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劲枫又是一夜无眠,他想,昕屿,你闹够了吧,不管你和谁在一起,只要你还活在这世上,还能被我找到,你就得是我的。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丁昕屿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她拿起手机,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于是接通了说:“您好。”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今天几点下班?”
丁昕屿一愣,“请问你是……”
那男人说:“是我。”
丁昕屿说:“哦,对不起,我不是忘了你的声音,我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真的不是忘了,只是他的声音严肃冰冷,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劲枫说:“你今天几点下班?”
丁昕屿说:“六点。”
叶劲枫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今天一直在国贸附近开会。”
丁昕屿说:“可是……”
叶劲枫说:“除非你已经约了秦文岳。”
丁昕屿说:“没有。”
叶劲枫说:“那就这样吧,我在国贸下面的餐厅等你,一会再告诉你是哪家。”
丁昕屿半天不接话,叶劲枫的声音终于温和下来,“你怎么了。”
丁昕屿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没什么,刚刚交了一个报告,之前做了好久的,有点累。”
叶劲枫说:“那要不要现在下来?”
丁昕屿说:“不行,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
叶劲枫说:“好吧,你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丁昕屿说:“好,不过哪有你这样约女生的,提前一个小时才说。”
叶劲枫说:“我不是约你,只是正好在附近,找个认识人一起吃晚饭。还有,把我的手机号存起来,下次不要再反应不过来。”
第十四章
叶劲枫进了俏江南,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给丁昕屿打电话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接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叶劲枫心想,说这么一句就生气了。
叶劲枫不再打电话,只是发短信说我在俏江南等你。
丁昕屿回电话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她似乎情绪不高,不过还是好脾气的道歉,“对不起,突然有点事情,我刚刚才看到,要不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叶劲枫说:“那现在忙完了么?忙完了就下来吧。”
丁昕屿说:“你还在?你怎么还在?你等了多久?”
叶劲枫说:“你先下来。”
叶劲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丁昕屿,她穿着黑色的套装,衬得脸色苍白,头发高高的盘起,露出颈部美好的曲线,满脸遮不住的疲惫,似乎还有一点委屈,但是更加无法掩饰的,是她跟谁赌气一般的倔强。
她在叶劲枫对面坐下,有些恨恨的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拍电视剧么,等了三个小时,也不催我,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叶劲枫把菜单推到她面前,“你不饿么,先点菜吧。”
丁昕屿如同刺猬一般,浑身的刺都竖起来,见叶劲枫并不接招,便只还是恨恨的瞪着他。
叶劲枫说:“别看了,我占了这张桌子三个小时,再不消费就要被人家轰出去了。”
丁昕屿从二十五层一直积攒下来的愤怒,此时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实在恨透了叶劲枫现在这副波澜不惊的调调。她怏怏的点了菜,不一会红红绿绿的碟子便端了上来。
丁昕屿盯着那星星点点的朝天椒碎和滋滋冒着热气的辣油,不由懊恼,火气这么大还点这些辣辣的川菜,自己这是跟谁过不去啊。
叶劲枫并不特别理睬她,只是低头吃饭,他见丁昕屿靠坐在米白色的沙发里,细细的手指摸索着双椒石烤虾的竹签,却丝毫没有欲望拿起来,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吃饭,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总要吃了饭才有力气说。”
丁昕屿愣了一下,依言拿起了筷子。
两人各怀心思,都低头不语,闷闷的吃完了一顿饭。
丁昕屿说:“你今天在附近开会是么,在哪里,哪个写字楼?”
叶劲枫没有回答。
丁昕屿冷笑,“你干什么,又拍电视剧么,该不是专门跑来见我然后装作偶遇吧。没错我那天在出租车里是写了你的名字,估计你也看到了,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总不会还跟小男孩似的相信我因此对你念念不忘吧。没错之前我是对不起你,我喜欢上别人了,可是分分和和本来就是最平常的事情,你至于记恨我到今天么,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对你有什么好处。”
叶劲枫看着对面的女孩子乖戾愤怒,不管不顾的朝他爆发,甚至不惜提及之前的事情,他淡淡的说:“我今天确实是专门来见你的,只是没想到你工作上遇到了麻烦,心情这么不好。”
丁昕屿准备好了的大篇争论堪堪被堵了回去,她盯着叶劲枫的目光渐渐软弱下来,低声叹了口气说:“这次我来请你吧,上次就是你花钱,今天又等了我这么久……”
叶劲枫的手伸过来,在桌面上握住了丁昕屿的手,“不用,没关系,我愿意等,只要是等你,多久都没有关系。”
丁昕屿一阵慌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可惜没等她有任何反应,叶劲枫的手就已经收回去了。
出了餐厅,丁昕屿把头发散开,用手指轻轻的压了压头皮,她眯起眼睛的样子让叶劲枫心中忍不住一阵荡漾,他不由得问:“今天出什么事情了?”
丁昕屿的双手顺着头发滑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之后像是没有安全感一般的环抱住了自己,继续往前走。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下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组刚刚把一个报告交上去,没过十分钟我就被叫去挨训,报告里面有一个数据估计的不对,所以后面所有的预测结果都是不可靠的,我们vp把那份报告摔在我脸上,问我到底有没有智商,说这份垃圾一样的东西我们怎么有脸交上去 ……”丁昕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叶劲枫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蹲下把报告捡起来了啊,之后就修改,带入模型里重新算,出了新的结果,最后的结论也不一样了,差不多改动了百分之六七十的样子,一直到快八点才做完,总算赶上美国那边上班,把报告发过去了。”丁昕屿平淡的讲完,不带一丝情绪,仿佛那些耻辱,那些委屈,都是别人的。
“你做的很好。”叶劲枫转到她面前停下,眼前的丁昕屿再不是几年前那个因为身体不适没法考试就急哭的女孩子了,她冷静,坚定,倔强。叶劲枫不禁气恼,秦文岳究竟是怎样爱着她,爱的她像个贝壳一样,有了坚硬的外壳来掩饰情绪,保护自己。
丁昕屿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其实真的不是我的错,我只是个实习生而已,我提的建议很少有人听,那个数据,也不是我估计的。只是交了报告之后,我们组的人都出去喝咖啡了,说过十几分钟就回来,所以当时只剩我一个人,而且其实我们vp根本就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不过没关系了,投行就是这样的,干活的时候不拿人当人看,骂人的时候更不拿人当人看,想想说不定我这辈子都要一直干这个了,不当人啊不当人啊的就习惯了,呵呵。”
丁昕屿勉强的笑容明晃晃的让叶劲枫睁不开眼,他想都没想,就把丁昕屿抱在了怀里。
叶劲枫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低声的说:“如果你觉得辛苦或者难过,可以告诉我。”
丁昕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他,不一会叶劲枫就觉得胸前一片湿凉。
叶劲枫也不再出声,只是更紧的抱着她。
丁昕屿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她自叶劲枫怀里抬起头来,还是那幅样子,单纯而倔强,她说:“我没有觉得辛苦,也不难过,挺晚的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吧。”
叶劲枫点头默许,安静的走在她身侧。
路过施华洛世奇店面的时候,叶劲枫脑海里灵光一闪,牵起了丁昕屿的手,“你跟我来。”说着便把她拖进了店里。
面对着华丽耀眼的小物们,叶劲枫从身后握住丁昕屿的双肩,“喜欢什么,挑一个吧,我送给你,当做你今天表现这么好的奖励。”
丁昕屿摇摇头,“谢谢你,我不要。”
叶劲枫说:“你要是不选我就选了,到时候一样要收下,说不定还不是自己最喜欢的。”
丁昕屿又摇摇头,“我不喜欢首饰。”
叶劲枫说:“那就买个小摆件吧,放在你桌子上。”
丁昕屿的目光掠过玻璃柜里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小玩意们,指了指其中跟一只小小的蝴蝶,“那我就要这个吧。”
叶劲枫说:“我不带你进那些名品店,就是怕你嫌贵不肯要,想着你总不至于连这样普通的都拒绝,你该不是挑了个最小最便宜的吧。”
丁昕屿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喜欢这个蝴蝶。”
结过帐出门,丁昕屿说:“谢谢你,这个蝴蝶真好看。”
叶劲枫说:“你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丁昕屿点点头,随即又说:“觉得我挺俗的吧,喜欢蝴蝶这么招摇肤浅的动物。”
叶劲枫心疼的看着她说:“不,那些目光本来就是蝴蝶应得的。其他昆虫没有那样的美丽,只是嫉妒,所以才觉得蝴蝶招摇肤浅,它们只看到了现在的美丽,从来不知道蝴蝶曾经把自己藏起来的忍耐和等待破茧成蝶时的痛苦。”
丁昕屿说:“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在鼓励我么?”
叶劲枫摇摇头,“不是,我在说我自己,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所以现在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丁昕屿理解的点点头,马上又忍不住笑了笑,“我觉得你已经挺成功了,已经是一只可以招摇的男蝴蝶了。”
叶劲枫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停了停,“这两年,秦文岳他对你好么?”
丁昕屿心里一惊,还是来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很好,对我也很好。”丁昕屿还想说你放心,可是转念一想,他又算是自己的什么人,哪里要他来说是不是放心。
叶劲枫不再说话,似乎没有了追问下去的勇气。
丁昕屿干干的咳嗽了两声,问:“你们那个项目什么时候结束?”
叶劲枫说:“我三周之后回上海。”
丁昕屿说:“那……以后还来么?”
叶劲枫说:“现在还不知道。”
丁昕屿说:“哦。”之后便再无话可说。
“昕屿,”叶劲枫说,“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在北京转转?”
丁昕屿问:“转什么?”
叶劲枫说:“什么都好,反正这次来了我哪里都没去。”
丁昕屿说:“你让叶劲桐陪你去不就好了?”
叶劲枫摇摇头,“两个男人让人看了误会。”
丁昕屿说:“怎么会误会,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说完不禁后悔,这是干什么,互相审问么,还是怨妇一般的语气。
“你想去哪里?”丁昕屿想好吧,反正也不是故地重游,有什么了不起,何况我本来就欠他的。
叶劲枫说:“哪里都好。”
丁昕屿说:“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是走到哪里都要看看有名的建筑啊?”
叶劲枫说:“都可以,你选地方吧。”
丁昕屿说:“那去颐和园。”
叶劲枫说:“颐和园?“
颐和园,是多美的地方,丁昕屿五岁那年第一次去的是很就这么认为,那时是冬天,昆明湖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万寿山像是被白纱笼罩的朦胧梦景,宁静而壮美。
之后是初中毕业,那年夏天,她许愿要考进清华,昆明湖碧波荡漾,烟波淼淼,堤上翠柳成行,如诗如画美景中的誓言后来果然实现。
大一的春天,宿舍的四个女孩子一起出游,碧绿的昆明湖水远接横亘绵延的西山,葱翠的万寿山峦掩映着溢彩流光的楼殿,呼应着摇荡在水面的画舫,郑晓婷望着满眼桃花,不住的感慨,这真是谈恋爱的好地方啊。丁昕屿在心里说,是啊,如果能有一个相爱的人,一年四季都有机会到这里来,该是多么幸福。
丁昕屿抬起头看着叶劲枫,点点头说:“对,颐和园。”
我想让你陪我去一次那美丽的地方,丁昕屿心想,谈一场短暂的,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恋爱。
第十五章
周五晚上,叶劲枫难得的坐立不安,冲动的如同三年前初见丁昕屿时一般,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丁昕屿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动,心中惊喜之后渐渐失望,丁昕屿从不主动联系他,这样打电话来一定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而且一定不是好事。
果然,电话一接通,就听丁昕屿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我明天不能陪你去颐和园了。”
叶劲枫说:“怎么了。”
丁昕屿说:“没什么事,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她心想,其实是天大的事情,“就是……我刚刚在网上看到,我很喜欢的一个牌子,夏装明天开始打折,我想去看看……”
叶劲枫说:“好吧,你又是一个人去么?”
丁昕屿说:“是。”之后忍不住愤愤的说,“郑晓婷本来要去的,可是她男朋友刚一说明天有空她就把我甩了。”
叶劲枫笑笑说:“我陪你去吧,反正我原本想着明天去颐和园,也没有安排别的事情。”
“可是我明天要起得很早,”丁昕屿说,“我要等商店一开门就进去。”
叶劲枫说:“好,你说几点,我在你楼下等你。”
空空荡荡的东方新天地地下一层,丁昕屿果然如愿以偿的做了那家店第一个客人。
叶劲枫远远的坐着,看丁昕屿一件件衣服的试,美好的身材包裹在轻薄的连衣裙里,即使是背影也格外动人。
丁昕屿大包小包的结好帐,才想起坐在角落里的叶劲枫。她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从来都是一个人逛街,我忘了今天有你一起……”
叶劲枫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买好了么?”
丁昕屿点点头,“要不我陪你去哪里转转吧,你想看什么?”
叶劲枫说:“没什么想看的,不过既然都来了,你要看看别的店么,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一直陪着我,真的可以么。丁昕屿止不住的想,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些东西似乎慢慢失控,这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任由他来打扰,我又将被卷入怎样的漩涡。
可是,这样的快乐,哪怕只有一天,哪怕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也是这样美好。
丁昕屿神使鬼差的说:“好,你可以陪我逛一天街么,我本来就想要自己逛一天的,可是你会不会无聊。”
叶劲枫温和的笑笑,“不会,我们走吧。”
叶劲枫如同一个二十四孝男友般陪着她,等她试衣服,帮她提袋子,毫无怨言。
丁昕屿没话找话的问他,这个颜色好不好,这个样子适不适合。叶劲枫豪不敷衍她,竟然认认认真真的回答,你的脸色很白,所以穿浅色很好看,你有点瘦,所以不能穿收缩感太强的深色。完全不像其他女同学抱怨过的男朋友只会说还行,不错,可以,就他吧。
叶劲枫的电话在他口袋里嗡嗡的震动,被挂断了好几次之后仍然不屈不挠。
丁昕屿终于忍不住说:“你要不要接下电话。”
叶劲枫摇摇头,“没事,你接着说。”
丁昕屿说:“可是真的太吵了,一直嗡嗡的响……”
叶劲枫叹了口气,才一接通手机,就听沈舟尖声的叫喊传来,“叶劲枫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以为你躲在北京就可以这辈子再不见我了么!”
那愤怒激动的声音震得叶劲枫耳朵发木,身旁的丁昕屿听的清清楚楚,她不禁悲哀的想,果然还是来了,偷来的快乐总归是不靠谱的,主人家迟早还是要来讨回去的。
她见叶劲枫声色俱厉,对着电话讲,“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
那尖利的声音又传出来,“我不管!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来见我,我就在你酒店的大堂,不要想躲着我,否则我就只能等到周一去你们项目组找你了。”
丁昕屿听到嘟嘟的声音,叶劲枫挂了电话,笑笑说:“没事,我们走吧。”
丁昕屿站着不动,“你还是去一趟吧。”
叶劲枫说:“你觉得我是那么容易就被威胁的人么?”
丁昕屿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可我是,我不想招惹任何麻烦,也不想招惹任何人。”
叶劲枫说:“她和我真的没关系,我绝对不会让她打扰你。”
丁昕屿说:“她当然不会打扰到我,我们又不认识。不过你真的还是去一趟吧,本来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叶劲枫说:“我先送你回去。”
丁昕屿拿过叶劲枫手里的袋子,摇摇头说:“不用了,还有那么多店没去呢,我本来就想着今天逛一天街的,我一个人。”
叶劲枫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我再给你打电话。”
丁昕屿见叶劲枫只是站着不动,无奈只好扭头离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走出他的视线,找了个椅子坐下,给郑晓婷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做什么,能不能来陪我呆一会儿。
郑晓婷的电话马上追过来,“丁丁,你在哪里,怎么了?”
丁昕屿说:“我还在东方新天地,我自己。他走了。”
丁昕屿疲惫又无望的声音让郑晓婷心软下来,“等着我马上去找你,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吃点东西,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郑晓婷赶到的时候,丁昕屿正坐在一个长凳上发呆。
郑晓婷在她身边坐下,“说吧,他怎么你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呢。”
丁昕屿说:“是我自己想多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郑晓婷说:“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就自己走了?”
丁昕屿说:“他好像和女朋友吵架了,人家追到北京来了。”
郑晓婷说:“靠,那他就立马扔下你哄那边去了啊。”
丁昕屿摇摇头,“他本来不肯去的,可是这怎么躲得过去,而且我有什么资格霸着他。”
郑晓婷说:“你有没有想过,跟他把过去的事情说清楚,试试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没有女朋友的话。”
丁昕屿说:“没想过,而且哪里会有什么如果,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那……那就这样吧。”
郑晓婷说:“你甘心么?”
丁昕屿笑了笑,“有什么不甘心的,我本来就不是个贪婪的人,现在又变得更加胆小。”她疲惫的把头靠在郑晓婷的肩上,“你知道么,婷婷,三年前在杭州,曲院风荷很美很美,那天下午有点阴天,可是满眼的碧绿还是无比的通透。那年我小舅的一幅摄影作品获了奖,是两只荷花,一只花茎扭曲,另一只花茎笔直,可是已经折断了,那幅照片就叫宁折不弯。那时我给叶劲枫讲这幅照片,指着满目各样的荷花告诉他,我就是宁折不弯的那一只,我要追求最优秀的成绩,最正直的品格,和最纯粹的感情。”
郑晓婷拍拍她的脸,“恩,我知道,你值得最好的。”
丁昕屿自顾自的继续说:“大一那年的夏天,我在学校的荷塘经常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看的多了就发现其实荷花的花茎很少有笔直的,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宁折不弯,我们的生活中有太多的地方需要妥协,愿意为了自己心中最珍贵的信念而绝不屈服的人太少了,而且这么做一点都不值得。也就是那年夏天,我小舅告诉我当年拍那幅照片的时候两只荷花都好好的长着,只是当时他有了灵感,就把直的那只掰断了,为了这个还被公园罚了钱。呵呵,很讽刺吧,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宁折不弯的人,到了不得不弯的时候,谁都会妥协的。”
郑晓婷说:“那你呢,你准备妥协了吗?”
丁昕屿说:“我从来就没有别的选择啊。”
郑晓婷说:“那你会难过么?”
丁昕屿说:“不会。”
郑晓婷说:“可是我会替你难过,你何苦活成这样呢,先是巴巴的把他推开,现在又眼睁睁的看他爱上别人。”
丁昕屿说:“你说的对,是我先不要他的,所以现在我更加要不起了。”
郑晓婷拍拍丁昕屿的肩膀,“要不要的,还不一定呢。丁丁,你坐直了,我打个电话。”
郑晓婷拨通了电话,愉快的说:“叶劲桐啊,是我……你今天忙不忙……中午一起出来吃顿饭吧,我在东方新天地……对,和丁丁一起逛街……叫上你哥一起,好久没见了……嗯,一会儿见。”
丁昕屿见郑晓婷挂了电话,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郑晓婷说,“只是不管怎么个死法,总归不能是冤死的,对你对他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