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我以前不曾发现你是这般贪眠。”
我抬眼道:“殿下,其实你并不如何的了解颜卿。”
“是吗?”奕槿欲伸手牵我到身边,我回避着一躲,这时马车一个颠簸,我一倒正好扑在他的膝上,他趁势用手抚弄我的一头流光般的青丝。
“那么,颜颜,我送你一个东西折罪可好。”
我侧过头,指尖拂去几缕沾在唇边的发丝,“什么东西,我可不要。”
奕槿道;“它原本就是你的。”
这时,他白皙的掌中多了一物,我微微蹙眉,这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是一只金镯,凤来仪,千足纯金打造,略阔,金镯上面雕琢着繁复却流畅的纹路,依稀是凤凰遨游,两端镶祖母绿宝石。这就是曾在凤仪宫,皇后亲自从腕上褪下,赠送与我的。
当日迁往集州时,我就将它放在回云阁的梳妆奁上,想来抄府之时,又呈递到太子那里,现在,又辗转回到我手中。
“这个不行。”我推开道。
按礼仪,这只金镯现在应赠给当今太子妃薛旻婥,而不再是我。
“而我想将它送给你,颜颜。”奕槿握住我的一只手腕,为我戴上,金镯还是如此沉沉,不过我十五岁时,生得圆润丰腴,戴上金镯时,正好合适,现在消瘦了不少,金镯宽宽的几乎可以滑到臂弯。
“我只想将它给你。”奕槿眼中脉脉情意,轻柔地拥住我。
我靠在他温暖坚实的怀中,檀香淡淡。用指尖拂过繁复的纹路,触指生凉。
我在此刻下定决心,声音虽轻,却是不容反驳:“带我去见皇后。”
“母后?”奕槿眼中透着疑惑,扶起我的双肩,随即又道:“你既然要随我入东宫,参见皇后也是应该的。”
“不是。”我摇摇头,说道:“我是想请皇后将我留在凤仪宫中。”
果然,奕槿神色微变。
“为什么?既然你已答应,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通过母后,暂留在凤仪宫中,而不是直接随我入东宫为妃。”奕槿眼神清亮地逼视我。
我毫无退意地迎上他的目光,“殿下,您说入宫为妃,可是颜氏罪名未脱,您的东宫中可有颜卿的位置吗?”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犹豫着,蹙眉轻叹道:“的确不是那般容易。”我们现在面对的权倾朝野的薛氏,当初仍居相位时就无法抗衡,更何况我颜氏此时门第衰微,仕途没落。
奕槿看着我,浅笑:“于颜颜,若是孺子、良娣,也是委屈了。”
我见他暗疑我介意名分位次,故不愿入东宫,立即说道:“殿下,若是这样想,颜卿也无话可说,参见皇后的事就当颜卿未曾提过。”
“当然不是。”奕槿更加用力地圈拥住我,“颜颜是我的小仙女,纯净无瑕,自然不会在意。”
“不过,你可要告诉我,见到母后之后,你打算如何做?”奕槿果然聪明,即刻探问我想见皇后的本意。
我抬头慧黠笑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总之我答应的事,绝不会违背。”
“哦?”奕槿依然雍容浅笑,仍不表态。
我伸出三根纤指,道:“给我半年的时间,我一定嫁入东宫做你的妃子,如果我在半年做不到,那么今后一切我都听从你的安排。”
奕槿笑道:“半年,有点难啊,不过,我十分喜欢颜颜如此自信的样子。”
“那么到那时,你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我重重地点点头。
他执起我的手,包裹在温暖的掌心中,似是叹道:“颜颜,如此美貌,我只担心母后不肯再放你出来。”
我心间欣喜,自然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我们之间既然名分未定,颜卿美貌绝色,入宫也许会生出许多枝节,但是我现也无暇顾及。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绰约成妆5
104809-05-03 10:04
东风暖阁,幔帘微动。
轩窗前,正梳妆,一袭菱花含烟浅粉宫制纱裙,含苞凝露,清妍婀娜,前襟微开,衬得颈脖处的**更加莹白细腻。
我不由佩服奕槿挑这件衣服的眼光,如同在黑白分明的水墨画间,注入了一抹鲜亮妩媚,却又那般娉娉袅袅,纤纤若折。仿佛天然美玉镌以纹饰,系以璎珞,不失纯净无瑕的本真。
我用指尖挑出些胭脂,在玉碟中细细掺水研磨。
奕槿坐在一旁,浅品香茗,神色闲适地看我做这些事。
他走上前,玉立于妆镜前,执起描眉的螺黛,我正欲拒绝,他却轻轻按住我,“别动。”
我只好由着他描画,他一手微微托起我的下颚,一手执螺黛,对着妆镜,为我细细描眉。
顷刻,“怎样?颜颜。”奕槿站在我身侧,俯身附在我耳旁道。
我看着镜面,撅起**反问道:“一高一低,细看之下还有长短,你说画得怎样?”
“是吗?”奕槿仔细端详我的双眉,想为我再次补画,被我挡住了。
我在妆奁台上取了一瓶黑漆雕花小罐,从中倒出一两滴琥珀色的液体,用指腹匀开,将眉上的螺黛拭去。
奕槿无奈浅笑:“颜颜,这么不给面子,得本宫亲自上妆,可是许多女子求之不得。”
我用螺黛笔淡淡扫过双眉,“那么,这个恩惠颜颜宁可不要,经您屈尊上妆,不成东施、无盐之类了?”
“真是个鬼精灵。”奕槿执起我手扶我起身,两人并立于妆镜前。
镜中人,姿韵天然,淡雅矜贵,娇颜俏丽,却又傲然于上,不与群芳竞姝丽,奕槿如临风玉树,雍容俊逸,佳偶天成。
“当年,浣昭夫人名动帝都,姿容倾世,应该也是如此。”奕槿说道。
我见他提起妈妈的旧事,的确,浣昭夫人,风华绝代,慧心无双,令无数当时的皇子名士慕名求之,而她最终却归于颜氏。
我的容貌承袭于她,可并不全然相似,妈妈曾言论容貌我已胜过她最鼎盛年轻时,可是我未有她的淡雅之风、旷远之度的风姿。
“你说到时,母后不肯放你出来了,怎么办?”他问我。
我眼珠一转,调皮道:“那么,你就带着你的八大侍卫将我强抢出来吧,颜颜也不想一直在深宫呆着。”
奕槿接口道:“真是个好主意,居然带兵到凤仪宫抢人,到时候我直接带着你私奔好了。”
我“咯咯”笑着,他却抱我更紧了。
我扭捏着避开他,不想弄皱了身上的衣裙,“放开我啊,衣服都弄皱了。”
奕槿依言放开我,却忽地用手托起我的后腰,迫使我抬头,在**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结缘深宫份未浅1
122709-05-27 16:35
我在芙宣殿参见皇后,一年未见,皇后依然雍容端庄,神态恬静温和,论容貌,皇后并不出众,后宫嫔妃娇艳动人比比皆是,但这种高华的气度,令她仿佛由内而外凝聚了亲和力和感召力,令她如珠玉般灼灼其华,母仪天下。
我盈盈拜倒,一举一动间极尽礼仪周全。
皇后再次见我,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惊动和疑惑,有的只是安宁、淡然,奕槿立于皇后身侧,此时也以这般的眼神温柔地看我。
皇后缓步优雅地走下凤座,示意我起身,缓缓开口道:“一年了,颜卿也比先时似乎更加美丽。”她话语间瞥见我腕上佩戴的凤来仪,金镯光华依旧,浅笑道:“还是回到你的手上了。”
皇后忽然转头回顾奕槿,神色间几分自信,“本宫就知,本宫的眼光不差,不然太子怎会与本宫一致,将‘凤来仪’赠给同一个人。”
“母后。”奕槿走近皇后身侧,低声耳语。
我离得较远,无法听清楚,不过我看见皇后的修眉微蹙,接而又舒展,仿佛没有一丝褶皱。
“有点困难。”皇后正对我道:“按照礼仪,罪臣之后,是不能正式册封为妃,不然…”
“当初,颜卿还是可以按原定封为太子妃,而不是因颜林两府的罪名不能封妃。”
奕槿说道:“母后,没有转圜之处吗?”
皇后在凤座上闲适地坐下,手指整理着腰间绶带处的褶子,“有,若是孺子、良娣是不讲求位次出身,不过…”
“本宫自然不疑太子妃旻婥贤良淑德,有容人之度,原本两家朝廷之上的争斗不和,与这家的女子是没有关系的。”
我心中暗喜,皇后言下之意也是并不赞同我现在就入侍东宫,同时她也是在暗示我趋利避害。
我开口道:“皇后,殿下携臣女参见,正是为此事。”
皇后依然言笑温和,“那么,颜卿,怎样你如何说?”
“颜卿恳请皇后留颜卿在凤仪宫中做一名宫人。”
“哦。”皇后放下绶带,将眼光转向奕槿,因为我早已知会于他,奕槿并未有任何惊异十五神色。
“不过这样也委屈你了,细想之后还有些不妥。”皇后道。
我再拜,“若为颜卿,皇后尽可放心。”毕竟在漠北集州一年的生活,我已不是当初养尊处优的相国千金。
“皇后,或许会问留下颜卿可做何事,往日,母亲浣昭曾留在宫中一段时间,为校书女史官,整理诗词,编撰传记。”
我有意提到妈妈,即使对于当年的旧事,我一无所知,但是我直觉得感到妈妈与皇后之间相交渊源匪浅,尽管多年来,与皇后亲近的是浣沁姨母,每到皇后主持后宫及朝廷命妇夫人聚宴,妈妈也是常因病辞。
“浣昭的女儿,岂会逊于浣昭当年。”皇后秀颚微抬,“那么就暂留下来,于凤藻殿做女校书,整理诗词文书,一切等到皇上功满出关论。”
又转向奕槿,“太子可有意见?”
奕槿道:“没有。”
事情如此就定下来,比我原先预想要容易许多,我不曾想过皇后会如此轻巧地就答应了我,不过如何事情总算是按我想的发展。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结缘深宫份未浅2
177809-05-27 16:35
我与奕槿自凤仪宫出来,一前一后地走在皇宫的曲折花径,这里花卉草木经工匠的精心剪裁,每一处都透着婉约秀丽之美。三月陌上,杨柳依依,飞絮漫漫,纤纤柳色,清新雅致。
我正思忖着,忽然踩到一颗突兀的石粒,猛地颤了一下,奕槿身形敏捷,即刻转身扶住了我,关切问道:“颜颜,怎样?”
我握紧他的衣袖,冲他甜甜一笑,“从凤仪宫出来,一直未发一言,现在你终于肯理我了?”
奕槿放开我,口气温和中却带了薄责:“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不入东宫,是担心我无法保你周全吗?”
“当然不是。”我摇摇头,但是无可否认,我的确存了这般的心思,“颜颜既已允诺,是真心诚意想与槿在一起。”
这句话令他略有动容,从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极少说过有关于他倾心相许的话。
奕槿叹道:“颜颜真是个小人精儿,将你托在母后身边,也是最放心的办法了,谁让母后这株树比我更庇荫。”
我嗔怒道:“你这是在夸颜颜‘小人’吗?”
奕槿浅笑颔首:“不是吗?我觉得‘人精儿’配颜颜再合适不过。”
我们明渠走去,沿途湖面波光潋滟,青草芊绵,一些容颜俏丽明艳,穿红着绿的宫女正放着风筝,嬉戏打闹、欢歌笑语随风而至。
“颜颜。”奕槿欲回头与我讲话,我只觉得头顶黑影一晃,有什么东西冲我直落下来。
我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护住头顶,奕槿眼疾手快,已用随身而戴的玉箫将那东西打落。
“没事吧?”奕槿问我。
我看见那个黑影竟是一只精美绝伦的蛱蝶纸鸢,色泽艳丽,做工精巧,只是一根主骨已被奕槿的玉箫打断,蛱蝶长长的两根尾羽委靡地拖在地上。
“唉。”奕槿抚着我的额头,戏谑笑道:“看来,颜颜今日十分的背运,我们还是回去吧,在明渠之上,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我还要费力地捞你上来。”
“怎会。”我紧紧握住他手,“若是下去了,也拉着你。”
一个宫人的声音传来,“我明明看见风筝掉在这处了。”
俄而,一群宫女簇着一名容貌娇妍的十五、六的少女而来,那少女身段玲珑,头戴金钗,身着碧色绣金线小袄,下着水绿色轻纱罗裙,越发窈窕多姿,待她走近细看,正是皇后的端雩公主。
“公主,风筝在那里。”
一个宫人小步跑过去将蛱蝶捡了起来,失声叫道:“啊,公主,风筝的主骨断了。”
“是吗?怎么断了?”端雩问道。
太子殿下就立于眼前,端雩却不赶紧行礼,只先顾着她的风筝,看来宫人常言传端雩公主任性刁蛮,看来是不假了。
奕槿丝毫不介意端雩的无礼,已一个兄长的温和浅笑道:“九妹,皇兄有一段日子未见你了,一切可好。”
端雩并不还礼,接过宫人递来的破损风筝,看着断成两截的主骨,带了恼怒,怪他道:“不好不好,皇兄一来就弄破了我的风筝,让我如何好?”
奕槿依然神色恬淡,又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妹妹。
奕槿身侧的大侍从乾天上前道:“公主,幸好这风筝是你的,否则冲撞了太子殿下,若是那个不懂规矩的宫人的,早该拿下问罪了。”乾天有意回避是我,而指向奕槿。
端雩俏丽的小脸上满是不服,可还是向奕槿行了礼。
奕槿示意她起来后,说道:“的确是皇兄不对了,我立即让宫人连夜赶制几只精美的风筝,送到你宫中赔罪怎样。”
“好,皇兄可不能抵赖。”端雩顿时喜笑颜开,不再追究了。
这时她才从对风筝的关注中,转移到太子身边还立着一个我,此时奕槿还握着我的手。
我立即屈膝行礼,顺势挣脱奕槿的手,在此刻我的身份已是颜宫人。
“颜卿参见公主。”
端雩似乎并不关注我与太子如何,为什么会与他一起出现在宫中,只是直直地看我,许久,等到奕槿示意,才令我起身。
“颜卿,一年未见了,你比以前更加美丽了。”端雩道,“我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你进宫觐见,是吗?”
我本想顺着她的话,也赞一句,公主容颜也胜往昔,不想她又突然转移话题,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端雩向来与我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一些小的过节,不过现在奕槿在场,她无任如何也不会对我发难。
端雩笑若银铃,说道:“我听高嬷嬷说,母后新封了女官,不成是你吗?”
“那么,我们在凤仪宫可要常见了。”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结缘深宫份未浅3
149409-08-02 17:40
我如此在皇后的有意庇护之下,在凤仪宫顺利安下身。
既为女官,我每日的职责就是在凤藻偏殿的文锦阁中,与一些清秀灵慧的小女官,撰写整理书籍,做书录,玉帛竹卷,狼毫管笔,做着妈妈多年前也做过的事,我于我如何入宫,所想所要现在是清楚明白,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妈妈为何会成为宫廷的女官,于她的过往,似乎永远是讳莫如深。
宫中的流言在宫人之间流传是最快的。从前我们达官显贵之女,若是应邀入宫,与宫人也是不甚接触,而现在我身为女官,混迹于宫人之间,所闻所知也比从前多了许多。
奕槿对皇后颇为敬重,谦和有礼,毕竟留于礼节纲常,他并非现皇后所出,生母是已薨逝的前皇后许氏,然七皇子,现已封为安韶王,以及九公主端雩乃皇后所出,其余几位皇子公主的生母大都已病逝或者年老色衰,深居后宫。
然而,现最得圣眷的薛贵妃却一无所出,尽管皇后生性娴静,除了主持几次宫廷盛大的宴庆之外,多以病修养于凤仪宫中,接近于隐居,治理六宫之权也都下放给宫中几位位份较高的嫔妃。可是皇后雍容文雅,有着天然的慈性母性,而且拥有一子一女,兼对太子有抚育之恩,在子嗣为重的后宫,不掌实权,但仅论皇后这个名衔却是依然稳如磐石,当然,只是名衔而已。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为圣上已逝的皇妹整理编录诗词。嘉瑞公主,当初极富盛名的公主,曾于丰熙元年,“龙吟会盟”后,为故国的安宁福祉远嫁北奴,成为北奴王妃,后于丰熙十二年在北奴薨逝,无论在故国大胤,还是在北奴,嘉瑞公主都受尽国人的敬仰和爱戴。
宫人盛传,嘉瑞公主幽雅美貌,才华横溢,是几乎与妈妈浣昭齐名的女子,犹在皇宫深闺时,曾作春思、闺情之类的诗词,亲自谱成曲目,在宫人、民间广为传唱。早年曾成书《闺阁训言》,其中详尽地讲了女子之德,为皇族高官的家庭中,训导女儿的典范之作,我与紫嫣早年开蒙学书,学的就是嘉瑞公主的《闺阁训言》。
公主为国远嫁之后,居于北奴,日夜思念故国,文笔一改先前的婉约细腻,转向豪迈、悲壮,多抒发壮志难酬、烈士断腕之痛,忧思绵密,容颜憔悴,最终卒于北奴王宫。
当今皇帝极其疼爱聪慧灵秀的妹妹,对于她的含恨而终,多有愧疚,待她与其它公主不同,甚至死后,用尽重金办法使公主遗骸回归皇陵。
而皇后唯独指定我为公主生前的诗词文章作编录、校订,我不得不由衷感激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她在宫中不曾条理后宫事务,只是泰然处在凤仪宫中,膝下的二子一女,皇后至上的名分,只要她愿意退避深宫,不参与任何争斗,她依然可以锦衣玉食,安然处世。她也是个聪明内敛的女子,她通过这种方式,明确地向我指出,若我想寻求保护,那么最好是通过嘉瑞公主,得到那个人关注。
与我同处的几个小女官,年纪大约都在十六、七之间,都是选拔出来的才女,生得不算美貌,却个个也是钟灵毓秀。
还有一人年纪颇长,文锦阁的尚书湛露姑姑,调教指点过不少女官,我们对她十分尊敬,皆以“姑姑”称之。
一日,我独自在文锦阁中,面前是刚编纂好的嘉瑞犹在闺中的诗词,用字清丽,文句淡雅,又显露着小女儿情态的俏皮与慧心。与我读过的《闺阁训言》,其中的庄重严谨,有所不同,令我不由遐想嘉瑞到底是怎样容貌气质的女子。
“颜卿。”湛露姑姑身着碧色史官宫装,挽着高髻,向我走来,“其他人呢?我一路走来未见一个人影。”
我道:“姐妹们说闷,出去走走。”
湛露板脸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时候哪能随便出去闲走,娘娘对她们,真是太宽容了。”
我微笑不语,轻轻将刚写完的一页吹干,犹带着清新的墨香。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结缘深宫份未浅4
“你倒是不与她们一起去玩。”湛露说道,语气中颇有几分赞许。
“我不想偷懒,想把公主的《珠玉词》尽早整理完毕。”我答道。
湛露看着我道:“公主的诗词早些年也有人曾整理,不过做的不好,连一篇序文作得言辞散漫,与公主的文采相较简直拙劣。令皇上大为不悦,后下令将有关公主的原著、手笔都藏在文锦阁中,不再提这事了。”
这个我自然明白,若我做得不好,只会适得其反。
湛露姑姑言辞上严厉,可对我们这些女官却是极好。她曾问起我的身世,我未有多言,其中许多事都略去不说,只言及我曾是一名普通朝官之女,后家道中落,被选入内庭做了宫中的女官。
湛露长居深宫,对宫外的事也不是十分了解,不过听后有些触动,因为女官的身世大多如此。
我将书册放回书架,仔细地扶正了。
湛露坐在一旁,开口道:“我过来的时候,听人说,娘娘的七皇子…不,现在应是韶王,回来了。”
我淡淡应了一声,我与奕槿抵达帝都的时候是三月十二日,现在已近三月下旬,他也应该回来了。
“哎呀。”这时,湛露一击掌,自语般地恍然觉悟道:“那群丫头定是簇拥着去看韶王殿下了。”
“是这样啊。”我对着湛露坐下。
女官不同与一般主理杂务的宫女,地位上比宫女尊贵。可是宫女可以三年一放,或者五年一放。女官却是可却是终生任职,除非遇到什么特殊的机缘,或者得到圣眷,或者能得到皇子朝臣的关注,都可以脱离文锦阁这样一个幽静到有些死寂的地方,不用待到娥眉老,犹自孤影。
湛露姑姑就是如此,所以对于女官们这样的事,她一般不予追究,都宽容过去了。
“颜卿,我看你倒与她们不同。”湛露道。
“姑姑,怎么了?”我问道。
我在文锦阁时,奕槿曾有几次简装来看我,我与奕槿之间的关系,湛露怕也猜出几分了。
“若有人求,可要把握机会,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久留的地方。”湛露好心提醒。
不过我与奕槿之间却不是她想的这样,“姑姑,又胡言了。”
她只当我是害羞,便不再说了。
起身道:“我出去瞧瞧她们,走了一大会了。”便走了出去。
留我一人在阁中,我临窗而坐,清风拂面,不由得想起了妈妈,奕槿曾向我允诺寻名医治疗妈妈的旧疾,不知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