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木昆拱拳道:“太后明鉴!”
裕郡王一听就有些着急了,这下子连动机都落定了,偏偏现在白王又不在!他忙向叶芙蓉使眼色,到底是不是这回事?赶快解释清楚啊,否则她的嫌疑可真的是太大了。又有动机又有能力,最终受益人也是她!
可叶芙蓉还是保持缄默,站在那儿什么也没有说。
裕郡王都快被她的沉稳急得吐血了,哪里知道叶芙蓉这次是当真有口难言。
她应该如何说?说她已经知道她不是贺延云,是叶芙蓉?说叶芙蓉其实是真的叛国之后?说能证明这点的证人也在她走后就死了?说她所以用开边境的事情跟贺延连漠交换去了?还是没通过当今圣上和太后,用白王私印做的承诺?
当初贺延连漠提出这个要求,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小皇帝和太后没爽快答应?不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够忌惮花擎苍了,军权在手,独占一方。对于花擎苍,这对母子的态度是既要用又要压,若是和谈条约进行到差不多了,花擎苍顺水推舟一把,促成开境还是名正言顺,但要爆出来提前谈了,这罪就可大可小了,私通敌国都有可能。
叶芙蓉终于开口道:“敢问贺延皇子的尸身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叱木昆虎目欲裂,几乎想用眼神将叶芙蓉活剐,“就在离京城五里地的山坡之上,可怜我家皇子竟然曝尸荒野!”
“将军的意思是指,杀人凶手大大咧咧地去找贺延皇子,不但对行程没有掩饰,而且生怕没有人发现一般,弃尸体在人来人往的地方?”
叱木昆这才有些语塞,叶芙蓉又继续道:“我的确是去找贺延皇子商谈过一些事情,不过那也只是因为我失了记忆,想对婚约原委了解得更清楚些。既然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若真如此愚蠢,那贵国输得也太冤啊!”
这话打脸效果杠杠的,叱木昆刷地便涨红了,怒道:“你!”
“圣驾面前将军请注意言行。”叶芙蓉闲闲道。
叱木昆知道他是骂不过这丫头了,强辩道:“也许你是在故布疑云呢!”
叶芙蓉挑挑唇,冷哼了一下,一副完全不屑于回答这个蠢问题的模样。若不是场合不对,裕郡王都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丫头论气人可真是一绝。
叱木昆捏紧拳头,被她气得想揍人了,小皇帝此时喝了一声,“行了!”
叶芙蓉朗声道:“皇上,我并未杀贺延连漠!”
她的眼神无意间扫到太后,太后微微仰头,秀眉微挑,竟有一种凛冽的敌意,但是旋即又掩饰了过去。叶芙蓉心中一凛,太后从见她第一面就夹枪带棒的,难道她得罪了太后而不自知?所以太后刚刚才偏帮了叱木昆一句?
此时小皇帝清清喉咙,突然问道:“谢卿现下有何意见?”
“皇上,此案疑云重重,扑朔迷离,臣还需要时间详查所有证据。”回话之人是一直在场,但是比任何人都要沉得住气的大理寺卿谢昭然。
大理寺卿谢昭然,是谢羽的堂兄弟,也就是正经的定安公家嫡长子。谢家满门尚武,唯独出了这么一名长相阴柔,男生女相,眉间又有一点红痣的妖孽。谢昭然说话态度不紧不慢,腔调还带着几分慵懒,眼眸更是像猫儿一般,流转出一丝异光。
这人竟然是重瞳?重瞳可是圣人的标志啊。叶芙蓉同谢昭然颔首算是见过,谢昭然嘴角轻挑,半笑不笑地转过身,避开叶芙蓉的目光。
此时小皇帝宣布道:“此案件事关重大,诸多疑点待解,朕着令裕郡王花擎宇协大理寺即刻共同查办此案,尽快将此案彻查清楚!因叶芙蓉暂为本案嫌疑人,故……”此时,小皇帝迟疑了一下,现在叶芙蓉真是烫手山芋,放又不能放,可又不好真的将她丢进牢里。万一要真不是她干的,这将来成了白王妃,她还是他婶子呢……
裕郡王此时又十分贴心地替皇上解围,“不如让叶姑娘暂居宫中,既方便查案,也保证了叶姑娘的安全。”
“裕郡王说得对,叶芙蓉就暂留宫中,静待案情查明。”小皇帝定了。
叶芙蓉自知反对无效,也索性不再出声,至少宫里有吃有喝,比在牢里要好。她眸色之中滑过暗光,心里一股气也被激起来了,她要看看,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既然已经要暂住在宫中了,小皇帝也不吝啬指使人,派了大内总管徐公公来操办所有事情。徐公公与叶芙蓉在军营中也有一面之缘,做事很是妥帖,不到片刻工夫便为叶芙蓉打理好一切,多放了几盆银炭,整间屋子没有半点寒意。
叶芙蓉嗅着鼻间宁神的龙涎香,笑着将一个荷包塞进徐公公手中,“劳烦公公费心了。”
徐公公也未推辞,笑着收了,“谈何费心,不过是奴才该做的。”
“芙蓉还想劳烦公公一件事情,请公公替芙蓉备好茶水,再添上几样点心过来。”
“不过末微小事,谈何劳烦,是姑娘腹中饥饿吗?可好什么口味的?”
叶芙蓉此时笑笑道:“请公公就着御膳房有的捡两样来就行,我这是待客所用。”
徐公公眼中透过一丝诧异,但还是吩咐了下去,没想到,这点心茶水刚送上来,客人果然就来了。叶芙蓉正坐着,亲手煮着茶,朝谢昭然与裕郡王示意道:“两位大人来得好早。”
“不早不晚,应当是刚刚好才是。”谢昭然笑着,瞥了一眼热茶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着笑笑,谢昭然把她当嫌犯,当然要赶早地过来问问,而且她甫入宫内,周围也没有人,这个时机正好。
叶芙蓉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朝谢昭然、裕郡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知道贺延二皇子是因何丧命?”
两人在叶芙蓉对面坐下,裕郡王自然知道他只是来监场子的,主要还是看谢昭然,所以只待谢昭然慢条斯理地问道:“不如让我先问一下叶姑娘,你在京城内可有仇敌?”
叶芙蓉摇摇头,谢昭然又问道:“那么,自你和贺延皇子分开后,这段时间有何人证?”
“从目前情况看来,只有一名下属做证,算不上铁证,是吗。”叶芙蓉轻笑道。
贺延连漠同她分开不过几个时辰,而这几个时辰之中,她除了回军营一趟外,余下时间皆是同陈淦在一起,并没有其他人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是在野地追查线索,陈淦是她属下,并不能算是可靠证人。
谢昭然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仍旧轻言细语地说道:“那么,按叶姑娘所说,你同贺延皇子是匆匆分开的,那么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叶姑娘如此匆忙地追查呢?”
叶芙蓉当真一怔,谢昭然果然十分犀利,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典型。但是这件事情,她暂时不能说,于是她沉默了片刻,“贺延连漠的尸首在哪?”
谢昭然挑眉,“叶姑娘的意思是……?”
“谢大人,我能去见一见吗。”叶芙蓉问道。
谢昭然一笑,叶芙蓉早就盛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胆子忒大。谢昭然并不将其作为普通嫌犯处理,十分大度道:“如果叶姑娘想看,自然是可以,现下死者遗体正在被大理寺仵作查验中。”
裕郡王皱皱眉,他本不欲叶芙蓉去那等污秽之地,可谢昭然都同意了,他也只好一起跟去了大理寺。大理寺树木茂盛,夏日虽然清爽,但是冬日里面不免有些萧索阴寒。谢昭然将他们径直带到一处僻静之所,还未进屋,就有一股浓烈奇妙的味道传来,裕郡王首先就觉得受不住,但是被谢昭然含着笑瞥了一眼,再看叶芙蓉也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一起走了进去,没想到里面的味道更加浓重,裕郡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谢昭然问仵作道:“孙仵作,请将你所发现的说一说。”
仵作是个年纪颇大的老者,他拉下蒙面汗巾,先同在场之人见礼,尔后才道:“现场一共五名死者,皆正值壮年,被人发现之时尽数横尸山坡之上,身旁虽有马匹痕迹却不见马匹,尸身亦未曾做任何掩饰,可见凶手不但不想掩饰凶案,反倒是想要尽快令人发现。”他掀开覆于尸身之上的白布,先看了一眼叶芙蓉,叶芙蓉沉声道:“无妨。”
仵作虽然心中奇怪,但是看到谢昭然点头,便不再多话,将白布尽数掀开,沿着伤口的痕迹一一往下讲解道:“四名侍卫身上皆有刀伤,死因皆为颈上致命伤所致,唯有贺延皇子,除却胸口这一处致命伤外,并无其他伤口,是以属下判断这行凶的并非一人,至少是二人,根据证人言词,加之发现之时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杀手约摸是在两个时辰前将其杀害。”
“那可查验出是何凶器呢?”
“是袖箭。”
仵作答道:“属下推断凶手先行接触贺延皇子,尔后骤起发难。因为袖箭此物虽然胜在隐蔽,但是射程并不长,是以若是想用袖箭一举杀人,行凶之人必定是与死者认识,属下又反复查验伤口,伤口中箭比起寻常袖箭要深上一寸,而大小又小上寸余……”
仵作说到这里,便只是看了眼其他人,未再多话。
裕郡王微微蹙眉,按理来说这杀人凶器查明是一件好事,可对于叶芙蓉而言,处境却愈发艰难。叶芙蓉初见皇上时所呈的见面礼不就是这种新袖箭吗。
“但是这种袖箭皇上已经交由工部制作,接触到的人也不少,不算是什么隐秘之物。”裕郡王觉得头疼,这不是又要把工部扯进来吗。
谢昭然点点头,“又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他又话锋一转,“但是从现在看来,叶姑娘的嫌疑却还是最大。”
因为就算这袖箭厉害,但贺延连漠也不是无还手之力的人,所以凶手还是得要靠近贺延连漠。但是在元狩朝能符合这个条件的,勉强只有叶芙蓉了。
叶芙蓉此时突然开口道:“那么谢大人,你可曾发现一件事情?”她自从一进门,就一直在观察着贺延连漠的尸体,一个曾经认识的人就这么冰凉凉地躺在面前,那种心理感觉是十分微妙的。
谢昭然挑眉道:“是什么?”
因为身上嫌疑未清,叶芙蓉起先并未离尸首太近,而是略远地观察着。她并不是法医,不敢自称比起孙仵作有经验,但是她比孙仵作有优势的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还是神秘理论的知识。
“先前孙仵作可是说了,身旁发现了有马匹痕迹,是吗?”叶芙蓉问道。
孙仵作点点头,叶芙蓉又道:“那么不知道孙仵作可曾知道,若是人经过了剧烈的运动之后,真正的死亡时间是会被遮盖的吗。”
“什么?”孙仵作吃了一惊。
叶芙蓉指着尸体的手指道,“看他手上,仍旧残留着缰绳痕迹,也就是说他在死前进行过剧烈运动,如此一来,蛋白质在体内较容易凝固,死后僵硬也会比平常快,所以贺延连漠的死亡时间就该提前,那个时间我是在军营之中,至少有十数人看到。”
“蛋白质……?”孙仵作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名词。
“蛋白质是由氨基酸以‘脱水缩合’的方式组成的多肽链,经过盘曲折叠形成的具有一定空间结构的物质……”叶芙蓉对着现场每一张茫然的面孔,呃了一下,换了一种方法道,“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身体中的一种物质……”
继续所有人都是茫然的表情,孙仵作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叶姑娘所说,老朽也略有耳闻……”
“望孙大人证实我刚刚所言。另外还有一点……”叶芙蓉立起身子,朝谢昭然要了好几样东西,谢昭然虽然十分不解,但是仍旧吩咐人取了过来。
大氏族喜好华丽,男子亦佩戴项链之类的饰物,贺延连漠的遗物悉数放在一旁。孙仵作看着叶芙蓉用一方丝帕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摆平,尔后再将石墨刮出许多细小的粉末,用小刷子蘸上些许,开始在项链上轻刷了起来。
“这是……?”裕郡王捅了捅谢昭然,后者压根不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叶芙蓉的举动。如果他没有料想错的话……只见叶芙蓉抬起头来,对谢昭然道:“谢大人,我想,这个人才应该是真正的凶手。”
谢昭然眼睛微眯,看着被石墨粉涂黑的地方,清晰显现出好几个指纹来。叶芙蓉又让孙仵作摊开手,指出其中一枚指纹,“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孙大人的指纹。”随后,在谢昭然的见证之下,排除了死去的侍卫,证人与大理寺内的人,这时,就有一枚指纹显得分外醒目。
“在杀害贺延连漠后,凶手一定是查验他是否真死了,所以才会留下这枚指纹。”
叶芙蓉也长出口气,幸好贺延连漠今天是按大氏习俗穿着,否则在皮肤上她还真不好提取指纹,“每个人的指纹都是有独特性的,看这个大小也属于成年男子。”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叶芙蓉盯着这枚指纹,面色沉沉,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想要陷害她的人。至少是一部分,“谢大人,接下来,你应该去查一下这个人是谁了吧。”
谢昭然仍旧一贯的不表态,只是轻笑着,“多谢叶姑娘。”
“但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相信我。”叶芙蓉凝视着谢昭然的双眸,后者却仍旧不动如风,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叶芙蓉看出来谢昭然心中已有计较,谢昭然做了个请的手势,送她出门。接下来的事情不宜她再插手,叶芙蓉也心知肚明。谢昭然能以如此年纪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自然有他的两手,但是案情还不待谢昭然有动静,边境已再度告急。纵然贺延连漠再不招大氏王喜欢,也到底是他儿子!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竟是始料未及。
第十四章 万世此心与君同
朝堂之上为此闹得沸沸扬扬,小皇帝案上亦是堆满奏折,连召谢昭然查问案情进展。叶芙蓉不会不知这一切,可是她人虽在宫中,但形同软禁,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突然有一日,叶芙蓉却被宣召,待她到了御书房,小皇帝端坐正中,面色微沉,看不明喜怒,只是手指在桌上轻划着。太后则是坐在一旁,嘴角紧抿,丝毫不再掩饰对于她的厌恶。
这到底是怎么了?叶芙蓉不明就里,小皇帝也没有出声,只是沉沉地看着她。
太后耐不住开腔道:“皇上!”
小皇帝略看了太后一眼,将一个折子丢给叶芙蓉,冷声道:“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叶芙蓉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缓缓将折子翻开,略扫了两眼便将其合上。
太后叱道:“大胆罪女,你可知罪?!”
岂料叶芙蓉丝毫未慌,挺直脊背,一字一顿道:“请问太后,我何罪之有?”她虽是衣着朴素,身上却自有一股凛冽之气,仿佛宝剑出鞘,寒光四射,纵是太后也不禁往后靠了一靠,她身份虽是尊贵,但又哪及得上沙场征战之人的肃杀之气。
太后回过神来,心中怒起,恨声道:“难道你没有看清楚折子吗,上面所说的可有半句虚言!你曾经的乳母做证,你的生身父亲可是大氏的贺延丞相!”
“太后娘娘,折子上所言是否为真,我已失忆不好断言真伪。”叶芙蓉缓声道。
没想到徐妈的证词会到太后手中。叶芙蓉心中暗忖,原来贺延连漠当面撕了的那份是假的,暗地里却留了真的。这原本是对付她的后手,却不料随着他的身死,终于公之于众。
她倒是真有些佩服幕后黑手了,当真是煞费苦心,不但是想让她死,而且还想让她死得身败名裂。
太后此时道:“那就是说,你说这是在诬陷你?”
叶芙蓉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就算是真,也不过只是言明我的生身父亲是谁罢了。”
“你的生身父亲却已叛国!”
“但我生于此,长于此,由叶侍郎抚养长大!太后娘娘,有一句话想必你也知道,生恩不如养恩!对于孩子而言,每日陪在他身旁,看着他由嗷嗷待哺的幼儿,成长为读书写字的少年,最后结婚生子,含饸弄孙的‘父母’才是真正的‘父母’!”
太后柳眉倒竖,“你竟敢如此胡搅蛮缠!父母者,有赐发肤之恩,与你血脉相连,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你连这都不清楚,皇上岂能相信你无叛变之心?”
“既然如此,敢问太后那是嫡母重,还是生母重?”叶芙蓉这话问的直戳太后心窝。她虽然身为正宫皇后,但是幼子早夭,余下三个又都是公主,若不是梅妃难产而亡,皇上岂会抱养到她的名下,成为正宫嫡子,最后继承大统。
太后被她气得银牙紧咬,呵斥道:“好大胆子,竟然如此同哀家说话!来人!哀家要治你的大不敬之罪!给我将她投入天牢!”
“母后!”小皇帝出声阻道。
太后却冷哼道:“皇上,现在两国情势不稳,以她这般不堪的身份本就是应收押入监严加看管的!岂能再留在宫中!”
宫中侍卫听令,正欲将其拿下之时,从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住手!”
太后脸色骤变,只见花擎苍跨门而入,他身着一袭青衣,有些风尘仆仆的疲惫,但是仍旧半丝不减其风神毓秀。白王出入皇宫无需递牌子求见,这是老先帝爷给的优容,只是他并不倚仗这份特殊,可是这次……太后神情复杂,看着花擎苍缓缓步入御书房,朝着小皇上和太后行礼,太后抿紧唇角,双眸须臾不离白王,却没有出声。
小皇帝忙道:“皇叔不必多礼。”
白王缓缓起身,不急不徐道:“皇上,臣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闻此案,既然贺延连漠一案已交由大理寺并裕郡王着办,何不召见谢昭然谢大人与裕郡王来问一问,看此案进展如何了。如若大理寺手上已有铁证,落定了叶芙蓉有罪,宣判也罢,下狱也罢,总归是立于刑律,可是现在,为何只凭一纸证言便要将其下狱?这证词已是确定了真伪?如若没有,我元狩朝刑典之中哪一条规定叶芙蓉需收监处理?”
一番话说得太后哑口无言,但是她仍旧强撑道:“叶芙蓉涉案牵扯重大,她父母双亡,在京城中又无家眷孑然一人,若是有个万一呢,岂非又是埋下隐患?”
花擎苍微微一笑,“太后此言差矣,叶芙蓉并非孑然一人,她与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太后脸色白了一白,花擎苍神情如常,继续道,“若是太后不放心,叶芙蓉的行踪有我为其背书。”
太后脸色愈发难看,可皇叔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皇帝当机立断和了稀泥,“既然有皇叔愿意保护叶姑娘安危,那就是再妥当不过了。”
“谢皇上。”花擎苍鞠躬谢恩道。
小皇帝又安抚叮嘱了几句,这才让花擎苍领着叶芙蓉出了宫。天色已是昏黄,靓青橙红混成一团,泾渭不明,沉沉压在天空边缘,整个巍峨宫殿阴沉森冷,如有巨兽盘旋其间,隐隐有风暴来袭。
叶芙蓉叹了口气,但旋即,左手却是一暖,花擎苍已是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叶芙蓉回眸看着花擎苍,白王脸色有些苍白,这一年时间,自从行刺开始,再加上打仗之后便新伤摞旧伤,平日里不显,但是也禁不住劳累太过。
“你又何必赶回来,此去国师那里意义重大,看时间,你应该是都没去到就半路折返了吧?”叶芙蓉轻声问道。否则的话,又怎么会不见许如溯?国师此次相邀,便是有了给他破劫的重要线索,他怎么能就这么回来了。
花擎苍微微一笑,“不妨事。”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纵是太后想在牢里对我下黑手,我也不会任其宰割的。”叶芙蓉哼道。
纵然是因为礼数所拘,但是情字发乎于心,那是一种意料之外的共鸣,因为她们所爱的都是同一个人,所以叶芙蓉岂能看不出来。太后对白王是有情的,所以太后才会下意识针对她,也是因此她才会在御书房对太后那么不客气,字字诛心,甚至一点都没有在意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后果,不就是因为她吃醋了吗。
叶芙蓉幽怨地看着花擎苍,都怪他这枚蓝颜祸水。
白王嘴角微翘,突然道:“太座大人兴师问罪了吗?”
“什,什么太座大人!别瞎说啊,我现在可不是。”叶芙蓉脸红了。
花擎苍一笑,解释道,“太后身为丞相之女,幼时常常出入宫闱,不过是同我年纪相近,小时候多过些话罢了。日后她自己选了嫁给皇兄,如今又位尊太后,母仪天下,我们早就君臣有别,摄政之时,在御书房见面就是议政吵架,还能如何。”他笑不改色,手指自她耳垂滑过,捏了捏道:“你怎么忘记了,刚刚不就说了吗,现在,我可是你的亲人家眷,不是吗。”
叶芙蓉只能瞪着他,在心里恨恨道,又用美男计!
“咳咳,打断一下你们。”裕郡王忍不住打断这俩的眉目传情,他们就没发现他来了吧。
叶芙蓉脸上又是一红,花擎苍问道:“怎么了?”
“我想你们还是尽快去城郊军营,谢昭然已经带人过去了。”裕郡王神色微凝。