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袁飞飞和凌花玩得正开心。
昨日凌花才同屈家两个少爷折腾一晚,今天接不了其他客人,难得清闲。而袁飞飞也是下午便过来,两个人在屋里吃吃喝喝,闹了一晚上了。
凌花屋子里有不少恩客赏的小玩意,贵重不论,还是有不少新奇的东西,袁飞飞和凌花捡了一个小小的花螺旋,在翠绿的玉盘里转来转去。
袁飞飞中午来的时候便带了一身酒气,惹得凌花也有些犯酒瘾。她吩咐豆芽去酒窖买一坛子酒,跟袁飞飞喝了起来。
入夜,两个人都醉了,凌花热的不行,脱了又脱,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纱衣。
袁飞飞坐在桌子前,盯着那个转着的陀螺发呆,不时还打个酒嗝。凌花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后,抱着袁飞飞的腰,脸在袁飞飞的背上蹭来蹭去。
“飞飞,你要是男人多好……”
袁飞飞迷迷糊糊,“我是男人你想怎样。”
凌花把下巴垫在袁飞飞的肩膀上,甜甜一笑,道:“你若是男人,我就让你快活快活……”
袁飞飞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凌花,目光不由向下,看见她锁骨处赤红的伤痕。
“我说……”袁飞飞托着头,淡淡道:“你吃得消么。”
凌花以为她问的是自己,往前一凑,贴着袁飞飞的耳朵。
“你才几斤分量,这是看不起我么……”
“不是,我是指——”
就在袁飞飞揉着头,想尽办法说清楚话时,门砰然一声被打开。
袁飞飞与凌花都吓了一跳,不过醉酒的人有一点好处,便是反应要比平日慢许多,所以两人被吓了一下,也只顿住片刻,然后一同向门口看过来。
门外,张平一手抓着门框,面目阴沉地看着屋中二人。
凌花还半搂半抱地贴在袁飞飞身上,她不认得张平,细长的眼眸自上而下将张平看了个干净。扫到张平宽阔的胸背,结实的腰身,还有长袍下有力的一双长腿,眼神不由得带上一丝媚态。
她翻了个身,趴在袁飞飞的后背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张平,轻轻道:
“来呀……”
张平重重地拍向门框。
“嗯?”
袁飞飞总算醒过来些,她慢慢转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老爷?”
“唷,怎么找到这里了……”袁飞飞抬起食指,放到嘴里咬了咬,道:“啊……好巧。”
张平眯起眼睛。
平日这个时候,袁飞飞肯定已经察觉张平气到极点了。可现下她喝了一天的酒,脑袋里面七晕八素,说话都勉强,更别提多加思索了。
凌花扭过头,扒着袁飞飞。
“嗳?飞飞……你认识他?”
袁飞飞转会了看凌花,“啊,认识。”
凌花抱住袁飞飞,小声道:“哪儿认识的壮汉……怎么从没同我说过。”
袁飞飞笑嘻嘻道:“认识好久了。”
张平忍无可忍,两步上前,拉住袁飞飞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提了起来。他完全没有顾忌凌花,提起袁飞飞后,凌花一个屁墩坐到地上。
“呀呀。”凌花捂着屁股,哭丧着脸。“爷,你好重的手……”
她醉了酒,面带酡红,衬得一双眼睛清润如波,眉头轻拧,好似就要哭出来。
袁飞飞被张平拎着,整个人吊在他的手上,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凌花,对张平道:“你把她弄哭了……”
张平一顿,朝凌花看去,凌花从地上挑眼看着张平,一脸哭相。
袁飞飞歪着脑袋,对张平道:“老爷,你怎么这样对女人……”
张平手指握紧,一脸复杂地看着袁飞飞。
“唔……”凌花在地上爬了两步,抓住袁飞飞的裤脚。
“爷要做啥,还我……”
张平微微一用力,将袁飞飞的脚从凌花手里拉出来。
“噢噢。”袁飞飞两脚离地,在空中晃了晃。
张平把她提高了,嗅到她嘴里浓浓的酒气,他皱了皱眉,知道现在袁飞飞意识不清。他看了同样醉醺醺的凌花一眼,抬臂将袁飞飞抱了起来。
“唉唉,爷……”
凌花还在朝张平招手,张平已经转身走出屋门。
凌花看着两人身影,双臂一伸,搭在凳子上,而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啊……打哪找的男人,看的这么紧……”
另一边,张平抱着袁飞飞一路下楼出门,片刻停留都没有。
张平步子大,走得又快,一上一下间,袁飞飞险些没吐出来。
“唔唔唔!”她胃里一阵恶心,使劲地拍张平肩膀。“放下来!放我下来!”
张平一肚子怒气没处发,袁飞飞的叫喊全当没听见,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真要吐了——!”
张平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姿势,把袁飞飞抗在肩上,然后接着往家走。
袁飞飞手脚并用蹬了半天,也不见张平有所反应,最后她脑子一抽,扬起手朝张平脸就扇了过去。
“啪——!!!”
“唔……”
夏夜三更天,没有比这个更清脆的声音了。

第三十八章
数数吧……
袁飞飞睁着眼睛,看着天棚。
现在天还没亮,但袁飞飞已经醒了。她身子没动,斜眼朝一旁看了看。张平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睡得正熟。
数数吧,袁飞飞在心里暗暗道。
首先,昨日张平带她去了酒楼,她抱着瞧好戏的心态,灌了张平半壶酒。
而后她领他回家,半路上自作孽不可活地发现张平太沉了,于是出于懒散的原因,她把张平一个人丢在墙边,背着他偷偷跑去金楼,找凌花玩。
再然后,她同凌花又喝了酒,玩得正爽的时候,张平找上门了,她被张平拎走了。
最后……
袁飞飞在黑暗中缓缓抬起右手,看得不甚清楚。
她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回想,那段隐约的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最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断定是真的。
袁飞飞冲着朝阳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张平还是同平常一样,卯时起身。
袁飞飞躺在一边装死。
直到张平穿戴好了,走出屋子,袁飞飞才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三两下把衣裳穿好。
“哎呦……”袁飞飞捂住脑袋,头还带着醉酒的胀痛,不过她也管不得这些了。袁飞飞把头发胡乱一绑,小心地将门推开一个小缝。
院子里,张平正在打水。
袁飞飞打开门,一个箭步冲出去,张平一抬眼的功夫,她已经将他手中的水舀夺下,手脚麻利地扒着水缸打水。
连续舀了四五勺后,袁飞飞把水舀放到一旁,又从张平肩上把手巾扯下,在水盆里涮了涮,拧干,恭敬地递给张平。
张平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擦脸。
“老爷……”袁飞飞一脸堆笑,搓着手,道:“老爷,想吃点啥,我去准备。”
张平抹了一把脸,然后又将手巾放盆里涮干净。
袁飞飞嘻嘻一笑,道:“要不,我先给你泡壶茶?”
张平摇摇头,没有管袁飞飞,独自朝火房走去。
不妙啊……
袁飞飞在张平身后挤了挤脑袋。
不妙。
袁飞飞跟着张平来到火房,靠在门口。张平安安静静地点炉灶做饭,袁飞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闭了嘴巴默默看着。
沉默难以避免。
其实平时,张平也是这样沉默的。袁飞飞看着张平的侧脸,头靠在门框上。
张平是个哑巴,永远默不作声。可是他的沉默分好多种,袁飞飞能分辨出来其中诧异。
比如现在,她就知道,即使是张平能说话,此时他也闭口不言。
不知道为什么,袁飞飞就这样看着张平弯腰炒菜的侧脸,忽然笑了。
一清早那种“我死定了。”的感觉也没有了。
说白了,她根本就不怕张平。
袁飞飞走过去,双手拄着灶台,往锅里看。
青菜小炒,张平最常做的菜。袁飞飞努起嘴,哦,是两个人的量呢。
“老爷,我要出去了,要不你自己吃?”
在袁飞飞话音刚落的同时,张平的锅铲吭地一声落在菜里,一排清脆的菜茎被懒腰斩断。袁飞飞再抬头,看见张平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
嘿。
袁飞飞刚忙抬手,“玩笑玩笑,开玩笑呢,我当然要在家吃饭。”
张平眯起眼睛,看着一脸轻松的袁飞飞,他也看出了袁飞飞是在开玩笑。只不过,是拿他开玩笑。
张平见袁飞飞半分悔意都没有,怒气更胜,脸上虽无表示,手里的木铲握得险些断了。
袁飞飞见好就收,赶快跑到张平身后。
“我来烧水泡茶。”
张平没有回头,接着炒菜。
袁飞飞蹲在地上,一边烧水,一边偷偷看张平。在张平将炒好的才装到碟子里的时候,她站起来,过去捻起一根菜叶,放到嘴里嚼了嚼。
张平看着袁飞飞,随后将菜碟放到一边,准备跟她好好交流一番。
可他的手刚刚抬起,还来不及比划什么手势的时候,袁飞飞忽然张开手臂,将张平抱住。
张平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他的双臂已经都抬起了,所以袁飞飞这一抱可谓是抱了个满怀。她的小脸贴在张平的胸口下,双手搂住张平的腰。那怀抱的力道算不上大,也称不上小,清脆干净,刚好舒舒服服,又不能轻易挣脱。
事发突然,张平全无反应,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袁飞飞。入眼的是她一头乌黑的头发,袁飞飞的头发平日不常打理,可是比起张平自己的,依旧细腻而光滑。现在阳光透过屋门,照在她的发丝上,形成了泛亮的银灰色,轻软异常。
就在张平看入神的时候,袁飞飞忽然抬起头,下巴垫在张平的身体上,细长的眼眸与张平瞧了个正着。
“张平。”
人去人留。
缘生缘灭。
一眼,魂归来兮。
一语,心魔乍起。
张平被吓住了,他猛地一推——
张平手劲之大,直把袁飞飞一掌推出了房门。袁飞飞脚下绊到门槛,啪叽一下坐到地上。
袁飞飞哪曾想到张平会给她推出去,一时疼得浑身冒冷汗,脸上憋得通红。
等袁飞飞稍稍缓过来些,便蹭地一下站起来,猛拍了衣裳上沾的灰尘,恶狠狠地看向张平。
“你发什么疯——!?”
张平这才醒过神来,看着站在屋外的袁飞飞,犹豫地探出一步。
“别过来!”
张平瞬间停住。
袁飞飞的神色有些阴沉。
张平脑子直,袁飞飞一开始就知道。相处多年,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代表何种含义,她都不需做多思索。刚刚那一下,代表着张平明确的拒绝——甚至称得上她与张平相识五年以来,最明确的拒绝。
昨日她做了些过分的事,袁飞飞自己也清楚。所以张平心中有气,她耐着性子赔罪。
从早上第一眼见到张平起,她就知道,张平的气其实没有那么重,像平日那样哄一哄,最多再老实待家一两天,也就算了。可刚刚那一下,让她全然不懂了。
“耍我么……”
张平手指一曲,似要抬起,可等了再等,也没有动作。
袁飞飞拍拍手上的尘土,转过身,淡淡道:“我出去了,晚些回来。”
张平看着袁飞飞转头的一瞬,张开了嘴。可直到袁飞飞从院子里走出去,他都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喊她?
叫她?
用这张嘴……
张平咬紧牙关,靠在灶台旁,缓缓闭上了眼睛。
袁飞飞出门直奔北街铜锣巷,在拐进巷子口前她随手在街边挑了一根趁手的棍子。巷子里,有零零散散几个乞丐,袁飞飞拎着树棍一路朝着其中一个背影过去。
“喂喂……”其他几个乞丐见到她,绕得远远的。
袁飞飞走到离那背影三步远的位置,二话没说,拎起棍子就朝人头砸下去。
“啊——!”一个小乞儿从巷子口进来,正好看见袁飞飞举棍,吓得大叫一声。那乞丐反应算快,在叫声响起的时候,朝一旁猛地一扑,躲开了棍子。
袁飞飞反手再抽,乞丐来不及爬起来,捂住脑袋,被袁飞飞一棍子轮在胳膊上。
“!”
乞丐身形瘦弱,禁不起打,身子抱成一团忍着疼。
袁飞飞脸色平淡,下手狠辣,半分犹豫都没有,足足打了十棍才停下。她将棍子扔到一边,看着蜷缩在地的狗八,低沉道:
“一声不吭,你也算骨气。”
狗八低着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吹了吹肩膀上挫开的皮。
“你来了。”
袁飞飞打完人,像没事人一样坐到地上,狗八也一点还手的意思都没有,屈起膝盖,坐到袁飞飞对面。
袁飞飞看着他,“说吧。”
狗八揉了揉鼻子,低声道:“是我说漏了,你打我我受着。”
“呵,”袁飞飞冷笑一声,道:“说漏了?你当我傻的么。”
狗八不言不语,垂头坐在一旁。
袁飞飞靠在背后的墙上,淡淡道:“我不只一次同你说,我去金楼的事情不能让张平知道。现下他不仅知道金楼了,还认识凌花了。狗八,你这嘴漏的可真彻底。”
狗八脚动了动,他两只脚上乌黑一片,是长时间没有洗过了。左脚上还受过伤,当初得罪了世家的恶奴,脚掌叫人敲裂了,指甲盖拨下去三片,后来袁飞飞费了好大力气弄来伤药,可算是保住了脚,可也留下了病症,走起路来难免一瘸一拐。
“我只是让你把张平送回去,为何多话。”
“他问你去哪。”
“哦,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正直的人,问什么讲什么。”
狗八看着地面上的碎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裴芸么。”
狗八猛然抬头。
袁飞飞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说不出的冷淡。
“你不想我去裴芸那里,是不是。”
狗八看向一边,“啊……”
袁飞飞看了一会,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不喜裴芸……”
“嘁。”狗八冷哼一声,脸色阴沉。
袁飞飞头疼欲裂。
不只是狗八不喜裴芸,裴芸对狗八更是不屑一顾。
其实说起来,狗八对裴芸还有相救之恩,当初在学堂的时候,裴芸与同窗交恶,引来灾祸,是袁飞飞和狗八一同将他救下的。可那时裴芸受了太大惊吓,根本没有记住狗八此人。
再后来的相遇,就惨不忍睹了。
狗八是个乞丐,也算半个江湖人,没权没势更没钱,有时候饿得极了,难免会行些偷偷摸摸的小人径。
就是伤脚的那次,狗八偷东西失手,给人打了个半死。袁飞飞费力救治,平日里攒下的一点闲钱全用在了买药上,可依旧不够。她难得地向裴芸借钱,裴芸欣然应允,后来发现她借钱是为了救一个偷东西被打的乞丐时,裴芸恼怒异常。
裴芸自幼修习正统,并且因为一些原因,对江湖势力尤其厌恶,因此,他对狗八一丝好感也无。
“杀千刀的伪君子……”狗八看着地面,冷冷道:“你去见他,总有一日会栽跟头。”

第三十九章
“哦?”
袁飞飞抬起眼眉,道:“你这样说,就有些意思了。”
狗八没吭声。
袁飞飞笑道:“你怎么认定,他是伪君子了。”
狗八冷哼一声。
袁飞飞伸腿蹬了他一脚,“趁我还有耐心,快说。”
狗八转过脸,对袁飞飞道:“像他那样的酸文人,是不是常同你讲些狗屁道理。”
袁飞飞乐了,往后一靠,轻松道:“哈,哪些道理在你看来是狗屁,说来听听。”
狗八脸上瘦巴巴的,一双眼睛极为突出,看得久了会给人一种狰狞的错觉。
“比如说,洁身自好。”
“吼!”袁飞飞瞪大眼睛惊奇道:“你还会用这样的词,真是奇了。”
狗八脸上脏,盖住了些红晕。
“我怎么不能会用!不认得还没听过么!?”
袁飞飞抱着手臂,看着他,道:“接着说。”
狗八冷笑一声,道:“我见到好几次了。”
袁飞飞:“什么见到好几次。”
狗八阴沉地看着袁飞飞,道:“他去找凌花。”
巷子瞬间安静了,只余留零散的虫鸣和街口淡淡的人流声。
半响,袁飞飞忽然哼笑一声。
“你开什么玩笑。”
狗八白了一眼,看向一旁。
袁飞飞脚跟点了点地面,让狗八转过来。她缓缓道:“那哭包子这辈子最厌恶的事情,江湖客算第一,青楼花娘算第二。我认得他这么久,就从来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任何一个花娘的名字。”
狗八冷冷道:“那又如何。”
袁飞飞皱眉。
她小时第一次去裴芸那里,就碰见了凌花。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裴芸对待凌花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厌恶娼妓,无比地厌恶。
关于裴芸,袁飞飞一直叫他哭包子,不过她近几年来已经很少见到裴芸哭了。她心底一直有种感觉,裴芸虽不习武,不像张平那样强壮,但他也并不脆弱。
袁飞飞生性凉薄,喜恶分明。若裴芸当真是懦弱无能之辈,她当初也不会与他结识。
当初屈林苑曾对她说,裴芸胸有君子节。
什么是君子节,袁飞飞不懂,也懒得懂。但她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裴芸是一个分外坚定之人。
“你该不是看错人了。”袁飞飞道。
“不可能!”狗八断然道,“已经四次了,不可能会看错!”
“四次?”
狗八:“最早的一次是三个月以前了。”
袁飞飞:“那怎么没同我说。”
狗八一顿,又道:“你、你不是不让我去找你。”
袁飞飞:“哦。”
静了一会,狗八低声道:“你也不来找我......”
袁飞飞:“我这不是来了。”
狗八提起眼皮,冷笑道:“来打我。”
袁飞飞哈哈两声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狗八。
“喏。”
狗八看了一眼,淡淡道:“那时候就是一块糖,现在还是,你打算哄我多久。”
袁飞飞懒洋洋地看着他,道:“哄到不管用时为止。”
狗八接过纸包,没有吃,放在身边。
“你不问我,他们做什么了。”
袁飞飞道:“不问。”
狗八有些急,抬眼道:“你还不信我?”
袁飞飞:“你都说看见四次了,我自然信。”
狗八:“你全不在意么。”
袁飞飞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好似在思索什么。狗八在一边坐着,也不扰她。
过了一会,袁飞飞道:“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
狗八:“花娘还能什么时候见,自然是晚上。”
袁飞飞看着他,奇怪道:“大晚上你跑去金楼做什么,你进得去?”
狗八:“我没进去,是他们出来的。”
话说到这,袁飞飞总算是提起一点兴致,道:“出来的?”
狗八点点头。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并不是在金楼,离得还很远。你知道旺生酒家么。”
袁飞飞想了想,旺生酒家离金楼差不多两条街远,她点点头,狗八接着道:“我讨饭讨到那,刚好看见玲花进去,本来我想叫住她的,但是紧接着就看见裴云也跟了进去。”
袁飞飞:“还有其他人么。”
狗八:“没了。”
袁飞飞撇起嘴,细细思索。
狗八又道:“那是第一次,后来又看见三次。玲花每次都蒙着头,不过我却认得出。”狗八见袁飞飞想得入了神,稍稍大点声道:“你可以去问问凌花,她该会告诉你。”
袁飞飞抬眼,看着狗八,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次次蹲得准。”
狗八闭嘴,半响,才缓缓道:
“第一次见到是意外,后来,我是有意蹲在那的。”
袁飞飞也不去问狗八为何存心要抓他们俩,她站起身,道:“总之,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同张平乱嚼舌,我就给你好看。”
狗八看着她,道:“你要走了?”
袁飞飞含糊地嗯了一声。
狗八:“去哪。”
袁飞飞第一次有些犯迷糊。
“不知道。”
狗八:“你昨夜将张老爷独自留在外面,他没气?”
袁飞飞冷笑一声,意味深长。
狗八感觉出那笑容中有些许的不对劲,他开口问道:“怎了。”
袁飞飞:“没什么。”
狗八:“你要回家了么。”
“回家......”袁飞飞轻声低喃,“不回。”
狗八皱眉:“要去找裴芸?”
袁飞飞:“不去。”
狗八从地上站起来,“那去哪里,一起。”
袁飞飞转头脸,上下打量狗八。
狗八大她一岁,如今也算是长开了些。不过常年忍饥挨饿,个头虽比袁飞飞高了半头多,可身上没分量,干瘦干瘦的。他走路总喜欢弯着腰,脑袋低垂着,看起来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