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连连颔首,眼里却有涌上来泪意。
康妈妈回来对东瑗道:“苏妈妈留下来照顾哥儿,其他的都居在耳房里。今日就送走吗?”
东瑗看了眼盛夫人,见盛夫人泪眼婆娑,不太想管事,她只得道:“越快越好。”
第179节护子(3)粉红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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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妈妈办事迅速,把盛乐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除了盛乐钰的乳娘苏妈妈之外,全部送了出去。
盛夫人哭了一场,渐渐缓过来,也有了些主见,对丫鬟香橼道:“你快去外院,让小厮们寻了侯爷回来。”
香橼忙道是,急急去了。
盛夫人又对东瑗道:“我去看看钰哥儿…”
东瑗拉住她不松手:“娘,天花会传染,您不能去”
盛夫人眼里的泪又涌了上来:“孩子定是难受极了。他自幼在我跟前,倘若他有个好歹,我总不能…”
后面的话就哽咽住了。
总不能最后一面都没有瞧见。
东瑗想起那可爱活泼,随时会往她怀里钻的盛乐钰,眼泪就打湿了眼眶。她依旧拉着盛夫人:“娘,我帮您去看看。好不好,我回来告诉您,我年轻,扛得住”
盛夫人不同意:“你没有出痘,去看就更加危险。阿瑗,你也是做母亲的,你还有诚哥儿。再说,这个家里,唯有你绝对不能有事。倘若你有事,颐哥儿这克妻之名,就再也洗不清了…”
东瑗微愣。
她顿了顿,依旧拉着盛夫人,就是不让她去。
盛夫人知道东瑗是为了她好,可心痛如刀绞般,想着盛乐钰,眼泪就满是泪,怎么都止不住。
东瑗陪着她哭,拉着盛夫人不让去。
蔷薇和香薷在一旁服侍,见东瑗和盛夫人哭得厉害,东瑗拉住盛夫人,蔷薇想了想,上前一步跪下道:“夫人,奶奶,我去看看二少爷吧。您二位放心,我回来告诉您…”
盛夫人愣住,看着跪在地上的蔷薇,语气是那般诚恳。
钰哥儿得的的天花,众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这丫头却说她要去看看。
盛夫人看了眼东瑗。
东瑗满脸泪痕,却是面容一肃:“大胆,我和夫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出去”
蔷薇快速抬眸,看了眼东瑗。
东瑗目光被泪水洗过,眸子乌黑明亮,却异常的坚决:“让你出去”
蔷薇心里放佛被什么击中,有说不出的酸麻,让她眼里有泪。奶奶是不想她去送死,才这样吼她。
她跟在奶奶身边这些年,岂会不知奶奶的脾气?
盛夫人叹了口气,对蔷薇道:“好孩子,我和大*奶都知道你衷心。你回去照看诚哥儿吧,大*奶都出来一整日,不知诚哥儿如何了。”
蔷薇只得站起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香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要不要也跪下,说去看二少爷?可是她不敢,她还有娘和老子。她总不能爹娘跟前尚未尽孝,就做了枉死鬼。她是下人,可她是元阳阁的下人,不是盛乐钰院子里的下人。
倘若夫人有事,她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
至于二少爷…
香薷偷偷抬眼去看盛夫人和东瑗,却发现两人并未看自己,她的心才落了下来。
另外几个服侍的一等丫鬟也全部敛声屏气,生怕被夫人喊出去看二少爷。
满屋子里的人都垂了头。
到了酉正,已经黄昏,金灿灿夕照把院子染的金黄璀璨,盛昌侯快步走回来,浑身似批了金黄色的锦衣。
他进了东次间,看到东瑗正拉着盛夫人的胳膊,两人坐在炕上,皆有鬓发微散,泪痕面满。
“怎么回事?”盛昌侯问盛夫人。
盛夫人见盛昌侯回来,好似有了依靠,心里强撑着的防线一松,已经顾不得了,倏然就放声大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盛昌侯眼里就有了痛色,咳了咳才道:“别哭,到底怎么回事?”
东瑗只得开口,把盛乐钰出天花被误诊为出痘的事,告诉了盛昌侯:“今日发出来了,吴太医才看得出是天花。从前未发出来,他还说是出痘…”
盛昌侯顿时就双眸赤红:“那个混账东西来人”
他身后跟来的小厮忙上前。
“去把太医院给我砸了把姓吴的太医给我揪出来,老子要剐了他”盛昌侯声音狠戾阴毒,对那小厮说道。
他发怒的样子,似被触怒的猛豹,浑身的毛发皆竖起,东瑗一句话也不敢劝,只是扶住大哭的盛夫人。
那小厮忙道是,急忙跑了出去。
盛昌侯在东次间来回踱步,又问东瑗盛修颐去了哪里。
东瑗道:“世子爷说民间赤脚大夫那里可能有偏方,他去寻药去了。”
盛昌侯没有再说话。天花一向无药可医,需得自己慢慢熬着,烧退了下去,才能好起来。
他也束手无策。
他原本不信民间赤脚大夫的,可此刻有个盼望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些。
“侯爷,侯爷,我也看看钰哥儿去。”盛夫人哭得厉害,“我真怕…”
盛昌侯这回没有妥协,他回眸盯着盛夫人:“糊涂天花会传染,这个时候妇人之仁,是要害死咱们全家吗?”
在徽州的时候,有个乡绅人家,就是孩子出天花,娘亲和祖母忍不住去看,最后也染上了。身边服侍的人,也跟着全部染上。最后只有几个下人活了下来。那些养尊处优的太太们和身子弱些的丫鬟们全部死了…
所以盛夫人一听天花,就觉得是就活不成了。
盛昌侯自己吼完盛夫人,才猛然想起什么,对屋子里服侍的香薷道:“你去把钰哥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给我叫在一起,全部关起来,谁都不准踏出院门你亲自去把院子里上锁。”
东瑗道:“爹爹,人已经送到庄子上去了…”
正说着,康妈妈回来了,把盛乐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已经出了盛昌侯府侧门的事禀告了盛昌侯。
盛昌侯看了眼东瑗,含混嗯了一声。
盛夫人的哭泣慢慢才止住。
东瑗和盛夫人中饭就没有吃,现在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两人都不觉得饿。屋子里被一种无形的气压拢住,谁也不敢说话。
片刻,二爷盛修海和二奶奶葛氏带着二小姐盛乐蕙来了元阳阁,表小姐秦奕也闻讯赶来。
盛昌侯烦躁看了他们,怒道:“都来这里做什么,看热闹?”
二爷盛修海吓了一跳,二奶奶也面露惧色,秦奕更是不敢吭声。
“都回去”盛昌侯丝毫不留情面,“各人管好自己屋里的事,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不准到处走。”
几个人忙道是,出了元阳阁。
回去的路上,二奶奶低声对二爷道:“钰哥儿是不是真的不行了?你瞧见娘和大嫂的模样没有?两人那样狼狈,头发散了都不知道叫人收拾收拾…”
二爷只是觉得薛东瑗鬓发斜垂、梨花带雨的模样特有风情,叫人瞧着就软了,心里感叹盛修颐好艳福。听到二奶奶的话,他回神,不快道:“别胡说倘若叫人听去,还以为你咒钰哥儿”
二奶奶撇撇嘴。
盛乐蕙牵着母亲的手,抬眸问二奶奶:“娘,我能去看看大姐吗?我昨日去看她,她说不舒服…”
盛乐芸不舒服…
二奶奶猛然想起盛乐芸整日和盛乐钰在一起,前几日她还进去看过盛乐钰,那么她不舒服,不会是…
“不行”二奶奶神色都变了,忙弯下腰摸着盛乐蕙的胳膊,焦急问,“蕙姐儿,快告诉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二奶奶这番焦急,二爷也顺势想到了二奶奶所虑问题,放佛一瓢凉水当头浇下,人猛然一个激灵。他推开二奶奶,一把抱起蕙姐儿:“走,快送去太医院瞧瞧”
盛乐蕙被父亲抱起来,又见父母皆是神色慌张,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我没事啊。是大姐姐不舒服”
二奶奶急的只差哭了。
要是盛乐钰的天花过给了盛乐芸,盛乐芸再过给了蕙姐儿,二奶奶真要把陶姨娘给撕碎了
下作东西,生下来的小下作东西害人
夫妻俩不顾家里下人怪异的眼色,二爷等不及去请太医,直接抱着盛乐蕙出了内院。
二奶奶也顾不上戴遮帽,紧跟着二爷一块儿出去了。
正好在大门口碰到盛修沐回来。
看到二爷夫妻抱着盛乐蕙,在吩咐管事快快备车,他吃惊问:“二哥,二嫂,你们这是怎么了?”
二奶奶等着备车,急的不行,眼里噙着泪,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盛乐钰天花传染给盛乐芸、盛乐蕙又去看过盛乐芸等等,一并告诉了盛修沐。
盛修沐知道盛乐钰出痘的事,却不知道原来是天花。他和盛修海夫妻寒暄几句,疾步回了元阳阁。
盛昌侯正在焦急踱步,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看到盛修沐急匆匆进来,心里的火就熊熊燃了起来,忍不住骂他:“跑什么都这么大人,行事没有半分沉稳,哪个像个大家子弟”
盛修沐从小被父亲骂惯了,也不在意,道:“我听说钰哥儿和芸姐儿都染了天花….”
东瑗后背一僵,抢在盛夫人前头开口问:“谁说芸姐儿染了天花?”
盛夫人也紧张看着盛修沐。
盛修沐就把在大门口遇到盛修海夫妻的事,告诉了他们。
盛乐芸也染上了?怎么她的乳娘和丫鬟们没有来禀告说大小姐不好了?
东瑗眼前晕眩,倘若盛乐芸真的染上了…那么,天花在盛府扩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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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误会(粉红7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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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夫人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就要往盛乐芸那里去。
东瑗拉住她,她就推东瑗:“要是孩子们都有事,我留着这老命做什么?”
盛修沐上前也搂住盛夫人的肩头:“娘,您不能去。”然后回头问东瑗,“大嫂,我大哥呢?”
东瑗就把盛修颐出去寻药的话,告诉了盛修沐。
“娘,您把对牌给我吧,芸姐儿院里的事,我来安排…”东瑗望着盛夫人,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镇定。
因为知晓盛家和薛家在朝中势力不同,东瑗嫁到盛家这些时日,从来未表示过想当家。
她知道盛昌侯一定不会同意。
而盛家内宅很多大事,都是盛昌侯帮着盛夫人拿主意。
因为朝廷和皇后、太子之位的缘故,盛昌侯对东瑗一直不信任,东瑗很清楚。
可如今薛家已经取得了后族地位,盛家倘若还想要三皇子荣登大殿,无疑是把整个家族架在火上。
盛家已经无资本同薛家争储君之位了。
现在,盛昌侯应该试着把管家的权利交给东瑗了,试着相信东瑗了。假如他还是不肯相信东瑗,东瑗会觉得盛昌侯仍是不死心,她在盛家也不会有好结果,她也该死心了。
盛夫人听着东瑗的话,微微一愣。
而后,她看向盛昌侯,在问盛昌侯的意见。
盛昌侯满腔怒意,此刻却脚步微顿。他回眸看了眼东瑗,只见东瑗也看着他,脸上有种坚毅果敢,甚至有种询问。
她在等盛昌侯点头。
盛昌侯想起她安排盛乐钰院子里人出府的事,又想起盛修颐在他生病期间的孝顺照顾,还想起盛修颐三十而立尚未取得半点成就,为了家族隐没这些年的辛苦,心里的一角倏然就软了。
他冲盛夫人点头,道:“你把对牌给颐哥儿媳妇,让她去办。你有一把年纪,还操心什么?”
哪怕是为了儿子,也该试着接受这个儿媳妇。
况且临危受命,薛氏东瑗有这个胆子在此刻提出让她管事,说明她很诚心替盛家办事,而不是只想要盛家内宅的权利。
这一点让盛昌侯对薛东瑗改观了几分。
每个人都喜欢成就,却也怕麻烦。能在危难时刻挑起重担的,都是中流砥柱者。
盛夫人回神,让康妈妈把管家的对牌给了东瑗,然后道:“让康妈妈帮衬着你…”
旁人家娶了长子媳妇进门,都是媳妇帮衬着管理宅院,盛家因为盛昌侯不喜欢东瑗,盛夫人几次提出让东瑗管家,盛昌侯都严词拒绝。
如今盛昌侯居然同意了,盛夫人应该开心才是。可满脑子都是孩子们的事,她没有半点心思去想东瑗这件事。
东瑗颔首道是,接了对牌,和康妈妈去了盛乐芸的院子。
路过盛乐钰院子时,院子里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两盏灯笼,光线幽淡。几个管事妈妈站在院门口,不敢进去。她们都是康妈妈安排在这里的,倘若有事,就要进去服侍。
这几个人面上都有惧色。
看到康妈妈和东瑗过来,几个婆子都祈求般望着东瑗。
东瑗咬了咬牙,撇过头去,不看她们。
快步到了盛乐芸的院子,只见檐下坐着两个小丫鬟在纳凉,满屋子点了灯笼,丫鬟们虽静悄悄,却也无异常。
看到东瑗和康妈妈带着一群丫鬟们进来,盛乐芸的丫鬟都愣住。
小丫鬟忙进去通禀了盛乐芸和戴妈妈。
戴妈妈先迎了出来,满面是笑给东瑗和康妈妈请安。看着她的样子,倒不见慌张,唯有些谄媚。
东瑗心头滑过戴妈妈被陶姨娘收买的念头,又快速转到了盛乐芸身上。
盛乐芸也走了出来。
她梳了双髻,头上简单插了支迦南香折枝海棠木钗,耳朵上坠了两粒小米珠,穿着粉红色锦云稠夏衫褙子,月白色挑线襕裙。面容白净,脸颊红润。她看到东瑗和康妈妈以及身后跟着的人,目露不解。
特别是东瑗头发微散的模样,更加让盛乐芸惊讶了。
她屈膝给东瑗行礼。
康妈妈看了眼东瑗,同样不解。二爷怎么说大小姐染了天花?瞧着这模样,不像是生病了的。
东瑗心里同样疑惑,眉头微蹙。
盛乐芸却急了,她行礼后,不是先请东瑗进去坐,而是上前焦急问:“母亲,您这么晚来,是不是钰哥儿….”
“没有,芸姐儿”东瑗勉强撑起了淡笑,“你没事吧?听说你不舒服…”
盛乐芸脸微红,回头瞪了她的丫鬟睡莲一眼。她还以为是睡莲去告诉了祖母呢。
东瑗和康妈妈就更加不解。
戴妈妈上前,热情请东瑗和康妈妈进屋去坐。钰哥儿被诊断是天花之事,也是今日,府里其他不敏锐的人,还当盛乐钰是在出痘。
小孩子出痘不算大病,都有那么一遭,戴妈妈不甚在意。
东瑗和康妈妈就进了屋子。
盛乐芸上前,低声对东瑗道:“母亲,您头发散了…”
东瑗微微抬手,摸了摸鬓角,真的有几缕青丝松了下来。
戴妈妈、水仙、睡莲请了东瑗和康妈妈往东次间坐。东次间点了几盏高烛,屋子里明亮,炕几上放着针线簸箩,里面放了绣架,是盛乐芸正在学着扎花。
东瑗的心已经放了下来。
是误传。
盛乐芸根本没有染上天花。
她心里一松,盛乐芸就拉她的胳膊,把她拉到内室她的梳妆台前,又让睡莲和水仙帮着东瑗抿头发。
东瑗就趁机问她:“芸姐儿,你真的没有不舒服?蕙姐儿说你不太好…”
盛乐芸尴尬摇头,说没有。
睡莲在一旁笑道:“大*奶,是二小姐误会了。咱们姑娘是来了月信,昨日正说反胃,不太想吃东西,身上不自在,在床上歪着。二小姐来玩,姑娘说不舒服,二小姐就以为生病了呢。”
东瑗微微吃惊。
这么小的孩子就来了月信啊?
盛乐芸不是才满十一岁吗?
东瑗记得自己两辈子都是十四岁才有了月信的。
原来是这样一场误会
二爷夫妻俩不问清楚了,就把盛乐蕙抱去看太医….东瑗坐着,任由水仙帮她把松了的鬓角重新抿上。
盛乐芸没事,她的心松了一半。
可是盛乐钰…
夜色渐浓,暮野四合,东瑗见盛乐芸根本没事,拉着她的手道:“早些歇了。夜里拿针线,对眼睛不好。”
盛乐芸道是。
回去的路上,又要路过盛乐钰的院子。她依稀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不知道为何,心头就是一颤。
盛乐钰出痘,东瑗可以不去看他,因为出痘对于孩子是小病,并无性命之忧;而东瑗是大人,在感冒都可能会死人的医疗条件极低下年代,大人染了痘会出事。
明知他没有大事,还让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看他,东瑗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她真的很惜命。
可盛乐钰并不是出痘,他是天花。
他也有性命危险。
情况就不同了。
东瑗停住了脚步,耳边真的放佛听到了盛乐钰的哭声。
康妈妈一震,忙拉住了东瑗的胳膊,低声道:“大*奶,您要做什么?”
东瑗回神,无力看了眼院门,声音有些湿:“不做什么。快回去禀告夫人,说大小姐没事,让夫人放心。”
康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和东瑗准备回元阳阁。
却见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快步走来。
兄弟二人手里各自提了一个小筐,全是药材。
他头发上被汗湿,又沾了灰尘,衣裳也湿了,紧贴着后背,很狼狈。看到东瑗,他问:“芸姐儿怎么样了?”
东瑗忙把误会之事,告诉了盛修颐。
盛修颐和盛修沐神色都松了几分。
“开门。”盛修颐不再看东瑗,对守门的婆子道。
那婆子忙颤颤巍巍把门开了。盛修颐接过盛修沐手里的药,转身对他道:“既然芸姐儿那里是误会,你就不用去了,回去服侍娘。”然后对东瑗道,“你也回去服侍娘…”
他要亲自照顾盛乐钰。
可是天花并不分大人还是小孩子,只有染上了就有性命之忧。
盛修沐吃了一惊。
东瑗的眼泪漫了上来。
她咬了咬唇,声音哑了:“天和,辛苦你。”
说罢,她转身朝元阳阁走去。
盛修沐看着东瑗转身就走,居然不拦住盛修颐,他更加失色,上前一步对盛修颐道:“大哥,你让婆子们替钰哥儿煎药…”
大门哐当一声,就这样关上了。
盛修沐后面的话,全部哽在喉咙里。
没有谁想死。
这些婆子们也不想死,盛修颐更加不想死。
可盛乐钰是他的儿子。自从知道了被误诊,他就明白生气、发怒、甚至打死太医,不能弥补任何事,盛乐钰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
他需要把生气、发怒的时间,用来寻找可能救活盛乐钰的机会。
东瑗没有拦他。
她并不觉得庶子低贱,不值得父亲为他冒险。
她明白盛修颐的心思。他爱孩子,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并不是只有东瑗的孩子。
假如该是她应该承受的灾难,假如盛修颐和盛乐钰都不能活下来,东瑗也会告诉诚哥儿,他的父亲是天下最称职的父亲
她几乎是奔跑着逃离这院子,回了元阳阁。
第181节殒落
第181节殒落
东瑗到了元阳阁,先用帕子摸尽眼角的泪,才进了东次间。
盛夫人焦急等东瑗回来。
盛昌侯没有再踱步,而是坐在临窗大炕上,表情有些颓靡。他很少会有这样深沉的表情,看上去很苍老,让人心里发酸。
“芸姐儿如何了?”东瑗顾不得多想,盛夫人就迎上来问。
东瑗就把盛乐芸的情况说了一遍。
盛夫人一听盛乐芸没事,大大舒了口气,眼泪又簌簌落下来。她一整日不曾干泪,眼睛有些红肿了。
东瑗劝她莫要伤心,把对牌拿出来还给盛夫人。
盛夫人看了一眼,又瞟了瞟盛昌侯,才道:“你先收着吧。娘最近哪有心思管家里的琐事?有什么事,你和康妈妈商量着办吧。”
东瑗也不由看向盛昌侯。
盛昌侯恍若不觉。
盛夫人又暗示她收下。
东瑗道是,收了起来。
三爷盛修沐后脚也进了元阳阁的东次间。他把盛修颐进去替盛乐钰熬药的事说给盛昌侯和盛夫人听。
盛夫人愣住,既心疼儿子,又念着孙子,一时间反而不知说什么,呜呜哭了起来。
盛昌侯抬眸看了眼盛修沐,那目光别样的深长。
盛修沐以为父亲又要骂他,垂首不语,等着挨训。从小就被父亲骂惯了,盛昌侯的骂声对盛修颐和盛修沐而言,跟普通的问候没有差别。
盛昌侯这次却没有骂他,而是长长叹了口气,有种莫名的寂寥。
三爷有些吃惊。
盛昌侯半晌才道:“古人说,严父出孝子。我对你们兄弟很严厉,也是盼望你们成材。颐哥儿自幼就是闷葫芦脾气,问他什么都不说。我又耐不下心和他慢吞吞说话。每日都有训斥,时常有打骂。多少年过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三爷心头一酸。自从上次生病以来,父亲经常间露出这样的老态,叫人瞧着就舍不得。从前那么跋扈的一个人啊,真的认老了吗?
“爹爹,大哥不会做糊涂事。”盛修沐言不由衷安慰盛昌侯,“您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钰哥儿也不会有事。”
这样的话,空洞,没有一点说服力,盛修沐自己都不信。
怎奈他没有像大哥那样读很多的书,不会引经据典。
“我总说他溺爱孩子…”盛昌侯放佛听不进盛修沐的话,只顾自言自语,“如今想来,作为父亲,他远远比我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