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免费文库小说上一章:若是一切可以重来/我的暗恋日记
- 免费文库小说下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客厅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摆着一张樟木的八仙桌。八仙桌上此刻除了老任的遗像外,还置着几盘供果,八仙桌前,老任四岁的小儿子一身麻衣跪在前面,原本水灵的大眼睛哭得通红,但眼神到底还透着几分不知措的茫然。倒是老任的老婆陈淑云见到我们来,脸上勉强扯出个笑,招呼道:“都快坐,快坐。”边说着,她又从厨房中替我们泡了几杯茶端出来。
才四十出头的女人没有工作,带着两个孩子,如今又新死了丈夫。重重打击下,女人本就不娇艳的面庞只像是一只失了水分的橘子,她局促的将凌乱的发丝向后拢了拢,忽地,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大步跨进身后的走廊,对着里面的一扇门啪啪一阵乱敲,“阿彩!你个死丫头!有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招呼!”
阿彩是她的大女儿,在一次聚会上老任曾经带出来过,但不知是不是这小姑娘天生不爱笑的缘故,十五六岁鲜花一般的年纪,总让人觉得阴冷冷的。
“算了,不管她!还不都是被她爸给宠坏了!”陈淑云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脸尴尬,“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这大老远的。”边说着,她就又要进厨房。
“淑云,我们来之前吃过了。”老萧站起来摆了摆手,“我们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送老任最后一程,我和老任,毕竟也是同行一场。”
话音未停,突听走廊后砰地一声,房门被人用力摔了开。我吃了一惊,只见走廊里一道黑影闪过,我心一紧,下意识就向后退了一步。
“你做什么!”耳膜被陆温茗吼得狠狠一震,我侧过脸,看见陆温茗一手抓紧阿彩细瘦的胳膊,而此刻阿彩高举在手里的,正拿着把明晃晃的剪刀。
“都是你害死我爸的!”阿彩瞪着我,双眼赤红。
“你说什么!”听到她的话,我脑中嗡地一声响。
倒是正在厨房里洗水果的陈淑云听到客厅内的动静立刻冲了出来,她看见阿彩手上的剪刀,脸唰地一白,上前没二话就给了大女儿一巴掌:“阿彩!不许胡说!”
“淑云,阿彩她还不过是个孩子,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老萧的声音随即赶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事先准备好的钱塞进陈淑云手里,目光略一停,又向那走廊深处扫了扫,“坦白说,老任这次的事的确蹊跷,淑云,我想请你帮帮忙,借我一样老任平常用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到底是身为阴阳师的妻子,此刻陈淑云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她声音颤了颤,问:“你们这是想……招魂?”
所谓招魂,其实招的是还未正式进入阴司的鬼魂,所以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不必通过三界管理协会。与此同时,老萧郑重点点头,在看着陈淑云眼角的泪光后,他的话音也不由放缓了,“我同老任十几年朋友,难道你还信不过?或是,你就甘心眼睁睁看着老任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不!当然不!”女人摇摇头,带出哭腔的声音听得人心中顿时一抽。昏暗的光下,她接过钱,说着就要跪下来,好在老萧及时扶住她,并保证说,事务所里老任的那部分股份会尽快转到她账上,请她放心。
也许是终于说到了陈淑云的心坎上,阴影中,我瞧见她的表情松了松,终于说:“阗恺有一块表,从我们结婚就戴着,我去给你拿。”
老萧嗯了声,转身又对上一直被陆温茗驾着手臂的阿彩,他从口袋里拿出根烟点上吸了口,这才说:“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我能说的是,事情一定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就算不是她……”
“阿彩,够了!”从房里走出的陈淑云募地打断她的话,“个人有个人的命,阴阳师也有阴阳师的命!你爸爸是个阴阳师,从我嫁给你爸爸那一天起,就知道跟着个阴阳师,就注定过不了和常人一样的生活,我认了!”她紧了紧手里的表,舍不得似的又多看了眼,这才拿给一旁的陆温茗。
望了眼剥落墙壁上的挂钟,老萧上前拍拍她的肩,低道:“时间差不多了,淑云,我还要借你们家阳台用一用。”
女人点点头,转身也去准备了。
>>>
依照俗礼,头七也就是回煞这日,家中亲人皆要回避。陈淑云在将晚饭做好了留在客厅里后,很快就带着阿彩和小儿子一起去了离这不远的娘家。
房里少了三个人,顿时就显得有些空了。我们来到阳台上,开始布置今晚要用的东西。老任家阳台的位置向海,好在今晚的海风并不大,不过即使这样,海风吹在人身上也是凉凉的有些瘆人。
我和陆温茗将香炉灰细细布好,香烛酒食也一并都摆上了方桌,老萧则认真将殃榜又核对了一遍,看清老任的年庚、大小殓以及迎煞的时间有无记错,这才斜贴在了门上。
“阿叶,熟鸡蛋已经备好了吗?”老萧翻开随身的手提袋,忽而皱起了眉,“怎么是笺灵纸和金光朱砂?”
“有什么问题么,老萧?”问话的是陆温茗,我心一紧,又见老萧摆了摆手,道:“效果太厉,只怕会引四方邪物罢了,不过有师父我在,你们也不用过分担心。”
关于熟鸡蛋的事,根据《阴阳师生存手册·风生水起篇》中记录,用土罐装一些煮熟了的鸡蛋放置于房屋角落,可以在回煞这天贿赂到殃神(鸡脚神),让死者的鬼魂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而我们开始布的香炉灰,则是为了用来看看死者留下的脚印,也就是所谓的布灰验迹了。
一切准备停当,时间又过了十来分钟,头顶的月光终于被一片阴云遮蔽,这样一来,光线就更显得暗淡了。
“老任,这法子虽然俗了点,但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见谅。”随着老萧的话音落下,一张笺灵纸已被他拿过沾上金光朱砂写起了符来。
三张灵符写毕,老萧咬破中指起手祭了个诀,将符丢入一旁的火盆里。火舌一卷,火光顿时暴涨开来,一片火海中,老萧将老任的手表扔进火盆中,又低喝了声:“式神引路!”
话音落,周围霎时一阵阴风翻涌,浓黑的风中,只见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破势而出,它怒吼着,转瞬冲入无边天际。
“牛逼啊。”
紧跟着那白虎翻云的气势,陆温茗突然大煞风景的吐了句。而我在一边极力按捺着,实际上心情也是起伏的历害,一般说来,我们这些做阴阳师的,有一两只式神并不足为奇,但老萧的这只却并非普通的式神,而是传说中四圣兽之一的——白虎。
拥有四圣兽式神是每个阴阳师的梦想,譬如我的式神是一只自小就养着的青鸟,我梦想着有朝一日它能进化成四圣兽中法攻最强的朱雀;而陆温茗的式神是一只意外捕获的蛟龙,若机缘来至,进化成青龙也不是没可能的。
阵法启动,周围很快被笼罩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说来这雾气普通人并不能看见,就如普通人并无法看见式神和刚刚的火海一样,阴阳师借助柳叶符打开天眼,并以自身灵力召唤异空间的灵体,这些灵体,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式神。
与此同时,时间也似乎慢了下来,我们屏紧呼吸,盯紧着地面的香炉灰。
原本来说,回煞这日屋里最好不要留人,但我们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想趁着老任在头七魂魄回归之日,让他透露一些当日的情况。而方才老萧祭出式神白虎,则是为了让他能不受沿路小鬼的纠缠,确保魂魄能赶在时间内来到。至于说那块手表,则是因为魂魄并不能开口说话,所以才要借助生前一样珍视的物件,让魂魄可以在短时间内附身其上,起到一个指引的作用。
呼。
香炉灰突然被吹了起来,我心悬了下,抬眼望见空中一头白色的老虎腾空向我们冲来,那如虹的气势几乎要掀翻方桌上我们摆好的香烛酒食。很快,一阵沙沙的声音在老萧身后响起,香炉灰上,脚步也开始陆续显现,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停在方桌上的火盆前。
刹那间,阴风停住了,或者说像是凝住了。但,火盆中手表的指针却迅速转了起来!
老萧方才点的火并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阴阳师才可驱使的阴火。森森的烛光下,木桌上的手表时针飞快转动了一圈,募地又停了下来。而那顺时针21点的方向,竟是——
咻。
“式神归位!”老萧皱眉,同时高喝一声,右手虚空又结一道印。方桌上,火苗猛地一跳,半晌,黑雾终于退去,眼前的一切也恢复了平静。
沉默大概了半分钟,陆温茗望着我,突然大吼了一声:
“这绝对不可能!”
第8章 另一个自己(1)
乘着渡轮,一路上我们谁都没再说话。海风徐徐,当我们从南哇岛回到南城时,时间已经差不多23点了,老萧拍了拍我的肩说,要么今晚去他那将就一晚?我虽然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坚持说要回学校。
今天是周六,不论如何,我都还想回宿舍看看我的猫。公寓的房东不让养宠物,所以我只好将才半岁大的小黑猫希特勒先寄养在好友沈一菲那里。
对此陆温茗强烈的表示要送一送我,我心说别以为你这货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但终归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而我心里又太乱,便点头答应了。
“阿叶,要我说招魂这个事啊……”开着车,陆温茗将视线望向车窗外,“横竖老萧他失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比起你,他的确是该笑了,但是……”
“师兄你这真的是在安慰人么?”我白了他一眼,低头拿过包翻起来,车厢颠簸,我将包掏了底朝天,却也没找见我要找的东西。
陆温茗咦了一声,余光望了望我,问:“你这是鬼子进村呢啊。”
我睨他一眼,说:“我MP3不见了。”
陆温茗随即开口:“你要么用手机打来试试?”
我终于忍不住了,将包一把扔他身上,说:“我就是发射了信号,它也接受不到啊亲!”
“老实说,昨天你用搜灵术时是不是看到了些别的?”方向盘一转,路灯的光线顿时将陆温茗的半张脸隐在了夜幕后,他问道:“你不是说你看到了一个秦朝的黑驴蹄子?哦不,是秦装的女孩子。”
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死了,干瞪了他差不多十秒钟,才说:“就是在眼前晃了一下,也没怎么看清楚,不过……”我慢慢靠在车椅上,将眼睛闭了起来,“你试过这种感觉么?就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哐。
车顿时刹住了,陆温茗眨眨眼,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也没烧坏啊,怎么就不清楚了?”停了下,他将车子熄了火,转过脸正色看向我:“阿叶,你听过一个理论么?两点之间,什么距离最短?”
“当然是直线。”我不假思索说。
“但如果你将平面的概念换成空间呢?”他比划了下,“设两点为一个平面,将平面对折,那么重合的两点才是距离最短。”
“但是根据平行宇宙论——平行宇宙里的自己是不可能相遇的。”他补充。
“我不明白。”
“也就是说,我们之所以看不到其他的平行宇宙,因为我们的世界是重叠的。”
“世界是重叠的?”
“所以结论就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错觉吧。”我吁了口气,扫一眼面前闪烁的液晶时钟:“走吧,24点要门禁,再晚你就见不到一菲了。”
“嘿,果然是师妹最懂我。”陆温茗冲我露出个酒窝,重新握上方向盘,将车子发动了。
>>>
G大离G大附中只有两站路,路过附中时我本想多看两眼,可惜陆温茗继刚才的平行宇宙论之后,就开始不停的讲冷笑话,好不容易等到了G大,下车后,陆温茗突然指着一旁的地铁站对我说,阿叶你看。
只见地铁禁止跳下的横幅对面,Nike的广告灯箱熠熠发亮,正上书:
just do it.
我看罢,果断放弃了挣扎。
我的宿舍是在G大东校园的13栋,13栋前傍碧云湖,后倚东区菜市,左接校外美食一条街,右临福聚龙超市,实在是处集特色消费和大众休闲观光为一体的理想去处。
陆温茗将我送到了13栋的楼下,我看着他一脸欲擒故纵的表情,假装配合的问,师兄你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他听后大惊,故看了我一眼,又看一眼,说,做一做?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你这一句话真心是浇灭了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想法啊。
回到宿舍时,沈一菲光着细白的小腿穿着条碎花吊带裙正在台灯下看《山海经》。我将包单手搭在肩头,站在昏黄的走廊下对她吹口哨:“嗨,美女。”
“无聊。”她哧笑笑,顺手将书桌上的一盒蜂蜜龟苓膏递给我,“额心长痘,你最近压力很大吗?”
“凑合过呗。”我把包放在对面自己的桌上,轻手轻脚的往我的鞋架走去。介绍一下,我们宿舍是四人住的标间,由于大四实习的关系,所以现在宿舍里只住了沈一菲和姜悦。大学里,我和沈一菲走的最近关系也最为要好。不过说句实在话,其实论相貌沈一菲并不算是一等一的美女,不过她身材匀称苗条,再加上瓜子脸上丹凤眼微挑着,很有点古典佳人的味道。
“希特勒睡觉了啊?”我小心的把放在鞋架边的大纸箱打开,准备逗一逗这领养来的小奶猫。
“你真的这么痛恨纳粹啊?”沈一菲叹了口气,“要么还是换个名字吧?你不知道,我每次叫它这个,都会被人笑个半死……”
“其实吧,”我嘿嘿一笑,摸了把纸箱里蜷缩成一团的小猫软软的毛,“潜质这个东西,基本在小的时候都是看不出来的。”
沈一菲:“……”
喵呜!
实在那变故来的太快,我这边正跟沈一菲说着话,谁料手背上突然就火辣一痛,而等我反应过来,我才猛地发现眼前的小黑猫不知几时竟然已经醒了!它金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浑身的毛都仿佛炸开了,我瞪它,它居然跳起来给了我颈脖一爪子!
“我靠!”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实际上,半岁的小猫爪子已经很锋利了,又由于我是穿着件圆领的T恤,所以自然的,颈脖的位置当场就挂了彩。
“哎呀!都说了让你别逗它!”下秒,沈一菲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快给我看看,伤口深不深!”
喵呜!喵呜!
“叫,你再他妈的给我叫!”我狠狠瞪了它一眼,顺便踹了脚纸盒。
喵呜!喵呜!喵呜!
此时小猫已经缩成了一团,但身上的毛全是炸开着,它刨着前爪,金色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瞪着我,最后干脆连吃奶的劲都给使出来了。我上前,它便退后,直退到纸盒边缘,叫声就更凄惨了。
另一边,正将急救箱打开的沈一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停了下来,她哎呀了一声,道:“糟糕!它还没打疫苗呢!”
“没事,随便涂点药就行了。”我还在瞪着那猫。
“不行不行,这猫之前还不知道是不是流浪猫,没打疫苗这种情况可大可小。那个谁……”她侧过脸,脸上的神情被恰好垂下的头发遮住:“我刚刚在阳台看到你师兄了,要么现在打电话给他?”
“或者打给温尘?他不是住在附中那片么?”沈一菲转过脸,后面的一句接的有点急。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犹豫了下,瞄了眼她桌灯下的闹钟,时针和分针重叠在12点那里,不觉中竟已是一天过去了么?我对上她的眼,想了想还是说:“一菲,我们其实今天去了趟南哇岛,那什么,当然老萧他也去了。”我怕她误会,所以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一点,“嗯,其实是我前几天……”
铃~~
呃?包里的铃声响起时候我们都愣了下,我从包里迅速掏出手机,但在看着屏幕时却是皱了眉。
陌生号码?
“谁啊?”沈一菲见我一脸莫名的表情,索性替我把手机拿了过来,并按下了免提键:
“喂。”很磁性的男音,但是听着也……很耳熟?
“你是?”说话的是沈一菲,她看看我,又看看手机:“请问您找哪位?”
“葛叶在么?”好听又礼貌的声音总是让人无法拒绝,沈一菲愣了愣,下意识开口道:“她刚被猫抓伤了,但那猫没打疫苗……”
“你们在哪里?”怔了两秒,对方冷静道。
“G大。”沈一菲道。
“等我,我马上来。”
“喂、喂……”
“嘟……”
“他是谁啊?声音可真好听。”挂了电话,沈一菲一挑眉凑近了来看我的脸,“别告诉我说你不认识,对我还保密,就太不够意思了哦。”
“好像是……”我向后退了一步,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似乎是……可能是……”
铃~~
救星似的,我赶紧接过手机喂了一声。
“我到了,你下楼来。”
“啊?”
“嘟……”你个死卓扬!装酷也是有个限度的!
“他就是我的新老大,人称事务所一枝花,嗯……”我拎过包,即兴给他起了个绰号:“可惜是刺儿没去的那种。”
“晚上给我留门,我还回来的。”又折回来把龟苓膏拿上,我补充道。
第9章 另一个自己(2)
>>>
13栋宿舍楼下,卓扬黑色的BMW在夜色下透出一份低调的嚣张。我走上前,故意把拎着的包晃了晃,没话找话的指指手表:“你说马上,这也太马上了点吧。”
“你同学眼睛长的很漂亮。”车厢里的灯亮着,方向盘上,卓扬手支着颔,在看见二楼阳台上的沈一菲时,突然隐隐笑了笑,“当然,身材也不错。”
我印象里这人似乎很少笑,但在此刻车灯暖黄的光线下,他这一笑,霎时就把我没出息的晕了一晕。
真是个祸水啊,我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下。
“我刚就在明珠酒店这边,”卓扬推了推眼镜将目光移向我,回的言简意赅,“上来,给我看看。”
说实话,虽然他这一张脸当真是生的十足招人惦记,但偏偏,有些人实在不是你想惦记就能惦记上的,所以对于这种,我通常的做法是,若不报希望那么就不会失望,然而……
等我上了副驾驶座,他顺手关上车灯,光线一下子就暧昧起来了。
“怎么伤这里了?”他突然侧过身,撩开我肩上的头发:“那猫也挺会挑地方的,嗯?”
从鼻息间发出的一声嗯,尾音甚至还带着少许上扬的磁性,光影暧昧,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想多了。
“希特勒平时也不这样的。”我本能的打算拍开他的手,但就在我准备动作的前一刻,他已然将手重新移回了方向盘上,并发动了车。
“希特勒?”他僵了下,脸上既没笑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将好看的脸对向前方,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么?”
我啊了声,见此时车已拐过前方的十字路口,看着这方向,我觉得他是准备带我到港中医院了,但是但是……我紧了紧手里的包,突然有种要么现在索性连人带包一起跳下去的冲动。
“你跟陆温茗他们今天出去了?”也许是闻见我身上还沾着的香炉灰的味儿,卓扬问道。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说换个地方,又哪里来及思考他这话之间的逻辑关系,只好又啊了声说是。
“我跟你说的让你去查夏禹剑的资料,你也没查吧。”猛地一踩油门,卓扬突然冷冷道。
我被他美貌冻人的侧面果断冷住,于是立刻打了个哈哈,我说:“那什么,老大我明天一定、一定……”
“以后可以叫我卓扬。”他开着车,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再看他一眼,不知现在的气氛算不算是缓了下来,下秒,又听他淡淡补了句:“在没人的时候。”
我愣了下,正思索着他这话题是不是有点转的太快,他却忽然一踩刹车,说:“到了。”
我:“……”
>>>
我一直不大喜欢医院那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我和师父住在苏州,因为那会儿我年龄太小身体又不好,所以师父出门办事时,偶尔也会托邻居张姨照看我。张姨的工作是在苏州市的一所医院里做收银员,有时工作忙起来,自然就不太顾得上。有一回我误闯进一间没人的房间,不想竟瞧见桌上那个两尺长的玻璃瓶里似乎是浸泡着个什么东西,当时我心中好奇,只想上前一看究竟,怎想那里面的一个大头婴儿竟瞪大眼慢慢转向我……
后来值班的医生走进来,看见我一直指着那瓶子,以为我是问那里面的液体是什么,便随口道,小姑娘,那个是福尔马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