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个游戏规则,刘骜开始对刘欣指手画脚了。他对刘欣说,你现在是过继到我门下当我儿子,就好好地待在长安当你的太子。而你的母亲及祖母,也不能待在长安,更不能说想见你就见你了。
刘骜交代完毕,随即下诏,命令傅昭仪及丁姬回定陶国去。
我认为,所谓游戏规则,都是强者套在弱者身上的圈套。刘邦开国时不是就定下规矩说,无有战功者,不得封侯吗?为什么刘骜眼睛眨都不眨,像搞批发般的一天封了五侯?
所以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切以人为本,从人道主义出发办事,这才是正道。这种主张,涉及刘骜的根本利益,他当然很不开心。但是有个人对他说,吃点亏吧,没事的,小意思啦。
说这话的人,是王太后。刘骜想赶傅昭仪和丁姬走,可是王太后不同意。王太后认为,儿子是人家生的,傅昭仪又是照顾刘欣长大的,你一下子把人家将近二十年的劳动成果抢了,还想把人家赶走,也太不地道了吧。
于是乎,王太后就对刘骜说:“不如这样,把傅昭仪和丁姬都留在长安,然后只准许他们十天见一次面。这样总可以了吧。”
刘骜叫道:“不行,绝对不行。一切按规矩办事。”
王太后说道:“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不是说了吗,刘欣是傅昭仪拉扯大的,你说让他们断就断了,那像什么话?不如我再退一步,把傅昭仪留在太子身边,让太子叫她奶娘,这样也不损你根毛,更不碍你别的事,总可以了吧。”
刘骜没有理由再吼了,只好点头同意。但是,他还是不让丁姬随便探望刘欣。
刘骜让王太后很无语。只许他赚人家的,不许自己亏点给别人。实在太人精了。不过为了傅昭仪,她只好暂时委屈了丁姬。
继承人的问题,总算告个段落了。
六、烂人一箩筐
事实证明,在刘兴和刘欣之间,刘骜选中后者为接班人,绝对是正确之举。刘骜宣布刘欣为皇太子几个月后就从中山国传来一个令人伤感的消息——中山王刘兴死了。
怎么死的都不重要了。悲哀之中,刘骜似乎还有点庆幸。幸亏选了刘欣,如果选了刘兴,那不白忙活,又得再忙一回吗?
刘兴的余哀未了,刘骜又听到一个消息,曲阳侯王根得了重病,请求紧急辞职。
要了解王根目前的状况,有必要对王家势力的历史,做一个短暂的回顾。
当年,王凤为了扶正堂弟王音,压制其他的同父异母兄弟。王凤这种洗牌法,让人始料不及,莫名其妙。以王谭为首的五侯,也就只能咬牙切齿,忍辱负重,等待东山再起。
所谓五侯,按资格排列,名单如下: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在他们当中,年龄就是资格,不能乱来。王凤排在王谭之前,如果不是王音横插一脚,该是王谭当大司马的。
不过刘骜认为,王谭当大司马不过是迟早的事。等王音一死,就是王谭的了。刘骜是这样想的,王谭却永远都等不来这一天了。原因很简单,王谭熬不过王音,竟然在别人之前死了。
王谭死后,刘骜很愧疚,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王凤的话,让王谭舅舅错过当大司马的机会。遗憾,真是永远的遗憾。为了弥补这种强烈的不安,刘骜决定,以后一切论资排辈办事。
两年后,大司马王音终于走了。刘骜叹息一声,对剩下的四侯说道:“我不允许再有插队的事出现了。咱们还是按规则办事,王商来当大司马,王立做好准备。”
于是,刘骜就封王商为大司马兼卫将军,封红阳侯王立为特进。所谓特进,就是为接任大司马一职做准备的。
或许王商和王立兄弟都没想到,他们俩会有这么美妙的一天。当年因为生活太腐败,被刘骜狠狠地修理过,胆子都快要被吓破了。现在时来运转,该是他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王音当大司马的时候,稍微洗了一次牌。那就么一稍微,就把一个人洗出了长安。那个人,就是前面给刘骜上了猛文,被刘骜派人猛追没追上的谷永。
王凤生前,谷永和杜钦是王凤的拍马虫。王凤死后,谷永投到王谭等人门下,跟王音对着干。王音看他不顺眼,才把他踢出长安,去地方当了一个刺史。
王音能洗牌,王商上来后,也想洗洗牌。于是他一洗,又把一个人洗出长安。就洗牌手段,王商比王音还猛。谷永只是被王音洗出长安,而另一个人,却是被王商永远地洗出了牌桌。
那个不幸被王商洗掉的人,就是陈汤。
王商早就看陈汤不顺眼了。主要是王凤对陈汤太好了,等到王音上来,更是把陈汤捧为上宾。陈汤是英雄、是功臣、是明星,被人家吹捧那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这一切对王商来说,通通都是扯淡。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王音能搞我的朋友谷永,我也要搞搞王音的朋友,陈汤名气这么大,不搞他搞谁?
王商搞掉陈汤,根本就不费力气。这不能怪王商太黑,只怪陈汤很不争气。我们知道,陈汤打小就是一穷鬼,或许因为这段惨烈的经历,让他对贫穷总是充满了畏惧。由于畏惧贫穷,他爱上了钱,爱钱还是小事,为了钱他竟然什么活都敢接。
陈汤做了几件很不光彩的事,给王商留下了把柄。具体什么事,就不详说了。总之,这些事归根到底还是一件事:分别有几个人,花钱请陈汤替他们说话办事。当然说的话办的事,都是昧着良心去说去做的。
王商一看,好家伙,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既然这样,那就不怪我了。你都自个走到悬崖边了,我不从背后黑你一把,那实在对不起我自己了。
王商派人把材料整理好,告到刘骜那里。各条罪状,加起来等于死罪。这个大贪污犯,当初匡衡没有把他整死,现在我总算要替匡衡完成这个伟大的历史使命了。我想,这应该是王商心里的话。
但是,陈汤没有被杀。刘骜念他曾经斩杀郅支单于有功,将他罢为平民,流放到敦煌郡啃沙子。陈汤的传说,就此被彻底终结了。
王商辅政四年,干的最得意的事,就是搞掉陈汤。四年后,命运替陈汤报仇来了。王商得了重病,不久死去。王商一走,那就意味着,早就排队久等的王立,能够接班了。于是乎,王立洗洗刷刷,等着准备封大司马。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如果再遥远一点儿,就是明明知道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可是,我们的王立先生却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的明明即将到手的大司马,竟然被人抢走了。
这实在太意外了。当王立等着天降大任时,却突然听到刘骜对他吼道:“你下去,后面的接上来。”
后面的人,就是王根。不是说按规矩办事,不许插队的吗,为什么要让王根填上去?
是的,刘骜是说过论资排辈,按规矩办事。但问题是,王立你严重犯规,只好亮黄牌把你赶下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王立看上了南郡的数百顷荒地。这些本来是官田,但是当地政府为了鼓励开垦,就把它分给了当地百姓。王立利用手中权力,和南郡太守勾结把这些土地全拿过来了。
王立强占那些荒地后,就派人去开发。千万别想歪了,王立不是开发房地产。那时候的房价基本都还在地上,没有像今天这样子,一天一个价,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王立当然也不是开发农业。说到底,他只是假借开发土地之名,多捞点钱。他略开垦之后,就向中央打报告,说这些土地都被开发了,地方政府应该拿回去。当然不是白拿,政府应该给他补偿相关的开发费用。钱呢,都已经算好了,有一万万钱以上。
这哪里是捞钱,简直就是抢钱了。
如果全汉朝的人眼睛都瞎了,这钱可能就被王立抢去了。可惜的是,大多数人装瞎,却还有人不装瞎。于是,就有人告到了中央,中央就派人来查。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王立,本来就是有前科的。他之所以能圈这么大一块土地,跟他的前科有关。古人都喜欢养宾客,当然那些宾客都是知识分子居多。王立也喜欢养宾客,可养的都是些无恶不作的流氓地痞,摆明就是想搞黑社会。正因为他有黑社会背景,所以自以为圈地抢钱准能成功。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当然,王根和王商一样,都有前科。可是他们只是显富斗富,且都知错改错。王立你是错了再改,改了再犯。恰好又是在关键时刻出事,无异于撞到枪口上找死。
说撞枪口上找死,自然有些夸张。凭刘骜那个性,让他狠心杀个外戚,无异于叫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拿手本领,就是装模作样,吓唬吓唬,以罚代刑,最后就是不了了之。
但是,王立还是挺郁闷的。以他王立在朝廷的势力,不敢说只手遮天,想踹死谁的本事还是有的。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了,竟然将他告了,还像回事的把他拉出来示众?
王立把所有该怀疑的对象,都过了一遍。最后锁定了一个人,哦,应该就是他了。
王立怀疑的人,就是淳于长。每每想到淳于长,王立都恨得牙咯咯响,但是他不敢踹。他不怕淳于长,而是怕淳于长后面那个人——刘骜。
淳于长是刘骜的宠幸,那是全汉朝人都知道的。王立还没那么傻,这时候如果去跟淳于长过不去,估计他会被整得更难看。为了少点难看,他只好忍了。
牙痛也要忍着,娘的,走着瞧。
果然,刘骜没杀王立。王立被罚出场后,王根提前接班,被拜为大司马。按规则办事,那么下一个做准备的人,当然就是王逢时。但是,刘骜只是封王根为大司马,然后就没下文了。
实在太奇怪了。
事实上,只要了解王逢时这个人,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了。凡是出来混的,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从王凤到王根,都是如此。但是偏偏王逢时却搞特殊,他没有刷子。
王立搞黑社会全汉朝出了名,王逢时却是因为没有任何才能,瞎混胡乱地在汉朝混出了名,是真正的极品混混。像这样的人,刘骜是很不感冒的。至于将来接王根班的人是谁,刘骜暂时还没定下。
但是,答案却越来越明朗了。
一年后,王逢时不幸飞仙了。接着,王根的身体就像过了报废期的汽车,时好时坏。坏的时候送到修理厂,弄好后再开出来。这样折腾了四年,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王根给刘骜上疏,说道:“赶快挑个接班人来干活吧,我快不行了。”
刘骜一看,的确该考虑大司马的接班人了。那么,选谁呢?
事实上,这个问题都不用考虑。自刘骜不把王逢时纳为大司马候选人时,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绝佳人选。
他的名字就叫——淳于长。
七、传说与真相
不得不说,淳于长是真正有几把刷子的人。他腿勤嘴滑,脸皮极厚,厚到无耻的那种。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正是靠着那不要脸的功夫,淳于长该有的他全都有了。比如侯爵、美女、钱财,样样齐全,如假包换。
因为后台硬、关系铁,汉朝的贵戚公卿有事没事,总爱到淳于长那里坐坐。来了就要送礼,拉拉关系。淳于长来者不拒,大小通吃,于是不久便成了汉朝富豪。富到什么程度,很谦虚地说,也就是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每当小人被宠,总有人要狂喷口水,说皇帝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不然为什么连个小人君子都分不清。要么就是骂小人可恶,专会拍马逢迎,乱了皇帝视听,扰国扰民,罪该万死。
这些骂娘的,个个心态复杂,不必一一细究。但是有一点儿是可以确定的,这些多数是被排除在利益圈外的人。圈外看圈内,手短眼红,发个牢骚,也是正常之举。
事实上,皇帝宠幸也是个稀缺动物。这主要还是当宠幸,是一个相当复杂和高难度的技术活。所谓伴君如伴虎,稍微不小心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凡是能够把皇帝玩于手心,哄得团团转的,仅从技术的角度看,你还不得不佩服他们。
对被宠幸的人来说,除了技术过硬,机遇这东西也是相当重要的。王太后和赵飞燕冷战一年后,最后终于承认她是汉朝皇后,在那一年多时间里,淳于长跑上跑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备受刘骜欣赏。
这只是其一。
王太后把张放赶出长安后,刘骜便没有了一起开宴会狂欢的玩友。然而,淳于长却主动告诉刘骜,走了张放,还有我淳于长。有哥们儿我陪你玩,总不会让你败兴的。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凑成新组合酒友。
通过以上介绍,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淳于长无论软件硬件,都相当优秀。下一任的大司马,如果不出意外,肯定就是他的了。
刘骜是这样想的,赵飞燕是这样想的,王太后是这样想的,王根也是这样想的,甚至连长安城外扫大街的大妈,可能都认为,这回淳于长是走了红运,他想不升天都有点难。
但是,谁也没想到,在淳于长的背后,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说淳于长是螳螂,那么站在他后面的,却不是黄雀,而是一只凶狠的狼。
这只狼的名字,就叫王莽。
秦末动乱前,当时还是泗水亭亭长的刘邦,押着一帮囚犯前往咸阳。还没出发多久,囚犯跑了大数,只剩下了十余人。有天晚上刘邦乘着喝醉,将剩下的人全部放了,说各自奔命吧。没想到剩下的劳改犯却对他说:“天高地远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不如跟着大哥您混一场吧。”最后刘邦决定,带着他们流亡砀山去。
就在流亡路上,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有一只白蛇横跨路中,没人敢过去。刘邦乘着醉意,挥剑斩蛇。斩完之后,没跑几步就呼呼大睡了。后来,后面的人赶上来说,看见一老大妈在路边哭,说赤帝子斩了白帝子,白帝子就是她的儿子。
众人皆叫神奇,想问个明白。然而老大妈一说完,呼地化一缕烟跑了。
在世界文化史上,许多传说都不是人们吃饱无聊,编织出来哄人玩的故事。我认为,没有文化的传说,其实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永远是走不了多远的。在诸多富有文化意义的传说里,都隐藏着某种神奇的密码。只要破译了这个密码,我们就可以还原传说背后的真相。
那么,高祖刘邦斩白蛇的文化象征意义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我在第一部书里就已经推理过了。在这里,我简单地说,所谓白帝子,就是秦始皇,所谓赤帝子,就是刘邦。赤帝子斩白帝子,就是为刘邦推翻秦朝进行合理的造势。
我相信,这个传说的传播,肯定是在刘邦建立汉朝之后。如果刘邦起义失败,那历史会赋予他另外一种传说。
然而,有时传说也像河流,越往下流,越是丰满。高祖斩白蛇的传说,到了后来,竟然又被加工成另外一副模样。大略意思是这样的:当时刘邦斩白蛇时,白蛇就警告他,如果你斩我头,我就乱你头,斩我尾,我就乱你尾。刘邦却说,我不斩你头,也不斩你尾,就从中间斩你成两段。
二百年后,白蛇投胎复仇来了,将四百年的汉朝斩成两半,一半是西汉,一半是东汉。斩断汉朝的人,就是王莽。据说,王莽就是白蛇的化身。
胡扯,纯粹的胡扯。
这种纯属后人牵强附会的胡扯,只想说明一个问题:历史充满着宿命感。如果不是宿命,那怎么解释四百年的汉朝,偏偏在两百年发生了裂变,而不是在一百五十年,或者是三百年时。
世间万事万物,没办法解释的,都归于宿命。于是,宿命成了人类弥补无知的最好的借口。在这里,我愿做一个简单的分析,破解汉朝于两百年时断裂之谜。
伟大的物理学告诉我们,事物的发展都是由量变到质变。量变的过程,就是能量不断聚集的过程。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看汉朝的三股势力,是怎么进行历史博弈,最后彻底白热化的。
刘邦建立汉朝之后,深刻地知道诸侯王势力强大,将来可能会绑架其后人。于是,为了扫除这个后顾之忧,他挥举长剑,进行了一番血的清洗,将韩信、彭越、英布等外姓诸侯力量全部清出局。
这样,汉朝基本走上正轨。于是在汉朝内部,形成了几股力量的制衡,分别是:皇家、外戚、儒士。吕雉上台,皇家权力差点落入外戚之手。亏了陈平和周勃等人拨乱反正,迎刘恒进入长安主政,汉朝才又步入正轨。
尽管如此,外戚力量仍然不被皇家引以为戒。从刘恒一直到刘骜,外戚力量就像是被加热的空气,在权力的舞台上越来越活跃、越来越膨胀。为给外戚权力名分,披甲上阵的皇帝,则是汉武大帝刘彻。窦婴、田蚡等等,一个比一个牛。
而汉武大帝生前,由于对儒士力量的不信任,又发明出了大司马这个职位,企图以此制衡儒士力量,稳固皇家权力。刘彻这招,的确管用,扼住了儒士力量的咽喉,然而权力平衡却被彻底打破了。
或许刘彻认为,这样就挺好。因为外戚力量无论如何嚣张,他们的命根都被皇家捏在手里。皇家一发力,外戚肯定马上就死翘翘。
道理是没错的。在刘病已之前,汉朝皇帝都是强势人物,外戚力量都不敢乱动。然而到了刘奭时代,一切都变了。刘奭软弱,无论外戚还是儒士,都无法掌控,甚至还冒出第四股力量——以石显为代表的宦官力量。
潘多拉的盒子里,装的都是妖魔鬼怪。当外力还能压住这个盒子的时候,妖魔鬼怪就休想出来兴风作浪。如果外力不足,那就挡都挡不住了。刘奭从刘病已手里接过盒子,却无法发力压住盒子里的妖怪。
到了刘骜这儿,更为荒谬。既然都压不住了,那就放出来与魔共舞吧。于是乎,汉朝外戚就像一夜之间,吸收了天地之精华,力量暴增。两百年来的汉朝外戚力量,终于在王莽为代表的外戚身上,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和爆发。
到了这里,可以总结出一条:外戚夺权是历史的必然,而不是历史的宿命。而时间段,不过是一个偶合罢了。
基于这个观点,我再补充一句:历史政治传说,往往都是对历史博弈结果的一种变相阐释,或者是一种补充说明。所以说,王莽不是传说的结果,传说才是他故事的延续。

第十章 王莽是这样炼成的

一、王莽闯江湖
在王氏家族中,王莽这家是最不幸的。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太后得道后,王家所有的大姑大伯小姨小叔,全都升天了,偏偏就落下了他这只小鸡。
事实上,王莽一家被遗忘,不能怪刘骜,更不能怪王太后。刘骜几乎都将舅舅们封侯了,而王莽父亲王曼,因为早死错过了机会。于是乎封侯的上天了,没有封侯的就在地上干巴巴地,看着天上流口水。
流口水还是轻的。那时,根本就没人知道,当王莽跟自家的堂兄堂弟在一起时,内心是多么伤感。人家穿着光鲜亮丽,出门不是香车就是宝马,出入的都是高级娱乐场所。
而他自己呢,不要说玩的,连穿的吃的都成问题。于是,孤贫无助的王莽,被迫学会了节约勤俭的美德。为了弥补和本族兄弟间的差距,他只有拼了老命地学习。
在冥冥之中,他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果然,这种强烈的感觉,在生活中再一次应验了。不久,长兄竟然也死了。于是照顾母亲、嫂子以及兄子的责任,都落在他的肩膀上。
磨难的生活,并没有打败王莽。相反,贫困无助的生活,让王莽仿佛找到了做人的自信。于是他待人处世结交朋友,尽量都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及不卑不亢的态度。
生活告诉我们,仅有自信是不够的。自信就像是鸟的翅膀,鸟儿要飞得更高更远,必须有助力。在困顿的生活中,他同时和另外一个人都找到了助力。
另外那个人,就是淳于长。那时候,淳于长的日子也特别苦闷,他也想过上腐败的生活,可惜没那个实力。于是乎,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投靠大司马王凤。
当时,王凤正病卧床上,死神就守在他身边。淳于长是很会投机的,为了博得王凤最后一丝感动,每天早晚都要扶着王凤下床散步、聊天。
不久,淳于长发现,作秀的高手还在后面。淳于长只是晨晚陪伴,王莽几乎是全天候伺候王凤。他亲自尝药,忙里忙外,乱首垢面,连续几个月都不脱衣服睡觉。王凤死前,特别叮嘱王太后,一定要用点实际行动,感谢淳于长和王莽的侍奉之心。
果然,王凤死后,淳于长和王莽都被封了官。王莽先被拜为黄门郎,后迁射声校尉。这人生的第一步,就这样迈出去了。
如果想制造一个作家,只要给他一段不幸的童年就够了。这是国外某个著名作家的著名论断。童年,是人生成长的一段历程,往往影响着性格及命运的发展。陈汤由于经历过早年异常恐惧的贫困,因而对钱有着深刻的迷恋。
而王莽,不幸的年少记忆,都是地位比别人低若干等的阴影。然而不幸的童年,让他迷恋的不是金钱,而是名势。
名势和名利是两码事。前者往往注重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与弥补,后者却是追求一种肉体上的刺激。王莽深刻地认识到,他出身微贱,要想挤进这个充满诱惑,阶级相当封闭的世界里,拥有一席之地,他必须为自己量身定做一个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