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你们两个!”邱小曼指着许诺,“跑去城里玩也不叫上我。说,对我有意见不是?”
许诺看秦浩歌神色如常,满肚子疑惑赶紧收了起来。她笑道:“冷落谁也不敢冷落你呀!我们看老师去了,你又不熟,去了也会嫌无聊。”
秦浩歌留下她们去和外公说话。邱小曼悄悄问许诺:“你去见了欧阳烈了?”
“唔……”许诺模拟两可地应了一声。
“都说了什么?”邱小曼激动。
“问了问彼此的近况,也没什么。你的事我和他说了,他说会安排的。”
邱小曼笑容娇媚,“还是他够意思!他还是那老样子,装着对我没兴趣,是吗?”
“就那样吧。”许诺低头一个劲擦桌子,“他两年多没回来,大家的情况都问了一下。”
“就该这样!”邱小曼仰着下巴,“让浩歌知道,我邱小曼虽然跟了他,可是照样多的是人追。得给他一点压迫感。”
许诺讪笑。
邱小曼低头,看到许诺口袋里那个蓝色盒子。她眼睛一亮,主动抽了出来。
“天!”邱小曼低声惊呼,“施洛华士奇的水晶!还是我看中的这款!”
许诺愣住。
邱小曼激动得脸都红了,“他,他,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你同他说的吗?”
“啊?”许诺呆呆地。
邱小曼把盒子捧着贴在心口,“乐死我了!诺诺你太可爱了!欧阳烈真够意思!我想要这套首饰想了好久了。以前叫浩歌给我买,他还说我乱花钱!”
许诺勉强笑,“可是这的确很贵啊。”
邱小曼又把盒子打开来看,爱不释手,“我当然知道浩歌没那个钱了。欧阳烈可真够大方的。诺诺,回头你见了他,可别忘了代我说声谢谢!”
许诺神情一时很复杂,“小曼,这其实……”
“别这个那个的。”邱小曼冲她挤眼睛,“不过是套首饰而已。我又不和浩歌说……”
“说什么?”秦浩歌的声音忽然响起。
许诺和邱小曼都一惊。秦浩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两人身后,脸色铁青,眼睛盯着邱小曼手里的首饰盒子。
邱小曼下意识地遮掩。秦浩歌脸色更加难看。他一手抓住邱小曼,另一手猛地把盒子夺了过来。
邱小曼吃痛,叫起来:“秦浩歌,你发哪门子的疯?”
许诺呆在原地。
“我发疯?”秦浩歌看着盒子里光芒璀璨的水晶,冷笑起来,“我看是你给魇住了才是!”
邱小曼脸上发红,“你胡说什么?这不过是朋友送的。”
“朋友?”秦浩歌扫了许诺一眼,那带着指责的目光冰冷如霜,让许诺心里一寒,“好大方的朋友,几千块钱的东西随手就送人。这样的朋友,你很喜欢吧?”
邱小曼又羞又怒,高声道:“秦浩歌有你有完没完?这个话题我和你吵过多少次了?你还要我说几遍?我都说了我和欧阳烈没关系!”
秦浩歌也提高了音量,“没关系?那你就把这东西给他退回去!去告诉他,要他以后别送你东西,要他以后离你远一点!”
他们声音太大,惊动了所有人。刘锦程从楼上跑下来,许妈妈和外婆都从后面走了出来。林天行看到许诺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急忙过去把她拉到一边。
十一
邱小曼眼睛通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落珠子一般,“你……我偏不!他送我的东西,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秦浩歌双目赤红,咬紧腮帮。许诺一看不好,急忙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浩歌你别冲动!”她赶紧辩解,“这不是给小曼的,是欧阳烈给我的!”
邱小曼一愣,白了许诺一眼,怪她这个谎言不高明。秦浩歌冷笑,更是没把她这句话听进去。
许诺急了,“真是送给我的啊!”
“别说了,诺诺!”邱小曼叫,“这就是送给我的又怎么样了?我又怎么收不得人家的东西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收得啊!”秦浩歌咬牙切齿,指着邱小曼吼,“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你男朋友!我就见不得你左一个右一个收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你真是拣着什么都要啊?!”
邱小曼哭叫着:“我就要!我就要你管得着吗?有本事,有本事你买给我啊!你买啊!”
秦浩歌恼羞成怒,大吼:“我管不着?你看我管不管得着?”
他转头就往屋后面冲去。许诺哎呀一声,赶紧去追。
邱小曼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喊:“秦浩歌你敢!”
秦浩歌当然敢。许诺追上去,就看到秦浩歌把那耳环猛地远远扔进河里,然后把手链项链三下五除二扯烂扯散了,哗啦一下统统丢进了水中。再是昂贵的水晶,掉到水里,击起的水花也不见得不普通的石头大,就那么短短十几秒过去,水波消去,就了无痕迹,什么都没有了。
许诺吓呆住。她还头一次见到秦浩歌发这么大的火。他脸色乌黑,唇无血色,浑身发抖,太阳穴暴突。邱小曼也是又吓又气,对着小河干瞪眼。
“好你个秦浩歌!你有种!你有种!”
邱小曼提拳在秦浩歌身上猛捶。秦浩歌眼神一神,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拽。邱小曼叫骂着,一边对他拳打脚踢。
许诺来不及心疼落了水的珠宝,怕这两人真打起来不好收场,又赶紧追过去。
林天行暗叫你这个傻瓜,伸手想去抓住她。可是许诺胖虽胖,身子灵活,一下就窜了过去。
“别去!”林天行急得叫。
许诺已经冲了出去。
外面的两人已经停止了争吵。秦浩歌抱着邱小曼,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正狠狠地吻住她。邱小曼满脸红晕,犹有泪痕,双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婉转相就。
许诺眼睛刺得疼,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捶了一下。
她转回身去。
林天行和刘锦程都一脸同情地看着她。连许妈妈和外婆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许诺谁都没理,埋着头冲到屋后,沿着河边小道跑走了。
十二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许诺坐在桥下的阴影里,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大呵欠,然后抽了抽鼻子。肚子里已经打了好久的鼓,可是半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夜风凉爽,夹带着饭菜香。两岸家家灯火,时不时传来家长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这些声音都被风带着,顺着水面轻飞,飞出老远,然后沉浸在一片夜色之中。等到新闻联播的声音结束,再到八点档连续剧放完,这片民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唯有月色皎洁一如往常。
有人走过来,在旁边坐下,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吃起了西瓜。
许诺看了那人一眼,又茫然地把视线转了回去。
那人呼啦呼啦吃得十分起劲,然后又加入了一只狗。狗叼着鸭脑袋,在许诺脚下咯吧咯吧地啃得津津有味。
许诺脑门上暴起一根筋来。
那人把西瓜吃了大半,这才想起许诺,友好地问:“你也要尝点不?”
许诺厌恶地背过身去,“都是你的口水,恶心死了!”
林天行撇撇嘴,“口水又怎么了?杀菌消炎促进消化。你看秦浩歌和邱小曼两个人抱在一起啃来啃去,这是什么?这就是一种健身运动!”
许诺被一块天石砸进土里,真是欲哭无泪。
“你,嘴巴积点德吧。不求你安慰我,少说两句总行。”
林天行哼了哼,“实话总是不动听的。我好奇了,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许诺白他一眼,“我喜欢他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他这么迷人,我想学着点嘛。”林天行说。
“用不着了。”许诺鄙视了他一眼,“你不用学就可以把女孩子勾得团团转。”
林天行二丈摸不着头脑,“你发的哪门子疯,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许诺想起白天菜园里那一幕,就觉得怒火在熊熊燃烧,可是又不知道这把火该怎么施展出去。毕竟严格算起来,那也不过是简单的聊天而已。邱小曼和男孩子说话,永远带着一股媚意,那是她的天赋和本能。所以也不能把什么事都算在她头上。
许诺捏捏自己的脸,问林天行:“容貌对于男生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林天行说:“举个例子吧。假如有三个男人,一个很帅,一个很有钱,一个人很好,你会选哪个?”
“当然是人好的。”
“瞧!如果是有三个女人,一个特漂亮,一个特贤惠,一个特聪明,50%的男人选漂亮的,30%的选贤惠的,剩下20%才选聪明的。”
“看来郭靖是那20%啊。”
“人家黄蓉怎么说也是武林名媛,有钱有势又漂亮。郭靖傻小子运气好着呢!”
许诺叹气:“我又不漂亮又不贤惠又不聪明,更没钱。”
林天行点头,“所以你注定当剩女了,所以现在挣扎也没用。”
许诺笑,“道理真是一套一套的,那你呢?你女朋友肯定是个大美人吧?”
林天行随意地说:“当然,个个都是校花。”
“还好几个啊?”
“你也不看我这什么条件,自然走哪都有女孩追了!”林天行特得意。
许诺不屑,“再好还不是做了别人的老婆?”
林天行一愣,“胡说什么呢?谁嫁了别人了?你哪里听来的?”
“那天在桥上……”
“嗨!”林天行丢了西瓜皮,拿袖子擦了擦嘴,“谁和你说我女朋友嫁人了?那是我妈!”
许诺愕然,“你妈呀!”
林天行挂着脸,冷哼了一声。
许诺笑了,“你妈能再嫁也是好事。”
林天行说:“是哦,你妈就是再嫁的。”
许诺也不生气,还很高兴,“我就觉得是好事啊。刘叔人多好的,我妈也不那么累了,有人照顾。两人以后老来互相为伴。你父母离婚多久了?”
“不是离婚。”这下反而换林天行不开心了,“和你一样,我爸在我十岁那年死了。”
“哦。”许诺抿了抿嘴,“我爸牺牲的时候,我也才八岁。”
“牺牲?”
“我爸是警察。”许诺说,“那天本也不轮他值班,他一时热心帮同事替了一下。结果碰上有变态在大街上砍人。我爸为了护一个老太太,被砍了一刀,中在颈动脉上。加上抢救不及时……唉,都过去十二年了,我也不在现场,都是听别人说的。我和我妈那时见他时,他人都已经在太平间了。”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背上。
林天行默默看她片刻,说:“我爸是病死的。”
许诺抬眼看他。
林天行继续说:“我记得很清楚。我爸喊头疼喊了好多天,后来说是睡一下,就再没起来。我等着他去参加我学校的运动会,怎么叫他都不醒。我记得我那时候脑子特别清醒,去和我妈说,爸爸死了。现在回想起来,还会浑身发寒。”
许诺也觉得身上发凉,“是什么病?”
“脑溢血。”
“你爸那时多年轻啊?”
“可不是?”林天行轻叹,“他太累了。起早贪黑地工作养家,我奶奶那时候也病着需要钱。我妈只是护士,工资不高。”
两人对望,气氛一时十分低靡。
许诺看着河面的月光,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妈带大你也不容易。”
林天行说:“杨叔这些年一直非常照顾我们母子。”
“这么说,你该祝福你妈妈。”
林天行沮丧地挠头,挠得许诺似乎看到了头皮屑纷飞。
“我不知道,我也很喜欢杨叔,他也拿我当亲儿子。他是我爸插队时的朋友,也是我父母的介绍人。”
许诺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说:“他别是老早就喜欢你妈吧?”
林天行的脸红得连夜色都遮不住。
许诺嗤笑,“原来如此!我还当什么呢?”
“我就是觉得别扭!”
“是你自己别扭吧?你就对你妈这么没信心。”
“也不是!”林天行有点急,“我就是想到这一层,就会想到我爸。”
“你爸要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们孤儿寡母有人照应。”许诺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寡妇还再嫁不成。你凭什么让你妈守着你过一辈子,她现在也不老,该有自己的生活。”
林天行抱着膝盖不说话,似乎在沉思。
许诺的心情,倒如拨开了乌云见了月色,明亮许多。
“走吧,回家吧。明天一早要大扫除,忙着呢。”
十三
次日温度摄氏三十八度半,南风一级,大宝都热得无精打采爬地上不动,可是云来客栈的老板和员工却依旧不得不挽起袖子拿起抹布扫帚除四害。
许诺一大早就打了鸡血似的冲进刘锦程的房间,把两个男生挖了起来。然后一人丢了一快抹布。
刘锦程和林天行彼此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无奈和绝望。刘锦程找出两张头巾,两人分别绑了,然后下了楼,跪在地上撅起屁股擦地板。
许诺啃着油条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两个灰姑娘,大笑不止。直到许妈妈把盆子塞她手里,打发她去擦窗户。
林天行看着许诺笨拙地踩在凳子上擦玻璃,一晃一晃地,心也一紧一紧,真担心凳子一垮,她推金山倒玉柱地掉下来,跪在地上的他和刘锦程都得被压成泥。
许诺浑然不觉,晃悠着擦得很卖力。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夺了她手里的抹布。
林天行仰着下巴,“你,擦地,我来擦窗户。”
许诺不干,“想偷懒,可没那么容易。”
“去去!”林天行把她赶走,“学过物理吗?知道重力加速度吗?你掉下来,就着那个坑就可以直接把你埋了。”
说完踩着凳子去擦玻璃。许诺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有点红,没说什么,挨着刘锦程擦地板去了。
等到一胖一瘦两个灰姑娘把厨房地板收拾完毕,许妈妈委派下一个工作,“你们去储藏室收拾一下吧。”
三人各拿一把扫帚,就像哈里波特三人组一样来到了神秘的储藏室门前。
许诺一本正经地对林天行说:“林兄,这里机关复杂,你在右手边的墙上找找,摸到有突出的地方,就按下去。”
林天行于是真的在墙上摸啊摸,摸了一手石灰,终于摸索到一个突起,然后使劲按。
许诺和刘锦程两个混蛋在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储藏室的门早就开了。
林天行气得拿扫帚要揍他们俩。
“你们两姐弟,消遣着我很好玩吗?”
许诺喘着气抹眼角,“见过好骗的,没见过这么好骗的。还好咱家不是黑店。”
刘锦程很感慨,“林哥你给我信心了。”
三人下了地下室,许诺拉亮灯。十五瓦的小灯泡,比蜡烛亮不了多少。屋子里堆满了杂务,平时人活动的地方还比较干净,死角里则全是灰尘。
“麻烦哦。”许诺抱怨着,开始把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凳子椅子往外面丢。忽然悉索地一声,只见两个拳头大的黑色物体从杂物堆里窜出来,迅速消失在了储藏室门外。
许诺脸色刷地白了,后知后觉地一声高分贝尖叫,丢下东西也跟着冲了出去。
林天行惊愕而不解,“她怎么了?”
“冤孽哦冤孽。”刘锦程老成地摇着头,“我这老姐,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只怕——”
“老鼠?”
刘锦程点头,“她小时侯跌阴沟里被老鼠啃过脚指头,心理留下了阴影。”
“女魔头也有害怕的东西啊。”林天行觉得很稀罕。
许诺后来改去后院除杂草,就再没进过屋子。林天行他们收拾了一半,又发现了一窝眼睛还没张开的小老鼠,数数竟然有八只。怎么办呢?请示了许妈妈和外婆,领导一致意见:丢远点,生死由命。
于是刘锦程装模作样念了几句早死早超生之类的废话,把小老鼠一窝端到了老远的河口杂树林里丢了。
林天行说给许诺听,许诺脸色又青了几分。
“赶走了人家爹娘不算,还把人家扔了。”
林天行故意刺激她,“这算什么?你知道不?有道菜名字还叫三叫……”
许诺满脸发紫冲去水池边。林天行终于扳回一局,得意地笑。
刘锦程摇头,“你现在得意的,半夜有得你受。”
林天行不信邪,“她还会半夜过来占我清白不成?”
刘锦程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事实也如刘锦程所说的,林天行很快就尝到了苦头。
半夜两点,睡得正熟的林天型被抓门声吵醒。说是抓门声,因为听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门上使劲地挠啊挠,又是夜半三更,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像闹鬼。
林天行壮着胆子打开门,外面站着萎靡不堪的许大小姐,青黑着脸,抱着枕头,表情哀怨又不安。
“行行好,让我和你们挤一宿吧?”说着就主动挤了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林天行被吵醒很不爽。
许诺上床几脚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刘锦程踢到一边,“噩梦,老梦到耗子爹妈跑来找我要孩子……”
“你还真感性。”林天行看她惊恐的样子,也有点内疚。不过这点内疚很快就在睡觉过程中化解为零。
许诺这丫头睡品奇差无比,乱翻身、踢人、推人、抽鼻子、呓语,而且往往都是在林天行将睡未睡着之际,许诺一脚或者一掌过来,又把他弄醒。如此反复了三五次,就是神仙也睡不下去了。林天行没有办法,只好卷起铺盖逃到了二楼平台上。
虽然是夏天,可是小镇后半夜已经退了凉,睡在外面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林天行日次醒来,发觉鼻子塞了,感冒了。
外婆哎呀呀地嚷了老半天,把家里什么板蓝根冲剂、伤风颗粒、小儿感冒糖浆之类的东西捣鼓了一大盒子,轮着要林天行吃。许妈妈叫厨房熬了一锅皮蛋瘦肉粥,亲自端到林天行床前。
许诺在旁边看着冷笑,“他是感冒,又不是坐月子,有这么夸张吗?”
“还不都是你!”许妈妈训她,“睡得好好的把人家赶到外面去。当别人都像你这么皮粗肉厚啊?”
“谁赶他了?阿程不是一觉到天亮吗?”
刘锦程感叹道:“我这门内家工夫可是修炼了多少年啊!”
许诺用目光杀他,杀完了又去杀林天行。林天行不理她。他继续装出一副娇柔虚弱不堪病痛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大有他家祖先林氏黛玉小姐的风范。外婆心疼他,下令说他感冒一天不好,就一天不用干活了。
许诺叹气摇头,“原当拣回来了一个壮丁,没想其实拣回来一个祖宗。”
店里客人没见着林天行,不少阿姨大姐都拉着许诺问长问短的,很是关切。许诺向林天行抱怨,“有担心你残疾了的,有担心你失恋了的,甚至都准备帮你张罗找对象了。”
林天行有点发烧,说话没什么力气,“我很喜欢这里,居民人好,游客人也好。”
许诺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有点烫,要不要去医院?”
林天行摇头,“我没那么娇气。我多喝点水就是。”
许诺端起菊花茶摸了摸,已经凉了,递给林天行。然后她去打了一盆水,到进去许多冰块,拧了一条冰毛巾,敷在林天行额头上。
“谢谢。”林天行觉得很舒服。
许诺看了看他通红的脸,轻声说:“你还是睡一下吧。”
林天行难得听她说话这么温柔,忍不住打量她。
许诺有点窘,粗声粗气地说:“你感冒也是自找的。楼里那么多空房间你不睡,偏偏要睡阳台,活该!”
“你——”
“睡你的!”许诺把冰毛巾搭在林天行眼睛上。
林天行一肚子不服,但是此刻没力气和她争辩,只有选择睡觉,养精蓄锐,等待来日再战。
这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醒来。四肢软软的,头却不晕了,满身都是汗,不过应该不烧了。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天行转过头去,看到许诺趴在床脚,睡得正香,脑袋搁在白萝卜一样的胳膊上,脸上带着红晕,嘴巴微张,似乎流了口水。
林天行窃笑,悄悄爬过去,伸出食指,戳了戳许诺软乎乎的脸。
许诺抽了抽鼻子,继续睡。
林天行狗胆包天,又伸手去捏住许诺的鼻子。许诺不能呼吸,只好张开嘴巴,粉红色的嘴唇下露出瓷白的牙齿,倒挺可爱的。林天行看着她傻睡的样子嘿嘿笑,戳她的鼻尖,做猪鼻子。许诺不大舒服地哼了哼,突然一个巨灵掌招呼过来,一下就把林天行打趴在地。
许诺这才醒了过来,茫然四望,然后看到倒地不起的林天行。
“你怎么趴我脚底下,你又要干吗?”
林天行捂着脸,哀怨得不行,“我……我捡钱,不行吗?”
十四
欧阳烈提供的情报十分管用,第三天卫生局的人就登门突击检查。别家店闹得鸡飞狗跳,云来客栈却是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