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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隐月,暗星敛芒,墨色的夜如同泼墨水画般静谧,悠远,幽林黑影交错而生,枝繁叶茂的云苍树遮住了大半个夜空,只见两个身影极快的穿梭过树干,一个身姿纤盈,一个身姿飘逸,均是一袭黑衣。他们轻足点地,飞旋而上,相互纠缠,直到其中一人发出一枚飞镖挡住另一人的去路,两人的影子才定格在云苍树下。
云拨月现,身量纤盈的女子从月下走了出来,她撩开遮在脸上的面纱,是孟漫绝色的容颜。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另一人隐住身影站在树干之上,摆出傲人姿态,含笑说道:“这一切不是都是我们的交易吗?难道你忘了?”
孟漫逼上前一步:“我是让你杀紫清真人,嫁祸宇文楚天,让他身败名裂,永远不可能脱离夜枭,但我没让你取他性命!”
“他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吗?”
“你!”孟漫气急,飞身而上,逼至他所停的树干,她抽出藏在腰间的软件,直指他的胸口,说道:“若是他醒不过来,我让你死无全尸!”
他轻轻拨开她的剑,云淡风轻道,“我可从未想过要杀他,不过当时我若不打伤他,他怎么可能让我轻易杀了紫清?”
孟漫恨恨道,“陆穹衣,你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意思吗?你为什么违背承诺,对他痛下杀手,你以为我不知道?!”
陆穹衣冷冷一笑,没有反驳。他起初确实没想杀宇文楚天,因为让宇文楚天身败名裂,被江湖正道不耻,这可远比杀了他要有趣的多,可是那天晚上,他撞见了宇文楚天和落尘的私情,他一心只想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孟漫,其实你心里清楚,宇文楚天是不可能对夜枭屈服的,他是有条件的索取,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祸害。”
孟漫道:“这是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以为我愿意操心,我是怕哪天你哥哥被他所害,没人跟我合作了。”
“你还是操心下自己,我还担心他把你杀了,我们没地方收钱呢!”
说完,孟漫便飞身而下,几个旋身,消失在夜色之中。陆穹衣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树林,立刻有一个鬼魅般无声无息的人影飞了过去,追向孟漫的方向。
黑影一前一后离开,陆穹衣飞身上了武当山的绝壁。举目四望,一片空寂的山峰,无处可以藏人。他从腰间取下从未离身的玉箫,修长的指尖摸索了一阵箫身腾云的纹理,才缓缓放在唇边。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萧声悠扬,空旷而悲怆,混杂在潮湿的空气中,更多了些凄冷。
在陆穹衣年少的记忆中,父亲很少出现,也很少关注他的存在。只在他十岁的生日时,父亲破天荒送给他唯一一份生日礼物,就是这平常的玉器店便可买到的玉箫。
分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礼物,他却视为珍宝,为了可以用它吹出最动听的箫声,他每个练功后精疲力尽的傍晚,都伴随着粗哑的箫声度过。
他一心希望有一天可以给父亲吹出他最爱的曲子。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曲终结,他回头看看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文律。“如何?”
文律低声回道,“我跟到北山的石壁边,她就突然消失了。”
“北山石壁,我记得那是武当山的禁地。”
“是,所以我猜测武当禁地中有直接通往山下的密道,所以夜枭的人才可以在武当山如履平地,来无影,去无踪。”
陆穹衣点点头,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孟漫分明武功平平,却可以随意出入武当山,夜枭的人也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武当山,暗杀武当掌门,原来他们已经找到密径上武当山。
不过,武当禁地如果可以直通山下,他们为什么不多派些人把守?是武当的掌门也太疏忽大意了,还是连他们也不知道这条密道?!
“算了,不必追查了。我对这条密道没有兴趣。”陆穹衣道。紫清真人已死,他与武当派的仇恨也算了结,他不想再多惹是非。
文律应了一声,郑重将手中的一把剑交到陆穹衣手中,“少爷所料果然不错,紫清与林无烟果真有私情,两人年少时便相识,暗通款曲,可紫清不愿为了儿女私情败坏武当清誉,只与她暗中往来。自从紫清真人放弃掌门之位,他便以在武当山无极峰闭关修行为名,每月都去‘无烟居’与林无烟私会,直至两年前林无烟病逝,他才真正在闭关修行。这把与林无烟陪葬的紫清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穹衣紧紧握着剑柄,唇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明日就是紫清的头七了,这把剑也该给武当派人好好看看,让他们知道,他们敬重了一辈子的师尊,到底是怎么样的仙骨道风,无欲无求。还有,别忘了再去各大门派‘传颂’一下,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武当派的作风......”
“是!”文律接过宝剑,又深深看了一眼陆穹衣,犹豫一下,道:“少爷,主人的大仇已报,我们是不是可以收手了?夜枭的人手段毒辣,你还是不要沾惹太深,否则,我担心......”
“我自有主张!”陆穹衣打断他,明显不愿意听他多话,文律便再不敢多说什么。
“宇文楚天醒了吗?”陆穹衣又问。
“听说昨日......宇文落尘匆忙召唤魏苍然,魏苍然去看过之后,说是伤势恶化,可能就这几日了。”
陆穹衣讥诮地一笑,“哦,看来我是时候去好好关心一下我的表弟了。”
“我去安排。”
陆穹衣挥了挥手,示意文律退下。
他望了望明月,目光轻眯,这样安静的夜晚,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虽然江湖从来都不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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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涌,接连几日皆是阴雨绵绵,山中雾气潮湿,不再像前几日那么燥热。
入了夜,落尘如往日一样,在熏炉中放了配好的草药,让融融暖气弥漫满室,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看着榻上的宇文楚天。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来是睡着了。他虽然醒了,身体还是很虚弱,每天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余时间都在沉睡。
门外响起陆穹衣和负责守卫的武当弟子的对话,她细听才知道,武当的掌门增派了更多人弟子守在门外,并且告诉他们,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不允许他们离开,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在外人看来,这明摆着是软禁,可落尘知道,这是更加谨慎的保护。
她坐到了宇文楚天的榻上,用浸泡了桃花水的帕子,擦拭着他的手掌,按着他掌心的几个穴位,仍和平常一样自言自语,声音却比平日大了很多。“哥,你睡了好几日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你一定很无聊吧?我再陪你说说话。”
门外再没了说话声,她的声音在静夜里尤为清晰。
“这几日天气转突然转凉,林外的桃花都落了,散了一地。我取了一些回来给熏了香,你闻这个味道,像不像我们以前常常去玩儿的桃花林?”
落尘慢慢的摩挲着他的掌心,想起他现在的处境,想起他五脏俱损,只差一步,就性命不保,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声音微微颤抖,浸透着悲伤:“等这件事情了结了,我们就下山去吧,你别再报仇了,就算你报了仇,父母也不会再活过来,我们失去的家也再找不回来。我们放下仇恨吧,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地生活。我们在门前种一片桃花林,等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们就坐在桃树下纳凉,就像小时候一样......小时候,对了,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过,‘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们永远在一起。’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我也会陪着你,不论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陆穹衣最后没有进来,但留了一封信给她,武当的弟子从门缝塞入。
她展开信笺,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小尘,无论发生什么,还有我在你身后......”
第十五章 生死离别(三)
不是看到这封字字千金的信笺,落尘从未想到陆穹衣对她情深至此,在看见了她和别的男人共赴巫山*,听见了她说愿与别的男人同生共死之后,他还愿意等待她回心转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陆穹衣站在她身后,竟有种芒刺在背,不寒而栗的错觉。
压下心头不安,她正准备把信笺收起来,床榻上本来睡得很沉的宇文楚天,忽然伸手,从她手中拿走了信。分明一目了然的几个字,宇文楚天却端详了好久,直到她把信抢了回来,丢入熏炉中,让它化为灰烬。
他没说什么,只别有深意看她一眼。
她本来没在意什么,现在被他一看,她反倒有点心虚,急忙解释道:“他迟早会明白,我眼中只有你,永远不会回头。”
宇文楚天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榻,示意她靠近他一些,方便说话,她干脆侧身躺着他身旁,更近距离地看着他。
“小尘,如果我当初娶了雪洛,你会嫁给他吗?”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不会,就算你娶了雪洛,我也会在你身边,永远做你的妹妹。”
“如果我死了......”
她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那样不吉利的话,自己却毫不避讳答:“我也会和你一起.......”
他虚无地笑笑,抓着她的放在胸口,让她清晰感受到那颗孱弱却坚定的心跳,“小尘,我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活下去,你也要相信,我绝不会丢下你,所以只要你没看见我的尸体,你就要好好活着,等我来找你,你明白吗?”
她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深意,只要他死不见尸,她就要活下去。“只要你活着,我一定会等你。”
墨色的天空如同一块深色的绸布挂在天际,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石桌上点着的两盏烛火燃尽,什么都看不见,只剩熏炉中星星点点的火光。
他苍白的脸上跳跃着星火的颜色,忽明忽暗。她靠近,再靠近,“我这样靠着你,你的身体能承受吧?”
“应该不会。”他闭上眼睛,嘴角噙着笑意。
于是她就更得寸进尺......
很快,黑暗中传出他不稳的呼吸声,“你再继续,我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了了......”
门外,陆穹衣去而复返,本想给落尘送些吃得东西,正好听见她尽量压抑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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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紫清真人头七,武当派一概人等都在长清殿为紫清真人起灵,江湖中也有不少人赶来吊唁,其中包括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武当的大堂鸦雀无声,即便在坐的江湖中人曾为了争名逐利结过恩怨,是非曲直难以说清,但在这肃穆的灵堂前,他们心中剩下的只是对武当派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最后的悼念。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就在这雅雀无声的时刻,一位年过五旬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手中举起紫清剑。
所有的目光顿时汇聚到她身上。
她开口,自称是林无烟生前好友的女子,口口声声要帮林无烟讨回公道,还大骂紫清真人辜负了林无烟,让她做了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人,月月与她私会,却在天下人面前装得道貌岸然,无欲无求,她再不揭穿他的真面目,对不起林无烟的在天之灵。
原本沉穆的大殿顿时乱作一团,江湖就是这样,各大帮派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是暗藏玄机,看似轻巧的一个小石子也会在江湖中掀起波澜壮阔。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女子拔出紫清剑给大家看,剑身居然刻着“无烟”二字,懂的人都能看出的,那刻痕少说也有十几年,绝非有人故意在紫清真人死后嫁祸。
武当掌门怒不可遏,让弟子将女子制服,强行带离大殿。
陆穹衣摆摆衣摆看向魏苍然,几个地位颇高的掌门也都看向魏苍然,脸上都露出玄妙的表情,因为面对女子如此大不敬的责难,魏苍然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他没有尊师被侮辱的愤怒,也没有武当蒙羞的无地自容。他只淡然回身对紫清真人的遗体深深一拜,命人起灵,送紫清真人上路。
一场悲怆的吊唁庄重的开始,乱糟糟的结束。
武当派被人敬重了一生的紫清真人,尸骨未寒时,一世清名便毁于一旦。
魏苍然把这件事告诉宇文楚天和落尘的时候,他们也都难以置信,可他们也在魏苍然平静的表情中隐隐感觉到什么。
“想不到,我不能保护师傅的性命,连师傅的一生清誉,我都没能为他保住。”魏苍然满面惆怅。
落尘试探着问,“武当派为什么不让人彻查此事,还紫清真人一世清白?”
“若彻查下去,只会彻底毁了师傅的名声。”
“您的意思是?”
魏苍然看向宇文楚天,又看看落尘,“我明知你们的感情不被世俗所容,却从未劝你们分开,只因为我看到了师傅的一世遗恨......”
这段掩埋在他心中近半生的秘密,在被以最丑陋的形式揭穿后,他也不想在隐藏,只希望还原它本来的样子。
“师傅年轻时也是掌门师尊的大弟子,被寄予厚望,可他却因一次机缘巧合,与林无烟相识相知,并心生爱慕。为了和林无烟长相厮守,他欲放弃武当掌门之位,脱离武当,只求与林无烟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然而,那时的武当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掌门师尊悉心栽培他多年,听说他为了儿女情长弃武当于不顾,悲愤之下,大病不起......
师傅深陷矛盾之中,既不能背弃师尊,弃武当于不顾,更不想辜负林无烟。所幸林如烟是个知大义的女子,她劝师傅担负起武当重责,她愿意等他做完该做的事,再与他长相厮守。谁知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魏苍然又深深叹了口气,“师傅接任武当掌门后,清理了门户,也和各大门派联合将一个来自外族的‘魔教’彻底铲除,自此武当成为江湖的泰山北斗,地位尊崇,他也悉心培养了我,期望我能代替他继续承担重责。谁知在他一切安排好后,夜枭又出现,连灭几大世家,残害各大门派,连少林都难逃劫数......那时的我难当大任,师傅怕我也被夜枭所害,迟迟未将掌门之位传于我。直到后来,他得知林无烟身染重病,才决然放下一切,解任掌门之位,对外声称闭关练功,实则在无烟居照料林无烟,直到她病逝。”
宇文楚天久久未能成言,他明白魏苍然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是希望告诉他:人生总有太多的变数,承诺和等待换来的结果可能是一世的遗憾,就算心爱之人甘愿承受等待,他也不敢确认自己做完了该做的事之后,还剩下多少时间与她长相厮守!
取舍,其实比任何事都难。
魏苍然拍拍他的肩膀,道:“关于师傅的死因,这些日子我已查出了一些眉目。如果我判断没错,这是夜枭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他们的目的绝不止杀害师傅和让他身败名裂,而是先除武当,再灭其他门派......我想,他们为了对付我,一定会煽动各大门派逼武当把你交出来,由各大门派共同审理,到时候我越想保你,越会引起各大门派的猜忌。”
“魏前辈,”宇文楚天郑重道,“你放心,如果确实解释不清,我会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名,也绝不会连累你。”
“不!”魏苍然摇头道,“我带你从北周来到武当,也是我求师傅为你医治蛊毒,你如何能让天下人相信我与此事无关?!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送你离开。北山的石壁处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山下,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门外的守卫也都调离了,你抓紧时间收拾一下,我送你从密道离开。碧螺湖畔有艘船,会送你们去北周......楚天,我希望你去了就不要再回来,和落尘姑娘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避世,安度此生。”
“我不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突然离开,你也脱不了包庇的干系。说不定他们会借此说你与夜枭有所牵连,武当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多虑了,现在的江湖还没人敢责难我。他们最多让我我尽快查出真相,给天下一个交代。”魏苍然说着,看向落尘,对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落尘迟疑了一下,觉得魏苍然说的有道理,便劝道:“哥,你现在身受重伤,五脏俱损,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还会有生命之忧。不如我们想找个地方养好了伤,到时候你再帮魏前辈查出真凶,铲除夜枭,到时候各大门派自然相信你是清白的。”
宇文楚天沉吟良久,点点头。
第十五章 生死离别(四)
北山在武当山北面,是这山中湿气最重的地方,晨雾蒙蒙,越往前走,雾气越重,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在魏苍然的指引下,落尘扶着硬撑着可以走路的宇文楚天走进幽草丛生的石崖。
“小尘,握住我的手,千万不要松开。”他握住她的手。
落尘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面前的白雾弥散开来,露出一座双孪的山峰,山脚有一处洞口以石壁遮挡,石壁上写了偌大的“禁地”二字。
魏苍然并未止步,而是旋开石壁门前的机关,带着他们走进。两个峰峦之间有一线日光掠入,一处清静无扰的水月洞天清晰可见,山林环绕,翠木丛生,碧湖无波,在湖心中还有一块千年的冰玉,让水中凝起渺渺雾气,仿若置身仙境。
魏苍然也未多言,默然带着他们走进一处峭壁的夹缝,踏着青石曲径前行。
走着走着,落尘忽然留意到旁边的石壁上画满了奇怪的画,一幅一幅都是面目狰狞的魔鬼屠杀人的场面,让这原本清幽静好的天地突然变得惊悚可怖。她刚想移开视线,无意中看见被杀的人衣襟上都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外族的族徽,她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
“殳天族?!”落尘想起来了,她在陆家某本书中见过这些图案,它是三十年前的魔教“殳天”的标志。
魏苍然原本目不斜视往前走,听见她喊出殳天族,站住脚步,“你听说过‘殳天’?”
“我在一本书中看过关于殳天族的记载。”她记得,书中对那场“除魔卫道”之战所提不多,只说“殳天”是外邦教派侵略至中原成,那些教众嗜杀成性,噬人肉,饮人血,残害中原。为保中原武林的净土,各大门派联合他们将“殳天”逐出中原,具体驱逐过程书中并未详述,只说与“殳天”的一场争斗,各大门派均伤亡惨重,但所幸牺牲没有白费,“殳天”再没有为祸中原。
想起“殳天”,她忍不住好奇心,仔细看了图画,才发现石壁上雕刻的图画正是三十年前,各大门派斩杀“殳天”教众的场景,持兵器的人全穿着中原的服饰,而被杀的人,却并非狰狞的异族恶魔,反而是年幼的孩子,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刀剑无情地插入他们的身体,血染红了他们的七彩的衣衫。
这看起来,分明就是灭族之祸。
落尘不禁打了个寒战,道:“可书上分明说,“殳天”是个嗜血成性的异族,侵略中原,各大门派联合将其驱逐了,为何这些图上画的,好像是......被灭族了?”
“这些人并没有被驱逐,而是被灭族了!”
“什么?!”落尘再看这些图画,只觉那些所谓的除魔卫道的正道之人,反倒像是恶魔一般狰狞恐怖。
宇文楚天原本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殳天”魔教的嗜血传闻,他从未在意,在他眼中江湖本来就是个恃强凌弱的地方,胜者为尊,败者为魔,不分是非对错,只看谁胜谁败。
“为什么武当的禁地会刻有这些斩杀“殳天”族人的图画?”他以为武当会极力掩盖这个事实。
“这些画究竟是谁画的,我也不知道。”魏苍然仰头,看着这些图画,仿佛陷入回忆之中,“这里原本不是禁地,而是武当各代掌门清修之所,可是二十五年前,师傅外出一趟,回来时便发现这里被刻满了这些图画,仿佛想要永远刻下各大门派灭绝人性的杀戮罪行。我不相信这些是真的,想找人把这些画抹去,可师傅告诉我,这些画都是事实......”
“‘殳天’是来自异族的教徒,教主嗜血成性,每日都要让信徒找活人给他吸噬鲜血,为祸中原。武当统领各大门派绞杀魔教,本意是想将他们驱逐,谁知‘殳天’族人誓死守护教主,逼得各大门派不得不大开杀戒......后来,他们害怕“殳天”族的余孽会报复,密议后决定赶尽杀绝,不留活口。据师傅说,包括武当在内的一些门派极力反对,却没能阻止尉迟,唐门等一些世家......”
宇文楚天看一眼魏苍然黯然的神色,想要开口宽慰他几句,可对于这种灭族的罪行,他也确实找不出可以开脱的语言,只好沉默地听下去:
“师傅认为与其将这些罪孽掩盖抹杀,不如以此警示武当后人,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但因为这些画涉及其他门派的声誉,师傅将这里设成武当的禁地,除了历代掌门任何人不可进入,而历代掌门接任后,必须要来看看这些画像,他们必须永远记住这段残忍的历史,记住武当再不可重复这样的杀孽。”
宇文楚天还是想不通,这些画到底是谁留下的?是各大门派中有良知者,还是‘殳天’没有被完全灭族。
他又仔细将画壁上的画反复看了几遍,不禁一惊:“这些壁画记录的都是‘殳天’族人被杀的一瞬,兵器刺入身体,血流遍地,唯独这个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