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刘彻认为,仅以儒家治国,很不靠谱。在他看来,最实用的治国手段,就是王道霸道兼之。提倡王道的人就是儒家,喊霸道口号的人,则是法家。法家就像建筑工,没有它就修不成房子;儒家就像是粉刷工,没有它来装修,房子就不好看。
道理似乎很浅,说起来话也不长,但刘奭就是不懂。刘病已在位时,杀过的高官也不算少,牛人有赵广汉、韩延寿、杨恽等。有一次,刘奭就此向刘病已进了一言,说道:“陛下您用刑太冷酷,为什么不多用一些儒生来治国呢?”
刘病已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他大声喝道:“小子,你整天读书,是不是读傻了呀?汉朝自立国以来,治国自有制度,都是霸道王道一起来。儒者好古非今,不达时宜,如果重用儒者,纯用德教,那天下还能守得住吗?”
刘病已骂着,觉得骂得还不过瘾,又摇头叹息一声:“乱我家者,太子也!”
是啊,照此发展下去,丢掉汉朝天下的,可能就是刘奭这个不肖子了。一想到这,刘病已就发愁,于是他就想,要不要把刘奭这个脓包换掉呢?
事实上,刘病已是想换人了。他已经物色了一个好人选,这就是淮阳王刘钦。刘钦老妈姓张,母因子贵,迅速得到刘病已宠幸。
然而不久,刘病已又打消了换太子的念头。不为别的,只为了许皇后。
许皇后是刘病已在民间流浪时,张贺做媒好上的。刘病已跟许皇后感情一直很好,只可惜这女人没有好命,被霍显派人下毒毒死了。一想到许皇后早早升天,丢下刘奭这么一个可怜儿,刘病已内心总不禁起波澜。唉,看在许皇后的分上,不换了吧。
这年,太子刘奭二十七岁。在汉朝,二十七岁的男人,都是爸爸身份的人了。想当初,汉武大帝十七岁就登基,修明堂,罢丞相,大有一番作为;想当初,老爹刘病已,十八岁被霍大将军派人从地方召到中央,忍辱负重多年,终于搞死霍氏家族,坐稳了屁股。
可刘奭身体是壮年的,脑袋里的思想,却还停留在十五岁以前。为了解决刘奭脑袋不够用的问题,刘病已找到了解决办法。他的办法很旧,却很管用。
这个办法,之前刘彻用过一次,那就是托孤。
要托孤,就要找几个比较靠谱的人。刘病已想到了三个人,他们分别是史高、萧望之、周堪。史高是刘病已的表叔,时任侍中,靠谱;萧望之,时任太子太傅;周堪,时任太子少傅,经过多年考验,也靠谱。
既然靠谱了,那就叫来说事吧。
不久,刘病已把以上三人,召到病床前。然后宣布:乐陵侯史高,封为大司马兼车骑将军;萧望之,封为前将军兼光禄勋;周堪,拜为光禄大夫。三位接遗诏,共同辅佐幼主。
冬天,十二月七日,刘病已崩于未央宫。
传奇、身怀绝技、被称为中兴之君的刘病已,终于离我们远去了。他的离开,标志着汉朝一个伟大时代的落幕。这个时代,史家称为昭宣之治。有人认为,昭宣之治,继承了文景之治的衣钵,同时又超越了文景之治,值得大书特书。
伟人真的不容易,奋斗了大半辈子,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以一人之力成就千万幸福之家,图个啥?不就图青史留名,多几个人鼓掌、少几个喝倒彩吐口水的吗?
所以,我们似乎应该稍停下来,焚香沐浴,替刘病已写一个完美的总结。总结是要写的,但我没兴趣歌功颂德,我要写的是,一个曾经居无定所、漂泊无靠的刘病已,是怎么练成盖世神功,以至于在汉朝历史上能独树一帜、笑傲天下的。
刘病已的盖世神功,不是别的,而是他的政治手腕。所谓手腕,别称博弈。我们甚至可以将他的博弈技术,上升为皇家博弈论。
在中国政治的博弈史上,可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没有最好,只有更牛。不过,为了方便理解和掌握刘病已的皇家独家博弈理论,我们从简单的分类说起。
简单地说,博弈有静态,又有动态,同时又分为不完全对称信息博弈和完全对称信息博弈。官场不是奥运会,不是一切都按着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来,官场总离不开尔虞我诈,离不开敌暗我明,离不开你死我活。此种斗争,明显归类为动态的、不完全对称信息博弈。
刘病已打娘胎出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弱者。十八岁之前,他几乎是个三无人员——无业、无前途、无幸福。尽管张贺给他娶了老婆,他仍然得过且过。然而,他之所以能被召往长安当皇帝,完全是托了老天的福,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那么传奇的一天。
千古以来,变迁的是人事,不动的是人性。当我们受尽贫穷的时候,总不由得叹息,如果给我五百万,这辈子替谁做牛做马都值得啊。但是,当你真正拥有了五百万,你不是想着去替人做牛做马,而是想着一千万、两千万,以至无穷万。
财富可以改变人性,权力更无例外。刘病已知道,他被召进城,完全是因为霍光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拉他来填位的。开始的时候,他千言万语道不尽对霍光的感谢,可是坐着想着,突然问题就来了,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坐着被人架空吗?如果这样,我与行尸走肉有啥区别?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刘病已一思考,霍光就紧张。这个世界,千军万马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思想。思想是千里马,可以让你骑着跑过千山万水。然而,刘病已顿然发现,他与霍光的较量,是一场不平等的博弈。他要想不当傀儡,只有一条路,就是博弈。不博弈,就永远没有出路。
他被迫参加博弈,尽管明明知道,这是一场信息不对称的竞争。在这场竞争中,霍光既当球员,又当裁判,貌似无懈可击,但事实上,我们错了。
刘病已发现,霍光有一样东西,永远比不过他。霍光是老球员,刘病已是新球员,新球员技术搞不过他,但是体力无限,那是老球员无法比的。于是刘病已又想,我踢不过你,我等你退役了,没人跟我踢了,老子不就自然胜出了吗?
不拼技术,只拼体力。这是刘病已盖世神功的第一招。果然不久,霍光死了,他顺利接班。
刘病已的盖世神功第二招是啥呢?保持球员资格,抢夺裁判权。于是,第二场比赛中,当霍禹等霍氏家族,准备接替霍光进入比赛时,刘病已联合魏相等人,抢占制高点,充分利用裁判权力,先亮黄牌,再亮红牌,全部把对方赶下场去,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又成了无人可与争锋的胜利者。
第三招,保持体力,只当裁判和比赛赞助商,不当球员。当裁判的感觉,是世界上最好的感觉。他颁布游戏规则,一切按他的意思去比赛,如有疑问,解释方在于裁判与赞助商。
此时,参加比赛的有,赵广汉对魏相;韩延寿对萧望之;杨恽对戴长乐;张敞更牛,一人顶N个。这几场比赛前面都看过了,赵广汉不按规矩踢球,被赶出局;韩延寿技术太差,被萧望之踢飞了;杨恽和戴长乐打平手,但不服裁判闹情绪,红牌被罚出局。张敞艺高胆大,笑到了最后。
从不完全对称信息博弈的弱者一方,跃到了绝对强者一方,刘病已实现了质的飞跃。但是,刘病已没有得意忘形,反而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在太子到底要不要废掉这个问题上,刘病已犹豫过。前面讲过,他是看在许皇后的情谊上,才保留了刘奭的太子资格。事实上,这只是其一,不能完全反映出真实的刘病已。
没错,刘病已首先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其次才是个政治家。但是后者的身份,远重于前者。政治家考量的是减少一切行政成本,实现博弈利益最大化。在更换太子这事上,他不得不考虑政治成本。
更换太子的成本有多大,看看刘邦和刘彻那两个案例就知道了。刘邦想废刘盈立刘如意,结果没废成,反而让吕雉害死了刘如意,还搞出了个人彘事件。刘彻要立刘弗陵,为防患于未然,只好杀了钩弋夫人。如果刘病已要换掉刘奭,结果会怎样?
只有两个字:可怕!
博弈的最高境界,是纳什均衡,是鹰鸽博弈的平衡。刘病已从实践到理论,再次实现了一次飞跃。他到死的时候,还没忘记,要当好裁判,不能只亮红牌和黄牌,不吹口哨。
所以,他决定给自己吹一次响亮的口哨,中止非分想法,继续保留刘奭的比赛资格。同时,还特别地给刘奭找了三个教练,教练之间,由外戚代表和士大夫代表互相牵制,多完美的组合。
刘病已的理论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事实证明,他错了。他的神功,只适合他自己,刘奭根本就学不会,他连当裁判的能力都不具备。
裁判不行了,玩流氓政治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五、铁三角
汉宣帝刘病已宣布的几个辅政者中,好像漏了一个重要的名字,那个人就是黄霸。黄霸去哪里了?让我来告诉大家吧,他已经提前告别刘病已,到天堂报到去了。
那么,黄霸空出的丞相,刘病已给谁了?
给谁,还会能给谁,丙吉是个会管事的丞相,刘病已以为黄霸也是块儿料,没想到他那块儿料在地方上干活还可以,到中央就变成了只会寻找祥瑞来充数的料。所以,他多少有些后悔了,在黄霸的继任者上,他不能再糊涂了。所以,他在死前必须找一个能干事、会干事的人来接任。
刘病已死前,挑了几遍,终于锁定了一个人:于定国。事实证明,要想当大官,有人提拔还不行,还必须碰上好运气。于定国是两样好事都被他轮上了。
按汉朝的升迁规矩,要想升丞相,必须升御史大夫。于定国不过是个廷尉,离丞相还隔着两重天,遥遥不可及。但事实上,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切不可能,都会成可能。
公元前52年,御史大夫杜延年病老,被免职,于定国接任御史大夫一职;公元前51年三月,黄霸逝世,于定国接任丞相位。从廷尉到丞相,也就一年工夫,在汉朝官场上,这简直就是火箭速度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于定国这个丞相,当的是够称职的,只做事,不惹事,政绩远超黄霸。但是,刘病已没有选他为辅政,实在奇怪。
想当初,刘彻崩前,至少还把低调处事的田千秋定为辅政之一。如今,刘病已不惜成本,快速升迁于定国,却没有让他当辅政,他到底打的啥算盘?
最初,我也想不明白。但后来,我似乎想通了。当初,刘彻让霍光等人辅政的时候,他没想过那几人会斗起来。到了刘病已,他要选辅政,可能会想,他选的辅政当中,会不会像当初霍光他们一样,斗起来呢?
政治具有排他性,这个道理,相信刘病已是知道的。而刘病已没有选于定国当辅政,从长远来看,他是为于定国好。或许冥冥之中,在他死后,汉朝官场会发生一场,类似于当初霍光斗上官桀等人的7级地震。
很不幸,他预言中了。
让我们看看辅佐刘奭的这三个人的基本简历,或许会看出些门道。刘病已的外戚,有两股势力,一股是他外婆史家那边的,一股是他许皇后许家那边的。自汉朝开国以来,外戚势力,更新换代,极为明显,也极有势力。大司马兼车骑将军史高,就是代表了刘病已时代的外戚势力。
萧望之,东海兰陵(今山东省苍山县兰陵镇)人,研究《齐诗》方面的大师;周堪,齐郡(今山东淄博东北)人。一个是太傅,一个是少傅,从工作上说,他们俩是同事;从出生地来说,他们是老乡;更重要的还有,周堪也师从夏侯胜大师学过《尚书》,所以他们俩还是师出同门。更更重要的还有,他们俩都是士大夫代表。
士大夫代表和外戚力量,是当时汉朝最重要的两支势力。刘病已选以上三人来当辅政,并非潦草了事,而是具有远大的战略意图。当然,他最担心的是两股势力是否合拍的问题,这个问题他不能替刘奭包办,是福是祸,只能看新当家的了。
可谓是担心啥就来啥,刘病已不想看到的不和谐局面,还是发生了。
外戚代表史高,他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自刘邦立国以来,外戚代表官当得够大的有的是,但是有水平的,好像特别少。要数有点水平的,可能就是汉武刘彻时代的窦婴、田蚡、霍光等三人。那三人都是读书人,没啥好诟病的。
但是,史高的学识及政治能量,的确值得商榷。首先,在刘病已当皇帝之前,汉朝人没听说有史高这么一个人;其次,刘病已当皇帝后,汉朝人只听说史高是刘病已的人,没听说过他有读书的爱好,甚至广开门面,跟读书人打成一片。
总之,史高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是沾了刘病已的光,没啥好炫耀的。
萧望之呢,他家世代务农,可他特争气,师从夏侯胜,并且很早就出名了。他跟周堪合成一伙,简直就是志同道合、相识恨晚。
辅政三人,按原则,就是有事好商量。问题是,商量后由谁来拍板呢?从道理及理论上讲,当然是大司马史高先生了。以前,霍光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然而,史高不是霍光,两人简直差了上百个档次。就冲着这个,萧望之很不服,所以他决定联合周堪架空史高。很快,萧望之就看到,凭他们两人,势力未免太单薄了,必须搭个别的势力代表进来。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西汉历史上著名的学问家刘向。
刘向,原名叫刘更生,他是在汉元帝死后,才改名为刘向。稍微知道点中国史的都知道,西汉出了个刘向,编辑过《战国策》,撰写过《说苑》等书,就是没听说过有个叫刘更生的家伙。所以,为了称呼方便,我还是将刘更生提前唤为刘向了。
刘向是哪方代表?皇亲代表。当年,汉高祖刘邦有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叫刘交。刘交早年跟随刘邦打拼天下,人又特有才能,好交儒者,后来当了楚王后,还写出不少文章。刘向就是刘交的四代孙,他继承了刘家此脉爱好文艺的优秀传统,只可惜,到他这一代,文学才能越来越出众,从政当官的能力,却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萧望之选中刘向,那叫学术相投,大师赏识大师。还有,读书人攀上皇族这棵大树,必定好乘凉。于是,萧望之和周堪联合上疏推荐,没有悬念,刘向被拜为散骑宗正给事中。
刘向这个职位,说得好听,就是陪皇帝出入,监督皇帝的过失。其实呀,萧望之就是让刘向盯死刘奭,见风使舵。
当然,要盯紧刘奭,仅靠刘向是不够的,还必须找个助手。这时,萧望之想到了一个人。
有人可能会想到,那个人是不是张敞。张敞和萧望之曾经是好朋友,按道理,萧望之发达了,把张敞推荐上来,也是应该的。但事实上,我们都错了。
《圣经》里说的七宗罪,萧望之占去了两宗:一宗是忌妒,一宗是骄傲。当初,因为忌妒,他不惜气力,整死了政坛新秀韩延寿;因为骄傲,他不把丙吉放在眼里,结果被刘病已把他从御史大夫上拿上,调去当了太子师傅。忌妒,来源于恐惧、自卑,以及强烈的占有欲。这么一个人,让他去推荐红遍天下的打黑英雄张敞,您说靠谱吗?
萧望之当然会认为,张敞太强,当朋友还马马虎虎,提拔上来,以后不好控制,那就白搭了。所以,他对张敞只能是不管不问。萧望之不管,不等于别人不问。不久,中央有人向刘奭写了一封推荐书,说张敞这个人很不错,可以当太子老师。
刘奭看了看,就找来萧望之,说让张敞当太子太傅,不知老师您意下如何?萧望之一听,断然打消了刘奭的念头。
他这样说道:“张敞这人的确会做事,但是他为人轻佻,根本就不是当太子师傅的料。”
如果说萧望之诽谤张敞,那是有点冤枉他了。张敞轻佻,这不是萧望之一个人的看法,而是代表了汉朝众卿的普遍观点。
长点记忆的都应该记得,在汉宣帝时代,张敞替妻画眉,不知被哪个政治狗仔队伍曝光,同时还上疏要弹劾他。还有,张敞一上章台妓女一条街,就露色眯眯的模样。这种人,让他来当太子师傅,靠得住吗?
刘奭想了想,萧老师说得不无道理。但是,既然有人推荐了,总得给个说法。刘奭认为,张敞当太子师傅不靠谱,那打黑总应该可以吧。于是乎,他决定给张敞换个岗,调到中央任左冯翊。
接着,刘奭派使者去征召张敞。不久,使者就沮丧地回来告诉刘奭,张敞来不了啦。
刘奭很是惊讶,还没等他问话,使者接着说道:张敞很不走运,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刚刚病死。
张敞算是完了。他唱了一辈子的好戏,不容别人随便拆他台的戏角,就这样告别我们离去了。
张敞走了,不知萧望之心里是什么滋味。然而,什么滋味都不重要了,萧望之正在朝着设计的梦想大道,大步前进。萧望之、周堪及刘向,汉朝一个铁三角集团,到此宣告成立!
六、阉人
一切都很顺利,萧望之很快就把刘奭架住了,同时,他也把大司马史高给架空了。刘奭这孩子很听老师的话,凡事必咨询萧望之,当老师的也挺满意,事事必复,义不容辞。
萧望之是得意了。然而,他并不知道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大司马先生。刘病已点名让史高辅政,不是让他挂名的,何况大司马这位置,自霍光当政以来,就是“一把手”。
在史高看来,就算我史高这“一把手”不太会管事,如果你萧望之会做人的话,至少也得请示一下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挺好一件事?可是,突然之间你却把我绕过去了,你萧望之是爽了,可我怎么办?我被凉拌了,当然不爽了。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不爽之上,太不把我史高当回事了。
过去,霍光当权的时候,因为他太蛮横,啥事都独断专行,简直不把其他那几个辅政的放在心上,所以,逼得上官桀等人只有拉帮结派,跟霍光斗气。没想到,现在反过来了,当大司马的没专权,“二把手”竟然要抢尽风头了。
于是,郁闷加不爽的史高,决定反抗。
算起来,萧望之混迹官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其人气之旺,盘根之深,凭史高一人之力,想动摇他,实在有些难度。然而,你萧望之能左右皇帝,还不是靠拉帮结派?套用一句话,你萧望之拉得,我就拉不得?
政治就像一场球赛,史高也决定组队,准备与萧望之火拼。
去哪里拉人呢?萧望之拉的是皇族刘向,让史高去拉皇族,那是找打。自汉朝立国以来,皇族继承权力、拥有权力,天经地义。然而,自从有了外戚,几乎把他们重要的饭碗都抢了,皇族的心里,无不有怨气。只是,形势比人强,动不得了。
外戚和皇族是天然之敌,想让他们合作,实有难度。在这点上,史高没有糊涂。他想呀想,突然灵光一现,对了,有人了。
如果把中国历史,比喻成一部行走于沧桑岁月泥坑中的大车,那么,其前进的动力,就来源于无数的龌龊与反龌龊。汉朝这辆车,交到刘奭手里,要开往哪里,全不由他说了算。说了算的人,是一帮心怀鬼胎、蠢蠢欲动的龌龊之人。
弱主造就强奴。那些骚动不安的人当中,史高算一个,另外还有两个,他们分别是弘恭和石显。弘恭,宫廷政务长(中书令);石显,执行官(仆射)。还必须说明的是,他们都是太监。
自汉朝立国以来,皇帝在后宫都有自己的宠臣。刘邦有,刘盈有,这些都被班固写进汉书当中,被称为佞幸。然而,在《汉书》佞幸排行榜中,首屈一指的,当数邓通。
邓通,就是汉文帝时代,被刘恒宠的人。要说佞幸最多的人,当属刘彻。刘彻爱男人,跟爱女人差不多,见一个宠一个,如果不宠你了,甩起来也是残酷无情。其中最惨的,就是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刘彻早驾龙腾空,往事都成烟,不说也罢。
纵向比较,以较为理性的态度对待宠幸的,当然就是刘病已了。刘病已早年流浪江湖,结识诸多人生知己。当他发达的时候,也携带知己入宫,封官拜爵,但从没让他们胡作非为。之前,杨恽与刘病已的知己戴长乐,斗得死去活来,刘病已没有一边倒,各打五十大板,全贬成了庶民。
综上所述,汉朝皇帝培养几个宠幸,那是不奇怪的;与列祖列宗一样,刘奭也有自己的宠幸,那就是前面所讲的两个大太监。可怜的刘奭,做梦都没想到,因为自己兴趣原因,汉朝历史上,又冒出了一个抢夺权力饭碗的新锐——宦官集团。
自秦朝赵高死后,阉人政治死灰复燃,再次登上历史舞台。一个可怕的时代,就此拉开序幕。
石显和弘恭,前者为济南人,后者为沛人,跟汉高祖刘邦同乡。两人都有一段共同的苦难历史,他们俩年轻的时候,都因为犯法被施了宫刑。天无绝人之路,两人都进了宫,从基层干起,因为工作上表现优秀,分别被提了官。
同样是宫刑,司马迁发愤著书,写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史记》。不是每一个被割了男根的男人,都能成为司马迁。古今中外,司马迁只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然而,条条大路通罗马,成不了司马迁,还可以混点别的。他们俩之所以能迅速发家,因为有一个看家本领,那就是法律专业学得很到家。
曾记否,秦朝大太监赵高,走投无路时投机取巧学了法律,甚至还当了秦二世的老师。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赵高。任何专业,学得精还不行,想混得更好,就必须学得炉火纯青,无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