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是。”冯迟眼角上扬,他波澜不惊,似是早就想通,“你的信心不是我说有就有的,允清,你问问自己,真的愿意和我走这一辈子吗?”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要听它的。”
她刚想回答,冯迟抢先,“其实我对你,还真的没有信心。”
“允清,我挺喜欢你,但是更乐意看到你幸福快乐,在你没有找到更好的人前,我会担起这个责任陪你走下去,但是吧,我也想过,你最好一辈子都别碰到这个人。”
冯迟说这句话的时候,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自嘲,无奈,他笑:“你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看到你和梁跃江,我更加不相信了,可惜他自以为是了些,日子不是只靠爱和无限度的忍让就能过好的,你和他发展到如今,小清,你也有不妥,梁跃江的性子很大一部分也是被你惯坏的。”
“其实你也很倔,但是倔的不让人讨厌,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梁跃江做的事介怀,你真正在意的,是他的不知珍惜和随心所欲,情绪逼到一个点,总有一天会爆发,允清,你性子也很冷,决定放弃时也不含糊,其实也在赌一口气。”
冯迟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让她好不习惯,偏偏这些话有理有据,找不到什么去辩解。
“呵呵,我说的对吗?”冯迟牵起了她的手,“允清,你说过我们某种意义上是同类,很正确,所以我早把你看透。”
“所以我也知道,你这一生都爱不上我,偏偏我喜欢你,没办法,我冯迟认栽,离婚协议书你不必有疙瘩,说实话,最希望它不存在的人,是我。”
“允清,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你明白,我多希望自己的生活此后一生有你作陪,但也不会强取强求。”
我是爱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冯迟从没有跟她说过这么多真心话,没有忌讳,没有技巧,连她和梁跃江的感情都能客观剖析,冯迟的眼里一直有淡淡的笑意,看的宋允清心里苦涩。
她说:“冯迟,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可以争取的,试过之后会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他摇头,笑出了声,“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试不得,因为勉强就是折磨,还有一些东西天注定,没福没寿去享受。”
“允清就像你,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试爱。”冯迟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既然早就知道结果,何必再去为难过程。”
既然早就知道结果,何必再去为难过程。
如果不是看到那些东西,她的心里更多的只是感动吧,允清突然觉得心酸,咬着唇一下一下,再看他俊朗的容颜,模糊的像是打了露水的窗。
即使她推开窗,也再也看不到里面的好风景。
允清把眼泪忍了下去,冯迟见她通红的眼睛,只当是女人的感性罢了。
他声音温和依旧,“难得早回来,给你做饭好不好?”
她点头,末了才发现,冯迟的背影早已走远。脱外套,系围裙,挽衣袖,再自然熟练不过,他从冰箱里拿出蒜末和葱花,举着大块没有解冻的肉对她笑,“今晚开荤。”
“说的好像你是吃斋念佛的和尚一样。”允清走过去帮忙,“跟谁学的做菜?”
“几个酒店的厨子,应酬的时候会抽空去看一看。”冯迟把冻肉解冻,拿过她手里的刀子,“别去玩刀,自己手都伤了。”
允清扯了扯他腰间的围裙,看他熟练的切菜,蒸锅上飘出热气,她的目光从冯迟的手,慢慢移到他的侧脸,怔怔发呆不知转开。
“有东西?”冯迟甩了甩脸,总觉得她今天不正常。
她摇头,“什么都没有。”
“呵呵,真让我多想。”冯迟眼里有了笑意,“小清你今天不一样,心里有事。”
她敷衍,“你没把离婚协议书藏好啊。”
冯迟已经切完一盘萝卜丝,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手,“好,我下次一定藏严实一点。”
吃完饭,冯迟又要出门,他让她早点睡觉,不要因为等他又在沙发上睡着,公司有事走不开,最近都会很忙。
这些话,她都能倒背。只是这次,冯迟意想不到宋允清的反应。
“我也要去。”她拦在前面,“我陪你去公司,看你工作,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冯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如常,“我会很晚,你在家里看电视。”
她不肯,堵在门口,少有的坚定。
“我可以自己去逛逛,不会吵到你,一起回家就好。”
冯迟拗不过,最后还是带着她出门,开车的时候,允清有意无意看冯迟的手,握在深咖的方向盘上,衬的白净。
她扭头看窗外,心如裂缝,越扯越开。
冯迟没去公司,车程到一半就调了方向,“我陪你逛街吧,想买什么?”
她点头,“去买米糕吧,城南的小巷子里,不过车可能开不进去,得走一段路。”
允清带着他转了很多小路,最后停在窄窄的巷子口,正眼看去,巷子就如一条缝,房子很古老,是R市政府保护的建筑,楼上是家,楼下就开了商铺,没有招牌,只有一面面的旗斜着伸出。
允清说:“这里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有一种米糕很好吃。”
石板路有些磕脚,冯迟走在后面,允清今天穿了条白色长裙,盖住了脚踝,踏在这幽深小巷里,背影清丽,冯迟想到一句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概察觉自己走的太快,允清停下来回头对他笑,“这里漂亮吗?你回来没多久,应该没来过吧?”
没有闲心和闲时间,自然不会踏足闲暇之地。小巷如R市的异度空间,繁华城市中心,自有一段古朴。
允清对他伸出手的时候,冯迟愣在原地半天不知动弹。
几米之远,那样的不真实,她正在打量对面的店铺,眼神并未停在冯迟身上。她的手伸向他,一直没有收回。
他不敢轻举妄动,允清却走过来挽起他的胳膊,“我找到了,就是前面第三家。”
他很僵,任由她挽着走,天色已经暗了,巷边昏沉的光打在她脸上,渡上一层朦胧,恍若是梦。
米糕已经卖完,老板挥挥手笑眯眯,“明天早点来啊!”
她无奈耸肩,“冯迟,白跑一趟。”其实他很想说,真的,一点也没有白来。
松开他的手也是自然而然,旁边的小糖人吸引了她的注意,胳膊一松,允清已经跑了出去。冯迟摸着自己的手,手指紧了又紧。
绕了大半座城市,带回了一支五块钱的小糖人。宋允清捏在手里把玩,冯迟和她都不说话,车内暖风送香,各怀心事。
把她送回家,冯迟又说要出门,允清只说:“好,我先睡了。”
门“咔嚓”一声关上,房子真安静。宋允清靠着门板,一点点滑落坐在地上,她捂着脸,再松开时一片泪湿。
*
冯迟出门后在江边待了很久,抽完半包烟才去到目的地,也不是故意拖时间,办完事情后回家已经快一点。卧室门紧闭,他想她应该是睡了。
沙发上已摊好被褥,她的细心三个月没有变,冯迟摸了摸柔软的毯子,夜深无人才能卸下所有坚强,冯迟脸上藏不住的疲惫,叹了气然后进去书房。
几分钟后,“砰”!书房里传来重响,冯迟淡定全失,桌子上已被他翻的一塌糊涂,怎么会不见了?他抖着厚重的书,一本一本的抖,额上甚至冒了细细的汗,不好的念想涌了上来。
25、末路
“你在找这个吗?”
动作一僵,冯迟心被吊到了半空,他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宋允清,衣服还是出门时穿的,原来,她一直在等他。
她手中握着几张单子,白色的纸张分外刺眼。允清又问:“冯迟,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的慌乱显而易见,她声音清浅,此刻却如重雷,落在心里“轰”声爆炸。
“冯迟,你想瞒我多久?”
只这一句,宋允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缠了他一晚,等了他一晚,原来,冯迟你也要人去逼。
他撑着桌子的手紧了又紧,“允清,这与你无关。”
她走近,说:“冯迟,你可以告诉我的,你应该告诉我的。”允清覆上他的手,硬是一根根掰开他紧抠桌子的手指。
“我们慢慢治,国内外这么多专家,我带你一个个找。”
冯迟摇头,笑容深知绝望,他终于转头看她,眉眼斜飞入鬓,却像打了霜,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悲伤。
“没用的。”冯迟说:“允清,没用的。”
“你又没有去找,怎么知道没用?”她终于哭出了声,“冯迟,你不要不抱希望,现在发现的还不算晚,你听我的,好好配合治疗,我…”
“允清。”冯迟打断她,“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腿也会越来越麻木,就像注了铅,直到再也没力气站起来,肌肉会萎缩,神经会衰弱,连轮椅都没办法支撑我…”
他的表情淡而又淡,越是平静的语气,越是瘆人的恐慌,“莫氏症,亿分之一的几率,我碰上了,允清,被我碰上了。”
从昨天下午看到诊断书起,宋允清就翻看了所有有关莫氏症的资料,病的潜伏期很长,一旦爆发便是短时间的衰竭,免疫系统被破坏,引起一系列并发症。
全世界的病例不到一百,研究的力度有限,若是不幸,除了药物保守治疗,就只有———
等死。
知晓真相时,只是难过,如今两人坦诚相对,宋允清苦的说不出话。
“冯迟,不想那么多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R市看完了,就出省,再出国。”她从背后抱住他,死咬嘴唇克制情绪,“你在天台种的植物,好多都没开花结果,这些东西都认主人。”
冯迟笑,“其实我种的东西,大部分是不会开花结果的,允清。”他转身扶住她的肩,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眼里有泪,还是冯迟的眼睛笼上了水汽。
他突然凑过去,两个人的额头轻轻贴在一起,冯迟抵眉失笑,
“允清,我才三十岁…”
“笑比哭还难看。”她终是没忍住,扑在他肩上强忍眼泪。冯迟问:“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哭?”
抬起的左臂迟疑着在半空,最后还是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哄着,“小清你乖,这些与你无关的,你陪过我,我很开心了,本来还私心的想再坚持一段时间,让你多陪我一个月,你既然知道了,就在协议书上签字,我说过只要你快乐起来,允清,是到该回家的时候了。”
她死死抓住他的衣服,除了哭声什么都发不出,忍之又忍,才哽咽着说了三个字:
“…我不走”
冯迟却把她强硬的推出了书房,情绪突变脸色惧人,“这婚结的本来就没有实质意义,该走的还是要走,有什么区别!”
“别”字消音在剧烈的关门声里,突然之间,什么都安静了,她怔怔的盯着门板,一抹脸上的泪,其实,真的不想当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宋允清回房想了一夜,她没有关门,冯迟也一夜没有出来,曾经喜庆的新房,此刻如冰窖。夜凉如水,凉不过人心。
*
第二日冯迟醒来,就看到宋允清坐在旁边,翻着杂志喝着水,阳光里对他笑:“早上好。”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冯迟的倦色还没消退,看着她,“我今天很忙。”
“我知道,我给你做了早餐。”
“我不吃了,公司有会要开,晚上不回来。”
“我会等你回家。”
“不用了。”
“我会等你回家。”她重复,说:“冯迟,只准你忙这一天,明天开始,我陪你去医院,接受治疗,好好休息。”
他眉头拧的紧,眼里全是不耐,“不要瞎闹,过几天我送你回家。”
“我陪你的理由,你想听么?”宋允清捕捉到冯迟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眼里的突闪的光让她知道,冯迟不是不想有人陪,他过不去自己这关,该认命的时候,就不要再去妄想。
即使她不爱他,冯迟也不想再拖累,既然早就知道结果,何必再去为难过程,勉强她的善良心软。
“你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宋允清走到他旁边,“冯迟,为什么不要我陪?非得一个人去承受才叫不给我添麻烦吗?”
她的手心很暖,冯迟一僵,这场景多么似曾相识。
“我第一次见你,你挡在我的车前,还叫的出我名字,冯迟我记得你的车也是路虎,后来是和暖阳,那个小男孩你还记得吗?他说,你长的很好看。在画室,你问我,要不要试试被人追求的感觉,不骗你,你是第一个人对我表白的人,之后…”
宋允清歪着脑袋想了想,释然,“之后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交集了,别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帮你去参加画赛,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因为自己学了那么久的画,对这些东西分外敏感,或者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为难。”
“我爸爸常说你是一个好男人,所以他愿意帮你,也许我也一样,说不出所以然,凭着感觉去做,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也愿意帮你,冯迟,这个世界不是除了爱情和婚姻,就没有别的立场去决心做一件事,我说这么多,你理解吗?”
宋允清眼里是明亮的笑意,“不理解的话,你就反着想想自己,为什么愿意和我结婚。”
她把他的手握的更紧,力道和温柔,只为帮他勾起一场似曾相识。
“不必对我介怀,我对你不是同情,你也不是我的负担,我只是不想世界上没有一个叫冯迟的男人,既然知道结果,何必为难过程,你总是强调这句话,可冯迟你知不知道,这个过程,并没有让我难堪。”
允清轻声说:“有人陪,你为什么不愿意,如果愧疚,唯一的方法,就是快点好起来。”
她叫他,“阿迟。”
几乎一下子撞进心里,冯迟低头,到底是动容了。
*
除了昨晚的情绪失控,之后的日子两人都默契的开口不提他的身体。陪他看医生,陪他治疗,宋允清每晚花半个小时帮他配药,医生的方子上长长的一串。
这些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有时候冯迟会和她散步,挽着他的手,话不多,偶尔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允清会扯扯冯迟的衣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两人的目光落在同一处。
橱窗里折出两人并肩的身影,光影浅的很。
“这个好看么?”宋允清指着一小串红灯笼问,“买回家挂着吧,过年可喜庆了。”
冯迟点头,“不用非等到过年,现在就可以挂。”
她摇头,“多没感觉。”
“不知道能不能捱到过年。”冯迟摸摸她的头,然后背过身去挑别的东西。
允清提着灯笼,半天不知道放回原处。
晚上吃完药,冯迟睡的很早,他强撑精神陪允清看了半场电影,后来着实累了,说是去卧室拿东西,结果一直就没出来。
他一走,电影的内容就没怎么看进去,宋允清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抠着遥控器,除了电影的声音,这房间安静的诡异。
她走到卧室,迟疑着推开门,光线随着缝隙一点一点透出,冯迟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宋允清走近,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冯迟没有醒。
她咬唇,轻轻的戳他的肩,“冯迟?”
床上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若是平时,早就醒来了吧。宋允清的心脏像是停止跳跃,她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冯迟”
他眼皮动了动,硬撑开来,倦色怎么也收不拢,“小清?”
宋允清眨了眨眼睛,明明是笑,心里堵着的气却怎么也放不下,“没事,我就叫叫你,你睡吧,我帮你关灯。”
他点头,“对不起,没有陪你看完电影。”
“你睡吧,我明天帮你做早餐,喝橙汁好不好?”
“好。”
“明天我们去把灯笼买回来,好不好?”
“好。”
“我跟妈妈说,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好。”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皮撑不住的合上,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身边溜走,宋允清贴上了他的手:“阿迟。”
“嗯?”
“答应我,明天你要醒过来。”
手背上染上了湿意,他的眼神变亮,随即更加沉暗,他哑着声音说:
“…好”
26、大树
“你睡吧,我明天帮你做早餐,喝橙汁好不好?”
“好。”
“明天我们去把灯笼买回来,好不好?”
“好。”
“我跟妈妈说,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好。”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皮撑不住的合上,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身边溜走,宋允清贴上了他的手:“阿迟。”
“嗯?”
“答应我,明天你要醒过来。”
手背上染上了湿意,他的眼神变亮,随即更加沉暗,他哑着声音说:“…好”
*
跟他道了晚安,宋允清说:“阿迟,明天见。”
冯迟笑了笑便背过身去。
她在客厅里坐着,只有一盏小灯亮在餐厅,两个房间就被这层暖薄的光隔开,宋允清时不时地回头看卧室,目光深如潭水,望不穿冯迟的世界,也看不到这个男人的宿命,有时候不得不信,命由天定。
这大半个月,她陪他看医生,冯迟的病最初只是他自己和万医师知晓,晚归的那段时间,冯迟其实是去做治疗。倒也没有太系统的疗法,这种病本已不宜刺激,每晚扎两个小时穴位,万医师从不开口承诺给予他半点希望,冯迟了解自己的身体,所以也不做无谓的询问。
后来,去万医师那的变成两个人,冯迟是这样介绍的,“万叔,这是宋允清。”
在万医师深究的目光里,允清声音温和,“万叔叔,我是阿迟的妻子。”
男人一脸了然,关于那场婚礼也略有耳闻,早知依冯迟的性格,能带到这里的女人,必不简单。
原来,她是他的妻。
那么关于冯迟的病,怕是了解的清楚吧。万医师看着允清,不可闻的叹息。
扎穴位很疼,每次冯迟都不肯她进来看,允清撩开帘子一角,还是看到趴在床上的冯迟痛苦强忍的表情,上衣褪去,精瘦的后背扎了很多针,手指长的银针悉数刺入身体,每进去一根,冯迟咬牙嘴唇泛白,来回几次,允清看到他眼中,如此清晰的泪。
万医师让她过去拿药,最里间的药房沉香四溢,熬久的药钵冒着热气,她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万叔给的都是一些养身,没有针对性疗效的东西。
“一次三份的量,早中晚各一份,喝前小火焖三分钟,冯迟体性凉,平时注意保暖。”
她说:“好。”然后抬起头,“万叔叔,阿迟的病有没有可能?”
“有。”他的话让允清眼神变亮,万医师不动声色继续抓药,“任何一种病都不是百分百,这个世界总有特例和奇迹。”
允清的心一点一点落地,奇迹,都用了这个词,阿迟,你…
她敛了心神不忍再想。
“没想到他会和你。”
“嗯?”没听明白,允清看到万医师笑了笑,把打包好的中药给她。
“我认识冯迟五年,一直以为他会和意浓走到最后。”允清手里的动作一停,莞尔,“是怕连累她,意浓人很好。”
“你对他也很好。”他说:“真愿意和一个人过日子,是不会考虑拖不拖累这个问题的。”
万医师示意了门外,“冯迟来了,你们回去吧,注意不要让他受寒。”
允清点头,抱着药出去,冯迟伸手要帮她,黑衣白衫,绅士依旧,只是脸上无论如何也掩不了的倦色。
允清分了几小包给他,而后走的飞快,“阿迟你休息会,我去拿车。”
背影一溜烟消失不见,万医师走近拍了拍他的肩,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这个时间车水马龙,城市最是妖娆。宋允清抱着满怀的药包,红灯时在路边竟然发了呆,直到有人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过马路。
乐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边的男人,方向盘都被他大力抠出了印痕,唇角抿成一条线,即使只是侧脸,乐颜也看出了他的情绪,有怒,有火,还有藏不住的专注,梁跃江处在情不自控的边缘。
“跃江,绿灯了,我们可以开车了。”
他像没有听见,后面的喇叭越来越响,梁跃江如同中邪,目光随着宋允清的身影移动。
她一路小跑,抱着东西不停扭头看车,一连串的鸣笛让她皱眉,愈发加快步伐。
“跃,跃江,你要干什么?!”察觉男人的举动,乐颜捂嘴惊恐。
踩足油门,车如离弦直直对准宋允清开去,周围人发出尖叫,她看着狂冲而来的跑车,整个人失去思考,僵在原地不知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