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上下转了一圈,十分满意,重点表扬他们把死角都打扫得很干净。
林天行嘟囔:“许诺,你也真准,你怎么知道有检查的。”
许诺说:“欧阳烈告诉我的。他有门路。”
“欧阳烈?就是和邱小曼……”许诺捂住了他的嘴。
“别那么大声,让我妈听到这个名字,我又少不了挨一顿骂!”
林天行笑,“这欧阳烈是什么人物,怎么人人防他和防非典似的。”
许诺坦白地说:“他背景比较复杂。”
林天行很聪明,“别是混道上的吧。”
“差不多吧。”许诺说,“不过他人挺好的。”
林天行觉得很有意思,“明明是个小镇子,明明是个小地方,却有那么多有趣故事。”
许诺冷笑,“所以说小城故事多呢!”
是呀,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许诺依旧穿着T恤和棉布裤,抓着拖把当话筒,站在大堂正中间,满脸笑容地唱着。那声音,竟然出奇地悦耳动听,清亮圆润。
林天行的下巴喀啦一声掉地上。他扭头问刘锦程:“我没幻听吧?”
刘锦程很自豪,“当然没有!我姐打小唱歌就好听,以前读中学的时候还拿过好几个奖呢!”完了补充,“若不看人那就更好。”
那厢许诺唱完了小城故事,满大堂的客人哄然叫好,掌声如雷,直喊再来一个。
许诺落落大方,清了清喉咙,又唱起来: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客人们兴奋地打拍子,气氛热烈犹如开演唱会。有客人豪情一来,高呼道:“小二,上酒!”
“来咯!”林天行见机行事,赶紧开了一瓶白酒连着花生端过去。
那酒不便宜,客人只看了一眼,丝毫不介意,还笑呵呵地夸奖道:“你们这客栈服务真不错!小姑娘胖也胖得很喜气。”
林天行急忙笑道:“小的代她谢谢您啦!”
许诺唱完了天涯歌女,挥挥手要走,没想客人纷纷拦着不让,非要她唱民歌。许诺盛情难却。
当地有方言,外人不大听得懂,可是唱起歌来有股特别的韵味,轻轻软软又拉得长长的,听着就像是是小曲延着水路波荡流长一般。许诺说话声音清脆,唱歌的嗓子也是细而甜的,唱起民歌来,有种说不出的贴切。
小曲旋律欢快优美,林天行听着不禁跟着轻哼。这样看过去,许诺脸上泛着红晕,额角和鼻尖亮亮的想必都是汗水,可是笑容甜美亲切,眼睛明亮。林天行不由盯着她珍珠白的两排牙齿发愣。
出神间,闻到一股烟味。这熟悉的气息让他一下回过神来。
想不到在这种小地方还会碰到抽这牌子烟的人啊。林天行好奇地望过去。
客栈门口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光线昏暗看不清,只有那人指间如红宝石一样的光芒,时明时弱。林天行很确定,那人的目光,也是直直望着许诺的。
里面,许诺终于唱完歌,这下是怎么都不肯再唱,只承诺明天晚上准时准点再来服务大众。客人连声叫她再三保证才放她离开。
许诺跑出来透气,脸蛋红扑扑的,额头的汗顺着滑到下巴上,她一边擦汗一边对林天行说:“我说怎么没看到你,原来跑这偷懒来了。”
林天行想反驳。许诺却已经闻到了那股烟味,脸色一变,立刻四下张望。站在树下的男人往前迈了一步,许诺脸上大放光芒,欢喜地奔过去。
“烈哥!”她虽然高兴嗓音却压得很低,“嘿!你怎么来了?”
欧阳烈把烟头丢地上,笑着擦了擦许诺脸上的汗,“有事过来,就想看看你。倒是有阵子没听你唱歌了。”
“这还不容易,回头上KTV给你唱专场。”许诺笑。
林天行被许诺这娇媚可爱天真烂漫的神态举止雷得魂不附体,觉得自己的眼睛耳朵齐齐背叛。欧阳烈走到光线明亮一点的地方,林天行才把他看清楚。这是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轮廓硬朗,气质深沉阴郁,和许诺那单纯光明没半点相似之处,偏偏两人相处十分和谐。
欧阳烈对这许诺,表情总是很柔和的,他说:“听说今天卫生检查了?”
“是啊。还多亏了你提前告诉我。”
“没什么,顺利就好。”欧阳烈说完,把目光投向了林天行。他也是现在才看清楚林天行。这个男生又高又瘦,眉清目秀,一看也是好家庭出身。
许诺介绍说:“新来的伙计,小林。”
欧阳烈只是点了点头。
许诺拉起欧阳烈的手,“我们走走吧。这么热的天,去河边怎么样?”
“听你的吧。”欧阳烈低头笑了一下。
许诺吩咐林天行道:“我妈问起我你就说不知道。”
林天行道:“我还真不知道。”
许诺不和他废话,拉着欧阳烈就走了。林天行站在原地看他们俩背影一直走远消失在拐角,手都还是一直拉着的。他纳闷地抓抓脑袋。
客人闹够了,陆陆续续回房睡觉,留下满桌满地的花生壳瓜子皮。林天行打着呵欠慢慢扫着。许妈妈果真在嚷着许诺那丫头又跑不见了,刘叔要她不要管太严。外公在后院抽烟被外婆抓了个现行,不停地数落着。刘锦程在跟他爹讨价还价要求涨零花钱。
林天行耳朵听着,鼻子里闻到了夜花的芳香,不由浅浅地笑。然后他看到了一份丢在凳子上的财经报纸,头条头版的图片特别大,几乎占了整个版面。
他愣愣地看着,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拿起来翻了翻,脸色一下红一下白。
“小林,怎么了?”店伙计看着纳闷。
林天行丢下报纸,平淡地说:“没什么。一地垃圾收拾起来真麻烦。”
十五
许诺同欧阳烈没走太远。河边月色很好,两人就在岸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英国怎么样?”许诺问
“没家乡好。”欧阳烈说,“我先去的美国,治伤,复健。老头子坚持要我继续进修,又觉得美国花花世界只会方便我继续学坏,就下狠心把我丢去英国了。那个小岛国,三分钟下雨三分钟晴,十分锻炼人的忍耐力。而且沉闷,没有什么消遣。而且我也算死过一回了,觉得读书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没想到你还会有这样想的一天。”
欧阳烈笑道:“读书无非是要静下心来,持之以恒。我又不需要成为科学家,拿到文凭就算成功了。”
许诺也觉得,欧阳烈身上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原来的轻浮跳脱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耐性,整个人就像是深深沉在水底的一块基石。
“我觉得你变化真的有些大。”
“哦?”欧阳烈问,“好的还是坏的?”
“当然是好的。”许诺说,“你以前好多了。当然你以前也是好的,不同的好。”
欧阳烈笑,“怎么语无伦次的。”
许诺想了半天,才总结出一句话:“你成熟了。”
欧阳烈大笑起来,搂过许诺,使劲揉她的头发。
许诺在他怀里哇哇叫,这情景倒像回到了几年前。欧阳烈心情好时,总喜欢把她抓过来温柔地蹂躏一番。
许诺问:“英国的姑娘漂亮不?”
欧阳烈说:“没有美国的姑娘漂亮。不过美国姑娘失之轻浮,而英国姑娘总有股乡土气息。”
“见识倒挺广的,”许诺酸溜溜地,“继续说啊,还有其他国的姑娘吗?”
欧阳烈的手搭她肩上,慢条斯理地说:“法国姑娘热情浪漫,但是高傲,要她的爱情先得跪下来请求。德国女人壮得像牛,西班牙姑娘小巧可爱,当甜点十分合适。日本姑娘就像他们的寿司,规矩又漂亮,吃起来酸不酸咸不咸的,不过如此。所以还是中国姑娘好,漂亮大方,亲切稳重,吃苦耐劳……”
许诺笑道:“说的是我吗?”
欧阳烈捏了捏她软软的脸,“你再减个十五斤,说的就是你了。”
“你倒真是瞧得起我呢!”许诺虽然知道他说的只是好听,心里还是很高兴。
回家还不到一个礼拜,除了睡觉没有片刻闲,放假比不放假还累。不过欧阳回来了,两人又像以前一样了,许诺觉得这个假期应该是美好的。
虽然天气预报一直在努力说服民众相信不日即有冷气流莅临,可是气温还是持续上升中。好在游客的数量并不受温度的影响,客栈生意依旧红火。
外婆家在乡下还有老房子,地并没有荒着,平时都是外公三天两头回去打理,种了些蔬菜。
许诺带着林天行去过几次。这城里孩子没下过乡,碰到什么事都新鲜又兴奋,到处乱跑,一下追鸡一下赶狗的。
许诺带他去地里摘菜折瓜,林天行五谷不分,闹了不少笑话,还踩了别家的田。
他摘了荷叶顶头上,在许诺面前跳来跳去,“看一看呀,快看一看呀!像不像葫芦娃?”
许诺啼笑皆非,“林天行你消停一下好不好?”
林天行反倒更兴奋了,跳得更起劲,忽然身子一晃,消失了。
许诺错愕,急忙站起来跑过去。结果只见一两米见方的粪坑里,林小生玉体横陈,十分销魂。
许诺愣了半秒,随后笑得满地打滚。
好在粪坑不深,粪也并不多。林天行摔得半边屁股麻木无知觉,动不了,只有嗷嗷叫:“许诺!许诺快救我!”
许诺立刻翻包,“军座你要坚持住,下官这就来救你。”
结果却从背包里翻出一台数码相机,还喃喃:“幸好昨天换了电池!”
林天行惨叫:“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许诺置若罔闻,“来,笑一个!”然后举起相机对准林天行使劲按快门。
林天行两手乱挥大叫,“姓许的,你会遭报应的,你绝对会遭报应的!”
许诺压根不信邪,连着拍了十多张照片才收手。她找来一根长竹杆,把林天行拉了上来,坚决不肯碰他一根寒毛。
林天行全身上下都是人造黄金,气味“芳香”扑鼻,狼狈两个字已完全不能概括他的状态。许诺啧啧有声,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
老房子的浴室连着厕所都在猪圈旁边,一边是哗哗水声,一边是猪的哼哼,林天行这会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林天行本来的衣服在他本人强烈要求下丢去了垃圾堆。这边屋里只有外公的衣服,许诺拿给林天行穿,明显大出好几号来,裤子不住往下滑。
许诺找了半天,只找来一根塑料绳充当裤腰带。
林天行换好衣服,往许诺面前一站,许诺笑掉大牙,直问:“大爷,西瓜多少钱一斤啊?”
林天行忿忿:“哼!想我林天行也有这么一天!”
许诺凑过去嗅了嗅,“你洗干净了吗?怎么闻着还有一股味儿啊?”
“不可能!”林天行急忙闻自己,“我都搓了四遍,皮都脱一层了。”
许诺冷笑,“让你再折腾吧!活该!”
林天行捞起衣服给她看,“喏,都青了,是真的疼。”
许诺看过去,白皙的皮肤上果真有半个巴掌大的青印子。
“回家吧,找外公弄点药给你擦擦。”许诺提起菜篮子,“明天店里要摆酒宴,你别想又找借口头疼脑热地旷工。”
“许扒皮。”林天行嘟囔着,却一把夺过那个菜篮子自己拿着。许诺笑笑,跟在他身后走出院子。
中午日头正当中,晒得人张不开眼。两人慢吞吞地走,都无精打采地。回了镇上,温度好像更高了,汽车尾气熏得人脑袋发晕。
“歇歇吧。”许诺在树荫下坐下,打发林天行去买饮料。
“红茶是不是?”林天行问,“我有和你说过,喝绿茶比较减肥吗?”
许诺不耐烦地白他一眼,就这一眼,她看到两个熟人。
十六
秦浩歌和邱小曼正手拉手地从对街一个房子里走出来,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只是那笑有点奇怪。邱小曼的脸通红地,秦浩歌则一个劲地盯着她看。
两人恋爱都谈了三年多了,到现在都还看不够?
许诺站起来,打算喊他们俩一声。林天行却忽然一把捂住了许诺的嘴。
许诺吓了一跳,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傻姑娘,做事不长脑子!”林天行轻声责备她,“你看清楚了再喊。”
许诺莫名其妙,“那不就是浩歌和小曼嘛。”
林天行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再看看,他们俩从哪里走出来的?”
许诺看过去:东升旅馆。
许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犹如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晃。林天行不由伸手想去扶,可是许诺又站稳了。
她方才被热气熏得通红的脸已经褪去了颜色,眼帘半垂着,眼珠漆黑没有半点光,紧抿着唇,呼吸很平静。
林天行焦躁地挠了挠头,也有点后悔去提点她。许诺有世故练达的一面,也有特别单纯懵懂的一面。她的单纯非常可爱,是如今在女孩子们身上不容易找到的。林天行觉得自己帮助许诺摆脱这场无望的初恋的同时,也在一点一点敲破她的单纯,看着她一身是伤。他顿时有种负疚感。
许诺清了清嗓子,笑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好在我没叫他们。不然多尴尬。”
林天行反而很尴尬地笑。
许诺不是天真烂漫的幼儿园小朋友。秦邱两人在一起三年多,亲热到这个程度根本不值得奇怪的。
许诺这叹口气,拎起菜篮子埋头大步往家里走。
林天行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他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后背,还有那圆润的身材,心里泛起柔柔怜惜。这个看似高壮的女孩,却是有颗敏感温柔的心。
许诺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家,刚一进门,凉风一吹,脑子发晕,险些站不住。林天行赶忙过来扶住她。
“怎么啦?”刘锦程跑过来。
许诺按着太阳穴,说:“就是有点晕,也没什么。”
林天行尝试着放开她的手,可是许诺一迈步,又要往一旁倒。林天行拉着她问:“你觉得怎么样?”
许诺说:“头晕,恶心,眼睛发黑,想吐。”
刘锦程说:“你有了?”
许诺抡起巴掌,刘锦程抱头鼠窜。
林天行叹气,下结论:“你中暑了。”
许诺不信,“我从来不中暑!”
林天行啼笑皆非,“你又不是机器人。”
许诺果真是中暑了,而且还有点严重。一大碗解暑汤灌下肚,也不见好转,还有点发烧。许妈妈命令她躺下休息,林天行便留下来照顾她。
许诺有气无力地说:“我睡睡就好,你忙去吧。”
林天行说:“得了,我就贪图你这里空调凉快呢。就让我偷一下懒吧。”
许诺笑了笑,很难得的没有寒碜他。
空调挺旧的,运行的时候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十分清晰。许诺闭着眼睛躺着,林天行坐她身边翻着漫画书。
许久都没有声音,许诺大概是睡着了,于是林天行开始毫无顾及地挖脚丫,抠鼻屎,并且把脏东西统统抹到床板底下。
“我们三个,我一直有点多余,我知道。”许诺低低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天行手一抖,心虚地看过去。还好,许诺依旧闭着眼睛。
“我打小就像是一个陪衬,”她的声音轻柔低沉,带着浅浅的忧伤,“小曼那么漂亮,我从来都是站在她身后的人。拍照片的时候,我都永远站在旁边的。他们俩有啥事,就避开我商量。我始终是一个外人。”
林天行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
许诺张开了眼,望着天花板,“这些年,我每想到浩歌,心里就疼得很。和他相处虽然快乐,可还是觉得很难受。我觉得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偷来的,随时要把他还给小曼。而且……而且……”
她慢慢坐起来,“而且我觉得我这个人内心特别黑暗。”
林天行笑了,“这话怎么说?”
许诺十分难得地,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低头说:“我很喜欢小曼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可是……”
“可是你也觉得她有点爱慕虚荣,有点配不上秦浩歌?”
许诺的脸色一片雪白。她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林天行一直笑。
许诺窘迫得不行,脸色又很快转红,“我知道是我的不对……”
“这有什么对和错的?”林天行嗤之以鼻,“人无完人,连秦浩歌都不会说邱小曼完美无缺。做朋友归做朋友,却没义务把对方当成神仙供着。”
许诺愣愣的听着。
林天行叹气摇头,这丫头平时打起小算盘精明着呢,怎么感情上这么幼稚?
“我知道你在难过什么。”他说,“你把他们当最亲密的朋友。但是他们却总避开你一段距离。”
许诺像被刺了一下,缩了缩身子。
林天行沉默片刻,柔声说:“你一向活得恣意潇洒,我喜欢你这样,也给了我信心,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幼稚不成熟。许诺,你是个好女孩,爱情总会有的,也许现在就在美人桥上等你呢。”
许诺听到最后一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低下头去,眼睛里水光闪烁。
林天行看着她圆润的脸颊和小巧的耳朵,觉得她这样子就像受了委屈伤害,把自己绻成一团的小动物,十分的可爱又让人怜惜。
他握住了许诺的手。
许诺微微一惊,转过头来。林天行看到了她湿润的眼睛。
这天下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论美或丑,哭泣起来,总是有几分动人的。许诺眼睛大,睫毛浓长,如今里面正水色潋滟,十分漂亮。她的嘴唇微薄,颜色浅,现下被她咬过,比往常要红润许多,带着光泽。
林天行看着,一时有点着迷了。他心想,这样看着,许诺还是挺漂亮的嘛。她也不算多胖,顶多只是有点超重而已嘛。他凝视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那张微张着的唇,不禁想,也不知道这唇,有多柔软。
许诺情绪还在激动中,懵懂地注视着林天行俊秀的脸越靠越近,心跳越来越快,迷糊的大脑只隐约知道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可是身子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
然后她看清了林天行鼻梁上细小的雀斑,然后那片阴影笼罩住了自己,然后嘴唇上传来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十七
欧阳烈同经理走在装修精致的酒店长廊里。
欧阳烈对经理说:“老头子两次三番派人来叫我,我得去他那里走一趟,没有个三、四天恐怕回不来。这段时间,酒店里的事要你多费心了。”
年轻的经理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亲信,笑着拍胸保证:“阿烈放心吧,我们俩不用这么客气。”
四、五个穿着制服的女员工匆匆走来,看到他们俩,都娇笑着低下头。
经理说:“这都是新招来的实习生,负责前台和客房服务。”
欧阳烈看着那群隐隐激动的年轻小姑娘,点了点头。
交叉而过时,小姑娘们整齐叫了一声:“总经理好!”然后又整齐地咯咯笑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走在中间的一个女孩子似乎被推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夹翻落在地,纸张顿时飞得到处都是。
大家都惊了一下。那个女孩哎呀叫了一声,赶紧蹲下来拣。
欧阳烈低头看她。女孩子二十出头的模样,鼻梁高直,皮肤白细,颈脖修长。
经理一眼看出欧阳烈神态不对,便出口叫道:“你先站起来。”
女孩子抱着资料,忐忑不安地站起来,头低着只看得到两排长长的睫毛。
经理笑道:“又不会吃了你,把头抬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这才慢慢把头抬起来,一双如画般的凤目,迷迷蒙蒙,像江南四月的烟雨。那身再普通不过的桃红色制服贴着她窈窕的身段,衬得人色若春晓。
欧阳烈觉得这副模样和气质,十分眼熟。
女孩小声地说:“经理,我叫邱小曼,是客房部的,上个礼拜才来的实习生。”
“哦!”欧阳烈这才想了起来,“原来是小曼呀,难怪看着眼熟!”
经理和其他几个女孩子都露出惊愕之色。经理忽然拍掌,“对,她进来,还是烈哥你交代的。瞧,我都忘了!”
邱小曼羞涩地浅笑了一下,又把头低了下去。
欧阳烈笑着又看了她两眼,“两年多没见,你长大多了,一下没认出来。怎么样?做得还习惯吗?”
邱小曼立刻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急切地说:“习惯!这里同事人好,领导也好!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烈哥给我这个机会!”
经理笑道:“邱小曼是吧?对的!工作挺负责的。”
欧阳烈说:“这就好。你好好干,改天你和诺诺一起过来,请你们俩姐妹吃饭。”
邱小曼欢喜地笑道:“是!谢谢烈哥给我这个机会!”
欧阳烈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经理多看了邱小曼两眼,赶紧跟了上去。
邱小曼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蹲下来继续拣资料。没等她动手,同事已经七手八脚地帮她拣好了,塞到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