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景无染为什么要杀北堂旌?
第二,如果景无染父母的死,真的和华凌云无关,那他设计把我抓来,又是为什么呢?
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眼前却忽然笼下来一大片阴影,唬了我一跳,连忙抬头。
景无染已经不知何时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背着光,看不清景无染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听他缓缓地问了一句:“夜儿,你和北堂旌的关系……很亲密?”
这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我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
北堂旌求婚一事,早就人尽皆知,景无染知道,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他这个时候提出来。到底目的是什么?
见我盯着他迟迟没有回答,景无染又轻轻道:“我看见了。”
说完,他往后退了一步,双目炯炯,看着我眨也不眨:“那天北堂旌带你出去,我都看见了。”
我脸上不禁有点发烫。
他说他都看见了,那日北堂旌吻我的画面,恐怕也是尽数收入眼底……
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尴尬起来,我掩饰般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许久,景无染才缓缓开口:“等过几日风声松了,我就送你离开。”
我闻言不解地看向他。
不得不承认,一段时间没见,景无染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连说的话,本姑娘也是典型的有听没有懂,完全跟不上思路。
“送我离开?去哪里?”我问道。
景无染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为难的神情来,目光犹豫,大有不忍之色:“随便那里,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就送你去什么地方,只要……只要你不再和北堂旌在一起。”
这话令我越加狐疑。
我承认,边关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再加上北堂旌求婚一事,等于是将我和他之间的暧昧关系昭告天下。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九公主华夜和北堂旌关系暧昧这个事实,现在是铁板钉钉了,白痴都知道我和北堂旌是“情侣”,不管我承认不承认——
我瞪着他发呆,景无染却满脸无可奈何的苦笑,甚至还带着歉意。
“夜儿,为了你好,还是尽快离开北堂旌吧,我可以安排你藏起来,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他说了什么,我都没怎么听进去。
表面上看起来,我和北堂旌是一对儿没错,但爱的人到底是谁,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但即使如此,离开谁抑或不离开谁,都是我的自由,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我脸色沉了下来。
景无染一直在注意我的脸色,如今见神情不善,嘴角勾了勾,苦笑了一下:“夜儿,留在北堂旌身边,你一定会后悔。”
“北堂旌……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他缓缓地踱了两步,似乎在思考下面的话该怎么说出口,“他……他的来历非常可怕,夜儿,你会受伤的。”
“北堂旌……来历很可怕?”我闻言怔住,愣愣地看着景无染。
景无染脸色变了变,像是刚才的话是不小心失言了似的,露出一种后悔的神色来,只用力挥了挥手,道:“别问了。
说完就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发怔。
北堂旌来历很可怕?
景无染到底知道了什么?
夜色降临得很快。
耳边传来“吱呀”一声,我转头看去,景无染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山野小菜,比不上宫里山珍海味水陆珍肴,夜儿,委屈你了。”他笑道。
我早饿了,再加上从不曾顾忌过什么淑女面子,端起饭碗就吃起来。饭菜虽然简单,可味道着实不错,手艺堪比大厨。酒足饭饱,我心满意足地放下饭碗,才想起来景无染一直在旁边,连忙咧开嘴笑嘻嘻地看向他。
景无染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笑意,正端坐旁边,见我转过头,只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嘴角。
糟糕!我慌忙擦去嘴角的饭粒,尴尬一笑。
景无染并没有取笑的意思,反倒低下头去,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收起了之前轻松的笑容,表情凝重,倒看得我心中一悸,警惕了起来。
依稀记得,当初在江南,他将我抓去要交给赵三留之前,就是这样的表情,带着为难,却又下定决心……
“夜儿。”他缓缓开了口,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从口里吐出来,“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做,也许你会讨厌我恨我,但我绝不会放弃!”
景无染说得郑重,我越发觉得古怪。
他说完之后,却半晌没开口,只一直盯着我,目不转睛。
我也疑惑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景无染才再次道:“我要杀了北堂旌!”
这8个字说得几乎是咬牙切齿,毫不掩饰对北堂旌的恨意。
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心中更是思潮翻滚。
景无染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仇恨北堂旌?
一个远在江南一个常驻边关,完全没有交集,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景无染对北堂旌有如此刻骨的恨意?
我惊疑不定,景无染已经缓缓道:“夜儿,你和北堂旌的关系十分亲密,我知道,他若是死了,你一定会很伤心,也会恨我入骨,但即使从此以后我会永远失去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落入他的手中,更不能将那笔血海深仇就此抵消!所以原谅我,我不得不杀了他!”
血海深仇?
什么血海深仇?
景无染的话听得我目瞪口呆。
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完全不知道的?
到底还有多少真相,彻底掩盖在阴暗的尔虞我诈之下?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地,几乎是虚弱地开口:“为什么?”
蜡烛的火苗微微晃动,将景无染的脸也照得明暗不定,可一双眼目光炯炯,眼神坚毅。
“他杀了我父母!”
景无染的话,将我彻底炸懵了。
北堂旌杀了无染的父母?
“怎……怎么可能?”我结结巴巴道,“那……那是10年前的事情,你当年都才八九岁,北……北堂旌也没多大……怎么可能杀了你父母?而且……而且镇南王府在江南,他在西北,怎么扯得上关系?无染,你一定是弄错了——”
我还没有说完,无染就平静地将我的话打断。
“夜儿,你是在为北堂旌辩解吗?”
我闻言心中一凛,顿时哑口无言。
听见景无染说北堂旌是凶手,我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替他辩护?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静下心来细细一想。此事确实处处透着怪异。
清歌苑查出的资料里记载,北堂旌出身商人家庭,两岁识字三岁习武,4岁的时候便拜华山张真人为师,16岁师成下山,直接进入“进士将军”赵无忌营下,从一个小兵做起,因为杀敌勇猛而被赵无忌另眼相看,破格提升并亲自传授兵法策略,后来在大司马柳子昌的引荐下,才逐渐成为手握重兵的掩日将军。
这番履历,毫无破绽,但依景无染的话,10年前镇南王府出事的时候,北堂旌正在北疆,与皇泰大兵对抗,哪里能杀得了他的父母?除非北堂旌像孙猴子能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再不就是会分身术。
而且……北堂旌当年也不过只是个少年而已。
我满脸困惑,并不相信,景无染自然看出了我的心思,缓缓道:“当年北堂旌18岁。”
我松口气:“那就是了,他还是个少年,怎么杀得了你的父母?无染,你是不是弄错了?”
景无染却冷笑了一声:“少年?18岁已经能做很多事情,夜儿,你现在不也正是18岁吗?”
“呃……”我顿时语塞。
虽然的确是18岁没错……但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是18岁的外表,成年人的内心。可这个秘密又不能告诉景无染,只好干笑一声敷衍过去。
“还是不对,北堂旌当时还在北疆兵营,你父母是在江南遇害的,隔了十万八千里,怎么扯得上关系?”
也不能怪我一再为北堂旌辩护,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无论如何也把他和镇南王府联系不上啊!
“远在千山万水之外就不能杀人了?夜儿,我以为你很清楚的。”景无染看了我一眼,道,“华凌云……你皇兄端坐京城之内,不也一样能下令暗杀千里之外的北堂旌?”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他也没有成功。”
我张了张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
料想的一点也没错!华凌云果然派人要杀北堂旌,景无染果然也是奉了华凌云的命令行动。亏他在两路人马夹击之下,还能一副谈笑风生毫不在乎的神情,只是轻伤挂彩了事,也算厉害了!
等一下……这样说的话,要杀人,的确不用北堂旌亲自出现,只要下一个命令就可以,就能在千里之外置景无染的父母于死地!
景无染刚才说过,北堂旌的来历很可怕,照此看来,他的身后,确实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然怎么能做到这些?
想到此,我心里一阵寒意。
虽然早知北堂旌绝不会像他资料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可一旦怀疑变成事实,还是觉得胆颤心惊。
许久,我终于艰难地开口:“无染,北堂旌到底是什么人?”
一反常态的,景无染没有马上回答,抬起脸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的光芒。我以为他又要很久才吱声,没料到他却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夜儿,你知道东离吗?”他问道。
“东离?”我眨眨眼。愣住。
依稀记得,好像是个小国家的名字,紧邻皇泰和嘉麟,但地理位置十分偏僻,位处北方,长年下雪。嘉麟和皇泰征战多年,东离夹在其中,反倒平安无事,一直默默无闻地存活了下来。
可这关北堂旌什么事?
我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景无染。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到我面前。
“看看这个,有印象吗?”
我接过。
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用墨线勾出一副古怪的图案,图腾样式,看不出是什么动物,也不像嘉麟的风格,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曾见过……
景无染一直细细观察着我的反应,见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连忙问道:“看见过?”
“不确定,很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我老实回答。
“再想想。”景无染似乎很确定我一定见过的神情。
“真的想不起来啊。”我耸耸肩,将那张纸还给他。
景无染有点出乎意料之外,接过纸放在桌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我坦然受之。
反正又没说谎,真的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景无染轻咳一声,脸颊上也红了一红,吞吞吐吐问道:“夜儿……你……你和北堂旌……有……有过肌肤之亲,难道在他身上没有这样的纹身?”
这话一问,我也顿时涨红了脸,瞪着景无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拜托!就算是误会也好,可这样大咧咧地打听别人床第之间的事情,像话吗?
我尴尬不已,本不想回答他,可景无染一副下定决心要问个清楚的模样,倒让我一激灵,猛地醒悟过来。
这图案,定和北堂旌还有无染口中的东离有着很大关系,不然无染为什么要一再追问?
我仔细回忆起来,挖空心思地去想。
那些相拥而眠的日子,还有拉拉扯扯,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北堂旌身上有这个纹身。
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这个纹身。”再三回想了几次,我才肯定地回答。
本以为景无染会松一口气,可他却露出一种大惑不解的神色来,喃喃自语道:“当真隐瞒得如此之好?”
我耳尖,都听见了,连忙问:“隐瞒什么?”
“身份,他的真实身份。”景无染道,“这纹身是东离的标识,他们的习惯与嘉麟略有不同,男孩出生之后,就会在胸口上纹这图案。”
我闻言皱起双眉:“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在怀疑北堂是东离人?”
“不是怀疑,北堂旌就是东离人,还是极之重要的关键人物,可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他身上没有这纹身。”景无染也在苦苦思索。
我大笑起来:“无染,你都说东离的男人胸口上会有这纹身,而北堂旌并没有,况且他是出生在嘉麟西方,普通的商人家庭,怎么会是东离人?你这也太牵强了。”
我笑了一半忽然哑声。
想起来了!想起来那纹身在哪里看见过了!
赵三留!赵三留胳膊上有这个纹身,一模一样!
也许是察觉到我神情有异,景无染关切地问:“怎么了?”
“赵三留……”我缓缓转头看着景无染,“我在赵三留胳膊上看到过这纹身,他……他是东离人?”
景无染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确定?”
“确定,就在他手臂内侧,我看见过。”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景无染一边念着这几个字一边在屋里来回地走来走去,“果然是这样!北堂旌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太特殊了,怎么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标识?而赵三留才有,因为需要凭这印记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是这样!”
我越听越糊涂,但也隐隐察觉,有一件超乎想象之外的大事正在发生。
这件事是好是坏,我现在不敢肯定,但从景无染说的,镇南王府10年前的惨案与此有关来看,恐怕会是一个大大的阴谋。
“我……我听云卿说过……”我犹豫着慢慢道,“赵三留是他师父捡回去的孤儿,当年大雪封山,听见婴儿啼哭,才将他捡了回去,起名赵三留。”
“是的,没错。”景无染用力挥了挥手,“赵三留是东离人,毫无疑问。”
“当初,也是他拿来证据,说是你父皇和皇兄幕后指使,害死了我的爹娘,我信以为真,才想对你不利。”景无染说着,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来,“如今想来,我爹娘本就死在东离人之手,那么,他要伪造证据,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而且,根本不用北堂旌动手,就算身在北疆,他只要下一个命令,自然有潜伏在嘉麟境内的东离人动手,做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可是……赵三留在给皇泰的殷阳天卖命啊,把我抓来北疆,更陷害我杀了皇泰皇帝,都是殷阳天的阴谋,他若是东离人,为什么会给殷阳天做事……”
这话还没说完,我就伸手拍了一下脑袋,自己都觉得说得实在太笨。
赵三留把我抓来北疆。目的还不简单吗?挑起两国纷争。再加上殷阳天有杀兄取代的念头,两人自然一拍即合,什么要让风云卿痛苦,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相互利用,渔翁得利的,无非殷阳天与一直不曾浮出水面的东离……
而且,景无染一再说他爹娘是北堂旌下令杀死的,我也开始觉得有点蹊跷,想了想,问道:“无染,你老实回答我,北堂旌到底是什么身份?”
刚说完,觉得话有不妥,连忙又加了一句:“你怀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景无染没再开腔,一双漆黑的眼静静地看了过来,我不闪不躲,直直地应了回去。
许久,景无染才露出苦笑:“夜儿,没证据,你就不会彻底信我,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人是北堂旌?”
“你说他是东离人,此事非同小可,没有证据,就只能是怀疑,不可以说是确认。”我一点也不松口,“身为大将军,却是东离人,这罪名太大,会引起轩然大波,必须慎重。”
景无染也是聪明人,略想了想,就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点点头:“说得没错,没证据,就只是空口无凭。”
“你怀疑北堂旌是什么人?”我再次锲而不舍地追问。
这次景无染没再犹豫,也没再岔开话题,漆黑的两眼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吐出了口:“东离大皇子。”

第十四章 东离皇子

东离大皇子?
景无染的话,犹如五雷轰顶,震得我眼前发黑,耳中嗡嗡直响,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堂堂的东离国大皇子,会是嘉麟的大将军?
我只觉这件事滑稽之极,指着景无染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半嘎然而止,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恐惧的表情,毛骨悚然。
景无染神色严肃而郑重,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好笑?
若北堂旌当真是东离国的大皇子,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成为嘉麟重兵在握的掩日大将军?如今嘉麟的兵权大部分都握在他手中,这是何等可怕的境况?
东离要是突然发难,嘉麟如何抵抗?简直就是处于任人宰割的局面!
东离国……太可怕了!
想不到这个位处北方默默无闻的小国,心计如此之深沉,布局如此之久远,简直叫人脊背发凉。
“你明白了?”景无染低声道。
我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震惊之下,不要说身体,就连脖子都僵硬了,转动之下,似乎能听见骨头发出嚓嚓的响声,脑中更是混乱得无以复加,千头万绪,彻底成了一团乱麻。
东离国的大皇子?北堂旌?
这两句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搅动不已,像是接连响起的巨雷,炸得我魂不附体。
北堂旌要真是东离国的大皇子,那他说的那些话……那些山盟海誓……岂不都是一场笑话?连我曾经对他的迷恋,也统统变成了一场滑稽透顶的闹剧。
我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似的,脸色惨白,景无染看了,也露出惊慌的神色来,急忙问道:“夜儿,你还好吧?”
我虚弱地摇摇头。
可这动作到底是表示好还是不好,连我自己现在都不知道……
景无染关心得很,靠近一步还想再问,可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声,景无染一听,脸上顿时变色。
“怎么会这么快?”景无染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喃喃低语。
这哨声尖利而且急促,像是警告的意思,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刚想问,景无染忽然挥挥手,示意我暂时别出声,自己却凝神听去。
夜空漆黑而寂静,四周树林偶尔发出沙沙的响声,一片夜晚的静谧。
我实在听不出有什么异样,但见景无染脸色越来越难看,几近铁青,我便知一定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是脱离景无染控制之外的。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有人推门进来。
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可透着一脸精明相,是镇南王府的总管张忠。
“世子,不速之客。”张忠对景无染行了个礼,禀报道。
“太快了……”景无染低声应了句,“张叔,来的是哪方的人马?”
“暂时未知。”张忠回答。
“……”景无染闻言沉吟了片刻,抬头往我的方向看了看,便对张叔下了命令,“拖住,若是北堂旌的人,一个不留。”
“遵命。”张忠领命而去。
景无染又伸指打了个唿哨,悄没声息地,两行黑衣人就应声出现在他身后。
我忍不住上下左右满屋子看了看。
这么多号人,之前都藏哪里呀?怎么我半点没发觉?
景无染上前,双手扶住我肩膀,开口道:“夜儿,你马上离开这里,他们会誓死保护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的。”
“那……那你呢?”我连忙追问。
“一起走太容易被人发现,不如分开得好,而且,我也正好试探一下对方是什么来头。”景无染说完,不等我发表任何反对意见,手一挥,那些黑衣人就将我夹在队伍中间,往屋后黑漆漆的树林里去。
他们带着我走得极快,片刻工夫,景无染那问小屋就已经彻底被黑夜湮没,寻不到半点影迹。
夜空中挂着一弯月亮,但也被厚厚的云层遮掩其后,月光黯淡,四周都黑沉沉的,树林中更是乌黑一片,只有从树梢里透下的一点微薄光芒,能勉强把周围环境看个模糊的大概。
景无染的人身手都很好,带着我不费吹灰之力,队伍整齐有序,前后呼应,将我围在中间水泄不通,一有什么丁点儿风吹草动,他们就迅速组成护卫的队形,警惕地观察四周,见确无异样,才继续往前。
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我却觉得好像几个钟头般那么漫长,这种紧绷的气氛让我不由得也紧张起来,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扶住我腰的那人应该是这队人马的队长,听见我问,也依旧目不斜视,只是低声恭敬地回道:“公主莫担心,到了便知。”
我没再开口。
他们带着我又往前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我眼尖,似乎看见前方树干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以为眼花,就正在这时,忽然传来几声惨叫。
队长闻声大惊,身子一个后退,左右与后面的人也随之后退,停了下来,动作训练有素,整齐划一。
脚尖刚落地,剩下的人就立即围了过来,将我护在中间。
树林里似乎安静了下来,队长将手一挥,左右各出两人,拿着兵刃,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但刚走了没几步,黑暗之中,一道银光一闪,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出几个圆乎乎的东西来,直滚到我们面前。
即使是黑夜之中,我依旧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三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