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劲枫好笑的问,“昕屿,你要去听这个么?”
“对,我要去。”丁昕屿的声音变得比周遭的空气更加寒冷,“我要去看看这个混蛋怎么还有脸回来。”
她抬起头,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吴亮就是我的小叔叔,丁海乔的男朋友,那个死去的早产儿的爸爸。”
第三十九章(上)
理学院的报告厅灯火通明,学生们心情澎湃,令人激动的不光是即将出现的难得一见的主讲人,更是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观众席上的好看女生们。
叶劲枫深知丁昕屿已经备受煎熬很多天,因此即使忙碌,他还是陪她来了这个讲座,他抓着丁昕屿的手,不停的说:“昕屿,你冷静一点,没事的……”
他知道自己的劝说无力而且无用,郑晓婷每天都打电话向他汇报,丁丁今天上课又走神了,丁丁昨天晚上做梦又哭了,丁丁今天骑车差点又跟人撞了,丁丁又说演讲那天一定要早早去占座坐在第一排。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见丁昕屿根本不理会只当他不存在一样,只好更加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后排两个女生激动的议论。
“哎,你怎么也来了,你都不修物理课的。”
“为什么不来,吴教授真是太帅了,又年轻又有才华,还那么谦虚低调,你说我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男人?”
“是啊是啊,就是可惜是学物理的,要是医生律师什么的就更帅了。”
“切,你懂什么,你看不看师太的小说,优秀的男人都是学物理的。这样的男人一定很聪明,因为物理学很难;而且家庭条件很好,所以不用为了追求金钱和名利去读商医法之类的专业。”
“啊,你说的对,好期待啊,将来我也要申请去CalTech,争取早日跟吴教授一起工作,朝夕相对。”
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走上讲台,拿出一张稿纸开始念。
那些密密麻麻的奖项和经历丁昕屿一句都听不懂,也一句都听不进去。她只是紧张的盯着报告厅侧面紧闭着的门,等着谁从那里走出来。
突然间掌声响起来,那扇门缓缓打开,两个学生推着一架轮椅走进来。
坐在轮椅上的正是吴亮,他穿一条深咖啡色的西裤,自膝盖以下的位置就不再被填满,空荡荡的裤管垂下来,柔软服帖。
那软软的布料,像是温柔的爱抚,一点点熄灭了丁昕屿心中的怒火。
她呆呆的看着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一个半小时的讲座,丁昕屿始终盯着那空空的裤管,一言不发。
她心中一阵荒凉,这么多年来的痛苦,愤怒,挣扎和悔恨,难道都是错的。
好像是排练了很久的话剧,波折精彩,牵动人心,可是那么用心那么卖力的演出之后,观众们摇摇头,面无表情冷漠的离开,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对着空空荡荡的观众席,不忍心又不得不问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叶劲枫也深知情况突变,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紧紧握着丁昕屿的手,小声说:“别激动,我们至少先弄明白真相。”
演讲结束之后,无数学生涌到台上,丁昕屿一言不发的躲在人群背后,终于等到大家都散去,吴亮身边只余不多的几个学生。
丁昕屿张了张嘴,艰难的出了声,“吴……吴教授。”
吴亮闻声扭过头看向她,点点头说:“你好,有什么问题么?”
丁昕屿直直看着他,曾经千万次的想过,如果这一生再有机会见到他该是怎样的场景,哭泣,指责,还是不依不饶的诅咒和控诉;也曾经想过,那时候的吴亮会是什么样子,娇妻爱子,功成名就,或是老态龙钟,甚至只余一抔黄土。
可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当年温和帅气的小叔叔,他陌生,成熟,冷静,沧桑,坐在轮椅上,不得不仰视所有人,可是眼神稳重严谨,让人心生敬意。
丁昕屿曾经在梦中练习过无数次的愤怒的开场白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她惨淡的笑了笑,“吴教授,您好,我叫丁昕屿。”
吴亮蓦地愣住,只盯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如此的安静让丁昕屿忍不住尴尬,“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
吴亮突然出声,“昕屿,你好。”
丁昕屿点点头,咬住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吴亮借了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递给她,“我住在文津国际,离你们学校不远。我四天之后回美国,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丁昕屿盯着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只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竟然看到它在微微发抖。
丁昕屿不敢伸手去接,那串电话号码似乎是一扇门,挡住了所有让人不愿面对的真相。
叶劲枫伸手接过那张纸,礼貌的回答,“谢谢您,吴教授。”说完便拉着呆呆站着的丁昕屿离开。
丁昕屿没有意识的被拖着走,一直坐进叶劲枫的车里又被他重新抱住,“昕屿,”他在她耳边小声哄着,“别害怕,有我在。”
叶劲枫把那张纸放进她手里,丁昕屿触电一般的躲开,不住的摇头,呜咽出声,“我不去见他,他是个坏人,他活该断了腿,他死有余辜。”
“你不记得我说过的么,”叶劲枫柔声安慰她,“相爱的人没有好人或是坏人,也许吴亮只是个无奈的人,他到底有没有背叛你姐姐,难道你不想知道么。”
丁昕屿更加无力的摇了摇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再也活不过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叶劲枫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但是你可以。吴亮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你心里的那个死结,或许只有他能打开。现在你心里明明已经有了怀疑,如果不彻底弄清楚真相,你未来的一生无法理所当然的恨他,会一直不安下去。昕屿,你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叶劲枫轻轻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好起来,丁海乔确实不能复生,但是我想你能好好活着,不再因为过去那么痛苦那么挣扎。”
丁昕屿什么都不说,只是小声抽泣。
“那么,就当为了你大伯一家吧,他们已经失去了你姐姐,总不应该在无谓的仇恨里度过余生。”叶劲枫说:“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丁昕屿盯着纸上突兀的一串数字,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想要知道真相。只是答案会不会真的就是丁海乔死于一个善意的谎言,比起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而自杀,究竟哪样更加不值得。
第三十九章(下)
叶劲枫把丁昕屿送到RENO咖啡厅坐下,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就坐在门口那张桌子,别担心,我一直陪着你。”
丁昕屿点点头,看着他离开。不一会就见吴亮的轮椅缓缓进来。
马上有服务员迎上来,撤掉了丁昕屿对面的椅子,把轮椅扶正。
吴亮只喝清水,见丁昕屿一直不开口,只好低声说:“昕屿,你长大了,这些年你好不好?”
丁昕屿突然抬头看他,“吴教授,你明明知道我今天是为什么来,所以不要再跟我说客套话了,告诉我真相,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亮苦笑,“你跟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一点余地都不留。”
“人总会长大的,”丁昕屿冷冷的说,“总不能一直是天真的小女孩,幻想谁都会永远真心和善的对待自己。不会改变的,”丁昕屿说,“只有死人。”
“是我对不起海乔。这一生我只爱过她一个人,将来也不会再爱上谁了。”吴亮轻叹一声,“那年我博士毕业,邀请父母去美国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四月我开车带他们去优胜美地,在山路上发生了车祸。我被搜救人员找到的时候,下肢已经被挤压了很长时间,膝盖以下的组织全部坏死,只能截肢。我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有一天帮我做复建的医生去接电话,把笔记本电脑留在了病房里。我想着自己再也无法给海乔幸福,所以发信和她分手。我出院之后,看到了她给我发的所有信件才知道她已经有了孩子,我再打电话回国,才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吴亮平静的讲完,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丁昕屿背上渗出细细的汗珠,“那,吴伯伯和阿姨呢。”
“他们都死于那场车祸。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他们没办法保住我的腿,也没办法救回我的父母,两个月之后,你大伯痛骂我,告诉我海乔也不在了。那条路上每年有无数辆车翻进山谷,几乎从来没有人生还,可是我居然活了下来。我这样的幸存者,不知道是万幸还是不幸。”
吴亮面无表情,只有嘴角轻轻的颤抖,“我不是没有想过自杀下去找他们,可是我是个男人,亲手把自己的父母,爱人还有孩子送上绝路,我哪里还有脸见他们。”
丁昕屿只觉得周身冰冷,吴亮平静理智,耳边只有咖啡厅里温柔的音乐声,可这场景对丁昕屿的刺激丝毫不亚于两年前,她低声说:“这些事情,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吴亮摇摇头,“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恨我是应该的,如果这样能让你们舒服一点,我宁可你们恨我。只要我自己知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海乔,就足够了。将来我也离开人世之后,我会去找到她,解释给她听,我从来没有爱过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丁昕屿终于忍不住眼泪,一颗颗滑落下来,“我姐姐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背叛了她,我们所有人劝她她都不听,她到死都相信你。”
吴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坐着,看着丁昕屿流泪。
咖啡厅里放着一首老歌,一个女声轻柔的歌唱:
I've always been in love with you [always with you]
I guess you've always known it's true [you know it's true]
You took my love for granted, why oh why
The show is over, say good-bye
Say good-bye [bye bye], say good-bye
All the world is a stage [world is a stage]
And everyone has their part [has their part]
But how was I to know which way the story'd go
How was I to know you'd break
[You'd break,you'd break,you'd break]
You'd break my heart
丁昕屿擦擦眼泪,“我没法不恨你,不论你是因为不再爱她,还是因为太过爱她,她都已经回不来了。”
吴亮点点头,“我知道。”
“可是如果有合适的人,你还是早点结婚吧。你的学术成就那么高,总要有个人照顾你的生活才好。”
“不用,”吴亮说,“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至于学术成就,”他自欺欺人的笑了笑,“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快乐,所以我很少回家,除了研究,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么。”
丁昕屿低下头,不再说话。
吴亮叹了口气,“你快毕业了吧,要是想去美国的话我会尽全力帮助你,我不奢望可以弥补什么,只是曾经海乔也说想要去美国……”
“她从来都不想去美国,”丁昕屿说,“我们从小就喜欢英国,喜欢剑桥。她是因为你,才说想去美国的,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她站起身来,“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们走吧。”
叶劲枫在门口迎上他们,吴亮说:“你是昕屿的男朋友吧。”
叶劲枫点点头,伸出手,“我叫叶劲枫。”
吴亮伸手和他握了握,“你好,你要好好照顾昕屿,”他停了停,“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三个人到了电梯门口,叶劲枫按下上楼的按钮,吴亮说:“你们回去吧,多多保重。”
电梯门缓缓打开,轮椅滑了进去,吴亮并不转身,伸手按下了楼层。
“你也保重,”丁昕屿突然出声,“……小叔叔。”
吴亮的背影突然僵住,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把手放在头侧摆了摆,便消失在闭合了的电梯门后。
第四十章(上)
丁昕屿靠在墙上,没有一丝力气。
叶劲枫帮她穿好外套,把扣子一颗颗扣好,轻轻搂住她,“我们回去吧。”
丁昕屿点点头,觉得这个时候似乎应该落泪应应景的,可是为什么眼前始终一片清明,哭都哭不出来。
回到公寓,叶劲枫抱起她放在床上,“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一会儿,用不用我陪你?”
丁昕屿摇摇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叶劲枫温和的说:“好。”声音小的像是怕她受惊一般,之前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
丁昕屿翻了个身,脸颊埋在枕头里轻轻的蹭,像是寻求爱抚的小动物一样,明明已经那么无奈而痛苦,为什么还是哭不出来。
丁昕屿掏出手机,找出来一个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了出去。
对方很快接起,“喂,昕屿。”
丁昕屿还未出声,已经有泪水滚落下来,带着积攒了那么久的孤独,委屈,痛苦和遗憾,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了一般的发泄。
电话那端也没有声音,只是听着她哭。
丁昕屿终于哽咽着开口,“妈妈……”她断断续续的说:“妈妈……妈妈,我真的会好起来,我以后真的不再哭闹,不再尖叫了,你不要担心……妈妈……我想你,我想回家,我想去看看姐姐……”
丁昕屿泣不成声,语无伦次的说了吴亮,说了那场车祸,说了垂在轮椅上的空荡荡的裤管。
“我真的好了,妈妈。”丁昕屿说,“我知道我一直让你们担心,以后不会了。”
丁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你很痛苦,只是我们没有能力帮助你,之前让你见了那么多医生,只是我想让你快乐起来,你还这么年轻。”
丁昕屿挂上电话,下床打开卧室的房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十分安静,向外面看去已是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橘黄色灯光像是五线谱上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他们流畅优美,由一个女声轻柔的歌唱。
那歌声宁静安详,在这歌声里,一只小刺猬忍不住脱了自己的衣裳,妈妈,她忍不住想,我可以不要这层伪装了,可以让我快乐起来的那个人,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丁昕屿找进厨房,见到叶劲枫低头站在料理台旁边。
他的身材修长挺拔,他的侧影英俊温柔,是他始终坚持,而且自己何其幸运,这么珍贵的一个人,不论她何时才想通回头,他总是等在那里,真实而完美的存在。
丁昕屿走上前去,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踏实而温暖。
良辰美景,岁月静好,如此而已,再无他求。
叶劲枫握住她的手,手臂压着她的手臂,“不再休息一会儿了?”他轻声问。丁昕屿摇了摇头。
“你饿不饿,我知道你不想出门,叫了外卖上来,都是你爱吃的。”
丁昕屿偏过头看了看那一大堆食盒,“怎么这么多?”
“本来想带你去吃更多更好的,”叶劲枫转过身拥住她,“今天是平安夜,傻姑娘。”
“你怎么总说我傻,”丁昕屿小声说,“要是有一天我真的傻了怎么办。”
叶劲枫笑了笑,“没关系,有我在,放心吧。”
“那如果有一天是你傻了,或者受伤了,也有我在,不要躲着我。不然我不会自杀,我一定活的比你长,一辈子诅咒你。”丁昕屿搂紧他的腰。
叶劲枫收起笑容,郑重的点点头,“好。不过,”他说,“我会保护自己,不生病,不受伤,才能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圣诞快乐,昕屿,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健康快乐。”
叶劲枫点点头,“好。”
丁昕屿说:“我说的是一直都是,以后每年的圣诞礼物都是这个,你都要送给我。”
叶劲枫微微笑起来,“好,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每年圣诞节我们都一起过。”
圣诞节之后就是考试周,丁昕屿很少和叶劲枫见面,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习室。
下一门是投资心理学,内容不多,也很简单,丁昕屿一页页看过,突然停下来,久久看着一段话,大意是同样数量的货币可能有不同的价值,比如你给一个人一万块钱,在他有一万块钱债务和没有的时候,这一万块的价值是不一样的。
下午三点,正是复习的黄金时间,丁昕屿拿了大衣,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自习室。
出租车朝最近的商场开去,北京这个冬天真冷啊,丁昕屿忍不住想,之前每次见到叶劲枫出来他都冷得直缩脖子,可是他说他从小就不戴围巾,觉得不舒服而且不好看,每到这时丁昕屿许诺说等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条最好的。
丁昕屿挑了一条最舒服最好看的围巾,买了给他送去。
这是她第一次去叶劲枫的公司,之前酒会上认识的人也不多,前台的小姑娘说了一句“叶总在开会”就把她晾在了一旁。
丁昕屿找了把椅子坐下,想了想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临近期末,每一分钟都是那么宝贵,可是丁昕屿始终安静的等待,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柔软的羊绒,似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的存在一般。
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转瞬过去,七点半有一节习题课,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丁昕屿在前台拿了纸笔,把本想亲口对叶劲枫说的话写在了便条上:
你的生日在一月底,那个时候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我希望这条围巾在现在这样最寒冷的季节,能给你最多的温暖。
如同你曾经给予过我的那些,陪我度过生命中最无望的寒冬。
才一停笔,就见前台那小姑娘已经换了副表情,朗声叫道:“陈特助,叶总有事么?”
身后一个女人大步走过来,扔了一摞东西在桌上,“叶总刚刚定好的方案,马上发快递,然后晚上开会。”
“陈小姐,请等等。”丁昕屿突然开口,“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叶总,我等了两个小时,还是不打扰他了。”
那女人笑了笑,“我认得你,好,放心吧。”说着接过了丁昕屿手里的纸袋。
丁昕屿啪的关上出租车门,“师傅谢谢您,清华东门,您能不能快点开,我赶着回去上课。”
“好嘞,小姑娘你坐稳了啊。”
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喜不喜欢,会不会想打电话告诉我,丁昕屿突然想起之前自习把手机改成了静音,之后一直没改回来,于是急急忙忙想要掏出来看。
车身突然剧烈的摇摆,丁昕屿吓了一跳,紧紧抓着前排座椅,“师傅怎么了。”
“没事,你坐好,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要超老子的车,刚才溜溜跟了半天我一直懒得理他。”司机大手一挥,一脚油门踩到底,“奶奶个熊,老子早年开军车的,最烦有人抢道。”
丁昕屿想说我不着急您慢点开,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突然看见身后有雪亮的两束大灯一闪,然后是引擎加速的声音,一辆车转眼超到了出租车前面,之后是尖锐的刹车声音,别在前方十几米处生生停了下来。
出租车还没来的及加速,司机反映很快,也立刻停了下来,有惊无险。
丁昕屿险些撞到前面椅背上,头脑一片混乱,就听司机开始破口大骂。
前面那辆车有人下来,顾不得跟司机辩解,直直走过来拉开了后排的车门,把丁昕屿拎了出来,之后什么都不说,只把她抱在怀里恨恨的吻了下去。
呵,这一天果然是北京入冬以来最冷最冷的一天,连风也这么大,吹得人都快站不住了。
可是这是他的怀抱,这是他的嘴唇,即便是在这样的严冬,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岁月,果然从未像当下这般美好。
第四十章(下)
学期结束,叶劲枫把丁昕屿送到机场,怎么都不舍的放她去安检。
“你就不能多呆几天么,再有一周多就是我的生日了。”叶劲枫难得抱怨。
丁昕屿小心翼翼的哄他,“可是我爸爸妈妈知道我今天就放假了啊,而且过去那两年每次回家我心情都很不好,这些终于轻松一点了,我也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了。”
“那我怎么办,回家之后都不能随便给你打电话了。”
“我会给你打的,他们还不知道我谈恋爱了。你乖嘛,我会早点回来的。哎,你干什么……这么多人……唔……”
叶劲枫不顾她挣扎,牢牢吻住她,许久才放开。
丁昕屿抬眼瞪着他,“你疯了么,这是在机场,被人看见怎么办。”
“没疯,”叶劲枫笑嘻嘻的说,“这是小妾的基本权利。”
叶劲枫生日的前一天,丁昕屿打电话告诉他生日礼物已经交给快递了。
“是很小的一个东西,”丁昕屿说,“不过我留的是你公寓的地址,不想让你公司的同事见到,所以你能不能中午回去等一下。”
“好,本来明天我也有点事情要回去一趟。不过听你这么说,”叶劲枫坏笑着说,“很容易让我浮想联翩啊,那该是多么香艳的礼物埃”
“讨厌,”丁昕屿轻声骂他,“你要是不在家等着,让你们门卫签收了,到时候丢了我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