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美人嚣张得越过了和妃,和妃的侍女越想越不服气,“她坐的轿撵僭越了便罢了,一个小小的美人,竟然在您面前耀武扬威,娘娘您怎么能任由她骑到你头上!”
和妃依然只是笑着,淡淡说道:“她是纪贵妃的族妹,又是皇上新宠,咱们便让她几分。”
“新宠又怎样?您可是琅琊王氏的女儿,身居妃位,又育有皇子,她……”
见侍女还不服气,二皇子开口道:“咱们犯不着去蹚这趟浑水。”
此刻的二皇子,哪里还有那憨憨傻傻的样子,他语气淡定,说道:“咱们能忍她,摘月宫那位能忍?”
一听到这话,侍女立马乖乖闭了嘴。
二皇子这才与和妃继续往回走,母子二人虽不说话,心里头却琢磨的是同一件事。这几日朝臣又开始力谏皇帝立纪贵妃为后,后位空悬八年,后印一直在纪贵妃手里,这些年她也一直担当着皇后的角色,且太子是她所出。这么多年一直坐在贵妃的位置上,着实是委屈她了。而皇帝对已故皇后再情深,也快要招架不住来自群臣的压力了。只要纪贵妃这里不出什么岔子,这后位便稳了。
而最不愿意看到纪贵妃坐上后位的,自然是楼音。

☆、第17章 玉佩

摘月宫外,月美人正与香儿对峙着。
香儿平日里与掌事姑姑款冬一同负责楼音的饮食起居,因此在摘月宫也是说得上话的。她本就生得娇俏,昨日刚得了楼音赏的一身织金锦缎裙,看起来比后宫位份低的妃子还要贵气几分。
“月美人请回吧,奴婢已经说过,过了午时,公主便吃了药歇下了,不再见客。”
月美人未下轿撵,身子歪在靠椅上,双手搭着扶手,说道:“我不是来做客的,我是来与公主理论理论的。”
香儿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哦?是吗?那奴婢便再帮月美人通传一次。”
从摘月宫走到内殿的途中,再未看见一朵月季花,连那隐隐约约的香味儿也没有了,香儿不得不感慨,枝枝办事效率可真快。
进了内殿,楼音正在服药。枝枝端着一碟蜜饯站在一旁,见楼音一口喝完了药便立马递了蜜饯上去,看见香儿来了,便问道:“怎么了?”
香儿接过枝枝手里的蜜饯,放到了一边,这才说道:“月美人非要闹着见公主,说是要与公主理论理论,气势嚣张得很。”
“月美人?”楼音闻言,抬了头,问道,“就是近日很受宠的那个?”
香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最近的皇宫,蹦跶地最欢的就是这个月美人了。几个月前被送进宫,作为纪贵妃的族妹,直接便封了美人赐了名号,颇为受宠。因着身份高贵,又得皇帝欢喜,在后宫惹了不少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纪贵妃一一收拾了。
楼音漱了口,就着香儿递来的丝绢擦了嘴,问道:“与本宫理论?”
“刚才公主下旨拔了所有月季花,皇宫里大抵只有摘月宫和御花园大量种植了月季花。”香儿说到这儿,忍俊不禁,“可是月美人也很喜欢月季,这封号便由此而来,她觉得呀,您……”
“觉得我针对她?”楼音冷哼,“她是个什么东西,值当我专门针对她么?”
听到楼音这么说,香儿也明白了她的态度,便退了出去。此时月美人在外面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见香儿出来,立马柳眉倒竖,瞪着眼睛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故意晾着我不成?”
香儿气定神闲地说道:“奴婢已经通报了公主,公主今日不见客。”
“你!”月美人一气得跺脚,双手又怒砸了一下座椅,整个轿撵便震了一震,吓得月美人花容失色,复又转去骂抬轿撵的太监们,“没用的废物!你们想摔死我吗!”
趁着月美人骂人的时候,香儿默默退回了摘月宫里,待月美人再回过神时,只余一扇闭得紧紧实实的大门。
月美人怒不可遏,秀美的眉毛拧了起来,眼里尽是熊熊怒火,对跟着的侍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养心殿!”
*
养心殿内,皇帝下了一盘棋,此时正想着秋猎要赏宗室子弟们哪些东西,月美人就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一张娇俏的小脸挂着晶莹的泪珠,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肝儿一颤。
“这是怎么了?”皇帝边给她擦泪边问道,“谁欺负你了?”
月美人眼睛哭得红红的,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说道:“皇上,臣妾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大公主生气了,她今日竟下旨拔了皇宫所有的月季花!”
皇帝轻笑,拉着月美人的手,说道:“你这小心思呀,想太多了,阿音她无缘无故与你置什么气?”
月美人可不依,转眼就依偎到皇帝怀里,轻轻捶打着皇帝的胸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您赐给臣妾的封号是因为妾身喜欢月季花,公主这样做不就是在打臣妾的脸吗?”
皇帝轻轻拍着她,笑容不变,“你想多了。”
可不管皇帝怎么说,月美人总是不依不饶,非说楼音针对她,皇帝便说道:“其实朕也不喜欢月季花,太过妖艳少了些清纯之态,不如朕在御花园为你杂种月光花,如何?”
“月光花?”月美人抬头问道,“月光花是什么?”
“月光花别名‘嫦娥奔月’,也只有嫦娥之姿才可与爱妃比肩了。”皇帝手指滑过她的脸颊,说道,“爱妃的美貌如同莹莹月光一般,让人难以忘怀。”
“嗯。”月美人往皇帝怀里钻了钻,柔声说道,“臣妾听皇上的。”
窝在皇帝怀里,月美人嘴角止不住上扬。她进宫前,纪贵妃千叮万嘱叫她一定不要与楼音作对,说楼音行事风格跋扈,在皇宫向来横着走,谁都得让她三分,更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皇上的掌上明珠么?现在皇上更宠谁还不一定呢。且早就听说楼音行事作风如何嚣张,可是自楼音从江南回宫以后,也不过如此嘛。今日之事,皇上不也依着自己了吗?
*
半月后,御花园可热闹了,许多嫔妃都跑去看皇帝专门派人为月美人栽种的月光花,月美人也愈发得意,竟要在御花园举办一个赏花宴,还专门邀请了楼音。
“噗!”楼音听说这事儿时,眼泪都差点笑出来,“赏花宴?赏月光花?本宫没听错吧?”
楼音真不敢相信,月美人竟然是纪家养出来的女儿,目光短浅得如同乡间丫头一般。月光花说好听点,叫做嫦娥奔月,说难听点,便是那长在角落里的乡野牵牛花,早晨开那么一会儿就败了,连最普通的百姓人家都嫌弃这样的花,连用个土盆儿养一养都不愿意,更别说用作观赏了。可月美人倒好,皇帝变着法儿羞辱她,她却把这当天大的荣耀,还要举办赏花宴呢。
楼音乐不可支,说道:“她还真当那些跑去看花的人是羡慕她?人家都是去看笑话的,她倒好,还举办个什么赏花宴,纪贵妃知道这事儿吗?”
款冬姑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纪贵妃若是知道,哪能许她这样丢人现眼?这几日纪贵妃跟着皇上先行一步去了行宫,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个事。说到这个,殿下也要准备准备去行宫了,秋猎就快到了。”
楼音点点头,复又笑了出来,“纪氏好歹是大族,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女儿?”
这时枝枝便开始卖弄她打听到的八卦了,原来月美人是纪氏族女不假,却是个丫鬟生的孩子,从小也没有个正经母亲养着,后来渐渐长成了,纪家人瞧她容貌脱俗,这才将她记到正方名下,打算送进宫为纪贵妃效力的。
可惜,自小缺了教习,即便给了贵女的身份也撑不起这份荣誉。
“那公主去这个‘赏花宴’吗?”枝枝问道。
“去啊!当然要去。”
*
傍晚,楼音带着人慢悠悠地往御花园走去,老远就听见一阵阵纷杂的女子声音。远远看去,御花园东北角落点着许多灯,还有不少宫女来来往往端着盘子穿梭在御花园。走近了一看,果然摆着十来张桌子,桌子上放慢了瓜果酒水。
而这次赏花宴的主人,正在跟人介绍她的“月光花”。
楼音看了看,桌子空着许多张,显然很多人没有来,出席的只有七公主的母亲淑妃,四皇子的母亲秋嫔,其余的,便是些排不上名号的低位嫔妃了。而在这一群妃子中,有一个人的身影格外显眼,楼音侧头问道:“枝枝,秦小姐怎么来了?”
枝枝笑了笑说道:“月美人不止邀请了宫里的妃子们,还邀请了她进宫前的闺阁友人们,倒也只有这位秦小姐天真烂漫,真的傻乎乎的进宫来看月美人的千牛花了。”
楼音看着秦语阳的身影,无奈地笑了一下。这时,有眼尖的宫女看见楼音,便上前行了礼。人群中的月美人听见了动静,抖了抖宽敞的袖子便迎了上来。
她今日大红色十样锦妆宫装,发髻上三支金步摇在灯火下闪闪发光,本就艳丽的容貌此刻光彩夺人,让身边的妃子都被比了下去。
“公主来了?快坐。”她引着楼音上座,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楼音看了一圈,整个御花园的东北角果然全都种上了月光花,此时华灯初上,一朵朵小百花都开了,煞是好看。但月光花矮小,花匠并未因栽种月光花而移除其他植物,所以只是见缝插针地栽种了月光花。此时秋初,花园里的花开得少,倒是一时被满眼的月光花抢了风头。
“这些花可真漂亮啊。”楼音笑着赞叹了一句,淑妃和秋嫔一听,立马也附和道:“是啊,咱们入宫服侍皇上这些年,可是头一回看到皇上这样对一个妃子用心呀。”
月美人听了,脸上满满地都是自得之色,“大家说我做什么,赶紧赏花吧,这嫦娥奔月娇贵得很,只开这么一会儿便不开了。”
淑妃和秋嫔听了,连连点头。可从楼音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俩人分明是憋笑都快把脖子憋红了。
月美人邀请了六宫所有妃嫔,除了那些懒得搭理她,或者怕得罪纪贵妃的,其他来的都是怀着看笑话的心情,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默契得很,一个接一个的说着奉承话,乐得月美人嘴巴都合不聋。
楼音听得腻味了,便挪了挪位置,与向来话少的秦语阳坐到了一起。
“公主的伤寒好些了吗?哥哥听说后很是担心公主,可惜人不在京都,回来后定来探望公主。”秦语音怯生生地说道。
楼音笑着点点头,“好多了,多想秦小姐和侯爷关心。”
说罢,她一低头,却看见秦语音腰间挂着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玉质通透,碧绿中掺杂着一丝丝血红色,是无价之宝血玉,三年前乌孙献给大梁的宝物中最珍贵的一样。皇帝当时便赏给了楼音,楼音也一直贴身佩戴着。
直到半年前她动身去江南,才将此玉佩送给了季翊。
如今,这玉佩为何会在秦语阳身上?

☆、第18章 秋猎一

楼音看着秦语阳身上的玉佩,捏着葡萄的手突然用了几分力,葡萄浓稠的汁液被挤了出来,眼尖的枝枝递上手帕,楼音接过后,一边擦手,一边笑着问:“秦小姐腰间的玉佩很别致,侯爷送的吗?”
秦语阳低头,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玉佩,脸颊飞上一丝红晕,“不是哥哥送的。”
楼音与秦语阳之间一时无话,两人都心不在焉的,过了许久,秦语阳才两手托着腮说道:“原来宫里的赏花宴这么无聊。”
“唔……”楼音不知如何接话,心想咱们皇家平日里举办的宴席不是这样的,不能怪到她们皇家身上去。
这时,忙着周旋在各位客人身边的月美人终于端着一杯酒走到了楼音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听说公主把摘月宫的月季花也拔了个精光,不如也种上一些月光花,多漂亮呀。”
还未等楼音说话,她又捂嘴笑道:“不过这是皇上专门为我栽种的,想来也不会再种到其他地方去了。”
楼音笑着,没有理她,她却喝了一口酒,看着远处的柳树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来年春天,那边柳树定会飘下许多柳絮,惹得我犯哮喘,干脆也让皇上砍了那边的柳树,为我种上一片月光花。”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淑妃便变了脸色。她入宫比和妃还要早些,原本是育有一位与楼音差不多大的公主,但后来那位公主得了天花夭折了,十年后才又生下了如今的七公主。旁的入宫不久的嫔妃们不知道内情,但是她可是十分清楚,那边的柳树林是当年皇帝与皇后情谊的见证。
皇后未出阁时,文学造诣便享誉京都,素有咏絮之才,偏她也喜欢柳树,所以时人便称她为柳絮才女。后来皇帝为了讨她欢心,亲手拿着铲子在这御花园种下了一大片柳树林,占地之光令人咋舌,当时这段佳话在京都也广为流传。
可随着皇后的去世,再也没有人敢去提此时了,怕触及皇帝的伤心之处,倒是龙颜大怒,指不定一家人的前途就毁了,所以如今京都里的年轻人大多都不知道这片柳树林的历史。
淑妃不动声色,悄悄去瞧楼音的脸色,却见她神色无异,往后仰了仰,靠在椅子上,双手倏地一挥,交叠放在大腿上,只余蝶翼般的宽大袖子慢慢落了下来。
“月美人近日得宠,怕却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月美人挑眉,问道:“什么?”
楼音嘴角勾起了笑,明亮的眼睛看着月美人,眼里的嘲讽意味尽数流出:“大梁的江山姓楼,本宫就算拆了这皇宫几座宫殿那也是家事,而你,就算动一棵草木,那都是僭越。”
话音落下,除了月美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以外,其他嫔妃心里也是一惊:大公主这是在提醒月美人,她再得宠也只是嫔妃,往根源说,那边是妾,根本算不得这皇宫里的主子,这皇宫的主子只能是流着楼氏血脉的人以及皇帝的皇后。即便尊贵如纪贵妃,说到底也和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妃子一样,只能算是妾室。
可若是,纪贵妃坐上了皇位呢?
楼音看向远方的柳树林,眼神缥缈,许是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亲,但却轻描淡写地说道:“月美人就一定能看到明年春天的柳絮吗?”
说完,楼音便扔下气得脸色发紫月美人离开了这御花园,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没了兴致,一时散了。
*
楼音因为病着,所以是最后一个出发前往围场的。秋风萧瑟,吹黄了漫山遍野的树木,褪去了盛夏的炎热,让人觉得异常地舒适。
行宫里一切事宜已经安排妥当,楼音到后只简单梳洗一番便入睡了,只等第二天一早直接入围场。皇帝重骑射,每年秋猎所有宗室子弟以及年轻的官员或都会使出看家本领,为的不是皇帝的赏赐,而是在皇帝面前露个脸;秋猎的成绩将记载入册,日后宗室子弟入仕时的官位,已入仕子弟日后的提拔,都会一定程度上依照秋猎成绩。因此,秋猎可谓是年轻子弟们除了科举武考外最重要的机会。
今年秋猎,太子禁足,二皇子称病没有参加,只来了十二岁的三皇子与十岁的四皇子,还有几个小皇子还是小屁孩儿,便只做观礼。
以往每年秋猎祭祀都是皇帝、太子以及楼音代替皇后参加,而今年形势却有些变了。楼音依然前往祭祀,尤暇代替太子,而纪贵妃却参加了祭祀,是以什么身份去的自然不言而喻。
楼音身着暗红色遍地金妆礼服,头上戴了十足重的礼冠,可抬眼瞧去,纪贵妃头上的礼冠似乎比楼音的还要重上许多,把纪贵妃的额头都压出了红印子。
楼音伸手为纪贵妃正了正礼冠,说道:“贵妃娘娘身娇体贵,不知受不受得住如此沉重的礼冠。”
纪贵妃握住了楼音的手腕,笑盈盈地说道:“本宫既然站到这祭祀台上来了,便一定将这礼冠戴得稳稳的。”
楼音抽出自己的手,笑着说道:“但愿如此。”
*
礼毕后,便是公布此次秋猎的组队名单。秋猎实则是为男子而设,前来的女子只为添个兴致,不会真的有人强求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去猎几只鹿回来,所以每年秋猎时,都会由纪贵妃安排两两女子一组,带两个侍卫,在弟子们第一轮狩猎之后前往围场进行狩猎。一般来说,这些公主千金们射中两只兔子便能得赏了,大家也都乐于参加。
楼音回自己的席位坐下,张望了一下今日到场的人,南阳侯带着他的妹妹秦语阳来了,岳云帆竟也与季翊站在一处,还有刘勤和他的一群好友们,以及其他宗室子弟与官员儿女。而东宫太子没来,尤暇作为东宫的代表,竟还带着身怀六甲的商瑜来了。
看着商瑜隆起的小腹,楼音笑着摇了药头。
除此之外,许多世家小姐也来了,各个穿着戎装,与平时的淑女打扮不一样,倒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好看得很。
楼音看着站在纪贵妃身后的摆着张臭脸的月美人,问枝枝:“这次皇上带了几个妃子过来?”
枝枝说道:“只有纪贵妃、淑妃和月美人,本来是要带和妃的,但二皇子身体抱怨,和妃便留在宫里照顾二皇子了。”
楼音点点头,说道:“回头给二皇子送些补品过去。”
枝枝应了,楼音又问道:“纪贵妃知道月美人的赏花宴了吗?”
“哪儿能不知道呢!”一说到这个,枝枝便来了兴趣,绘声绘色地讲了昨晚月美人是如何兴致勃勃地去跟纪贵妃讲皇上对她的“宠爱”,纪贵妃又是如何将她骂得狗血淋头,连纪贵妃教训月美人的种种细节都说出来了,就跟在现场见到了似的。
枝枝越说越来劲,直到长福开始宣读此次秋猎的名单。
“殿下,您说您今年会跟谁一组?”枝枝问道,“还会是季公子吗?”
去年秋猎时,楼音早早就求了皇上要将她与季翊安排在一组,皇帝原本不同意,向来都是女子两两一组,哪有与男子一组的,这样其他小姐们岂不是吃亏了。后来楼音说了不参与比赛,只当是玩一玩,皇帝也心知季翊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这才让纪贵妃改了名单,让楼音与季翊一组。
当时名单出来时,季翊脸都黑透了,全程摆着个臭脸,连话都不愿与楼音说,最终两人一无所获,气得楼音拔出侍卫的剑就像季翊刺去。当然也只是刺伤了手背,留了一点血,可吓得楼音差点儿哭了出来。
想到那时的事儿,楼音无奈地笑了笑,明明就已经过了一生,却好似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
“不可能了,今年依然是纪贵妃在安排,她恨不得把我与我最讨厌的人安排在一起吧。”
话音刚落,长福绵长的声音从观礼台正前方传来:“第三组乃是,大公主楼音与周国三皇子季翊。”

☆、第19章 秋猎二

分完组后,便是皇帝率先引弓射猎,众宗室子弟作陪。楼音在观礼台等得昏昏欲睡,偷偷看了一眼周围,许多女子都已经悄悄离席,只有纪贵妃坐在主位不得走动,淑妃也陪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着。
楼音打算悄悄离去,带着枝枝和席沉,从围场后侧悄悄走了出去。
一路上,楼音都闷不吭声。
枝枝从长福宣布分组后就见楼音脸色不好,此刻只能胡乱猜测她是为什么事儿。
“公主,您要实在不愿跟季公子一组,便让贵妃娘娘改了名单吧,这点要求她不会不依着您的。”
原本以为这样的分组公主会很开心,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枝枝想着这些日子公主对季公子的态度,虽不知原因,但她可以肯定,公主确实对季公子没有兴致了,甚至……还有些故意躲着他。
见楼音不出声,枝枝又道:“反正明天才该到公主,现在去回了贵妃娘娘还来得及。”
“不必了。”楼音边走边说道。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楼音烦躁地扯着手里的丝绢,自己一味地躲他,畏他,他却越来越得寸进尺,而自己到底又在怕他什么?无论前世的他有多可怕,如今他依然还只是个质子,自己才是得势的公主,做什么非要畏惧他?
想到这里,楼音心中有一股豁出去的劲儿。与其千方百计的躲他,想着怎么在背后算计他,还不如正面对上,自己才是多活了一世的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行宫就建在围场旁,并没有多远的路程,楼音坐着轿撵,慢悠悠地往住处去。到了宫殿外,楼音便下了轿撵打算走进去,这时,一个糯米团子似的娃娃跑到了她面前。
“大姐姐去哪里?”七公主头上梳着两个小包子,身上穿着一身红色小裙子,粉雕玉琢的脸蛋儿如同剥了壳儿的蛋一般,后面跟着两个侍女。
楼音的脸色顿时温和了,她蹲下来,说道:“阿鸾在这里做什么?”
“阿鸾和六哥哥捉迷藏呢,阿鸾找不到六哥哥了,大姐姐帮阿鸾找六……”
七公主话没有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奶娘打断了:“哎哟七公主!您怎么跑这么远,可找死奴婢了!”奶娘再仔细一看,眼前是大公主,便一哆嗦,俯身行礼,“奴、奴婢给公主请安。”
楼音抱起七公主,回头道:“你们下次若再不跟紧点,七公主若出了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