了你的名分,你有什么名分?”
她声音很严厉。
五姑娘眼泪就落下来。
她并不怕。哭只是一种手段。
“我们都是大姑娘了,总不能挤在爹娘一处吧?”五姑娘抽噎着,还嘴道,“大伯母怎么只骂我,反而不管我们的死活?大伯母住着宽敞院子,不知道我们的艰难…”
居然还编排起大夫人来,一句错也不肯认。
大夫人怒极反笑:“既然家里让你这样委屈,我打发你出门可好?我也是有现成的人家,等你三嫂进了门,我五月就能打发你出门。姑娘挤也只挤这几个月…”
五姑娘一听这话,放声大哭。
大夫人冷眼瞧着她,任她哭。
没过片刻,二夫人就随后追来了。
五姑娘看到她娘来了,哭得更大声,一把扑到二夫人的怀里。
“大嫂,您侄女千错万错,您耐心教导她,她定是都改了的,怎么骂起孩子来?”二夫人声音有些涩。
大夫人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又放了茶盅。
她倒也不生气。
妯娌十几年,她对二夫人的性格一清二楚。
“你是哪里听到我骂她?”大夫人反问二夫人。
二夫人语塞。
“我请了珀姐儿来说话,你随后就跟来,这又是哪里的道理?”大夫人声音有些高,透出威严,“晚辈妄议长辈的是非,我就算骂她,又如何骂不得?当初也是你说,晴哥儿成亲,我是家中长辈,你不敢越过我去操持,一切都由我做主。出钱出力的事,就想起我是家中长辈,管教孩子的时候,就骂也骂不得?”
二夫人咬了咬唇,不敢答话。
二月初六成亲的顾晴之,是二房的。
二夫人自己没有儿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偏偏原配留下了晴哥儿。那孩子古怪得很,处处和二夫人作对。
二夫人恨死了他。
如今他成亲,二夫人自然不愿意替他花钱出力。
她就让二老爷跟大老爷和大夫人说,大房才说家主,家里的事理应他们抽头。
老爷子不管事,又没有分家,自然事事听大房的。
大夫人当时也是气了一场。
可到了日子,娶的又是夏首辅的小孙女,人家姑娘出身名门望族。总不能在婚礼上轻待了。
大夫人只得自己操持起来。
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我既然有责任替你娶儿媳妇,就有权利管教你的女儿!
二夫人理亏,支吾了几句,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姑娘还在抽抽嗒嗒的哭。
“到二月初六之前,你哪里都不准去,安心呆在屋子里,抄两百篇女诫!倘或写不完,二月初六观礼,你也不能出来。到时候亲戚问。我自有话说你被禁足。”大夫人最后道,“下次再口出恶言,就不是禁足罚抄这样简单的。将来你到了婆家。因恶言被休,全是我的不是了!”
五姑娘就懵了。
还有不到十七八天才二月初六。
这是要罚她闭门抄书半个月呢。
传出去,还不被满屋子的丫鬟下人笑死?
家里的四姑娘和六姑娘,又有话头来取笑了。
她素来好强,如何受得了这委屈?
五姑娘忙给大夫人跪下:“大伯母。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的…”
“我且相信你。”大夫人终于收回了冷峻,慈爱一笑,“这样才是好孩子。回去吧,好好反思。”
说罢,大夫人转身进了内室。
五姑娘求情不成,反而跪了一场。
她愤怒爬起来。恼怒瞪着内室的帘子。
凭什么啊?哄了她这两年,耽误了她的亲事,如今却把三房的姑娘接回来。送到宫里去。
真当她顾珀之是软柿子?
她趁人不备,一下子就钻进了大夫人的内室。
她要把这话一次说清楚,凭什么这样戏耍她?
二夫人没留意,五姑娘已经进去了。
内室就传来五姑娘的大声诘问。
二夫人跺脚,这个不怕事的。赶紧也跟了进去。
尚未撩起帘子,就听到了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五姑娘的脸上。
“目无尊长,没有规矩,无法无天!”大夫人大声呵斥,“顾氏竟养出如此顽劣不孝之女,都是我持家无方!来人,把五姑娘押到祠堂去,在祖宗面前跪着,反思记过!”
二夫人大惊失色。
她要去劝,却被大夫人屋子里的两个粗使婆子反剪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一行丫鬟婆子,冲进了内室,在五姑娘口里塞了麻布,反手将她押着,往祠堂里去。
大夫人自己也跟了去。
二夫人吓得大哭,挣脱了婆子们的手,抱住了大夫人的腿:“大嫂,珀姐儿还小,她不懂事…”
“你也要担上养女不教之名,跟着去跪祠堂?”大夫人又呵斥。
她板起脸来,双眉横卧,颇有威严。
二夫人忙松了手,呜呜哭起来。
宋盼儿到了夜里才听说,二房的五姑娘被大夫人罚跪祠堂的事。
她对顾延臻道:“你瞧瞧,咱们是来给二房的晴哥儿送礼的,结果呢?咱们住着自己的院子,还要被珀姐儿骂,生怕咱们不走。难道咱们是分了出去的吗?当年二房千推万阻,不肯跟着老爷子南下,咱们才去的。怎么如今到成了咱们的不是?”
她一肚子气,并没有因为五姑娘跪祠堂而消。
哪怕要在京都产子,宋盼儿也是绝对不会住在成国公府的。
她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等气?
“三夫人,二夫人来看您了。”正在气头上,外面的念露突然进来道。
二夫人迫于大夫人的压力,拎了药材来给宋盼儿赔罪。
“别让她进门!”宋盼儿道。
念露就有了几分为难。
总不能让二夫人站在外面吧?
入了夜的京城,冻死人的。
“何必呢?”顾延臻是个好老人,“一家人,万事以和为贵。她既然低头,你就给个台阶让她下。”
“想得美!”宋盼儿冷哼,“我这辈子,谁给我过这等气受?我要是咽得下去,就不是延陵宋氏了!”
想着,看到桌上的茶壶。
宋盼儿倒了满满一杯热茶,快步走了出去。
顾延臻想拦都来不及了。
他忙去追宋盼儿,就听到门口二夫人的尖叫声:“哎哟!”
宋盼儿兜头泼了她一脸的热茶。
第077节瘥愈
顾瑾之在宫里,不知家里的情况,她更不知母亲有喜。
只是每夜都梦到母亲。
特别是昨夜,她做了长长的梦。
自从她出生,将近十三年,她还从未离开宋盼儿这么久,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梦里有她在现代的生活,也有在这个时空里的。梦中的自己,都是年幼的时候,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娘亲。
可那女人转过来的,都是宋盼儿一张美目流眄、笑盈盈的脸。
前世母亲的样子,全部被宋盼儿代替了。
醒来之后,顾瑾之睁着眼睛发呆,努力想前世生母的模样。可总只能想到一个淡淡的轮廓,放佛前世生母的周身被白雾笼罩,影影绰绰的。她的眉眼、她的笑容、她的温柔,是什么样子,顾瑾之都忘了…
或者是,顾瑾之前世就没记住过。
是不孝,还是亲情淡薄?
她怅然舒了口气。
可是她知道,宋盼儿正在家里,翘首以待等她回去。然后欣喜拉着她,哈哈大笑,眉宇飞扬着喜悦,能顾瑾之心田都暖融融的,她唇角就微微翘了翘。
小宫女听到内殿的动静,就进来服侍顾瑾之起床。
“太后娘娘那边醒了么?”顾瑾之问小宫女。
小宫女恭敬回答:“还不曾。不过皇上已经到了…”
刚敲四更鼓,窗上却透出了几分光辉。
月色如水,琼花洒落天地间,映照得白昼般的清晰。
皇帝每日五更初上朝,四更就要起来,到太后这里请安问候。
想做个明君,也够累的…
每日皇帝来。顾瑾之就要过去。他总有耐心询问太后的病情。
小宫女服侍顾瑾之梳洗了一番,往坤宁宫去了。月色明亮,小宫女只带了盏小明角宫灯。
皇帝穿着龙袍,打扮妥帖,等太后醒了请安就直接上朝。
顾瑾之跪下给他行礼。
他笑着,让顾瑾之平身,然后又问:“成姑姑说,太后昨夜只在咳了两次。亥初就寝的,亥正咳了一次,咳过之后没半盏茶的功夫又睡了;而后就一直睡着。丑初在梦里咳了五六声。这是往常从来没有过的…”
顾瑾之给太后用药,已经四天了。
太后断断续续的咳嗽,渐渐缓了些。不似以前那么强烈;到了第三天,白日一声没咳,太后娘娘、皇帝和满宫的贵人都欢喜不已;昨日是第四天,夜里也不怎咳了。
从前都是夜里咳得更厉害,根本无法安睡。
皇帝的高兴是难以形容的。
从前有位太医。也治好过太后娘娘,那也是喝了半个月的药之后,才渐渐好些。
顾瑾之这药不过才喝了四天,已经有了如此成效。
太后娘娘昨日还对皇帝说:“胸肋一直疼得紧,每个大夫都说是咳嗽所致。有几次咳嗽真被他们治好了,可胸肋疼未缓。如今。哀家这胸肋先是不痛了,胸口也不那么闷。从前哪怕是缓解了片刻,夜里也是咳嗽不停。睡不着。如今梦里也咳,哀家是知道的,可想睡…”
皇帝知道,这是痊愈的症状。
“瑾之,朕该如何谢你?”皇帝笑着问。语气分外真诚,他是真的想用尽方法感谢顾瑾之的。
这两天。太后微缓了些,就不再叫顾瑾之为顾小姐,而是问了她的闺名。听说她叫瑾之,太后和皇帝都说名字好听,都直呼其名了。
这般荣耀,除了公主和几位亲王家的郡主,旁人是享受不起的。
如今,居然落到了顾瑾之头上。
“太后说了都重赏民女的。”顾瑾之道,“皇上再赏,别重了太后娘娘的就成。”
皇帝微愣。
他以为顾瑾之肯定会说,为太后尽力是本分,不需要赏赐。
不成想,她真不客气呢。
不过,也是她应得的。
皇帝就笑起来,心情极好。
“好!”皇帝道,“等太后赏过了,朕再赏。”
然后才让顾瑾之坐下,仔细又询问了太后的病情。
“…先平肝火。肝热平息,肺自然肃清。太后娘娘原本是小疾,只是拖得太久,就得一步步慢慢来。皇上放心,药都是民女亲自煎,绝不耽误了太后的病情。”顾瑾之道。
皇帝就点点头。
外头的太监进来说,该到了上朝的时辰。
而太后尚未醒。
太后今日的睡眠特别好,皇帝自然不会去打扰她,就吩咐顾瑾之和成姑姑用心服侍太后,他上朝去了。
皇帝刚走没半盏茶的功夫,太后就醒了。
她轻轻舒了口气,笑着对身边的几个女官笑着说:“好痛快!哀家好似酷夏渴急,喝了盏凉蜜茶,全身都舒泰!这一觉睡得真美。哀家都快忘了美美睡上一觉是什么滋味了!瑾之呢?”
“瑾姑娘在偏殿,给太后熬药呢。说太后醒了,就能吃了。”成姑姑笑着回答。
太后点点头。
顾瑾之一再强调,煎药也是有讲究的。她自己开的药方,她自己煎,药效最好,谁也帮不上忙。
偏殿里已经专门设了药炉,偶然还有药香飘进来…
太后只得随了她去。
女官们就服侍太后娘娘起身。
梳洗一番,穿戴好了之后,顾瑾之用红漆托盘端了药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