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萧容荒费力地应了一个字,随即整个人忽然没了力气,靠在了顾长青身上,他再也无法压抑,死死地按住胸前。
七初马上抬手握住他的手,防止他在剧痛中弄伤自己,这发现他虽然是站着,但已然毫无力气,整个人已软倒在顾长青怀中,冷汗不断地流出,他身体痛得都在打颤,胸前的衣襟,血红得沭目惊心。
顾长青马上把他扶了起来,低声说:“伤口裂开了。七初,过来帮下我。”
“姑娘。”沙从殿内走了出来。
在门前的台阶等着的七初马上站了起来,担忧的神情望着他,帮顾长青处理完萧容荒的伤口后她随即被冷霜“客气”地请了出来,空留她在外头等得心急如焚。
“爷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流沙说得很客气。
七初点点头,知道现在如若想要进去瞧瞧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她身上担忧疲乏一阵阵涌来,天已经黑了,却不愿意离去。一闪身进了阁前的花草中。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得冷霜和顾长青走出来。
“顾先生,这一味蔷莲花,世上究竟有没有这药?”冷霜忧虑的声音传来。
“据典籍上记载,这世上的确是有这种花的,上次朱子来我也试探过他的口风,应该是有的,不过究竟在那里,唉,你们几个找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一样白忙活。”
顾长青的声音也没了平时的轻佻,显得有些疲惫。
“倘若真的有,就算是死人,我也有办法从他嘴里问点东西出来。”冷霜哼了一声。
“好了,你主子身子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们也应该看开点了。”顾长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静静走到了殿外,“生死的事,由天。”
七初抬眸间看到了顾长青正负手立在屋檐下望着天,平常惫懒的嬉皮笑脸完全不见了,有着淡淡的悲悯。
只是原来他满腹心事的哀伤,终究只能是抬头沉默。
就如殿内的那人,所有的伤痛,都只能是一个人承担。
顾长青摸着黑走入屋子,在屋前的门槛上,脚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体,磕了一下,差点摔倒。
“妈的——”他开口要骂,忽然脚下的那个物体动了一动,站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七初,你半夜来我这里做什么?”
男子的脸不怀好意地凑了上去:“想我啊——”
七初伸手拍掉他的脸,走进屋内去点灯。
“他怎么样了?”七初转身问他。
“还好,伤口重新包了,仔细点好好休养,伤口长好就好。”
“已经过了半个月余了,怎么还会裂开——”
“他那点破身体底子,本来伤口愈合就很慢,还要骑马动武,不死都算不错了。”顾长青没好气,径自坐下了倒茶喝。
“顾长青,你跟萧容荒,认识了多久?”
“十年。”顾长青咕噜吞了一口茶:“他不过救了我一次,却搭上了老子一辈子——”
“他怎么救的你?”七初有微微的笑意。
“丫头,你怎么突然对我的事这么关心了?”顾长青突然凑近了她。
七初笑了笑:“随口问问而已,你若不想说,就罢了。”
“也没什么,那时我年轻时候风流倜傥,被一个女魔头手下人追杀,受了伤,萧容荒出手救了我,那一战,他也伤得很重,功力散失了一半不说,还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顾长青摔了杯子:“他同我,是用命来抵的交情,顾某欠他一条命,我就还他一条命!”
七初望着他眉目之间似是极为不愿提及的往事:“对不起,我不该提起。”
男子摸了摸她的头:“七初,你是聪明的女子,其实你来北庭,他是很高兴的。他一直都是一个意志异常坚定的人,受伤这些日子来,他表面不说,其实心里抑郁。七初,他很在乎你。”
“对不起。”七初把头埋在了手臂中,暗哑的声音。
“家业大事情多,他又事事为人着想,是宁可天下人负他也绝不负天下人的,他原来很厌世,你出现之后,他好了很多。七初,你多担待他一点。”
七初抬了头,有些迷茫的神情:“我也诊过他的脉象,他的身子,应该是——”
“嗯,”顾长青点头:“应该是生来的,他身子底子本来就很薄,但幼时应该将养得好,所以勉强活了下来,这么些年也都是靠着汤药撑过来的。”
七初眼中隐隐的痛色,她想了许久,开口问他:“顾长青,蔷莲花长什么样子的?”七初站定了,在氤氲的光线中,静静地问他。
“艳红花色,蕊白,长萼,传说犹如冰雪中绽放的烈焰,容姿绝世,又言蔷莲所生长之极为孤寒,非千年冰雪峭壁不能存活。”顾长青对与她问这个也不意外:“当初朱子所留下的血滴之毒的解药配方中必备的一味药材,就是蔷莲,但这世上并找不到这味药,我配了很久,勉强找到其他的几味替代,但终究并能完全解开他的毒——”
“唉,丫头,”顾长青见她深思的神情:“蔷莲在医药典籍上是味奇珍,性温,不但能解百毒,还能养血安神,补气健脾,”顾长青冷笑了一声,说:“说得够玄乎的。”
“没有人见过它吗?”七初站定了,在氤氲的光线中,静静地问他。
“也不是没有,江湖传言灵隐派掌门左觉道人曾在机缘巧合中得到过一株蔷莲,左觉武功号称武林清净一剑,所以也没什么人敢打他的主意,至于这株蔷莲命运如何,就没人知道了。”顾长青对她娓娓说起当年江湖的传闻,还加了一句:“说不定那老道早煮了喝茶了。”
“他没有。”七初轻轻地说。
“噗——”顾长青一口茶喷了出来,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丫头,你接下来不会告诉我你知道它在哪里吧?”
“我不知道。”七初干脆地答。

第十四章 云散风流已千年

 

次日北庭,风雪难得地消停了,露出晴好的天。
顾长青走进临凰阁,萧容荒半卧在塌上,怔怔地出神。
“知道了?”顾长青问他,不忘轻轻翻开他胸前的衣服检查伤口。
“嗯。”萧容荒应了一个字,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丫头,瞧着是真心喜欢你的,可能是有什么苦衷。”
“难得见你这么好心的帮一个人说话。”萧容荒笑笑。
“喂,”顾长青脸臭了:“我要是你,就绝不让她走。”
萧容荒的脸黯淡了一下,显得唇色更加的苍白:“她离开也好,我——不够好。”
顾长青看了看他,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安慰的话,他不会说,也不愿意说。萧容荒是冷静理智的人,也许早已预料到七初会离去。
北庭的冬季那样的漫长。
所幸住在这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如何打发这样漫长的冬天,他们在初夏赶畜群到高山草原放牧,秋后回村收获。到冬天来临时,牧民们早已经储备足够的粮草,整个寒冻,他们在温暖的毡房内烤乳酪,喝热的奶皮子,日子反倒悠闲。
北庭府在这一整的冬季也是一样的安静,只是进出的人比平常少了些。
临凰阁内殿,厚重的毯子阻隔了寒冷的风雪和外面的声音,室内茶香袅袅,一片安逸。
临窗的木桌上,两个男子在下棋。
萧容荒披了件外罩对襟棉衣,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气色看起来不错。
顾长青套了件青色长袍,脸色不善,正凝眉看着棋盘。
“长青,”萧容荒微笑着,抬手落了一颗白子:“你这两日给我用了什么药?”
他翻开衣间的手腕,那削瘦白皙的手腕间,干干净净。
顾长青眼皮都不眨一下,道:“印子消失了?”
“嗯,”萧容荒答随口闲闲道:“今天比平日多喝了碗粥。”
“没见过平日要你喝碗粥跟要你命一样难受的。”顾长青没好脸色:“多少人念着你性命,你倒不当一回事。”
“好了,我知道了——”萧容荒无奈地笑,抬手抚上额头。
“看来这蔷莲的药性果然不虚此名,”顾长青神思还在棋上,随口说道:“也不知道那七初那丫头哪里得来的这宝贝——”
下一秒钟手臂即被人紧紧扯住,萧容荒沉静的脸:“你说——是七初?”
“唉,你——”顾长青看着他眼底隐隐的波澜:“是啊,那丫头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啧啧,难道是回去偷她师父那左觉老道的?”
萧容荒静了一秒,淡淡地说:“左觉道人三年前已死,在江湖上,现在灵隐派当家的,是贺度。”
“啊——”顾长青愣了一愣:“那七初哪里来的这是?”
萧容荒眸间的神色变了又变,才问:“你可曾见到她人?”
“没有。”顾长青答道:“是白陀一个小女孩给我的——”
萧容荒已经起身,动作还是沉静的,只是衣角带翻了棋盘,棋子哗啦散了一地,他人倏忽一瞬就往门外一掠。
顾长青脸色微变,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找到阿丽尔一家时,天已经黑了。
那个壮实的草原汉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状,蒙古包外黑压压的一匹匹高大的骏马,黑压压一队人马,坐上的男子个个冷峻的脸,为首的一名男子,清俊的容颜,身披一件黑色的大麾,一双冻得发青的手露在外头紧握着缰绳,袖口却是月牙白的锦缎。
他冻得嘴唇有些发紫,正欲开口,旁边已经有名青衫男子翻身下马,提起了汉子,吼道:“阿丽尔呢?”
男人抖着嘴说不出话来。
忽然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喊声:“阿爸!”
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长青。”为首的男子开口:“把人放下来,别吓着人家。”
他下马,对小女孩说:“你是阿丽尔?”
小女孩大概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呆了一呆,才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见过七初姐姐?”他尽量问得亲切,然后语气却还是透出了焦灼。
“喂,”顾长青插了进来:“小美女,还记得我吗?那天你拿个包裹给了我,你说是七初姐姐叫你拿的,还记得吗?”
阿丽尔点点头,终于开口说话:“七初姐姐叫我不告诉别人。”
顾长青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七初姐姐是我们的朋友,她现在可能有危险,你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救七初姐姐。”萧容荒蹲了下来,轻声地哄着阿丽尔,他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冷静从容,近于崩溃。
小女孩看了看他们,有些犹豫地开口:“七初姐姐跟我说她要走了,让我把东西给那个凶恶的哥哥——”她指指顾长青:“她说她要去雪山里住了。她就走了。那天七初姐姐就不肯陪阿丽尔玩了——”她忽然放声大哭:“七初姐姐是不是要死了——”
萧容荒站了起来,觉得眼前一阵黑,顾长青站他身旁,马上伸手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
“没事——”萧容荒推开他的手,冷定地吩咐:“冷霜,你带人往天山方向查去,打听有没有人见过七初,流沙,你随我一道,把回乐峰的几座山查一下,找不到人——”他冷淡地说:“都不必回府上了。”
几群人马分批迅速离去。
塞北的寒风和大雪,又呼啸着落了下来。
顾长青立在马背上,觉得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发着寒,已近深夜,雪落得愈发大了。
他扬鞭,赶上前头那个孤寂的身影。
一队人马数十人,悄无声息地把这周围的雪山角落都翻了一遍。
萧容荒阴沉着脸,脸上映着淡淡的雪光,一片惨白。
“爷——”流沙小心地开口:“这周围都找遍了,冷霜刚传来消息,天山一带也无人见过颜姑娘,她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北庭?”
萧容荒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温和的笑容收敛起来,目光尖锐冷冽,顿时有种慑人的威严,一群人寂静无声。
天地一片肃杀。
“咳咳,”顾长青开口:“晚了,萧,与其在这盲目毫无结果的找,不如回府上去详细商议。”
“这样冷的天,倘若七初是流落在外,我——你让我怎么回去——”他痛苦地顿了顿,神色孤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顾长青火顿时冒了上来:“你以为我顾某是什么人,你半夜拖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在雪地乱转,你做的是什么主子!你不顾惜你自己也要顾惜其他人!”
“那是我自己的人,还轮不到你教我怎么使唤。”萧容荒语气有些低,但却因此显得阴冷。
寒风呼啸,萧容荒立在马上,身形不动,却已压抑不住,轻声咳嗽起来。
顾长青发了狠:“我费尽心思调理你那破身子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你这样的不自爱,七初为你寻来的这蔷莲,又有什么用。你同我回去!”
他从马上平平掠起,伸手去拖萧容荒。
“回去!”
“你——放手!”
顾长青不管不顾,抓住他手臂,一拍缰绳,他坐下的马嘶鸣几声,却不动。
萧容荒脸冷了下来,反手一掌挥去。
顾长青侧身闪躲,不得不放开了他的手,却转了转,又欺身上来。
萧容荒再也不客气,身体轻轻飘起,半空中掌风已向顾长青迎面袭来来。
旁边的一干侍卫瞪大了眼。
萧容荒是这样养尊处优的人,平日深居简出,身边的四大侍卫均是绝顶高手,并且因为身体缘故,别说其他人,就连流沙,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主子出手。
这样的飘忽如鬼魅一般的掌风和轻功,狠绝地袭向顾长青。
实际上名满天下的萧氏城主,世间能够看到他出手的人,并没有几个。
顾长青凝神飞速掠起,叫了一声:“你跟老子来真的啊——”
顾长青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冷面圣手的名号,早已享誉天下,他那一身武功,杂糅各门各派,他不断地换着招式,转眼已跟萧容荒拆了数十招。
两人的身影不断地移动,苍茫的白雪中,两个男人都发了狠,招式如同呼啸的狂风,连绵不绝地对换着,忽然间顾长青瞧着萧容荒换气时的身体一停顿,一挥掌狠狠地朝着他的腹间劈了过去。
“喂——”顾长青得意的声音还没笑出来,忽然觉得胸前一痛,萧容荒的掌风已至,他的整个胸臆间一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落在在雪地上。
风雪都停了一停。
苍茫的天地间,一群黑衣的男子眼望着他们,屏气静静站着。
“你——使诈——”顾长青狠命地拍着胸口:“下手这么狠,是要打死我啊——”
萧容荒也坐在了地上,微微一笑:“兵不厌诈。”
“唉,拼着受我一掌也要赢——”顾长青随意地拉扯了下被雪覆盖上的青袍,转念一想,随即跌跌撞撞冲了过来:“你有没有事?”
“咳咳——”萧容荒咳嗽了几声,却还是忍不住,一口鲜红的雪呕了出来,滴落在白雪中,分外的妖娆。
“爷!”流沙惊呼了一声,抢着要上来扶起他。
“没事,”萧容荒摆摆手:“是气血有些不稳,长青那一掌,并不重。”
顾长青定定看着他半晌,起身拉马:“走吧,我看找不到那野丫头,你也别想活了——“
他扯着缰绳走了几步远,萧容荒在身后说:“回去罢。”
立在雪地中的男子似有些疲累,他垂头淡淡地吩咐:“都回去罢,今夜——辛苦大家了。”
他说完,率先了上了马,拨头往北庭府上去。
流沙不敢出声,静静吩咐了底下人,打马随着他回了北庭。

第十五章 共执手情已成伤

 

阳光淡淡地打落在临凰阁的雕角屋檐下的积雪上。
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进了前殿,轻声地问尚在打瞌睡的丫头:“爷起身没有?”
“啊——”穿着绿衫的少女吓了一跳,迷糊地喊:“冷大人——”
奔波了一夜的男子形容有些憔悴,皱着眉,正待开口再问一遍,眼前的门已经发出轻微的响声,轻轻地打开。
“爷——”冷霜垂首行礼:“七初姑娘找到了。”
萧容荒一张脸还是沉静的,只是眼底有细微的红,竟似一夜未睡,语气也失了几分沉静:“绿水,更衣。”
丫头颤抖着身子跑了进去。
北庭府前,萧容荒坐在马鞍上伸手接过了仆役递过来的大麾:“冷霜,人不用太多,你随我去即可。”
一人一马先后地往北庭外奔去。
沿着回乐烽,一道狭窄的峡谷,冷霜轻轻地打着马,跃过一个个沙丘和雪堆,道阻且长,他抬眼小心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清朗的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仅是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微颤抖。
“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冷霜终于指着峡谷尽头的一处开阔处,伫立着一方小小的院落。
在塞北这样的地方,难得见到这样的汉人住的屋子。
萧容荒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子。
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正静静地裹着一张毯子,眯着眼躺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晒太阳。
一直突突地跳着的心脏缓慢地沉落下来,终于有丝心安的感觉。
心口胀痛,又有些发暖的感觉,手足却冰凉得很。
他站了许久,才抬起脚,走了进去。
那个女子的神思似有些混沌,听到轻缓的脚步声半晌,方才慢慢地睁开眼来。
她眯了一会眼睛,仔细地盯着来人,好一会才认出来,却不起身,依然躺在那方椅子上,随便地摆了下手,扯出了一个笑容:“萧容荒,好久不见——”
冷霜眉头抽搐了几下,还是忍住了。
萧容荒仔细地看着七初,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裹着毯子身上倒看不出什么伤。
他轻轻走了上去:“七初,你还好吗?”
“好得很——”七初随便笑了笑,扯开话题:“我想过几天清净日子都不得,萧城主果然神通广大——”
“我只是想确定你没有事,若你安好,你想过什么样生活都依你。”他俯下身,握住她的手。
“你们——你们——干什么!“忽然,一个庞然大物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把推开萧容荒,速度快得连一旁的冷霜都来不及反应:“你们别欺负仙女!”
萧容荒退了两步,打量着眼前的“怪物”,那应该是一个男子,满面都是须发,看不出年纪,他如同忠心护主的犬类,虎视眈眈地立在七初的身前,仿佛谁要扑上来就要咬他一口似的。
“喂——”七初懒懒地叫了一声:“阿呜,别乱发疯,他们是你姐姐的朋友,回去,做饭。”她的声音很细微,却还是带着懒洋洋的语调:“我饿了。”
那怪物瞪了他们几眼,却十分听女子的话,转身进了屋子。
“七初。”萧容荒走了上去,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温度有些低,他觉得哪里不正常,却看着眼前笑着浑若无事的女子,深深地皱眉:“七初,你——”他忽然伸手掀开了毯子。
“喂——”七初叫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萧容荒看着她身上穿着的暗红印花棉袄,除了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全身倒真是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看够了,就回去吧。”女子倦倦地低头:“那朵花当我替贺度给你赔罪,不用感激,我说了我会离开北庭,就不会再来给你惹麻烦,过几日我就走了,你没事了就走吧。”
塌上的女子语气冷淡,微微垂着眉,轻轻地呼一口气,慢慢地说了串话,随即闭了嘴,也不再看他。
萧容荒沉静的眼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有些担忧:“七初,你脉息不稳,真气不顺,哪里受伤了?”
“不劳萧城主费心。”
“姑娘——”一直立在身后冷霜忽然开口:“你身上有伤,还是随爷回北庭罢。”
七初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冷傲的男子语气对她颔首:“这太偏僻,又没大夫,天儿冷,伤怕难好。”
七初皱着眉头赌气:“你不是巴不得我早走早好吗。”
萧容荒笑了,仍如许久之前,对她伸出手:“冷霜只是尽职,你要怪,就怪我,不要闹脾气,跟我回去。”
“谁让你带他来——”她指指冷霜:“我一看到他就头痛。”又转了调,指着萧容荒的鼻子:“你也一样的讨人厌。”
她声音虚弱得很,骂起人来气势却一点也不减。
“好,是我的错。”萧容荒弯腰要打横抱起她,也由着她:“下次我不带他了,我带流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