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七初顿了顿:“血滴的毒?”
“你知道?”萧容荒闻言,抬眸看了看他,有些惊讶。
“嗯,这毒……”她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有些醒悟:“怪不得朱子会来北庭,这么说来是他给你解的毒?”
萧容荒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七初,怎么了。”
“你是什么时候的受的伤?那次你是自京城回来的,是——”她的手一抖,几滴墨洒了出来。
“好了,”萧容荒握住了她有些发颤的手:“这的确是在司南王府中的毒,那时你父亲执意不肯归顺皇上,七初,我很抱歉。”
七初咬了咬嘴唇,有些颤抖的声音:“你可看清了是谁下的毒?”
“当时人多又杂,我没看清,后来皓月查过此毒的来历,不过得到的消息并不多。”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中血滴的毒,会用这毒的人,只有——”七初住了口,脸上发白,脑中一片混乱。
萧容荒起身把她扶进了椅子上,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七初握紧了温热的杯子,抬头对他微笑:“我没事。”
看到萧容荒还是蹙着眉头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包含着说不出的歉意。
她喝光了杯中的茶,缓缓地说:“萧容荒,血滴的毒,你可知是师承何门?”
萧容荒淡淡的,只应了一句:“江湖上会用此毒,仅灵隐一门。”
七初转着手中的青花瓷杯的手一颤,茶水都差点溅出来。
萧容荒有些慈悲的幽深双眸,终始不忍心看她越陷越深的谜团和凶险之中,他开口:“已经没事了。”
七初闻言,抬起头对他微弱地笑了一下。
萧容荒见得她的笑容,心头缓了一缓,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
七初还是看这他手腕间的印记,血滴之毒,她再熟悉不过了,这印子不消失,就表示并没有完全解毒,她知道这毒解药极难配制,只是——为什么——会用到了萧容荒身上——
第八章 背灯和月就花阴
“七初,”一日顾长青过来陪萧容荒喝茶,笑着说:“也只有你敢管他,他这些日子,瞧着气色是好多了,改日你过来,我教你医术。”
“真的啊,”七初原本捧在手上的茶马上扔了下来:“什么时候,不行,明日,明日我去找你,你这老狐狸,最喜欢骗我,明日我去倾言斋找你,你可不许出去。”
萧容荒在一旁笑了笑:“七初,长青可从来没有收过徒弟的。”
“我也没有要做他徒弟啊,”七初对着顾长青笑:“他那么凶,出去都把草原的人吓死了,哪像我这么讨人喜欢。”七初脸上露出大大甜美的笑容。
“我顾长青才不会收你这样的徒弟,我不过是看在以前答应过你的分上,唉,皓月昨日回来送你那好茶,怎么不拿出来喝?”
“你说那小小的一罐茶啊,我喝完了啊,”七初笑笑:“我泡的时候咩咩一直在旁边吵,我就给她也喝了。”
“那是极品狮峰,你拿来喂羊——七初,你,”萧容荒笑着道:“真是暴殄天物。”
七初很少见到萧容荒这样的笑容,毫无心结的,干净纯粹的笑。
他脸上永远是温和有礼却拒人千里的姿态,如此真心的笑,却如同三月的艳阳,冰雪消融,桃花一夜盛放。
七初知道自己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在这笑容中沦陷。
以至于自己负尽深恩一意孤行,不远万里奔来。
即使明明知是错,也义无返顾。
北庭的夏天极短,仿佛是一瞬间,冬天就来了。入冬以来,雪下了许久。
七初在府内住得久了,天气好的时候,会到园内走走。
偌大的一个北庭府,下人却没有很多,一片雪白的庭院,显得安静而略有些荒凉。
一天夜里,大雪初晴,一轮圆月低低地跌入窗棂。
七初睡不着,索性起来看雪。
空旷的府第间一片冷冷清清,银妆玉砌,竟不似人间之地。
七初甚为喜爱后院的一片湖水,抬脚信步往湖边走去。
苍茫的天地间,亭中有人。
一人,一桌,一壶酒,对月独酌,月光将白衣染透,清隽的容颜却是一片朦胧。
“笙歌散后人初醒,深院月明人静。候爷好情致。”忽然间,有人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七初,怎么是你?”萧容荒的声音一向低弱,脸上仍是点尘不惊的微笑。
七初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张望一会,道:“你一向喝酒都不打算请别人喝的吗,故意只拿一个杯子?”
萧容荒却只是笑:“我并未料到七初姑娘会来。”
七初眉目一流转:“我有办法。”随即一掠到结冰的湖面。天寒已久,那湖面结的冰竟有三尺之厚,七初指间灌入内力轻轻地划,在掌间不断地滑动,转瞬之间,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杯已呈现在眼前。
她走进亭内,得意地对着萧容荒一笑:“七初陪侯爷喝一杯可好?”
萧容荒的眸中浮现淡淡的暖意,举杯:“那是我的荣幸。”
萧容荒道:“能以冰雪化指成杯,七初姑娘果真冰雪聪明。”
七初一愣,随即低下头用手指淡淡地划过杯沿,冰水流淌下来映着月光:“可惜,冰雪聪明不能当饭吃。”
“七初,”萧容荒仍然是漫不经心地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像你这么美好的女子,应该为自己而活。”
七初心里一惊,抬眼看萧容荒,他仍是平淡出尘的一张脸,世间万事,仿佛都不在心上。
心中缓缓蔓延的酸楚,只是她却是从来不流泪的,抬头仍是笑:“候爷你这么神仙似的人,赞扬我都飘起来,再说了,北庭如此好的景致,好吃好住,七初要舍不得了。”
萧容荒笑:“那是七初看得起,若你喜欢,你可以把这当家。”
七初怔了一怔,遂想起,这又算什么呢。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七初抬头望了望夜色,已有些微微的光亮,三更天了。
身旁的萧容荒低低地咳嗽起来。
七初站了起来,天亮了,回屋里罢。她看了一眼萧容荒,皱起眉头:“该死,你竟然穿得这样单薄在这里坐一夜。”
走到临凰阁前,萧容荒咳嗽得愈发厉害,声音回荡在荒凉的雪地中,七初转身道:“我去唤刘妈起来给你煎药。”
“七初,”萧容荒拉住了她:“不必了,刘妈年纪大了,咳咳——这么寒冷的天气,迟些也不要紧。”
七初马上说:“那我去熬。”不等萧容荒说话,便转身去了。
七初端着药进来的时候,萧容荒已经在塌上闭眼假寐,见她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七初说:“把药吃了,别着了凉,顾长青好不容易歇了一阵,你别又叫他从打猎场跑回来了。”
临凰内阁的地热烧的充足,七初将一件纯白裘衣搭在了他身上,身上暖和,萧容荒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他默默地把药喝干,才笑笑:“说到长青,你怎么不跟着去打猎?”
“不想去,”七初随口答了句:“你不是也不去。”
萧容荒还握着药碗的手一顿,望着她。
七初脸上一热,只好胡乱说几句:“你好好休息吧。”就转身要走。
“七初。”萧容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七初停下了脚步,却不敢回头。
静了一会,萧容荒似在斟酌字句,末了,才说:“你如此尽心照顾我,我一直没说过谢,其实内心十分的感激,七初——”
七初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说得言辞恳切,自己不是没有感动的,只是她不需要这声谢,她感觉心焦灼着,眼中的泪已然控制不住,她不敢回头,只得干笑几声,说了一句:“我白吃白住你这么久,哈哈,应、应该的。”
快步走到殿前,推门出去,门外冷风吹来,她燥热的脸顿时冻结。
她眼眶发烫,抬手摸了摸脸,却是干燥一片。
她心里知道,这段时光,是注定会破碎的梦境,只是她没想到,这梦像是随着早晨喀力根河第一缕光芒震灭的黑暗,碎得这样的快。
第九章 月华在衣恩义绝
白月节。
塞北最为盛大的节日,类似汉人的春节。草原上人们依然保持自己的传统,夜里,牧民燃起巨大的篝火,在盛大的节日中,穿上色彩缤纷的盛装,拿出最美味的食物,邀请最好的朋友和亲友来到自己的家里,一边痛饮浓香的马奶酒,一边尽情地唱歌跳舞,一边品尝肥嫩的手抓肉。
北庭府今夜也一扫平常的冷清,灯火辉煌,烛火照亮了整座府第。
萧容荒吩咐在府间开了数十桌宴席,宴请了北庭城中的头脸人物,同时也开了家宴,好让下人们和家属相聚同欢。
一时间,府内觥筹交错,劝酒丝竹之声,显得热闹异常。
临凰阁间,顶层的阁楼上,一抹影子在独自对月独酌。
白衣男子静静地望着城中热闹的人潮,牧民和各地的商贩,穿着鲜艳的服装,围着篝火跳舞,他们彼此互赠哈达,互敬鼻烟壶,以表达思念和祝福的深厚感情。忽然间,人潮忽然向北庭侯府涌过来,不知谁在其中说了一句,人潮共同举杯,大声颂着:“恭祝候爷长命百岁,福泽永世——”
声音轰鸣,不绝于耳。
“长命百岁,福泽永世——呵,”阁上的萧容荒微微地笑了起来,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脸上竟有淡淡的嘲讽之色,他又斟了一杯酒,随口问道:“七初在哪里?”
“她在筵席上弹琴,客居在此的数十位京城的大人们,都听得入神呢。”冷霜站立在他的不远处,恭谨地答道。
“哦,是么,”萧容荒的脸色有些深思,漫不经心地随口答:“七初的琴,果然是弹得很好,很好——”他起身,站在了雕花的栏杆旁,淡淡地拂袖:“你们也下去喝杯酒吧。”
“爷——”冷霜有些迟疑。
萧容荒不再言语,只给他一个背影,冷霜却陡然间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寒星上来拉住了他,恭敬地道:“属下告退。”
萧容荒仍是静静地站在栏前,骨若有若无地敲着栏杆。
他抬头望了望天,快三更了。
空气中的流霜飞舞,远处喧嚣的背景下,这里显得无比的安静。
他仿佛就是独自站在这,打发掉一个盛大的节日,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空气间隐隐的流动,微不可察的气流震荡,须臾瞬间,激烈的剑气突然穿透了流霜,直逼而来!
这一剑那样的快,以至于萧容荒并没有丝毫的闪躲,也许是他并不打算作丝毫的闪躲——
锋利的剑尖直接没入了他的胸前,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那握剑的手坚定而猛烈地刺入,利刃刺入骨骼和血液的摩擦,宝剑饮血更显得锋芒。
萧容荒嘴角渗出了血,映衬得他清秀的容颜,有一丝凄艳和颓败。
他微微涣散的目光看了那个刺客一眼,黑布蒙着脸,平凡到极点的眉眼。
他脸上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爷!”冷霜从远处如发狂一般掠过,托起了萧容荒坠落的身体,于此同时,三道影子已经随着刺客消失的方向,迅速地追了过去。
冷霜着急地低头查看萧容荒的伤势,萧容荒抬手制止了他,呛咳一声:“不用慌……没什么事,你去看看,宴席中应该没什么大事,别惊扰了大家。”
冷霜听见他的声音,瞬时恢复了冷静,并指成穴,点住了他的流血的伤口,随即抱起萧容荒,迅速地往阁内掠去。
北庭府上依然喧闹。
端坐在珠帘后的女子,手抚琴弦,风姿绰绰。
一曲终罢,满场雷动。
忽然间一个侍女走入,低低地说了几句。
明艳女子含笑抬头,见到红莲略带惊慌的脸说:“别弹了,爷出事了。”
女子忽然有些紧张,连忙起身,衣袖间擦到古琴铮铮之声,她的声音也带了丝慌乱:“怎么了?”
红莲上来拉了拉她的手,神情很是慌张。
随即两人快速地离席。
临凰阁前,皓月和流沙如石头一般挺立在殿前,脸上一片阴沉。
七初快速地走来,许是走得匆忙,她的发鬓有些散乱,她走入阁内,见里头已经站了许多的下人,但寂静一片,气氛压抑得令人恐慌。
“姑娘,”冷霜阻止了她继续往里走:“爷受了伤,顾先生正在医治,你缓缓再进去。”
七初脸色一白,急急地问道:“怎地会受了伤?”
冷霜脸色暗沉,咬牙道:“是属下保护不周,等爷醒来,必当请罪领罚!”
七初眼中的担忧更甚,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他——现在怎样了?“
冷霜看了一眼安静的深重阁殿,语气森冷:“很凶险。”
七初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都泛了白。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青走了出来,一身的血,额上有细密的汗水。
七初喉头一颤:“先生——”
他双手在青色衣袍上一擦,臭着一张脸:“他没死呢,哭丧脸有什么用,还不差人去熬药。”
七初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瞬间静止,忽然间又流动起来。
她快速地往内殿跑去,冷霜忽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足足有半炷香之久。
脸色慢慢地暗沉了下去。
重重阁楼之后,临凰阁,萧容荒居所。
室内仅一塌一几,古朴沉郁的雕花床帷间,有一种低调的华丽。
流沙把七初引入了殿内。
然后七初听到他的声音。
“这事过去就作罢,不必再追究。”
“爷!”寒星的声音陡地提高了几分,忽然又低了下来,转为恭敬:“此等大事,怎可——”
“入冬后,府里事情多些,”萧容荒转了话题,低低地吩咐:“各地营房的粮草记得备足,前些日子在格勒部养的那几匹宝马,是皇上要的,这几日,要赶在大雪封山前,即要送到京城去,我——”
萧容荒的声音低弱下去,辛苦地喘了口气。
“这些日子,府上事情,你们多留意些罢——”
“爷,属下明白。”寒星不敢再多言,静静地答道。
流沙在殿外禀报:“爷,七初姑娘来了。”
“进来吧”。萧容荒的声音已若有似无。
七初踏进了房内,身上顿时一暖,没有注意到房内燃烧着正旺盛的紫金火炉,隔绝了外面寒冷的风雪,她的视线,落在床上的人影上。
软塌上半卧着一个男子,月牙白的锦衾中,他的容颜,仿佛是窗外的白雪,眉目低垂,嘴唇都泛着白,听到有人进来,他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看着她,那一眼,却忽然暖和艳丽如三月的桃花。
“七初,”他说:“不是什么大事,宴席上热闹些,你何必过来。”
七初嘴唇微微地颤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是要确定他还活着一般,但神情还是镇定的:“怎不是什么大事,你伤得这么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
“不妨事……”萧容荒清咳几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不用担心。”
七初心头腾地一跳,觉得他那一笑,如同雪后空芒的原野,朔风呼啸而过,竟是一片平静的绝望。
七初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忽然觉得身旁的萧容荒气息有些不稳,只见他左手微微按上了胸前的伤口,双眸紧紧地闭了起来,似在用力抵挡袭来的疼痛。
流沙从殿外走了进来,说:“七初,先让爷休息罢。”
第十章 古痴今狂终成空
大雪纷飞的除夕夜,七初独自在华叔的马厩小屋内喝酒。
她自己住的房子太清冷,如此漫漫的长夜,她不确定自己挨得过。
她慢慢地转着杯子,耳边传来府上的大堂内传来的声乐喧哗。
她努力地想要捕捉一丝那人的声音,或许是她醉了,耳边嗡嗡的都是回声。
脑中回响起的却是那一日,冷霜寒着脸,却似在压抑着极大的怒气,他问:“颜七初,白月节当夜,你去了哪里?”
七初愣了一秒,说:“我在宴席上弹琴。”
冷霜哼了一声,身后一个女子被扔了出来,是浑身都在打颤的绿水,她闭了闭眼睛,本不想拖累绿水,没想到——
她扶起了绿水,开口,声音冷定:“好,那天弹琴的并不是我,是绿水。”
绿水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对着殿阁内的萧容荒:“侯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七初姑娘让奴婢弹琴,奴婢就答应了。”
冷霜忍不住,喝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绿水只知道哭着拼命的磕头。
“冷霜,她不知情,”萧容荒虚弱的声音低低传来:“不要迁怒。”
他咳嗽了一会,才道:“你带七初进来罢。”
七初随着冷霜走了进去,才隔了一日,萧容荒不知憔悴了多少,原本好不容易养得红润了些的脸庞,如今却是一片灰败。
他抬抬手,流沙上去轻轻地把他扶着倚在塌上。
七初欲上去看看他的伤,守在床前的寒星不客气地挡在前头,说:“姑娘,站这吧。”
“咳咳——”萧容荒有些费力地开口:“七初,冷霜找你来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你照实说就好,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北庭的客人。”
“爷!”冷霜听得他这话说得袒护之意如此的非常明显,忍不住喊了一声。
萧容荒又道:“好了,你们问问七初。”
他靠入了塌上的褥被中,倦倦地合了眼。
冷霜又问了一次:“白月节当夜,你可在府内?”
七初咬了咬嘴唇,轻轻地道:“不在。”
“那你去了那里?见了什么人?”冷霜的语气咄咄逼人。
七初性子一吃软不吃硬,听了他这一开口就兴师问罪的口气,顿时不高兴,抿紧了嘴唇:“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爷在府内遇刺,你却不在府上,爷那时在府上顶阁,这事有多少人会知道,你串通绿水欺瞒众人,事后还要抵赖,你说,那个刺客,是不是跟你有关?或者,你本身就是那个刺客?”冷霜负手往她身前一站,厉声道:“颜七初,你有什么好说?”
七初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居然对他笑了一下,说:“你不是都定好我的罪了,还要我说什么?”
“你!”冷霜冷笑一声:“你别以为能够隐瞒,那晚上你回到临凰阁时,鞋底沾满了雪水和牧草,如果我没看过,那是齐格勒一带的牧草!”
七初紧紧用力握住自己的双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那天晚上我是去了齐格勒,关于绿水的事,我很抱歉。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去见了谁?做了什么?”寒星插了进来。
“我什么也没做,”她说的倒是实话,只是脸上那讥诮的微笑惹怒了四侍,七初随后挑唇笑了:“你们凭什么靠几滴露水几片牧草就判了我罪?”
“当然不能,”冷霜整张脸都锐利起来:“刺客使出的是九嶷山的剑法,颜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嶷山灵隐派的剑法,你可是驾轻就熟得很啊。”
七初疑惑地瞪大眼睛:“我并未在塞北用过剑,你们——调查我?”
她一双清澄的眼,望向萧容荒,觉得心口一寸一寸地发凉,原来是这样,原来从我一踏入这个府第,你就已经疑心了?
冷霜嘲讽一笑:“不然你以为一介罪臣之女,我们能放心让你伴着侯爷?”
七初心头一颤,脑中顿时清明,她嘴角抿出寒凉的笑容,定定地望着榻上容颜苍白如死的男子:“这么说来,我在临凰阁,不过是个饵,助你们诱出暗中隐藏的人?”
“咳咳……”萧容荒张口欲说话,却只引出猛烈的咳嗽,他按着胸前,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七初……你、咳咳……误会了……”
七初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转头对着冷霜:“冷大人又有何证据说我同刺客有关系?”
冷霜不置可否,缓慢地抽出了剑:“既然这样,我只好要讨教了。颜姑娘,你挑一柄剑,我那天晚上与刺客交手过,凡是与我交手过的人,我绝对能认得出来,烦请你走一场吧。”
七初对他粲然一笑:“既然冷大人这么笃定,七初就陪冷大人过几招了。”
恍惚间就要伸手去拿冷霜递过来的剑。
“冷霜,”塌上和衣卧着男子勉力平定了胸口的喘咳,低低地开口:“刺我的人,不是七初。”
冷霜闻言手上一顿,还是把剑收了起来。
“即使不是她,也脱了不干系。”冷霜对着七初:“颜姑娘,我只好请你在府上多留些日子了。”
七初依然微笑:“只怕冷大人留不住我。冷大人号称武功绝世,白月节之夜如此失职,倒让七初好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