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没人知道臧荼为何而反,事先竟然连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说明他皮痒欠揍。
难道不是吗?
他迟不反早不反,偏偏在大家都渴望和平安定的时候反,那不是跟一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吗?
既然有人欠打,那就一次把他打个够。
七月的一天,刘邦亲自率兵出征。
两个月后,搞定燕国,臧荼被虏,刘邦把他的燕王帽摘下,重新戴到另外一个人头上,他就是与刘邦同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卢绾。
然而,异姓王臧荼造反就像一记警钟,引起了刘邦对其他六个异姓王的警惕,他们分别是:楚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韩王信、故衡山王吴芮家族、故赵王张耳家族。吴芮和张耳身老病死,王位继续由后裔世袭,张耳的儿子张敖就成了赵王的新当家。
其实,吴芮家族和张耳家族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排在他们前面那四位异姓王,那四位当中,数韩信最不靠谱。
当初韩信害死郦食其,后会战又失期,两件大事已让刘邦极是不爽,现在韩信迁为楚王,又做了一件让刘邦极为头疼的事,那就是窝藏罪犯。
如果换成了小偷小摸的也就算了,问题是,韩信窝藏的这个犯人,是曾让刘邦十分憎恨的、曾是项羽大将的钟离昧。
钟离昧投奔韩信,听说是在诸侯军兵围垓下四面楚歌的当晚。然而又有一种说法是,项羽死后,钟离昧才投奔韩信。
但不管怎么样,钟离昧确确实实就窝藏在韩信那里。韩信之所以收留钟离昧,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好朋友,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
钟离昧就像一颗毒牙,一日不拔,一日不安。
刘邦派人给韩信捎口信:“我听说钟离昧逃到楚国了,麻烦你帮我把他捉回来。”
刘邦这话说得多婉转。他明明知道钟离昧整天和你同居一屋,同酒一桌,但是他还是要给你搭个台阶下。
可是,刘邦诏令发出后,韩信不但没个回复,反而对楚国军队加强训练,出入陈兵列阵,似乎有准备火并之嫌。
刘邦真的怒了。
不就是叫你抓个人吗?竟然要跟我叫板起来了。
公元前201年,十月,有人向刘邦上书陈述韩信将要造反。
根本就不需要有人告,刘邦早就知道韩信会有这一天,事情既然白热化,那就不得不摆到桌面上来解决了。刘邦召开军事会议,就韩信可能造反一事进行讨论。
诸将一听就叫道:“还讨个什么论,请皇上急发兵,坑杀竖子。”
坑杀?真是吹牛不上税。你拿什么坑杀,你以为韩信是臧荼吗?天下之大,韩信带兵可是最牛的一个,谁能够抵挡得住他?不要说坑杀别人,你们能替我保住长安和洛阳,免得他坑杀我们就行了。
群殴多数是打不过韩信的。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韩信竖子造反吗?
这时,陈平站起来了。
陈平问刘邦:“别人告韩信要造反,这事韩信知道吗?”
刘邦摇头:“这个估计韩信还不知道。”
陈平:“好极了。汉军不如楚兵精,将也没有如韩信的,如果打起来,这是傻瓜都不愿干的事。我们唯有一条好路,那就是活捉韩信。”
原来陈平早有计谋。
古之天子都有巡狩之习惯,所谓巡狩,就是挂着视察工作的名义,到各封国旅游,作威作福,趁机白吃白喝白拿,又不写欠条。比如秦朝嬴政巡游天下,就属此例。
陈平的意思是,让刘邦挂天下巡狩之名,前往云梦(今湖北省安陆市南)游玩,在陈县(河南省淮阳县)接见各国诸侯。陈县是楚国之地,韩信以为天子无事出游,必定不设防地前来谒见,只要韩信光着手脚前来,一个武士就可以把他摆平。
刘邦决定采用陈平之计,向天下发布诏令:“我准备前往云梦一游,请诸侯们在陈县迎我一起前往。”
所谓云梦,不过是一个大沼泽,紧挨洞庭湖。当年秦始皇也曾巡游至此大搞祭祀。刘邦借祭天之名,引蛇出洞。如果真能将韩信搞定,也不虚此行。
此时,韩信听说刘邦要巡游云梦,害怕了。
陈平这等计策,对付谁都绰绰有余,但是如果想把韩信当傻子蒙,那就实在小看韩信的智商了。
在韩信看来,刘邦名游云梦,意在楚王。可是,天子巡狩,诸侯是必须迎之郊野之外的,如果胆敢不去,那可是失之天下大义大礼啊。可是去呢,等于送死;不去,更是坐以待毙,怎么办?
就在韩信措手不及之时,有一个门客主动出来给韩信出主意了。
门客对韩信说道:“楚王不要太惊慌,皇上不过是出来吓唬吓唬你罢了,他之所以有如此大动作,还不是因为你窝藏着钟离昧,如果你提着钟离昧的人头去见皇上,我包你完好归楚。”
所谓食客,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吃白饭,做大事;一种是白吃饭,搅浑水。
估计韩信这个无名食客就属于后者,那智商不是一般的低,他脑袋简直就是用糨糊做的。他真以为刘邦出动军队,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钟离昧吗?杀了钟离昧,郦食其的仇谁来报,当初会盟失期之事,又怎么算,难道就这样白白抛之脑后?
只可惜蒯通了,如果他听到有人给韩信出这般馊主意,肯定一腿踢出去。
可是,韩信竟然听信此言。再说了,平定天下,他功劳最大,包庇钟离昧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交上钟离昧人头,足以表悔过之意。
钟离昧,天要杀你,休怪我手下无情啊。
韩信把钟离昧叫到面前,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还好,钟离昧不是笨蛋,他主动问话了:“你真的要杀我吗?”
韩信:“你可以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钟离昧:“刘邦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攻打楚国,是因为我在你这里。如果我死了,你离死也不远了。”
韩信:“兄弟多言了,如今事情危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好委屈兄弟了。”
钟离昧:“你不觉得这样对待兄弟,很不厚道吗?”
韩信苦笑!
钟离昧突然跳起来,骂道:“既然你要出卖兄弟,就拿头去送死吧。”
说完,钟离昧自刎身亡。
事实证明,钟离昧目光狠辣独到。
果然,当韩信持着钟离昧的人头在陈县见到刘邦时,只见刘邦一声冷笑,大声吼道:“给我绑起来!”
韩信惊恐交加:“皇上为什么要捉我?”
刘邦:“有人告你要谋反,你说该不该捉你。”
韩信:“谁告我谋反,请给我拿出证据来!”
刘邦轻蔑地说道:“想要证据是吧,你就跟我回长安,到时我再慢慢给你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邦拿下韩信,立即打道回府。韩信的坏运气还没跌到底,他只是被削去楚王之位,降为淮阴侯。
刘邦此举,目的就是稳住韩信部属。不搞扩大化,不制造恐怖气氛,整的就是韩信一个人。他认为,在真正清算异姓王之前,必须解决一个强悍的屡屡进犯中原的敌人。
这个敌人,就是匈奴!!
二、匈奴的前世今生
在遥远的大西北草原,有一群白狼正在偷窥着中原大地,它们的名字就叫匈奴。
在鸦片战争之前,中国两千年的历史,其外敌几乎都来自大西北。匈奴、突厥等等,来了一个又一个,打跑了白狼,又来了豹子,赶走豹子,又来了一只大老虎。总之,没完没了,永无安宁。于是,自周朝以来,长城越修越长,修得越是坚固,撞击得越是凶猛,从来就没有真正有效地杜绝过外敌。
大西北外族为何喜欢光顾中原,估计跟地理环境及游牧民族本性有关。首先,中原沃野千里,气候湿润,适宜生活,江南之地更是有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其次,中原生产发达,物产丰富,成群的牛羊在黄昏的牧笛下晚归,成熟的粮食在阳光下反射着黄金一般的光芒;雄伟的皇宫里住着千万个让人流尽口水的美女,这美丽景色,不要说人,动物看到了都想搬家来居住。最后,游牧民族天生爱旅游抢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抢今天吃明天,从来就是祖宗传下来的老本行。不然,为什么他们会在马上生活,不下马来学着中原人逐水而居、安居乐业?
我们不要责怪游牧民族的可耻行为,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汉人居住在苍茫的草原,胡人居住在温暖如春的中原,看你汉人来不来中原抢劫粮食、美女?自古以来,忌妒别人,损别人之利,肥自己之私,从来都是人人在梦里都想干的事。既然如此,唯有以实力说话,你有实力,你就为所欲为,你没实力,你就只好乖乖地继续蹲在大西北啃沙子。
这个匈奴,它在周朝的名字就叫犬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后,它乘机而下,攻破长城,大抢特抢,让周幽王肠子都悔青了。后来,秦帝国建立,嬴政发扬向来“人不犯我,我必犯人”的伟大思想,倾三十万军力驻守大西北,却匈奴七百里之外,不敢南下而牧马。然而可惜的是,秦国一灭,蒙恬一死,再也无人顾及草原上那只白狼了。又后来,匈奴乘着中原打得你死我活之时,迅速发展势力,于是短短十年间,他们养足身体和马匹,再次露出凶相,气势汹汹地向中原扑来!
这些匈奴人,他们的首领还有着一个个让人读来陌生拗口的名字。这几乎是所有游牧民族的特点,名如其人,来如风去如雨,不把你轰得两眼昏花绝不罢休。他们的领导不叫皇帝,而叫单于,目前在大西北直接威胁韩王信的这个领导,他的名字就叫挛鞮冒顿,为了称号方便,我们暂且用汉人习惯称他为冒顿。
古来多少民族,一旦拥有强大的实力,就想扩大地盘,做大产业。冒顿也一样,在他看来,蒙古草原实在太小了,小得连他晚上睡一觉,都觉得其内心野心无处安放。既然如此,就不得不挥起砍马刀,冲击中原,而驻守马邑的韩王信,则是首当其冲。此时的韩王信,不是十年前的蒙恬;此时的匈奴,更不是十年前被蒙恬追着屁股狂打七百多里的窝囊废。
公元前201年的秋天,汉朝将随着冒顿的进犯,从而改变历史的方向!
冒顿之所以有今天,不全赖家族及造化,也是靠个人奋斗。冒顿老爹是单于头曼,和汉人一样,头曼实行了长子继承制,当长子冒顿长大成人后,他就封冒顿为太子。冒顿以为,他这辈子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只要自己无病无灾,就等着老头子一旦升天,他就坐稳单于之位,吃定草原之大了。
可是,冒顿的麻烦还是来了。这个麻烦就是,他老爹爱上了一个小女人,并且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人性永远都是相通的,在中国古代,不要说皇帝,就是普通男人,拥有三妻四妾从来都是他们人生奋斗的一部分。头曼的这个小老婆,汉人叫妾,匈奴则叫阏氏。冒顿真正的麻烦不在于老爹给他找了一个晚娘,而是老爹想把晚娘的孩子立为太子。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沮丧的消息,然而冒顿还蒙在鼓里。头曼这一幕就像后来的刘邦,想封刘如意为太子,于是就想出很多借口废掉刘盈。然而幸运的是,刘盈周边有许多像周昌那样的人护着他,所以使刘邦另立太子的梦想破灭了。此时,冒顿的命就没这么好了,头曼想来想去,为了成全幼儿太子之梦,他决定借刀杀人,把冒顿干掉。
头曼要借的刀,就是当时与匈奴有仇的月氏。当时与匈奴同处一个大草原的,还有一个兄弟部落——东胡。三大集团,东胡强大,月氏弱小,头曼这支匈奴部落就夹在中间。为了对付东胡,头曼决定派冒顿去月氏当太子,联合月氏攻打东胡。然而,冒顿刚被送到月氏时,头曼突然对月氏发动攻击,企图迫使月氏杀掉冒顿。
月氏当然没有理由放过冒顿,你老爹出尔反尔,倒插我一刀,不砍你砍谁。于是,月氏也挥起砍马刀,准备对冒顿下手!可头曼对月氏这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搞得冒顿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老爹到底想干什么。不管头曼想干什么,他已没力多想,当他听说月氏要杀他洗恨,立即偷了一匹好马,逃回匈奴大本营。
当头曼看着冒顿像幽灵一般出现在眼前,心里既觉尴尬,又觉郁闷。他问冒顿:“你是怎么回来的?”
冒顿:“我逃回来的。”
这么危险的境地,你还能逃回来,真不愧是我的儿啊。天不亡冒顿,是天之安排。既然冒顿有此天佑,那就把他留当太子吧,于是头曼在郁闷感慨之余,顿然打消谋杀冒顿之念头,并且拨了一万骑兵给冒顿带领训练。
头曼错了,他以为换了个嘴脸,冒顿就以为他是个好父亲。事实上,当冒顿后来了解到头曼曾要借月氏之刀除之而后快,他只有一个念头,我亦要把这个老头置之死地。不然,有头曼一天,我冒顿就一天也不能活得安稳。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复仇。冒顿不是头曼,他为了干掉头曼,想出了一个百无一漏的计划:训练神箭手,借机杀父造反。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样东西能比复仇更能激发力量和灵感,复仇若狂的冒顿,由此发明了一种绝顶暗杀利器——鸣镝。
所谓鸣镝,也叫响箭。此箭结构和功能不同于一般的箭。一般的箭头,无论是铁的、铜的,或是骨头的,都是实心的。而鸣镝则不然,它的特殊之处是,在小小的箭头上钻有一条上下空气流通的,像火柴头那般大小的小眼。并且是,小眼的方向多半与箭杆垂直,因为唯有这样,箭在射出去后,才会响起一种呼啸之声。
冒顿对射手规定:鸣镝所响之处,亦是射手所射之处,违令不射的,格杀勿论!但是,神射手不是一天能造就的,为了训练一队绝对忠诚于自己的神箭手,冒顿日夜苦心训练。
终于有一天,试验的时刻来了,冒顿把射手们拉到野外,他献出自己心爱的马,朝宝马射出鸣镝,射手们也纷纷放箭,马儿死了。
嗯,小伙子们表现不错,勇敢果断,而射手射术高超。于是,冒顿再次拉出一个人来试验,这个人不是俘虏,更不是他的士兵,而是他心爱的老婆大人。
我们可以想象,在茫茫草原上,一个匈奴女人,披着宽大的长袍,站在劲风之处,活像一只即将被风吹走的飞鸟。然而,这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就算有翅膀,也是展翅难飞。只见冒顿远远地朝爱妻射出一箭,紧跟着,千万支箭也朝她扑杀而来。
草原之上,没有爱情,只有冰冷的血和残酷无情的响箭。然而,冒顿手下还是有人不敢放箭,这是一个多么疯狂的举动啊,连自己的爱妻都能扑杀,请问冒顿还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呢?但是,这些心软的射手马上为他们佛一般的胸怀和慈悲送命,冒顿对不敢放箭的,一律斩首。
从此以后,只要冒顿响箭一放,再也没有射手敢于违命。这支传说中的神箭队,冒顿正在一步一步地将他们训练成绝无仅有的死亡杀手。紧跟着,冒顿再献一物进行训练,那就是他老爹头曼的坐骑。冒顿对头曼的坐骑射出一箭,只见铺天盖地的响箭呼啸而下,马儿死了。
冒顿得意地笑了。
这次训练,没有一人漏箭,没有一人迟疑,没有一箭虚发。我忍辱多日,等的就是今天,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对爱妻痛下杀手,就是无情无义。正所谓,舍不得老婆,就杀不了老爹,下一个目标就是——单于头曼。
这天,头曼带冒顿出猎,天亡头曼的时候终于来了。当头曼雄风不减地奔跑于大草原上追逐猎物时,冒顿缓缓地举起长箭。于是,猎物、头曼、冒顿,三人构成了草原上一幅天下最为美妙、最为残酷的审美图。头曼捕猎,冒顿在后,冒顿毫不犹豫地放箭,像一只长眼的黄蜂直锁头曼的咽喉,紧跟着,千万只长眼的大黄蜂嗡嗡地从天而降,头曼像一只无力挣扎的草原雄鹰,倒地而毙!
搞死头曼,冒顿杀掉晚娘阏氏及企图抢他太子位的小弟弟,从此自立为单于。这就是大草原上一幕活脱脱的动物进化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冒顿登位后,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搞掉东胡。但是,东胡太强大了,为了对付强大的对手,冒顿就像对付老爹一样,忍辱负重,加强训练,等待时机。
这时,东胡单于派使者前来,对冒顿说:“我听说你老爹死了,我想要他曾经骑过的那匹宝马!”
不用多说,这是活脱脱的挑斗和欺凌。我老爹的宝马留着招你惹你了,干吗要伸手索拿?于是,冒顿属下已经全部跳起来了,他们一致对冒顿说:“头曼骑的是匈奴宝马,绝不能送给东胡!”
冒顿笑了,何必因一马而伤邻国和气,还是给它吧。于是冒顿就把千里马送给了东胡。然而,没过几天,东胡再派使者来,对冒顿说:“我听说单于您的皇后长得很漂亮,我想要你的皇后!”
其实,东胡这招就叫激将法,什么宝马和皇后都是假的,它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冒顿出招,只要冒顿一动手,他们就会像冒顿的鸣镝铺天而来。这下子,冒顿属臣再也坐不住了,匈奴不发威,你东胡还真以为我们是病猫了。
于是,大臣们一致对冒顿叫道:“东胡简直是欺人太甚,请单于速速出征,干他东胡个狗日的!”
冒顿再次发笑,只见他摇着头,对众臣说道:“何必因为一小女子而伤了邻国和气,还是给他吧!”
草原之上的男人,天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对他们来说,女人是小事,问题是,老婆被抢,天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耻辱的了。可是眼看皇后就要被抢了,单于冒顿还能笑得出来,如此一再忍让,如果下次东胡叫你割土献命,你还会不会舍得?
大臣们还真猜对了,当冒顿把亲爱的皇后送出后,东胡骄傲得就差屁股没有翘上天了。在东胡与匈奴之间,有一块南北狭长千余里的土地,长期以来两国都在各自边界设哨而防,夹在两国中间的这块土地就成了约定俗成的公地,于是东胡人就打上了这块公地的主意。
东胡人之所以选这块没用的土地,不是因为他们爱它,而是想借此进一步试探冒顿,如果冒顿能弃公地,那么下一步恐怕就是私地了。这个主意连东胡都不得不自以为得意,不给,我就打你;给了,我就再继续勒索,一直把匈奴蚕食完毕。
于是,东胡再三地派使者对冒顿说:“我想要两国间的那块弃地,请你一定要给我!”
东胡这招让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传说有一个叫张三的救了一个叫李四的。有一天,李四对张三说: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以后你无论朝我要什么,我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你。张三不知是为了试验好玩,还是真的别有用心,对李四说,我听说人肉好吃,我想要吃你的肉。李四毫不犹豫地从身上割了一块肉给张三。
没几天,张三又对李四说,我的一只眼坏了,想用你的换上。李四也毫不犹豫地挖了一只眼送给张三。又一天,张三又对李四说,我听说人的心很好吃,请你把你的心给我吃,好吗?
这次,李四再也忍不住了,毫不犹豫地拿起刀杀掉了张三。
由此事我们可以看出,不管是谁,欺负与被欺负都得有一个度,一旦超出底线,唯有以生死相论。
对于冒顿来说,宝马和皇后,都不过是他身上的一块肉和一只眼,然而东胡所提的公地,则是他体内那活蹦乱跳的心房了。心房一旦交出,请问生存何以为继?
这次,冒顿再也不笑了,他很严肃地问大臣:“东胡逼我们割出公地,你们对这事怎么看?”
很奇怪的是,这次大臣们再也不像前两次那么动气了,他们意见也不一致了,有的说,那是一块弃地,可以给;有的说,也可以不给。冒顿一听大怒,站起来骂道:“笨蛋!地者,国之本也,怎么能白白送给东胡?”
茫茫草原,不在困境中奋发,就在困境中灭亡。冒顿当即把赞成割土者拉出去斩首,只见他跳上战马大声宣布:“今天我们就要与东胡决一死战,国中有后出者,斩之!”
冒顿这一幕真可谓高明至极,他知道,东胡屡尝甜头,战士必定骄傲,松于防御。而他以愤怒之兵斩杀懈怠之军,上帝只会站在前者这边,而不会为后者守护。果然,当冒顿率领着一群凶狠的战士冲向东胡,就如群狼闯进羊圈,东胡一溃千里,遂被冒顿所灭。
灭掉东胡后,冒顿乘胜出击,向西攻打月氏。一夜之间,月氏亦被冒顿所灭,紧跟着,西北的楼烦及白羊河等少数民族部落也通通被冒顿吞并,再紧跟着,冒顿向中原方向推进,把十年前蒙恬将军夺去的匈奴土地,也全部收了回来。
此时,冒顿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所谓控弦之士,就是骑兵,我们也知道,两千年前的一个骑兵,绝不亚于今天现代战场上的一辆坦克。在当时,三十余万辆坦克在大草原上排成队列,请问有谁能抵挡?于是,冒顿像猛蛇吞象从此吃大,成了大西北草原上最大的王。
做单于,就要做天下最大的单于。冒顿凭借着空前的力量,准备创造神话和属于他的大时代,于是他把目光瞄向了汉朝守王——韩王信。
公元前201年,秋天,冒顿围韩王信于马邑。
九月,韩王信投降,冒顿率兵翻山越岭攻下太原,来到了晋阳城。冒顿这场外敌危机,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笼罩着西北的大地。
汉朝一场不可避免的对外战役,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