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想了半天,刘氏要复起,听说刘秀要当天子,那里不是明摆着一个现成的刘秀吗?所以,他就派堂弟李轶来拉刘秀入伙。很不幸的是,人多嘴杂,这事还没开始,就被官府探知,王莽一查,马上就查到了李通头上。李通逃跑,老爹李守等全家六十余口人,全被诛杀。
事情都泄出去了,按计划于立秋搞定南阳太守,抢其部队起义,那是不可能的了。那现在怎么办?人是活的,办法是想出来的。刘縯认为,仅靠刘家班这七八千人,根本是成不了气候的。当务之急,就是联合。唯有联合,才能壮大声势,有足够力量,挖掉王莽这棵大树。
刘縯已经想好了,他想到要联合的对象,一个是新市兵,一个是平林兵。
如果把各造反队伍比作股票的话,新市兵是上市较早的一支。最初,绿林(今湖北省随州市西南)造反集团有五万余人,突然遇到严重瘟病,死掉一半。绿林兄弟为求生存,只好将造反队伍分成两支,各谋出路。
由王常等人率领一部分部队,向南郡(今湖北省江陵县)移动,称“下江兵”。由王凤和王匡率领的一部分部队,向北进入南阳郡(今河南省南阳市)内,称“新市兵”。随后,平林(随州市东北平林关)人陈牧等人,为响应新市兵攻打随县,也聚众拉起一千余人造反,称“平林兵”。
刘縯先派人去游说新市兵领导王凤和平林兵陈牧,他们很快就传话回来:结盟没问题,在反王莽立场上,我们一定要高度一致,有肉一起抢,抢了一起分。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进攻路线也画出来了:联军在唐子乡(今湖北省枣阳市北)集合,先拿下唐子乡,再破湖阳、棘阳,最后就是拿下南阳郡府——宛县。
刘縯率兵从舂陵出发,三军顺利在唐子乡会合。很快,他们就攻下了唐子乡,并斩杀湖阳尉。但是,就在湖阳县里,三军发生了内讧。
他们的主要矛盾是,分肉不公。
刘縯部队很精,新市兵和平林兵忙着攻城,他们却急着抢夺财物。最后,新市兵和平林兵回头猛然发现,怪叫一声,说好了有肉一起吃,怎么刘縯部队抢了那么多肉,都不拿出来分。
新市兵和平林兵全都吼着,情绪激动。他们叫嚣着,如果刘縯不把肉拿出来分了,两军准备先把刘縯部队打一顿再说。
正当自家人准备惹火烧身时,救火队长来了。没人想到,这灭火的队长,竟然是刘秀。
刘秀这样告诉刘縯:“我们是做大事的,这点小便宜就不用贪了。要知道,我们的造反兵不过刚刚上路,前面还有棘阳,棘阳的前面还有宛县,宛县的前面,还有长安城。路漫漫其修远兮,距离革命成功之路还远着呢,同志必须努力团结。如果想化解当前危机,就必须把刘家班抢到的肉拿出来分给别人,不然就等着挨打吧。”
刘秀这番话,像针似的,扎到心里去了。最后,刘縯同意分肉,刘秀将刘家班掠夺的财物,通通分给平林兵和新市兵。大家见有肉一起分了,都下去干活去了。
一场危机,终于化解。下一站,棘阳城。
棘阳城,即今天的河南省南阳市南。此地和南阳太守宛县遥遥相望。很快,他们将棘阳城拿下了。联军保持着高昂的斗志,继续往前挺进。但是,刘縯并不知道,南阳太守已经在前面挖好了一个大坑,等着起义兵跳下去。
按李通原先计划,是准备里应外合,趁南阳太守立秋之日检阅民兵,杀之夺兵。可惜的是,计划失败了。但是,这个计划被泄密以后,有两个人憋坏了。
一个是南阳太守甄阜,一个是南阳郡民兵司令梁丘赐。
如果不是他们情报工作做得好,估计就等着受死了。所以,这次起义兵冲着他们来的时候,他们像两只大灰狼一样,蹲在黑夜里,闪着绿眼睛,静静地等着猎物出现。
说得清楚点,他们就想一网打尽,以泄心中打击报复的仇恨。
战斗,就在距离南阳市南十八公里处的小长安聚打响。准确地说,刘縯是在小长安聚被伏击了。南阳太守甄阜和民兵司令梁丘赐,于早晨时刻向起义兵发起进攻,刘縯率领的农民起义兵,像山崩一般,即刻倾倒。
打乱刘縯进军节奏的,不是那帮政府军有多牛逼,而是一场大雾。
当时正起大雾,起义军在别人地盘上,像鱼群撞上了网,像牛群陷在了沼泽,分辨不清方向。于是乎政府军追着刘縯部队打,就像狼群追羊群一样,纵横无阻。
看吧,天气预报,对战争是多么重要啊。
刘縯兵败,刘秀跟着溜号。要说刘秀是刘邦的克隆版,还真不是假的。想当年,高祖刘邦被项羽属将一路追杀,他坐上马车,让夏侯婴加大马力跑。他跑着跑着,路上遇见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就拉上马车。可是追兵眼看就要追上,急得他一脚就将两个孩子踹下了马车。
刘秀是跑得飞快,可没有刘邦那么缺德。他骑着马在路上跑着跑着,看见了妹妹刘伯姬,就把她拉上马接着跑。跑着跑着,又遇到了姐姐刘元,还带着三个女儿。刘秀说:“姐姐,赶快上来,咱全家一起逃。”
但是,刘元拒绝了。不是刘元不想跑,明摆着的,刘秀乘的是马,不是汽车。一匹马拉三个大人、三个小孩子,你以为是吕布的赤兔马吗?所以,刘元告诉刘秀:“你赶快带着妹妹跑,能逃一个算一个,别这样赖着,不然全家都死定了。”
刘秀只好带着妹妹狂飙而去。刘秀逃得急,政府军骑兵也追得狂。很快,他们就追上了刘元和她的三个女儿。
在这场战役中,刘秀失去了姐姐及三个外甥女,还有二哥刘仲。死者安息,生者愤激。刘縯将被打散的起义兵再度集结起来,退回棘阳稍作休养,准备再战。殊不知,此时南阳太守甄阜已经等不及了,他就像饿坏的狼,朝着棘阳狂扑过来。
这绝对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甄阜和梁丘赐有十万精兵,十万政府军就像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渡过了新野境内的潢淳水。更让起义兵胆战心惊的是,甄阜将潢淳水上的所有桥梁全部破坏,切断了政府军的退路。
甄阜肯定是韩信的粉丝。他的这招就是学习韩信的,学名叫——背水一战。
从理论上讲,农民军本来就是光脚不要命的,本就不惧怕那些穿着鞋子的猛人。但是现在看来,这些穿鞋子的,不但猛,而且也不怕死了。谁都不怕死,那就看谁能撑得到最后了。
最先撑不住的,不是那些穿着鞋子的政府军,而是光着脚的平林兵和新市兵。平林兵领导陈牧和新市兵领导王凤,在分肉是否公平方面,他们都是行家。但是,当真正真刀真枪要跟政府军玩命时,他们根本就没有底气。
他们认为,这场战役,刘縯肯定撑不住了。既然都撑不住了,他们有必要在挨打之前开溜。
此时,刘縯已经觉察出了弥漫于军中的悲观情绪,急得团团转。急也没用,必须想办法。正在这时,一个好消息,犹如春风化雨,给刘縯带来了希望的甘露。

第四章 换天

一、联兵
这个给刘縯带来希望甘露的是下江兵,下江兵的首领,名唤王常。
王常之前早就想来帮兄弟了,只是下江兵距离刘縯部队较远,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当刘縯和新市兵他们在前线跟政府军火拼的时候,王常也在被政府军追杀。真是天助人也,当刘縯退守棘阳时,王常终于带着五千兄弟跑到了宜秋(今河南省唐河县东南)。
在唐河县北边,就是甄阜的政府军。所以,王常这一趟,不是赶来看热闹的,而是前来助战的。
刘縯决定去会会王常。他带了两个人出去。一个是刘秀,一个是李通。
李通,字次元,南阳郡宛县人。李通世代经商,发家甚早,为宛县大家族。其父李守,时为王莽宗卿师,早年跟国师刘歆学过星象学,所以才有了那句“刘氏当复起,李氏为辅”的祸言。李通策划造反事泄后,王莽派人将李守砍了,李通只好和堂弟李轶一道投奔刘縯来了。
王常,字颜卿,颍川舞台人。早年为弟报仇,亡命江湖,后参加绿林起义。再后来绿林兄弟解散,他自带一帮兄弟另谋出路。在所有绿林兄弟中,王常是最不容易的一人。王莽的政府军,首先追杀的就是他,他被追得满世界跑,后来又回头挑了政府军几枪,最后才乘胜挺进到了棘阳附近。
刘縯等人来到王常处,开门见山地盘出自己的观点。他告诉王常,当前敌强我弱,必须联合作战。如果大家只顾各家利益,打各自的游击,最终是很难成大气候的。
王常若有所悟地说道:“王莽篡汉,人神共愤,当今刘家领导起义兵,我们这些异姓帮你抢回自己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刘縯笑道:“请别多疑。我就先撂下一句话,东西既然是大家一起去抢,将来肯定也是大家一起分,我坚决不会独自享受大家的劳动果实的。”
王常点点头,说:“你说的都是大实话。不过这样,你先回去,我还要跟我属下的兄弟商量一下。”
王常打发刘縯等人走后,马上召集人马开会。没想到,部将们意见很大。他们的意思是,最先造反的是他们,吃最多苦的也是他们,兄弟们风餐露宿,为的不就是把自己公司做大做强吗?现在就凭刘縯一句话,就要合并到他旗下,这口气实在让人难吞下去。
王常笑了。他很理解部将们的心情,从当初的绿林集团,到今天的下江兵,一路走过来很不容易。造反就像开公司,谁都想将公司做大做强。问题是,不是所有想做大做强的公司都能成功。
这成功的条件,必须结合天时、地利、人和。
于是,王常这样给他们认真地分析道:苦力蛮干,不能成就大事业。想成就大事业的,必须顺承天意。天意是什么,就是民心。王莽篡汉,致天下倒悬之境,民心思汉犹如洪水奔流。如果以我们这些草根出身的人,去响应天下起义造反,肯定不如刘氏部队的影响力大。
很简单,刘氏的店门砸了,但他的牌子还在。刘縯兄弟乃汉室后裔,如果我们举他们的旗,弱弱联合,壮大势力,成功的概率远比我们自己去造反的机会要大。
经王常这么一忽悠,下江兵们好像听出个子丑寅卯来了。那帮亡命之徒,尽管基本大字不识、全无远见,但都是实在人。用别人的牌子,将自己的蛋糕做大,这是一笔好买卖。于是,下江兵决定投奔刘縯。
随着王常的到来,新市兵和平林兵情绪激动,他们决定不跑了,留下继续战斗。刘縯欣喜若狂,决定犒军三日。三天后,刘縯准备分兵出发。
怎么分兵,从哪里进攻,刘縯是这样想的:从南阳太守甄阜布阵的情况来看,背水一战,就是力求决战。要想正面战场决战,他明显不是政府军对手。他人少,政府军人多,他们可都是杀红了眼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破解政府军的阵势。而破解对方的要术,有一招相当管用。
这就是——偷袭。往哪里偷袭,刘縯早已心里有数。
前面已经说过,甄阜率十万精兵渡过潢淳水后,把所有辎重都留在了蓝乡(今河南省南阳市南)。刘縯盯上的,就是政府军于蓝乡处的辎重。只要搞定了政府军的辎重,他们锅里无米,心里难免发慌。然后正面进攻,即可打乱他们的阵脚,进而消灭他们。
公元22年,十二月三十日。刘縯分兵一支秘密开拔蓝乡,他们于夜里向政府军发起袭击,把政府军所有辎重全抢了。
公元23年,春天,正月一日。按汉朝规矩,春天是万物复苏之时,不用刑罚,以善待地球生灵。但是,刘縯要在这一天,结束南阳太守甄阜的生命。
后人曹操说,兵道诡异无常,兵法教出来的都是书呆子。很明显,南阳太守甄阜就是这样的书呆子。政府军摆出的阵势煞是好看,却是一点儿都不耐打。刘縯和王常一道向他们发起攻击,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在刘縯的迅猛攻势下,南阳太守甄阜和民兵司令梁兵赐一同被斩杀,给他们陪葬的,有两万余政府军。
殊不知,如果甄阜还能够再坚持一下,他可能就获救了。因为,在他和刘縯打得正欢的时候,王莽正派一支大军向宛县开过来。
这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大军。率领大军的将军有两个,一个是大将军严尤,另外一个是大将军陈茂。
陈茂是个陌生的名字,但是严尤大家就熟悉了。当年,王莽率数十万大军要北上攻打匈奴,在诸多将军当中,力劝王莽节约成本的人,就是这个严尤。后来,绿林起义,乱民于全国如群蜂涌动,劝王莽居安思危的人,也是这个严尤。
可是,王莽没有一次是听进了严尤的话。所谓忠言逆耳,王莽仿佛就没长耳朵,听了当没听。结果不听好人的话很吃亏,乱民越来越多,搞得王莽终于坐不住了。他在情急之下,才不得不派严尤出兵奔波全国灭火。
此时,刘縯联军消灭南阳郡政府军后,集结的兵力,已达十几万。事实上,此时天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数十万的军队多了去了,严尤没有奔别人去,而奔刘縯这儿,那是有原因的。
仅论造反兵人数,刘縯是赶不上青州和徐州乱民集团的。那两个由苦难兄弟组合的集团,人称赤眉军,早是几十万的人了。但是严尤认为,那两大集团都不过是乌合之众,只有刘縯部队,才是毁灭新王朝的重磅炸弹。
在严尤看来,自古以来,造反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的造反。就像一个人,一旦有了理想和方向,就有了力量。如果没有此两样东西,即使有浑身力气,你也不知道往哪里使。
不用怀疑,刘縯部队就是一支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的造反军。
严尤看到了刘縯的实力,可他并不知道刘縯为了集团利益,付出了多少代价。首先,造反军领导的选举,就是个头大的问题。包括刘縯在内,很多人都认为,联军盟主应该让刘縯来当。刘縯部队兄弟是这样认为的,下江兵头领王常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偏偏有人说,凭什么让刘縯来坐头把交椅?
反对刘縯当头的人,是两个黑老大。一个是新市兵头目王凤,另外一个就是平林兵陈牧。他们一致认为,刘縯太强悍,如果选他当盟主,一旦联军势力做大,他们就不好控制,最后话语权可能会旁落,说不定命运也会被边缘化。
所以为将来打算,他们必须早做准备。而他们的办法,就是扶持一个靠谱的、能够控制的人。
别以为新市兵和平林兵争盟主,就说他们想当老大。事实上,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有点造反常识的人都知道,因为这个盟主,不是由他姓王或者姓陈的人来当,而必须是姓刘的才行。
这不是刘縯的话,而是王常的理论。
王常认为,西汉王朝是姓刘的,开了二百一十五年的店,早就被老百姓认可了。结果王莽不费一枪一弹,就将刘家大店招牌砸了,换上自己的招牌,老百姓才不认账的。所以,只有举着老百姓认账的刘姓大旗反王莽,才会有人气、有力量、有效果。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从姓刘的人当中来选。那么选谁呢?其实,王凤和陈牧想好了一个人,一个很听话的陌生人。他的名字就叫——刘玄。
刘玄,字圣公,刘縯、刘秀两兄弟的族兄。早年,刘玄因为亲弟被仇人所杀,于是结客欲报仇。结果仇还没报,宾客就犯法出事了,他只好逃亡,一举投入到平林兵陈牧旗下干革命来了。
刘玄在平林兵中,名气也不小,人称更始将军。但是,平林兵陈牧和新市兵王凤,看中的不是刘玄的称号,而是他的性格。如果说,刘縯是一只老虎,刘玄就是一只病猫。刘縯军纪严明、手段凌厉,刘玄势力单薄、懦弱无能,正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然,谁当盟主,也不是由王凤和陈牧说了算。如果开会选举,他们明显是没有优势的。王常已经成了刘縯的铁杆追随者,刘縯名号又响,如果想跟他争,肯定搞不过。
所以,把刘玄推上联军盟主位置,只能靠智取,不能靠蛮干。怎么干法,王凤和陈牧决定先下手为强,派人将刘玄要当皇帝的消息散布出去,造成既成事实,然后再向刘縯施压。
他们这样想,也这样做了,消息很快就散发出去了。这下子,麻烦可大了。如果不出差错,联军将起内讧,互相打架。可是,奇迹竟然发生了。起义军内部非但没有地震,反而更加团结,一致向上。
之前刘秀已经说过了,他们是出来做大事的,不是做小生意的,小便宜就不要贪了。刘縯已经深刻认识到,如果他联合王常,跟王凤他们打起来,谁都没有好下场。
王凤这帮人的德行,大家可都是领教过的。自从和他们联合以来,他们那支队伍就不是冲着天下太平的理想而来的,而是冲着分权分肉而来的。现在,这帮人看着好大一块蛋糕,如果不割块大的,他们是不甘心的。
革命尚未成功,就此发生内讧,当属不智。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所以刘縯必须对新市兵和平林兵让步。
当然,要让步,刘縯也是有条件地让步。
刘縯这样告诉新市兵和平林兵:
“拥立刘玄当联军盟主,那是没问题的。但是,盟主称号,最好不要使用皇帝称谓。因为,天下乱民集团中,除了我们这一支,还有盘踞在青州和徐州的赤眉军。
“如果赤眉军闻听我军封皇帝,凭他们数十万的兵力,肯定不甘居于我军之下,也要推出一位刘氏皇帝。这样的话,王莽还没消灭,起义军内部就打起来了,最后得利的,就只有王莽了。
“还有,在舂陵和宛县这么点地方,如果敢自称皇帝,容易成为天下攻击的目标。所以,我的意见就是缓称帝,先称王。这样的好处就是,如果有朝一日赤眉军做大了,我们可去投奔他们;如果赤眉军没有封帝的行动,我们就先联手消灭王莽,等到将来收服赤眉军,再封皇帝,也不为晚。”
刘縯这翻高论,看上去很美,却一点儿也不实用。因为,王凤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他们还是决定推刘玄当皇帝。并且,不是暂缓,而是立即。刘縯以为,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事实上,一切都在越来越远地脱离他。
二月一日,联军在白河河畔,替刘玄举行登基仪式。封新市兵王凤为“成国上公”,刘縯为大司徒,平林兵陈牧为大司空,刘秀为太常偏将军,王常为廷尉大将军。
一个潦草的戏台,就这样匆忙地搭起来了。
二、告急
由上可见,尽管刘縯和新市兵等同床异梦,各打各的如意算盘。可放眼天下,在所有的造反集团中,他们这支队伍组织之严密、动机之明显、计划之周密,在全国大大小小的乱民集团中,堪称楷模。
楷模归楷模,但刘縯没有丝毫骄傲。他离骄傲的日子还太远,当前他面临的一个艰巨任务就是搞定严尤。在王莽所有的将军中,唯有严尤是拿得出手的。刘縯心里牵挂着什么,严尤是清楚的。他已经看出,刘縯目前最想要的,就是宛县。
宛县,不仅仅是南阳首府,这里更是通往长安的要道。当年,汉高祖刘邦进入咸阳城时,就是先拿下宛县向前挺进的。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如果刘縯拿下宛县,大业即可成功大半。
要拿下宛县,严尤当然是不同意的。他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守不住宛县,那么长安就危在旦夕。所以,他必须扼住宛县,与刘縯决战一场。
出乎意料,严尤没有固守城池,而是将部队开出宛县,停在了三十公里外的淯阳。他以为,却敌于城外,应该是不错的算盘。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縯磨刀霍霍,已等他好久了。
在淯阳河畔,刘縯部队继续发挥了光脚不怕穿鞋的革命精神,与政府军对砍。在疯狂的呼叫和砍杀声中,大破政府军,打乱了严尤进军的节奏。严尤只好撤军开溜。
严尤在前面撤,刘縯在后面狂追。不消多久,刘縯就将宛县彻底包围了。
刘縯前后两次大破政府军的消息,马上传入长安城。两个坏消息,让王莽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折感,一夜之间,他头发全白了。
但是,王莽还没有陷入到无法自拔的境地。所谓锅里有米,心里不慌。王莽锅里不但有米,而且尽是哗啦啦的大米,他没有理由慌张。一想到这儿,王莽再次抬起头颅,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为了体现自信的魅力,王莽特意将白头发染黑。然后,他马上召了一个人进来,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次,我决定拿出老本来,跟变民集团火拼,新王朝的生死存亡,就靠你了。”
王莽召见的人,面孔并不陌生。在镇压造反兵方面,不敢说他是专家,但至少他是有经验的。
这个人,就是曾经以消灭翟义起义军成名的大司空王邑。
当然,王莽底气十足,不是因为有了王邑。王邑根本就不算什么王牌,他真正的王牌,是手里还握着至少四十万以上的部队。更可怕的是,这四十万军队,全是政府军主力和精锐。王莽锅里那哗啦啦的大米,指的就是这数十万的王牌正规军。
于是,王莽让大司空王邑和大司徒王寻,拉起了一支大军。这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大军。据史学家考证,这是自西汉高祖刘邦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盛况。为了让读者对王莽此次盛兵情况,有一个大致了解,罗列如下:政府军参谋由六十三位精通兵法的专家组成,并任命一位身体庞大的巨无霸为营区司令,携带大量猛兽上战场。这些猛兽有——老虎、大象、斑豹、犀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