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钱”这个词戳中罗娜的神经,她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貌似不错,去找吴泽商量,吴泽也觉得可行。于是罗娜从段宇成那拿到美人妈的电话,联系具体事宜。
在准备聚餐的时间里,段宇成开始补习文化课。比完一次大型运动会,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是巨大消耗。他一周都没怎么好好上课,再听的时候稍有些吃力了。好在教授们都很理解他,同学也都积极帮他。寝室里成绩最好的是胡俊肖,他慷慨地贡献出自己的课堂记录。
罗娜计算了用餐份额,决定大部分点现成的饭菜,然后剩下一部分餐后小食他们自己动手来做。院子里可以烧烤,她和吴泽抽了一个下午驱车到市场,成箱成箱地买牛羊肉串。
聚餐时间定在周五晚上,段宇成把寝室的人都叫上了,贾士立毫不客气地以200斤体重跟一群短跑运动员挤在一辆车里。
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已黑,三层小楼亮起灯来。美人妈为这次聚餐下了大功夫,在小楼外面挂起数条小彩灯,院子里整齐摆放着木桌和餐具,每份餐具下面都垫着雪白的餐巾。桌子中央摆着修剪精细的小盆栽和水晶装饰。虽然彩灯的亮光已经足够亮,桌上还是点了各种形状的蜡烛,整个场面如梦似幻。
“哇……”面对如此少女心的场景,女队员们如痴如醉。
男队的几个糙汉挤在门口不知道往哪下脚。
“走啊,进去啊。”段宇成在后面催促,踹了刘杉一脚,“傻逼,没电了?”
众人陆续进了院子,一开始有些拘谨,缩手缩脚哪都不敢碰,后来开始吃东西,慢慢放开了。
烧烤吃一半,吴泽扛了两箱啤酒过来。
贾士立震惊道:“哎?你们不是有规定不能喝酒吗?”
吴泽淡淡瞥他一眼,“谁规定的?”
“段宇成说的啊!”
吴泽嗤笑道:“他小屁孩没长开,他不喝不代表别人也不喝。”
段宇成:“……”
他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被吴泽说是小屁孩。为了证明自己,他硬着头皮抽来一瓶酒,灌了半瓶,报应很就来了,后脑勺涌上来眩晕的感觉,脸眨眼间红成了猴屁股。
无法再逞强,段宇成放下酒,接受众人无情嘲笑。
夜色清凉,若隐若现的月亮挂在天边。
烧烤和啤酒,年轻人和小花园,美得像在故事里。
罗娜忙着给他们烤羊肉串,她抽空冲他们喊,让他们保持冷静,别把场地弄得太乱,等会不好收拾。
可惜没人听她的。
酒足饭饱,大家三五成群玩起来。段宇成那半瓶酒给他搞得直接败下阵来,捂着脸痛苦地躺在椅子休息。他身边坐着几个队里比较熟的人,还有三个室友,天南海北一通乱聊。
胡俊肖喝得多,捏着刘杉肩膀说:“我真羡慕你们的身体啊,之前院里打篮球,我的上篮直接被你们队里一个男生在半空中给拧下来了。”
“谁啊?”
“记不清了。”
“哎,那都是虚的,其实身上全是伤,我这腰都疼死了。”
胡俊肖开玩笑道:“找个女朋友照顾呗。”
一提这个刘杉就犯愁。
“哪来的时间找女朋友啊,我们天天训练,跟他妈当兵似的,一点闲时候没有。”
“你们不是有女队员吗?”
刘杉不说话了。
师兄A压低声音,往隔壁正在玩飞镖的投掷组女队员示意了一下。
“兄弟,就那样的你敢找吗?万一以后吵架了,一掌推过来还活不活了。你是没看江天被戴大侠掀翻的场面。”
江天看他一眼,阴沉道:“你他妈聊自己的,别拉着我。”
师兄A比江天还大一级,不怎么怕他,被瞪了一眼不退反进,调侃道:“戴大侠对你多好,你们这叫青梅竹马啊,多不容易,要我说你们凑一起得了。”
江天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闭嘴。”
师兄B琢磨着道:“其实大霞除了胖了点,没别的毛病。”
江天静了一会,在大家都觉得他不会再理会这个话题时,他缓道了一句:“她比我大四岁。”
师兄A挑挑眉,“这样吗?”
一直瘫着的段宇成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吓了大家一跳。
胡俊肖瞪眼:“你诈尸啊你?”
段宇成小脸粉扑扑的,用之前从来不敢有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江天,半天没说话,众人心里毛愣愣的。
江天皱眉,“你干什么?”
段宇成说:“大点怎么了?”
“啊?”
“大四岁怎么了?”
江天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嗤了一声。
“跟你有屁关系。”
段宇成一本正经道:“女生大一点多好,又成熟,还会照顾人。而且根据科学研究,女生寿命比男生长,这样女生大一点,老了以后没准能一起死呢。”
众人:“……”
胡俊肖一把把段宇成按倒。
“你接着睡吧你!”
段宇成被推趴下,马上又像不倒翁一样自己弹了起来。
胡俊肖皱巴着脸:“你到底干嘛啊。”
段宇成醉出了一个新境界,手一挥,精神满满地说:“别管我,你们聊你们的,我去办正事。”
“啥正事?”
段宇成从躺椅上蹦下去。
胡俊肖喊:“你去撒尿吗?!”
段宇成大踏步朝着烧烤摊走去,大家没管他,只有贾士立从后面跟了上去。
“哎。”他拉住准备前往烧烤摊的段宇成,“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他把段宇成拉到没人的角落,树叶刮到段宇成的脸,他抬手搔了搔。
贾士立严肃地问:“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喜欢施茵?”
段宇成专注于挠脸。
“谁?”
贾士立敲他脑袋。
“你别跟我装傻!你是不是喜欢施茵!”
“谁是施茵?”
贾士立瞪眼。
“啊!”段宇成总算想起了,摇头。“不喜欢,为什么这么问?”
贾士立说:“你不是喜欢比你大的吗,施茵比你大三个月。”
“大三个月也叫大啊?”
“怎么不叫,那大多少叫大?”
“怎么也得——”段宇成忽然支吾起来,“三四五六七八年?”
“……”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半天,贾士立叹了口气,拍拍段宇成双肩。
“算了,跟醉鬼讨论这些事我也是有病。乖宝宝,快去睡觉吧,在梦里跟比你大三四五六七八年的女人好好亲热一番。”
“不是女人。”段宇成伸出一根手指,严肃纠正,“是女神。”
“好好好,女神女神。”贾士立像安抚智障一样,摸摸他的头,“回屋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段宇成没说话。
贾士立往回走,一边摇头嘀咕:“这帮人,跑步跑太多,都傻了。”
段宇成盯着那圆胖的背影,半分钟后,猛然回喷:“你才傻!”
反射弧可以说被酒精泡得很稀了。


第二十三章
此时“罗女神”正在纠结烧烤架,她大喇喇蹲在地上,用一根火钳叮叮咣咣敲。
“吴泽弄的破架子!都不进风!”
鼓捣了一阵,罗娜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抬眼,见段宇成走来,皱眉道:“你来干什么,还没吃饱?你都吃了多少肉了!”
段宇成攻势被阻,站了两秒忘了自己要干啥了。
罗娜看他片刻,发出跟贾士立一样的感慨——
“傻吧拉叽的。”
段宇成捏捏脖子,又走近了点。罗娜忙着重新生火,抬手赶人。
“离远点,不怕呛吗。”
“不怕,我来帮你。”
“别碰。”
“我帮你。”
罗娜忙得热火朝天,一把扇开段宇成的爪子。
“让你别碰!坐下!”
段宇成被她凶得撇撇嘴,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像个幼稚园的大龄小朋友。
罗娜瞄一眼他的脸色,问道:“你喝酒了?”
“嗯。”
“喝了多少?”
“……”
小朋友默默抠手,不肯说。
罗娜笑道:“酒量不行下次就别喝了,反正酒精对运动没有任何好处。”
小朋友又抬起头了。
“我也这么觉得。”
罗娜成功解决了炉子问题,心情大好,再次烤起羊肉串来。她烤了一晚上了,越来越熟练,撒个孜然也像指挥交响乐一样,四下翻飞。
段宇成眼睛一直盯着她,罗娜以为他在看羊肉串,问道:“真没吃饱?”她烤完一把先递给他。段宇成吃起羊肉串非常迅捷,丝毫不顾忌形象,从肉串根部开始撸,一口一串,罗娜怎么烤都不及他吃的速度。
“饿死鬼投胎,别吃了,屋里的人不够了!”
罗娜给他断了食,段宇成拉下脸,说:“小气。”
罗娜一掌捏在段宇成脸上。
“胆肥了,说谁小气呢?”
手下触感不错,罗娜又揉了揉,忍不住说:“你脸挺小啊。”她以为段宇成会往后躲,不料他不躲不闪,还两手抓住她的手腕。
“干嘛?”
段宇成把她的手放到面前看半天,有点对眼了。罗娜还没来得及嘲笑,他就做了个让她大惊失色的举动。他靠近她的手,用舌头从罗娜的掌根舔到了指尖。
——这世上还有比少年人的舌头更加柔软湿润的部位吗?
——没有……
至少罗娜现在是想不到了。
她的掌心划过一道电流,电得她后颈酥麻,战栗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全身。段宇成用的是舌尖,加上他醉酒红晕的脸,说不出的诡异色气。
罗娜闪电般收回手,脸如火烧,语无伦次。
“你、你——”
而段宇成似乎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津津有味学她大喘气。
“我、我——”
罗娜脸更红了,多半是气的,她找回了骂人的能力。
“你个小兔崽子!”
这嗓子多少成功喊出了一点教练的威严,段宇成下巴垫到膝盖上,半张着嘴巴,只严肃三秒,忽然又笑了。
罗娜指着他:“你疯了!你真是疯了!你喝了假酒吧!”
段宇成说:“没错,吴泽买了假酒。”
“是吴教练!”罗娜拼了命甩手,好像要甩掉刚刚的感觉一样,抓狂道:“你真恶心,真恶心死了你!”
段宇成神色淡然地坐在板凳上。
“怎么了嘛……”
他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罗娜骂他:“你也不嫌脏!”
段宇成说:“一点也不脏啊。”
罗娜伸出满是黑炭的手,“这叫不脏?!”
段宇成盯着那只刚刚舔过的手,手指根根细长,骨干而有力量。眼见他又要对眼,罗娜神经一抽赶紧收回来。
段宇成说:“脏的话正好舔干净了。”
他理所当然讲着这些不像样的话,罗娜只当他喝多了,不跟他计较。她默默把“酒精”列入段宇成饮食黑名单,以后不管什么场合,就是拿奥运冠军了也别想碰。
段宇成等了一会发现罗娜没动静了,问道:“教练,我今天厉不厉害?”
罗娜哼了一声。
段宇成再接再厉求表扬。
“我被人在鞋里放了钉子还能这么神勇,你都不夸夸我吗?”
罗娜觉得好笑,说:“你——”她刚开口,就被后面一声疑问打断了。
“钉子?”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罗娜心头一凉。她回头,美人妈手里端着盘子,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严肃起来的表情跟段宇成如出一辙,看得出她很生气,但因为生得好看,嘴唇抿成的本该锋利逼人的线条依旧透着秀气俏丽。
“怎么回事?”她问。
罗娜急着解释:“宇成妈妈,是这样的……”
“我在问我儿子。”
“妈。”段宇成瞬间站起来,打断他们。“来屋里,我跟你说。”
“为什么要去屋里,有什么不能——”
段宇成走到美人妈身边,凝视她的眼睛。半晌,美人妈终于妥协,先一步进屋。
罗娜想跟着去,被段宇成拉住了。
“放心。”他笑着说,“没事的,我妈就是瞎咋呼。”
看着他们进屋的身影,罗娜担忧之余,不忘想到,段宇成醒酒好像还挺快的……
段宇成拉着美人妈来到别墅二楼,现在整栋楼都被田径队的人霸占着,段宇成只能找到储物间谈话。门一关,段宇成开口道:“你不能那个态度跟教练说话。”
“你别管我什么态度,钉子是怎么回事?”
段宇成也不想瞒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脱了鞋给她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谁干的?”
“没谁。”
“小成!”
段宇成手掐着腰,郑重其事道:“教练没告诉我,我也没问。既然她没有再讨论,那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那怎么行!你被人欺负了还不能声张吗!”
“总之按我说的做。”
“不行!我要上学校去找领导,队里的风气怎么能这样,我现在就去找你们教练好好聊聊!”
“夏佳琪女士!”段宇成急了,抓着她的肩膀,目光像是要看到她骨头里。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绝对不要给教练添麻烦。”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夏佳琪眯起眼睛,她盯着自己的儿子好一会,最后抬起一根手指,水晶指甲锐利地指向他。
“你小子心里有鬼。”
段宇成目光游离,瞥向一旁。
“别乱说……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一定已经处理好了,你不要再提,更不要去麻烦教练。”
“可是——”
“没有可是。”
这件事在段宇成强烈要求下,就这么被压下去了。
这次聚餐起起伏伏,总算圆满结束。
张洪文是在省运会结束一周后离开的A大,不止是退出田径队,他直接从A大退学了。他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体大田径队。他走的那天特地来了体育场,远远地朝罗娜比划了个中指。
“我得谢谢你!”他隔着铁栏对罗娜说,“我再也不用跟你们这群垃圾一起练了!”
罗娜没说什么,目送张洪文离去,他走后不久吴泽来了,对罗娜说:“听说他被蔡源招去了。”
罗娜说:“蔡源现在应该急着出成绩。”
体育大学的田径队规模很大,光短跑就有好几个教练,彼此之间竞争也很激烈。蔡源因为名声不好,大多厉害的运动员都不愿意跟他练,这次体育大学短跑的冠军都不是蔡源麾下,他急着找新血液。
“他对段宇成也有兴趣,上次还偷偷塞了名片。”罗娜眯着眼睛说,“他最好悬崖勒马,他要还敢打他主意我要他好看。”
吴泽啧啧两声,笑道:“你护犊子也太夸张了。”
再之后就进入了平静的训练期。
段宇成恢复了每天五点半起床训练,白天上文化课的生活。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刘杉腰伤好了之后,训练成绩提升得很快,有种后来居上的势头。而段宇成的成绩在经过小小的提高后,似乎遇到了瓶颈,在2米18的高度卡住了。
他系统地训练了两个多月,依旧无法突破。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很快结束了,冬季到来,训练改换成室内进行,十二月底的时候田径队开始放假,大家回家过年。
罗娜这个年过得不怎么消停,她一直记挂着段宇成的训练。成绩一直提不起来,虽然她表面不动声色,让段宇成不要气馁,但心里总惦记着王启临的话。
大年三十她给王启临打电话,象征性地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就开始聊这个话题,搞得王启临很是无语。
“我说罗教练,我知道你敬业,但咱过年就好好过年,训练的事之后再说行不行?”
罗娜坚持要聊,王启临态度不变。
“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转项,我说一万遍了,他这身高跳高根本没有未来。”
说完就去包饺子了。
罗娜捏着手机发呆。
她不是没问过段宇成,她好几次试探过他转项的事,但段宇成对这件事异常坚决。每次罗娜稍透露点倾向,他就会问她是不是不信任他。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没有,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话题每次都是这样结束。
除夕夜里,罗娜接到不少电话,祝她新年快乐,其中也包括段宇成。
段宇成跟父母回家过年,他老家在海边,是个平静安宁的小镇。段宇成的父亲算是白手起家,一点点将小海产生意做大。
“教练你在家吗?”
“在啊。”
“在吃年夜饭吗?”
罗娜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堆训练资料,还有两份外卖,坦然道:“没错。”
罗娜一个人在学校宿舍过年,这是她回国后独自过的第三个年,她已经习惯了。她的父母都在国外,跟她有时差,今天早些时候他们通了视频,相互问候。罗娜的父母也是运动员出身,他们将独立的性格遗传给罗娜。罗娜十七岁时一人出国,语言还不通的时候就自己偷偷打工赚钱,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
段宇成那边信号不太好,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手机里静了下来。
“现在好了没?”
“好多了。”
“我出来了,现在在沙滩上呢。”
“是吗。”
“你能听到海浪声吗?”
听不太清,屋外一直有人在放鞭炮。罗娜起身进到洗手间里,将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另一只手堵住耳朵。然后她隐隐听到了沉稳澎湃的浪涛声,声音浑然有力,像个雄伟的巨人,让人觉得心绪安宁。
“你那没人放鞭炮吗?”
“很少,镇子里好多老人,不喜欢吵闹。
“进屋吧,外面多冷啊。”
“一点也不冷。”
“回去吧。”
“教练……”
“嗯?”
少年的声线透过手机,朦朦胧胧的很是好听。罗娜还听到细碎的声音,猜想他或许正用脚踹沙滩,掀起的沙粒如同满天星宇。
少年磨蹭着不想挂断电话,可浪涛似乎拍缓了他的思路,一时又想不到话题。
这时罗娜手机进来另一通电话。
是吴泽。
“吴教练打电话来了,我先挂了。”
“……啊?”
“新年快乐小家伙。”
说完罗娜挂断了电话,接通吴泽。
她抢先发言:“你是最后一个打电话来的知道吗?”
过年也没有让吴泽的声音变得精神一点,他懒洋洋道:“压轴的才是好戏呢。”
“你要怎么压,请我吃饭吗?”
“我怎么能那么庸俗,来窗边看看。”
罗娜离开马桶盖,来到窗边。一个高大的影子立在楼下那盏旧路灯下面。吴泽穿着一身黑皮衣,半坐半靠在一辆造型拉风的摩托车上。
那是吴泽今年新买的雅马哈R6。吴泽喜欢摩托车,有点闲钱都用来买摩托了,还会自己改装,算是半个摩托车专家。
不过吴泽平日低调,车从来不开到学校来,今天冷不防一出现,寒冷严冬里,硬朗非凡。
罗娜从窗户望下去,打趣道:“干嘛啊,黑不溜秋的,冷眼都看不着人。”
“怎么就黑不溜秋了。”吴泽嘴里叼着烟,仰头看楼上,手随便往车后面一捞,拎出一大束红玫瑰,娇艳似血。
“这回还黑吗?”他笑着问。
远方的海岸边,段宇成不嫌冷,躺在夜幕下的沙滩上。
他双手枕在脑后,盯着星河发呆。
过了十来分钟,家里老人喊他回去吃饭。段宇成磨磨唧唧站起来,扑扑后脑勺,抖下沙粒无数。他歪歪扭扭走在沙滩里,不时飞出一脚踢开碎贝壳。
“小家伙……哼,小家伙……”


第二十四章
罗娜以前也察觉出吴泽可能对她有意思,但这么明确表示出来还是第一次。
还送玫瑰,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有点吓到她。
吴泽这人按他自己的话说,是个粗人。不过话要看怎么理解。吴泽虽然不修边幅,行事大大咧咧,但某种程度上讲也是很有男人味的。他命不算好,父母在他小学时候就离异了,跟着祖母长大。初中的时候祖母也死了,他开始跟着自己的启蒙教练生活。再后来教练脑溢血中风了,他就贴身照顾,一直到现在。
讲句玩笑话,这人命硬,逮谁克谁。
这样的生活经历练就了他浪人一样的个性,懒懒散散,随波逐流,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但其实好他这口的女人很多,光罗娜知道的学校里面柔情似水的女老师就有好几个,但吴泽一直单着,理由是没钱给女人花。
罗娜也是单身,有时吴泽也会跟她开些暧昧玩笑,但她多是一听一过。吴泽对她而言太过熟悉了,他们十几岁时认识,念体校时就相互照应。那时罗娜一头短发,假小子一样,两人看着就像兄弟。他们甚至可以只穿着内衣在对方面前走来走去也不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