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墙下,倬玛阿婶跟几个旅人就要离开商队了。倬玛阿婶抱着我们说:“好心的孩子,真主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塔什克大叔邀我们去他商队的行馆歇息一日,明日再启程寻亲。
我们在行馆狠狠把身上的淤泥与血腥洗干净后,都不支倒在了榻上,沉沉睡去。甚至连饥饿都不能唤醒我们。
我们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塔什克大叔也体谅没有来打扰我们。
次日,狼吞虎咽吃着多日未吃的馒头稀饭。塔什克大叔兴冲冲的走了进屋,高兴的告诉我们他拜把子兄弟今日带商队前往平城。我们可以跟随一起前往平城,再折往建康就不会太远了。我们谢过塔什克大叔,不舍的向他辞行。
大叔往阿西怀里塞了一小袋沉沉的银两皮囊。“此去建康还很遥远,你们要一路保重。”我们在部落里偶尔也见过铜板,我是知道银两也是跟铜板一样可以换物品。
塔什克大叔的拜把子兄弟叫吐吐鲁大叔。吐吐鲁大叔的商队也是驼队,还有马车,我们坐在车里,吐吐鲁大叔赶着马车,他是个很健谈的人,留着络腮胡子。一路上跟我们讲着他多年商旅的传奇故事。我跟梅朵也像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
西戎校尉府到平城还是要穿过宽广的沙漠。马车已经留在边城,我们骑着骆驼在沙漠里行走了三日到达凉州镇,商队在凉州镇补给了半日。吐吐鲁大叔又赶上了马车,告诉我们一路过去已经没有沙漠了。
我们途经的小城镇越来越多,人口也愈来愈密集。而行人的装束也与我们的胡装不同了。吐吐鲁大叔告诉我们,北魏以东居住大多为鲜卑族人,但是大多数已经与汉人同化了。皇族拓跋氏太后为汉族女子。因此皇宫内外也慢慢在接受汉化思想。吐吐鲁大叔一路说着我们听得津津有味,也知晓了北魏是北部各民族融合的强盛大国,都城平城。而南朝的宋国是以汉人为主,都城建康。吐吐鲁大叔还告诉我们这几年北魏与南宋的战争停止了,两国商贸往来及其频繁,因此从平城前往建康不会有很大危险。但是北魏以北的柔然国在边境地区冲突不断,商队都已经不再前往该区了。
平城
这一程从凉州镇到达又足足走了4日。
虽然我们已经慢慢习惯中原城的繁华盛况,但是到达平城的时候还是让我们吃惊,这是怎样一个奢华的都城啊。四处是大气宏伟的建筑,行人都衣着鲜亮。都城围绕在乐曲花香中。
商队在平城的行馆里驻扎下来。吐吐鲁大叔也挽留我们在平城多住几日游玩一番再继续赶路。我虽然很想快点见到阿爹,但是看到阿西梅朵兴奋闪亮的目光。也答应多在平城住几日。
这一路,我们都很默契的不提起那场屠杀,但是我知道,悲伤已经深深埋在了心里。这大半个月,也难得看到梅朵发亮的小脸。
吐吐鲁大叔给我们拿来三套汉人男装,说是换上男装出去游玩比较方便。我们均从未穿过汉装,换好走出来不免嘻嘻哈哈互相取笑一番。其实阿西穿上汉装更显书卷气,梅朵则一看就是穿着男装的女子,她小小的瓜子脸,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睫毛长而弯,活脱脱就是西域美女。我自己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想象不到自己穿着男装竟是清秀洒脱。俨然就是一个小小书生。
平城分皇城、外城、郭城。外城方二十里,外郭周围三十二里,有门十二,“其郭城绕宫城南,悉筑为坊。坊开巷,大者容四五百家,小者六七十家”。
我们沿着吐吐鲁大叔所说最繁华魏都大街的方向走去。这平城北引入浑水,从城西引武州川水入城,使魏都大街西岸有潺潺流水,东西鱼池有游鱼嬉戏,水旁弱柳、丝杨、杂树交荫,利用水和树把城市打扮得清新雅致,配上巍峨的宫殿楼阁,真是花团锦簇一般。确实是“灵台山立,壁水池园,双阙万仞,九衢四达,羽旌林森,堂殿胶葛”。
不少文人墨客在树下辩诗,茗品。很宽敞的魏都大街长得看不到尽头。
路边各式各样的商铺,还有一些西域的商人贩卖土八曲银流、刻花银碗和鎏金高足钢杯等,色彩斑斓的布庄,绣着我们见都没见过的云龙、朱雀、水禽、衔鱼等纹饰;我们好奇的从每个小商贩那里把玩着各种新奇的小玩意。我对各种制作精巧的手工用具最是喜欢了,而梅朵则四处看着漂亮的珠花,色彩丰富的水粉。
我们把玩归把玩,却绝对不会用塔什克大叔给的盘缠去买东西。就是这样都在大街上玩得不亦乐乎。阿西就跟着我跟梅朵的后面呵呵看着我们微笑。
我们看到旁边一个开敞的馆子里面坐满了人,而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台上口沫横飞的说着故事,下面坐着听书的人个个听得聚精会神。我们也凑了进去,认真听着男子的故事。他说的是三国鼎立的故事,我想起阿爹在给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坐在星光下。听着阿爹品评各个故事人物,似乎个个都是那样豪气干云,说着说着,不知谁讲到了现世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也是三足鼎立,我们三人从前就向往着闯荡江湖,做一个万人敬仰武功高强的大侠。听到江湖故事无不跟着周边的人群一样长大嘴巴,一脸向往。
说书先生说着当今天下三大势力一为拓拔氏皇太子,武功深不可测,手段残酷,统领十万禁军。但是从不轻易与人交手,曾与其交手的均无一活命。江湖人称墨玉公子。墨玉公子行事亦放荡不羁,从不理会皇室规矩,我行我素。但是在处理政事上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惩贪官,除污吏、深得民心。
其二为南宋三皇子刘邑隆,此三皇子结交满天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风流倜傥,四处留情。不要看他一副玩袴子弟的模样,去年凑热闹微服前往天下武林大会,一人力挑各大门派。夺得武林盟主,却又把令牌丢回给其他门派,说只是来玩玩而已,并不想统管江湖恩怨。但是各大门派均已折服在这位连城公子手下。今年又亲领八万大军在边关击溃党项号称二十万的雄狮大军。可谓有勇有谋。
其三便是近几年接管千机阁的千玑公子,这位千玑公子行事异常隐秘。但是在这几年里千机阁异军突起,尽数铲除所有于其不利的江湖组织。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千机阁成员遍布天下。执行各种任务从未失手。而千机阁虽说是天下最大的组织,但是阁员非常自律。并隐于市井中,又有人说千机阁聚揽了天下最大财富。连千机阁众都无法得知何处为千机阁产业。所有一切尽数掌握在千玑公子手里。
说书先生在台上说得是栩栩如生,台下听众是听得是如痴如醉。先生又尽数今年发生的江湖大事,无不以这三足鼎立的三大势力有关。
原来江湖就是这样精彩的啊。
当我们意犹未尽的走出说书馆的时候,似乎思绪还沉醉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中。
我们逛着玩着东顾西盼着,渐渐天边晚霞烧红了天。吐吐鲁大叔有叮嘱我们回行馆吃晚饭。正想往回走。却听到远处热闹的敲锣打鼓声,还有响亮的奏乐。旁边的人群纷纷在说,是镇国将军娶媳妇,大街上的人群一窝蜂跑去看热闹,梅朵也拉着我跟阿西往人群中挤进去。走近看到穿着喜庆礼服的人们载歌载舞,新郎官穿着红艳艳的褂子,在马背上神采飞扬。其后跟着一顶装饰华丽的花轿。再前面就是开路的奏乐。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看得也兴高采烈的,我个头不高,前方一群男子恰好挡住我,还好本公子身子灵活,左拐右拐就跑到人群前面去了。
看完人群慢慢散开,我回头却看不到阿西梅朵了,一定是刚刚我顾着看热闹。我们走散了。我决定往行馆方向走,兴许在沿路能寻到他们。
可是,刚才看热闹跑进的小巷却怎么走也找不到魏都大街。我想着只要方向没有错就成,总能回到会馆。
我在柳巷慢悠悠的穿行,想着文人墨客就是这样在小桥流水边踱着方步,出口成章。虽然我的诗词歌赋实在是登不上台面,但是想象一下也足以让我沾沾自喜了。
忽然从旁边小院后门走出两个衣着艳丽的女子,看到我冲上来一人拉着我一只手就往院子里走,边走还边说:“公子,你可来了。我们可等了你许久呢。”
我瞪大眼睛:“你们……你们认识我?”
“公子如此俊俏,我们又怎么不认识呢?来吧,有人在楼上等你呢”
有人等我?会不会是阿西梅朵?
我又问:“是不是我大哥在寻我?”
“是是是。”那两个姑娘拖着我往里屋进去了。
近得里屋,才看到这里人头涌涌啊。女子都穿得红纱绿影的,神情比草原上唱情歌的姑娘还妩媚。男子多坐在大厅雅座上,大家都寂静无声,惟独看着台上。而此时台上一白衣女子手抚筝琴,正弹着《帝女花》,这女子清丽脱俗,与其他女子大不一样。她的一手琴艺虽然神韵及不上阿爹,但是也比我强上许多,在世间,也算独树一帜了吧。
可是,我还是先寻找阿西梅朵他们比较重要。我转头问拉我进来的女子:“我朋友在哪等我?”她微笑的把我拉上二楼,带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的房间。把我推了进去。
里屋却坐了几个女子,看到我进来,都极热情的把我按坐在椅子上,左右给我倒酒,我正觉得事有蹊跷,一个女子忽的坐到我身上,吓得我跳起来。大声质问:“我大哥究竟在哪里?”
一个女子又把我按回椅子上:“公子,你喝了这杯酒奴家就告诉你。”
我有点恼怒的看着她:“你可说话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
我接过酒杯一仰头,全数到入口里。
“好了,我喝了,你可以告诉我大哥在哪里了。”
那个女子忽的一下子又坐到我腿上,口里说着:“公子,不是奴家说你,男子与男子求欢又有什么好的,等你见过了我们家姑娘的身段,保证你连大哥都不记得。”
我脸色通红,哗的坐起来,将那女子推倒在地上。大声叫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哼。算了,不与你一般见识。”我甩了甩手,走向门口,决定要离开这奇怪的地方。
那女子一下跳了起来,上来用力拉住我:“公子来这烟花之地不是来喝花酒又是来作甚?可是这酒也不是白喝的。”
她未说完我已看到门口走进来两个大汉,提起我的衣领:“要走可以,公子请付酒钱。”
我愣住了,说道:“我没钱,又不是我要喝酒的,是她非要我喝的。”我手指头指着那个拉扯我的女子。
那两个大汉顿时将我向后一推,说道:“没钱你也敢来喝霸王酒?”他看着我崭新的外套“那就脱下衣服来付酒钱吧,让人瞧瞧想来我的地方捣乱的都给我赤身裸体的滚出去。”说完上来就是扯我的衣服。
我大惊,手上用了几层功力,用力把两大汉一推一挡,我一个闪身,从他腋下穿了出去。冲到门口夺路狂奔。可是,我却不记得下楼的方向。胡乱在连廊跑着,看到后面不止两个大汉,又上来了几个人,吓得我一低头,忽的冲进一个房间。正欲躲起来,却不想撞到一个硬梆梆的身体上,而那人也因我冲进来得意外,一时没防备到,被我撞倒在地上。而我也摔倒在他身上。我满脸通红,抬头看向那人,那人却头戴宽沿黑帽,低着头看不到模样。屋里还有另一个青衣小童看得目瞪口呆,却赶忙过来扶起那被我撞倒的男子。
我爬起来连忙对那人做了个辑:“阁下,抱歉,我跑错房间了。”说完我又转身冲了出去。
实在无计可施了,我握住蓝珠。对着向我冲来的几个大汉“啪啪啪”我的蓝珠尽数打到他们的麻穴。然后向前冲出重围,却好像听到身后一声怒喝:“小贼,快把我的玉佩还来。”
唉,我心里叹了口气,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先是骗我喝酒要我付钱,现在又是诬赖我偷盗。
我施展轻功,从二楼直接跃到一楼,寻着大门就闪开众人,跑了出去。
出得门来看到夜色已经降临。
我展开轻功,在夜幕中的巷子东绕西拐,跑了许久,想着已经摆脱那些追兵了吧。于是停了下来。
才一放松,忽然腰身一紧。肩颈穴被人点住,我立时全身无力。那人揽着我的腰,掠上屋顶,又在屋顶上奔跑了许久,才跳进一个四周静寂无人的暗巷。
他一把把我按在墙边,我才看到他是适才在屋里撞倒的那个黑衣人。他此刻正狠狠瞪着我,我抬头看到他,黑夜里却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可是却冲着我冷冷的说道:“玉佩交出来,不然你休想活着走出去。”
我也恼了,虽然身子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但我还是很大声的吼了起来:“你们这些中原人怎么都是蛮不讲理的,先是骗我进去喝酒,现在又说我是小偷。你们究竟知不知道理字怎么写!”
他愣了一下,又冷冷的道:“等我搜出来看你还能不能嘴硬。”说着就要朝我身上摸来。
“不要!”我慌得大叫起来,眼睛因为害怕泛起了泪水。
他又愣住了,直直看向我。
我仍在呜咽叫着:“不要碰我,我没有拿你的玉佩!”
他不在碰我,也没有说话。
我冷静下来,又气恼的瞪向他,心想着,我今日受尽委屈,但是也不能示弱于他。
就在我们互相瞪视的时候,我看到房间里的那个青衣小童跑了过来,口里喊着:“公子,玉佩找到了。”我听完更为恶狠狠的瞪向他。
那小童继续说着:“撞倒的时候掉到了桌脚下。”说完把玉佩放到他公子的手里。那黑衣男子也不再看我,解开我的穴道,跟着转身就走。
相识
我看着他的背影恼得双手发抖。刷一下,我的蓝珠击向他的肩颈穴。既然不会说道歉,那就也尝尝被点穴的滋味吧。
就在我以为击中的时候,他他忽一下闪开,快如鬼魅。我连看都没看清他是怎么闪开的。而霎时,他却已来到我的面前,捏住我的脖子。我只觉得头晕眼花,似乎喘不过气来。血液都冲到脑上。他似乎也看出来我难受的样子,松开手来。可是我还是晕得厉害,我只能扶着他的肩膀说:“既然你不道歉,那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我……我……晕得看不清路了。”
“你喝了那屋里的酒?”
我无助的点点头,却看到他嘴角咧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笑意。
他把了一下我的脉,说道:“不碍事,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我反手自己搭上脉搏,问道:“我究竟吃了什么进去?”
他嘴角又咧了下,这次是明显的笑容了:“那是给男子吃的酒。”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这些药物,我在医书里也看到过。唉,这时候要是回会馆,该怎么跟阿西梅朵解释呢,真是丢人死了。
我对着黑衣人说:“那……我在此处歇息片刻好了,能不能麻烦公子去商队会馆与我大哥报个平安?”
黑衣人示意青衣小童前去知会我大哥,然后转身把我抱起跃上了屋顶。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放我下来。打又打不过他。
在屋檐上飞了许久,我心里想着,是不是那江湖中人都是喜欢在屋檐上行走?
似乎把我带到了城郊的湖边,将我放到树下,让我斜靠着树干。
“这里清凉,药效散得快,过了我再带你回去。”说完他摘下帽子丢到一旁,也在树边坐了下来。
我这人最不容易记仇了,何况也是我撞倒他在先,才闹出这样的乌龙事件。
我说道:“我们扯平了,我也不恼你了。这药效还得2个时辰才能散去,你先走吧。好了我再自己回会馆。”
他转头看向我,月光下,我才看到他的容貌竟然俊美非常,以前我认为降涟大哥是我见过最俊帅的男子,可是与眼前的男子比较起来,却又逊上几分了。边域女子本就豪放大方,从不吝啬赞美男子。我也大大方方的上下打量他。他嘴角又闪过笑意。
没有答我之前的话,却问道:“你从回疆来到平城?”
我点点头。提起边域,我就都停不下来一边自顾说着我们那辽阔的草原,肥硕的牛羊。还有美丽的湖泊,巍峨的雪山。
他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在认真的听。我也很认真的描述我们边域的点点滴滴。当然忽略了那血腥残暴的那一天。
他却问我:“如此喜欢那样的地方,你又怎么会离开?”
我怔住了,低下头,想起那噩梦般的日子。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
他没有再问下去,我也没有再说话。
我觉得全身已经疏松多了,站了起来。双拳抱了抱,我说:“大侠,我已经无恙了,就此别过。”说完我转身往城门走去。却听到背后他低低的轻笑声。
只觉手上一紧,被他拉住走向城门。
我心想到,唉,这人个性可真拗啊,完全无视别人说的话。算了,由得他。我放快脚步跟上他。他这才放开我的手。
跟在他身侧走回魏都大街,黑衣已戴回他的宽沿黑帽,我才留意到他的黑缎锦袍质地煞是名贵,衣领裙摆袖口镶绣着精致的祥云图纹,华锦暗金腰围,却是贵派中毫不显张扬。如此一身黑衣穿在他高大修长的身上就算看不清面貌亦是引人注目。况且他身长八尺,我矮他一个头还有多。走在路上俨然就像他的小厮。
虽对自己的身长很失望,不过总是安慰自己,我才十四岁,多吃点食物不挑食,总还会长高的。想到食物,我才省起晚饭还没吃,肚子不由得咕咕叫起来。我脸一红,又想在热闹的大街上,他总不至于听到。抬头看向他,他也看着我说:“饿了?”
我纳闷的点了下头,这人耳朵怎么这么灵,对了,他是武林高手。自然听力非凡。
他拉我走入一家繁街上矗立的独院食楼,门牌上清晰的行书写着《独鹤楼》三字。这独鹤楼在四周的屋宇中可是鹤立鸡群,足有五层之高。
进得门我拉住他的衣袖,说着:“公子,我身上没钱。”嗯,还是把话说前头,可不要像适前那般被人追得满街跑。他依然拉着我往楼上走去。我心念,如你要请客那我也不客气了。
上到顶层,这里极是宽敞开阔,四面仅是围栏,这里竟然可以远眺平城全景,旁边是浑水河,河面上渔船画舫灯光星星点点。随风飘来一阵阵琵琶筝曲,欢歌笑语不断。再旁边就是热闹繁华的魏都西街,虽已入夜,却仍人头涌涌。
我兴奋的扒在围栏上东顾西看,那样子估计就如我们初次进到都城一般满目新鲜。小二已带着黑衣在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周旁的座位差不多坐满,看样子是平城的仕族文人在把酒品诗,看着他们说到兴起慷慨激昂,模样十分逗趣。
小二还在旁边候着:“客官请问要吃些什么?”
黑衣看向我示意我可以随意点想吃的东西。我看向小二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来一盘烤肉加一个馕饼就好了。”
小二错愕的看着我。
黑衣说道:“飞孪脍、剔缕鸡、剪云斫鱼羹、玉翠乾坤、再温一壶酒。”
小二说了句客官稍候便转身下去了。
我也不觉尴尬,咧开嘴笑起来:“这是中原菜系吗?连食物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黑衣戏腻的笑看我,已将帽子摘了下来。自顾把小二送上来的酒倒满一杯,慢慢独饮起来。而我转头伏在围栏上眺看江面,想起看过的一本诗集里的一段,十万鳞鳞俯绣甍,拂云自旧侈峥嵘。
江趋座右双流合,兴来朗拍栏干立,不必重骑碧海鲸;以前我难解诗意,如今看来那些诗人墨客还真是厉害,短短几句话可以将一脉江水形容的如此贴切。
这时小二已经把菜都上来了,精致得让我无从下手。我咽了一下口水,拿起碗筷欲夹起一颗晶莹剔透的丸子,可是在西域就极少用筷子,只是阿爹喜欢用,我才也会一点。可是这中原菜十分软滑,我一时也夹不起来。
黑衣吩咐小二拿个汤匙给我。我这才吃到了那名为飞孪脍的丸子。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肉制成的丸子,清雅不腻。甚是对我的胃口。
我一边大快朵饴一边问黑衣:“适前我被骗喝下那酒的是什么地方?”
“烟花之地”
“那也是文人聚集的地方吗?”
“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我怔了一下:“那,公子也是去那寻欢作乐?”
黑衣撇了我一眼:“有何不可。”
然后又对我说道:“我去听筝曲。”
我想起那个弹《帝女花》的素衣女子,看着他说:“你也喜欢筝曲?那位小姐弹得还不错。”
“还不错?淄依的琴艺可是名满北朝,一月只登台献艺一场。”
“那也比我阿爹差一些,技艺是很完美,却神韵不足,如此说来我阿爹的琴艺才是天下无双呢。”我仰着小脸,说道阿爹我便神采飞扬。
黑衣看着我满脸不信:“如你阿爹的琴艺天下无双,那你也师出名门咯。”
我摇了摇头:“我比阿爹差远了,听过阿爹的筝曲,我是怎么也追不上了,我较为擅长笛乐而已。”
此时我已边说边把桌上的几盘菜清得干干净净。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嘴角的残羹,又泯了口茶。
黑衣凝视我片刻说道:“小兄弟既然擅于笛乐,明日浑水河画舫有个茗乐茶会,届时各地乐师均聚集切磋,你不仿也来看看,届时上船报上四公子的名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